“隨姑娘心意,我們這就是盛產柑橘,多到村民都來不及吃,就爛在了地上。”博納笑著帶上擋雨的蓑帽,暫時離他們遠去。


    沈桐兒小心關門報告:“小白,我聽你的話去村子轉了一圈,這裏大約有八十幾戶人家,其中七成都是癡傻的老年人,少有的壯勞力與孩童也都寡言少語,的確不像個生活安穩的好地方。”


    聽到這消息後,蘇晟腦中模糊的影子漸漸成型,多半猜出到底是怎麽迴事,但是為了避免沈桐兒感覺不適,他隻不過冷笑了聲:“那守陵人要請客吃送別飯,想來正是鴻門宴了。”


    ——


    被淹死的白兔被放在案板上,狠狠一刀剁下去,鮮紅的血頓時湧了出來。


    幫忙洗菜的博帕看到父親又在準備烹調,不由地垂下頭去,嘟囔道:“火有點小,我再去劈點柴火。”


    博納正忙著幹活,並沒理睬他。


    博帕趕忙匆匆跑了出去,發現蔦蘿正在旁邊的小屋門口繡花,靠近小聲道:“我爹又做飯了。”


    聽到這話,蔦蘿頓時抬起清秀的臉,不悅皺眉。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我們跑吧。”博帕蹲下身道:“一會兒他陪那幾個外客吃飯,顧不得我們的。”


    “那你告訴我,他會把客人怎麽樣?”蔦蘿的聲音甚至不如濺落的雨點大。


    博帕猶豫片刻後答應:“等逃離納涼山,我就再也不隱瞞……”


    誰曉得他話都沒有機會講完,卻被從廚房走出的父親打斷道:“還囉囉嗦嗦幹什麽,火都滅了。”


    “我在問蔦蘿要不要吃兔子。”博帕立刻趕去劈柴,再也不敢造次半分。


    博納不耐煩道:“蔦蘿,去給那三個人送點山茶,一會兒就可以開飯了。”


    “好。”繡花的姑娘站起身來,答應完就迴屋準備。


    風雨似乎已經漸漸式微,但昏沉的天,卻半點明亮的征兆都沒有。


    ——


    雖然這納涼山的特產比不上南陵原奢華,但也別有一番滋味。


    蔦蘿並不敢忤逆博納的命令,果然拎著滾燙的茶壺來招待蘇晟。


    窗外仍舊傳來淅淅瀝瀝的水聲。


    蘇晟悠閑地坐在旁邊,抬起比尋常人都顯得純淨的眼睛:“姑娘,你的衣裙不錯。”


    任何姑娘遇到位風姿優雅的異性都會有點緊張,頓時臉紅:“是、是嗎?”


    靠著窗邊的沈桐兒頓時鼓起臉怒視。


    “這料子並不似納涼山能紡織出來的,難道村裏還有如此工藝?”蘇晟轉而問道:“我見其他村民都是粗布麻衣,唯獨姑娘與眾不同。”


    蔦蘿倒茶水的手頓時抖了下,結巴道:“是、是博帕幫我跟山外的客人買的。”


    蘇晟不置可否。


    蔦蘿沉默片刻,竊聲說:“你們要走了是不是,要不然別吃那頓飯,趕緊走吧。”


    “為什麽?”蘇晟似是全然不在意。


    蔦蘿答非所問:“我、我從來沒見過像公子這樣如畫裏走出來的人,你為什麽要來雲州呢……”


    “姑娘是在身在福中不知福,現今從南至北都籠罩在異鬼的陰影裏,雲州雖然偏僻貧困,但相對安定。”蘇晟問:“還有什麽比生命更重要?”


    蔦蘿年輕的臉上有點沉不住氣的感覺。


    可惜這時博帕卻拎著籃子冒雨前來,貌似和善地笑:“久等了。”


    蔦蘿頓時陷入沉默。


    博帕驅趕這半大的孩子:“去幫博帕收拾下爐灶,菜給你們留著呢。”


    雖然動作猶豫,但蔦蘿還是垂著頭緩步消失。


    ——


    平心而論,這山林裏的野兔味道還真是不錯。


    肚子餓了的張桃良吃個不停,已經新生疑竇的夫婦也略微嚐過。


    博納喝著自釀的酒感歎道:“現在年紀大了,世道也不太平,照以前離家半月,總能打到老虎迴來。”


    “是嗎,您可真厲害呀。”沈桐兒捂嘴胡扯:“還是武藝傍身的好,本來我們一家出來也雇了護衛,結果在入雲州前就被異鬼吃了,這實在是無妄之災。”


    “異鬼真的那麽可怕嗎?它們長什麽樣子?”博納放下酒杯問。


    “多半像是長了長毛的巨人,沒有眼睛,嘴很大,裏麵全是尖牙……”沈桐兒形容了幾句,想到自己的真身,不由聲音哽住。


    蘇晟握住她的手以示安慰,側頭大聽:“聽博帕說,是您一人把它養大,不知您的妻子……”


    “她難產去世。”博納苦笑:“養大個孩子不容易,特別是在這種地方。”


    他剛剛說完,始終忙著吃喝的張桃良便咕咚一下趴在桌上。


    沈桐兒也虛弱地扶住額頭:“我……我怎麽這麽頭暈……”


    博納沒有太多反應,愣愣地繼續說:“為了博帕,這些都是不得已的……”


    說著他便拔出腰後的短刀,狠狠襲向拖腮不語的蘇晟。


    沒想看起來氣質文弱的蘇晟卻以想象不到的速度握住他的手腕,哢嚓一下,就掰斷了這個壯漢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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