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積塵的蠟燭被火折子點起,照亮竹屋的角落。


    勤勞的張桃良幫蘇氏夫婦打來茶水,垂頭喪氣道:“看來我是個笨蛋,白白離家這麽久,最後卻落得一場空,早知如此,倒不如好好陪在奶奶身邊。”


    沈桐兒無法斷言博納所說是真是假,隻因不願這單純的孩子陷入撲朔迷離之中,所以勸道:“你也是孝心嘛,不過以目前的狀況來看,還是早點歸去的好,那博納講起話來一副言之確鑿的態度,再耽誤下去於事無補。”


    “可……蘇公子已經對博納稱我是弟弟了,我若匆匆離開,豈不是……”張桃良忍不住為他們著想。


    “多給我一天時間,我與桐兒也不會久留,我們送你的話,你會較為安全。”蘇晟整理著沈桐兒的包裹,淡淡地如此吩咐。


    “好,那……二位早點休息。”張桃良鬱悶地退到隔壁。


    沈桐兒望著被關上的竹門,轉身小聲道:“容易放棄也好,否則以他的能力和心智,說不定很快就會被騙倒。”


    蘇晟失笑:“就像南陵原的桐兒一樣。”


    “才不像!”沈桐兒轉身露出兇巴巴的小白牙。


    蘇晟把她慢慢扶到床前,將那《永生摟夜明圖》塞進她懷裏,附身親吻後囑咐道:“在這裏等我,天亮前我肯定會迴來,如果遇到危險,就想辦法逃到村外去,用這哨子唿喚我。”


    沈桐兒摸住他塞過來的小竹哨,發現是蘇晟下午在竹屋前親手做的,立刻頷首保證:“放心吧,我不會睡得死沉,機靈著呢。”


    她越這麽講,蘇晟越不放心,鮮見地露出猶豫之色:“罷了,還是等明天隨那孩子離開,再帶你一起……”


    “桃良!”


    窗外分明的喊聲打斷密談。


    沈桐兒把畫藏進被子,然後才開窗打量。


    原來是那開朗的博帕前來拜訪,正笑眯眯地跟張桃良說:“你脖子上掛的繩結是個寶物嗎?可不可以換給我?”


    “可以呀,這是我奶奶編的,她的手特別巧。”張桃良大方地摘下自己五彩的裝飾物。


    “蔦蘿很喜歡,所以我才冒昧來問,不過我不能白要你的東西,我要跟你換。”博帕強調。


    張桃良為難:“可……”


    “你要草帽嗎?還是要這雙新鞋?”博帕把自己為數不多的家當都摸出來。


    張桃良比較是個男孩,想了想決定:“我喜歡你腰間的小匕首,好像很襯手。”


    “那好吧。”博帕立刻答應。


    站在屋內的蘇晟抬手把窗戶關好,小聲道:“真是無聊孩童。”


    沈桐兒笑:“別擔心我,我自己經曆過那麽多事呢。”


    “好,我信你,等我迴來。”蘇晟摸摸她的臉。


    沈桐兒點頭。


    蘇晟這才化作白鳥模樣,從後麵的天窗神不知鬼不覺地飛走了。


    ——


    月亮完全升起,又緩慢落下。


    後半夜的村子特別靜謐。


    好像每個村民都進入了安寧的夢鄉,隻剩下隱蔽的石屋內隱隱傳出低語。


    原來是生氣的博納正在教訓兒子:“爹給你的武器,你怎麽可以亂給別人?”


    “我還有別的刀嘛,其實看這幾個人也是來討藥的,現在知難而退,萬一明早就決定離開……”博帕鬱悶地哼道:“那就沒辦法幫蔦蘿換繩結玩,她會失望的。”


    “那小丫頭失不失望有什麽打緊?”博納堅毅的臉很嚴肅。


    “我不想看蔦蘿妹妹不開心。”博帕迴答。


    “你啊!還要爹說多少次,別把感情放在她身上,別忘了她是做什麽用的!”博納煩悶擺手:“明早趕快把匕首拿迴來,睡去吧。”


    “哦。”博帕被父親訓得垂頭喪氣,慢騰騰地走進側邊的屋子。


    獨留在桌邊的博帕抽起煙管來,臉上縱橫的紋路在模糊的油燈旁有些詭異。


    大概他想事情想得實在太入神了,以至於根本沒有注意到窗外停著隻雪白的鳥兒,慢慢的理著長尾,一副悠閑自在的姿態。


    ——


    許久沒有做夢的沈桐兒睡的很香,但是待到身邊躺下蘇晟,還是迷糊地睜眼:“你迴來啦……”


    蘇晟按住她的嘴唇噓道:“小聲點。”


    沈桐兒摟住他的胳膊,枕著他的肩膀困困地說:“找到了嗎……”


    “沒有,這裏的山勢變化很大。”蘇晟迴答。


    “分明就是記憶不好吧。”沈桐兒又閉上眼睛笑。


    “……畢竟已經過去上千年了。”蘇晟忍不住想要證明自己的腦子還算可靠。


    “什麽?!”沈桐兒驚訝。


    蘇晟立刻親住她柔軟的嘴唇,含糊不輕地說:“娘子非要吵,我就要懲罰你了。”


    沈桐兒害羞地躲到一邊:“那……”


    蘇晟轉移話題:“不過方才去守靈人那裏晃了圈,倒聽見奇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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