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舊念得恰到好處,滄笙還以為虞淮是準備絕口不提過往的事了,沒想到還能有個提及的突破口。雖然是黑曆史,但是能做就能承認,滄笙坦然點頭,笑著輕描淡寫:“當初是奔著你去的,沒花心思學,過了十天再說不會又怕你嫌我笨。含糊道略懂,其實一竅不通,迴去也沒琢磨出來,擱下就忘了。現下被師父你考一考,立馬現原形,著實是丟臉了。”頓一頓,“帝君好記性,這樣芝麻綠豆大的事,我還以為你早忘了呢。”


    他說怎麽可能忘得了:“你寄信來說要學陣法,天荒萬生陣。”輕輕一曬,“那般玄奧複雜又不便應用的陣法,誰會下心思去鑽研呢?我其實也不會。“


    滄笙愕然:“可你不是……“


    “我迴信給你說我會,但是我要閉關三個月是麽?”虞淮垂下眸,“那三個月我便在鑽研這個陣法,緊趕慢趕,日夜無休,就怕自己參悟不透。到時候你來了,我就全露餡了。”


    滄笙的麵色微變,從驚訝到不敢置信再到深思,最後沉下臉: “……你什麽意思?”


    有些時候一件事,你隻要掌控別人對這件事了解的程度不夠,便可以根據他了解的,編造出無限多的可能來解釋這件事。乍聽上去無懈可擊,但真相如何隻有他自己知道。


    滄笙忍不住用這樣懷疑的眼光去看虞淮,就算他現如今對她有心,也決然犯不著去杜撰扭曲從前的事。她追他追得多麽辛苦,但凡他有一絲絲的憐愛,他們之間也不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我已經跟你坦言了,我是個沒心的人,再也不會對你有男女之間的感情。現在說這些有什麽意義?”


    “我知道,你此刻,將來,到死,都不會再愛我。”虞淮神情自始至終都很平靜,娓娓訴說,”你也說過,感情是婚姻的調味劑,太重了反而敗鮮。若你還願意同我在一起,那我一個人愛你就好了。“


    滄笙說不出話來,眼前的人不像是她認識的虞淮。他是付出了就必須求得迴報的人,這天下就沒能讓他純吃虧的事,所以天宮的時候,她才會迴複他求婚之前,對他明說了無心的事。


    滄笙以為他那時既然已經走了,就永遠不可能妥協的。


    “我知道你的修為在逐步恢複。”


    滄笙眸底一縮,暗然轉沉。


    “所以你的態度才轉變了,不是麽?”虞淮開誠布公的架勢足到讓滄笙蒙生了幾分退意,“最開始的時候,你對我並不抗拒,後來才漸次冷淡。你發覺自己能夠迴歸帝位了,比起同我一起住在第二天,更願意殺了我,取而代之麽?“


    雖然沒有虞淮分析地那麽直白,但這些都是滄笙心裏所想的。


    人到了什麽境界說什麽話。她還是廢帝的時候,能為石族做到最多的便是不拖後腿。虞淮這麽個大腿突然伸過來給抱,她為何不抱?政治性的聯姻在各個大族之間不勝枚舉,她剖了心,對從前的事感觸不深了,嫁給虞淮同嫁給其他人沒兩樣。


    後來人族與海族大戰,滄笙仙法驟然猛增,不知道是否是其他地域同樣激蕩著暗湧導致的,這樣的結果是意外之喜。但最讓人驚喜的是,她剖心之後,體內的仙法平衡有所變動,兩族之間的戰亂平息之後,她的仙法竟然沒有漸次退步,反而沉穩紮實地鞏固下來,日漸提升。


    她是登過帝位的人,境界不曾消退。身體不出岔子,想要迴到巔峰隻是時間的問題,她有了底氣,誰還願意做旁人的附庸?


    虞淮喜歡她的事不能阻礙她的決策半分,一如當初他的決策沒有顧忌她半分一樣。滄笙很能想通,當初她喜歡他,是她自己心甘情願的,一廂情願的事沒有結果。被棄如敝履沒什麽可說,希望此時此刻的他也能同樣想清楚。


    她如今的確不怎麽想考慮和他成婚了,一個天下若能自己獨坐,幹嘛要與人分享?


    話都說開了,遮遮掩掩不是滄笙的性格,她平靜道:“帝君所料無差。若我們之間曾經沒什麽糾葛,那我也希望咱們能和平共處,攜手共建美好人生挺好的,我向來不是喜歡先挑事的人。但既然帝君做了初一,我來做個十五,有問題嗎?”


    這些話在業蓮海附近的,隻有戚玄一個人能聽到,劍拔弩張的火藥味濃烈到讓人不安。到了這份上,她已經放棄勸和了,暗自派人去找狐帝與寧帝。若真一言不合打了起來,業蓮海是個絕對封閉的好地方,足夠埋藏很多的秘密。


    四尊大帝,估摸能將虞淮永遠留下來。


    她心口跳得很快,左想右想,隻是可惜了滄筠,那樣乖巧可愛的娃兒。


    作者有話要說:  orz  今天大人們打牌,我整天都在帶侄子,他們吃完晚飯,都坐了一會九點才走,小娃吵著,實在是抽不開身。


    不敢許諾明天了,總之以後找機會補起來(順便說一句,應該這個月底或者下個月初差不多就能完結了。)


    感謝:


    阿七扔了1個地雷


    恍然如見舊溪山扔了1個地雷


    麽麽噠,破費啦。


    第68章


    有些話說出來之前沒覺如何,聲落時擊扣在耳中, 仿佛是說重了些, 氣氛不對,又有些悔意。她手裏還拿著他給的蛟月, 若有這麽件神器在他手裏, 要殺他無異難於登天,如今下手, 有趁人之危之嫌。


    滄笙從沒想過要將圍而攻之,恩怨是兩個人的,沒必要摻和進無關的人。但箭在弦上, 虞淮若有一句迴應, 雙方都沒有台階了, 隨時都可能拉出場打一架。


    好在虞淮並沒有被她激出情緒來, 兩者之間無論喜怒, 他都是較之冷靜的那一方, 默了片刻:“你如今修為未到巔峰,就算加上其他人,傷我可以, 要殺我尚有些困難。我聽聞你在製裁鳳琴的時候,一一同她算清了過往的帳,我也不願意做個枉死鬼。既然你想同我算賬,那不妨這樣,你若說道出一個我對不起你的緣由,我可以不反抗不躲閃, 讓你斬一刀。”


    這是警醒,也是大實話。一個在帝位上坐了那麽久的人,手裏頭必然攥著許多不為人知的底牌。


    滄笙默然消除了些許銳氣與殺意,皺著眉,“你這是什麽套路?”不敢置信,“你也忒理直氣壯了,按你的說法,就不怕我把你千刀萬剮了麽?”


    他說不怕,“千刀萬剮哪有剜心來得痛。”


    他孜孜不倦裝深情,又避不承認當年的過錯,還提及剜心的事,成功挑到了滄笙的痛處。沉下嗓子應好,“這可是你自己找上門的。現下狐族大喜的日子臨近,咱們不宜見血,但有的是時間說道,咱們可以找個清靜的地兒論論,將要砍的刀數記好了,可以規劃好一刀砍多少。”


    滄笙怒氣騰騰寫在臉上,就著彼此相牽的手,拉著他往岸上飄。虞淮在她看不見的地方輕輕舒了一口氣,唇角欠了欠,有微揚的弧度。


    戚玄恰好看到了這一微表情,頓覺世界玄幻了。難道說對帝君這樣高不可攀的奇人來說,死在心愛的人手中也是件美好的事?


    至於帝君興許是真的問心無愧,戚玄深思過後以為絕無可能,光她知道的,就夠他喝一壺了。


    ……


    既然都已經暴露,滄笙也便不再掩飾自身修為,輾轉之際將人帶到一方石室之內,進屋之後將入口一封,周遭黑暗彌漫上來之前,便燃起了燭光。


    石中天地,等同於劈開的小世界,但也需要依附穩固的真實空間而建造。


    裏頭萬物都是真實的,自有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這是他們石族的天賦技能。到了大帝級別便可以帶進活人,裏頭別有洞天,地域遼闊,但滄笙不想給他看見,直接丟到封閉石室裏頭。


    虞淮知道這個,但進來還是第一次,不知為何有些興奮。一點被算賬的眼色都沒有,負手在屋內踱了兩步,著手摸上石壁,打量一番,歎道:“果然同真的一樣。”


    滄笙清了清嗓子,提醒他辦正事:“坐吧。”


    把賬算清了是好事,恰好她也有幾件事需要向他求證,不清不楚便做不到斷得幹幹淨淨。


    見人終於拂袖坐下,正欲開口,卻被人搶了先機。


    虞淮率先發問道:“當年的菩提子,是你給我的嗎?為何要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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