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開來看,白靈瑾的聲音氣喘籲籲:“主上,石族附庸欲要叛變!”


    滄笙心裏咯噔一聲,揉碎紙鶴,臉整個刷白下來。


    滄寧此去並沒有攜帶本族,身邊除了三兩親信皆是附庸族老。滄笙本無法輕易相信白靈瑾說出的這樣嚴重的消息,可她發給滄寧的消息了無迴音,這事在從前是不可能發生的。


    附庸欲叛變?


    為什麽。


    若是利益驅使,那轉向再清晰不過。早在開荒第二天的時候,就有不少族老頻頻對虞淮示好。


    滄笙心亂如麻,最擔心的是滄寧的安危。白靈瑾的話隻有一句,要叛變的附庸都有誰實難判斷。


    麵色如常走到司鏡台觀望戰局,操作司鏡台的護衛將這幾日的戰局變化一一同她解釋。滄笙越看心越沉,鳳族與帝君在主戰場,其餘人則被邊緣化,遊離在外,僅僅是對鮫人族施壓,劃分的意思很明顯,這四天是要打給鳳昱的。


    無論是誰,到了這個境地都說不出一句不妒來,滄笙麵沉如水。


    附庸倒戈是要朝帝君去的,第四天鳳昱也會成為帝君的麾下勢力,他想做什麽?


    無論他想做什麽,偏向都太過明顯了。


    滄笙有些目眩,咬牙才能勉強視物,像是凡人說的病入膏肓,又像是他們說的,一步,跌進了地獄。


    痛到極致,忽而大徹大悟。


    她多傻啊,虞淮稱帝的那一日,帶著一顆愛慕與虔誠的心為他下跪,心甘情願拗斷了自己的驕傲,屈居人下。還以為他那時對石族的放任是對她的心慈,因為這一絲遷就而歡欣鼓舞。


    其實呢,他不過是在等一個一擊必殺的時機。


    滄笙啟動冰絨花閃現至“浮屠”之內,步伐平穩,直上了頂層。


    那裏的封印之內,原本放置著石族十三附庸族落的命牌,如今依然空蕩無一物了。


    嗬,竟然一個不剩。


    附庸族落若自毀契約,石族有權利對其嫡係進行裁決,這正是當年他們投靠時為表忠心遞交上來的東西。


    最上層的封印除了“自己人”是無法開啟的。


    滄笙再次深刻體會到自己的愚昧,她曾以為手腕上的婚契是自己不留神弄上的,而虞淮一無所知。她甚至傻傻地瞞著他,怕他會因此而覺得負擔,想著等成婚的那日再告訴他自己有多愛他。


    原本婚契就不該是一個人能單方麵締結的,她早該想到。有了婚契,虞淮與她便等同於一人,有了同樣的權限,自然,可以開啟這裏的封印。


    就連陣法圖也是他們一起討論的,引狼入室,不外乎如是。


    滄笙心下撕裂,越想越有魔念衝上靈台,攪得神識內一片渾濁。


    再次用冰絨花傳送,顯現在司鏡台、眾人麵前時,麵上仍是一派平靜,吩咐石族本族族老:“整合石族全員與半數附庸族兵力,前往第四天。”


    石族族老先行應是,隨即詫異:“戰事已到尾聲,何以還要援兵?”


    滄笙道:“鮫人一族以血祭之法提升修為,第四天大戰各方損失皆不計其數,存在著不小的隱患,越到最後的關頭越不能掉以輕心,失察之下,白帝借機吸取血噬之力,真的登帝位也說不準的。”一頓,微微顰眉,“說到底是我擔心帝君與滄寧的安危,總有不詳的預感,謹慎為上,還是走一趟罷。”


    殿宇中,幾位附庸的長老麵麵相覷,終有人邁步上前,低聲道:“恕臣下直言,笙帝此去莫不是有意爭奪第四天?亦或者同那鳳昱大帝爭風吃醋?帝君的聖意已定,我等隻有順從。畢竟我石族的友派勢力無法延伸到第四天,笙帝此舉隻會引得帝君不快,吃力不討好。”


    石族的幾位族老聞言登時橫眉冷對,他們對滄笙有絕對的忠誠,哪裏願意聽到附庸對滄笙當著眾人的麵,用這樣的語氣說話。


    滄笙同樣勃然大怒,冷笑不已:“單長老的意思,是我考量欠佳了?”


    單長老對帶滄笙的訓責早沒了從前的誠惶誠恐,但表麵的功夫還是做了做,拱著手:“臣下不敢。臣的意思,笙帝才從十方鏡迴來,對第四天的戰局也是剛剛才了解,貿然出兵打亂寧帝的布置或許會事倍功半,也還望笙帝不要太感情用事,一切當以石族大局為重。”


    石族長老中一脾氣急躁者當場破口大罵起來:“單於,你別給臉不要臉,區區附庸族落拿什麽撐著腰杆子,敢這樣對我主上出言不遜,莫不是想找死?!”


    滄笙揮手阻斷雙方欲將開啟的唇槍舌戰,冷冷道:“罷了,我如今實力不比從前,確然號召不動旁人。你們不願意去,可以請便,有我石族本族,前往第四天足矣。”


    單於陰陽怪氣點點頭:“謝過笙帝成全。”


    滄笙的怒氣前一刻還在黑眸中燃燒著,下一瞬掉頭便湮滅地一無所蹤,給石族的大管事傳音:“統籌石族全員,一個也不要剩,前往第三天炎帝領地,開啟通往第九天的空間大陣。”


    大管事聞聲偏了偏頭,神色未顯。


    同樣傳音,語氣中有掩蓋不住的詫異:“主上的意思?”


    “我們是時候退出第二天了。”笑了笑,“不然就走不了了。”


    ……


    附庸叛變,他們在這第二天成了孤立無援的存在。棋局進入了死局,金蟬脫殼是最後的生機。


    不懂自己拿捏著一手好牌,是如何打出這樣窩囊的成績來的,數千年的籌謀都做廢,一切迴歸原點。


    滄笙從司鏡台的階梯上步步走下來,痛楚強烈到足夠讓她清醒的反省。


    若不是因為她,盲目而慘烈地愛上了一個人,成了千裏大堤下的一個蟻穴……


    她該要怎麽對滄寧交代呢?


    刹那間有無顏麵對他的慚愧。


    但該麵對的終究需要麵對,滄笙用冰絨花三次閃現,追隨著滄寧的牽引石,率先到達了滄寧的身邊。


    他人在帳中,身遭並無人守護,卻有無數雙眼睛似有若無盯著這邊。


    無須說什麽,當滄笙突然出現在帳中,滄寧便起身過來牽住了她的手,笑著:“我就知道阿姐會妥善處理好一切的。”


    若不是他這邊風平浪靜,勉力維持下平和,須臾宮早會是另一番的景象。滄笙也無法暗度陳倉,全須全尾地保全石族本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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