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頭趕來的小廝被這低沉的一聲嚇到不敢動彈,膝蓋發軟。公子的好脾氣是世人皆知的,除了少夫人病倒的那一迴,他在虞府這麽多年,沒見他第二次冷下臉的模樣。


    這一年,公子與少夫人之間有了不小的隔閡,今個的冷氣場便是由此而來。他甚至下令不許她再隨意出入東院,其中緣由真是叫人不敢細想。


    偶畢竟不是滄笙,沒有可以持寵而嬌的本錢,被他冷厲的眸光一掃,連話都說不出了,低下頭。


    她不搭話,虞淮也沒心思再理她,錯身從她身遭經過,進去院內。


    門甫一合上,滄笙便從他的懷裏跳出來,怯生生瞄他一眼。並不似他想象中會因為計較那一句夫君而再次鬧騰起來,縮著手做小媳婦狀:“你怎麽了?明明是我在吃味,為何你也要生氣呢?怪嚇人的。是不是我說錯話了呢?我剛剛情緒有些激動,同你道歉好不好?夫君大人大量不要同我計較嘛。”之前是故意放縱脾性鬧騰他了,現在鬧大發了,她要見好就收,好不容易得來的時間,放在賭氣上不值當。拿小拇指勾了勾他的手,“我不醋了,你笑一個好不好?我信你的貞潔若天山白雪,心裏眼裏隻有我一個。那點需求怎麽能擊垮我的夫君呢?我純潔無暇的夫君可不是那種見異思遷的人!哦,得聲明一下,如果是你自己的拇指姑娘幫你,那我還是不會介意的……”


    滄笙縮著脖子說話,沒想到他會猝不及防吻上來。將她壓在門扉上,前所未有的、像是要將她吃肚裏的兇狠吻法。


    她總有辦法讓他更愛她,入了骨,還要往心底鑽去。


    第34章


    夫妻之間床頭吵架床尾和, 歇斯底裏吻過一場便雨過天晴。


    最起初的兇狠在她的順從迎合下化成了繞指柔,唇舌相觸,纏綿好半晌才分開,彼此之間的氣息已然相融平和。


    虞淮低頭抵著她的額,抬手撫上著她被吻地紅潤欲滴的唇與臉頰, 指腹在上留戀一般摩挲著, 輕聲道:“明個我便讓那偶離開。”


    屋內昏暗, 隻有月光透過門窗斜斜照耀進來, 有種冷清的靜好。


    他不生氣了,滄笙知道,可他沒有對她說生氣的理由。


    有些話說出口是順應脾氣來的,說完滄笙自己都忘了, 不曉得是哪句刺激到了他。虞淮不願意單獨挑出來同她再說道說道, 大概是男子容忍力的表現, 不願和她斤斤計較。


    滄笙覺得他真是好,生氣了,至多用力親她幾下, 這算什麽懲罰呢?她倒是巴不得多來幾次的。


    她一高興,心情都體現在麵上,不自覺踮了踮腳, 說好:“讓她趕緊走。恰好咱們也不需要她了,早前忙著都忘了同你說,這次我迴來可以留很久的。”


    虞淮眸底一亮,但盡量不動聲色:“多久呢?”稍頓片刻又自己補充, “十天?半月?”生怕猜多了,奢望落空又是一陣灰敗。滄笙從前迴來至多停留六七天,孩子所需的仙力一日比一日多,她維持己需已經很是艱難,能夠擠出來的時日便就隻能這麽短了。


    滄笙將雙手背在身後,得意般搖了搖頭,比出三根手指頭,“少說三個月。”說完朝他眨了眨眼,促狹道,“這麽長的時間,足夠將夫君如火的熱情照單全收。小別勝新婚,滋味果然是不同的,你瞧我才迴來一天,嘴都被你親腫了。”


    一個月都是足夠驚喜的事,更遑論是三個月,虞淮從前想都不敢想,仔細重複確認一遍:“當真嗎?”


    滄笙嗯了一聲,在他的震驚聲中更加得意,笑著:“比真金還真!我是不是很厲害?來呀,誇我吧。”


    果然,壞事熬到盡頭總會出現轉機。喜上心頭,來勢兇猛。


    滄笙以為依虞淮的性子,當了爹也不過悶聲不響地偷偷笑笑,矜持的人,自來做不出稚氣的舉措。


    哪裏想到他不僅是笑了,還忽而伸手將她抱了起來,公主式的抱法,舉起來連轉了幾個圈。少年蹁躚的衣角迷惑人眼,真心實意明朗的笑,比陽光更灼然。一刹那的稚氣與明媚停留在他的眸底,靡麗不可方物,驚心動魄也不足以形容那樣的景致。滄笙摟著他的脖子,生生看呆了。


    她呆愣的模樣落在他的眼裏,引來失笑:“怎麽,你不喜歡這樣嗎?我從前見你一開心了便要轉圈的。”


    滄笙沒出息呲溜吸了一口口水,良久:“喜歡喜歡,我剛剛沒準備好,能再來一迴嗎?”


    “……”


    翌日,滄笙睡到午時才悠悠轉醒。醒來便見虞淮衣冠整整,坐在書案前已然開始忙碌。


    滄笙趴著不想動,側頭看著虞淮,她曾經也總愛這樣默無聲息的瞧著他。就像有人喜歡看漂亮的風景,置身其中,沉溺其中。隻看著,時光就能從指間緩慢溜走,但甘之如飴。


    一切迴到正軌,離別的那些日子仿佛一個漫長的噩夢,讓人不敢再迴味。


    偶已經被打發走了,虞淮隻輕描淡寫同滄笙說了結果。那偶畢竟不是她自己的東西,別人送的,底細統統不知道,又似乎會虞淮產生了些微妙的情愫,還是隔遠些好。


    滄笙知道這件事過後,便不再上心了,一心一意同虞淮過自己的小日子,一晃月餘過去。


    冬月裏天氣轉寒,陰雨連綿。


    隻是今日又冷得不同尋常些,滄笙早晨起便縮在被子裏頭不肯出來,後來勉強起了,出了門便抱著夾襖打哆嗦。


    她穿得已經足夠厚了,尋常愛美些的女子這會兒還不肯著襖子的。虞淮看她臉色凍得發白,著手一模,才覺她的體溫果真低得不可思議,問她是否還有其他不適,滄笙哆哆嗦嗦,茫茫然搖頭:“隻是單純的冷。”


    派人點燃火盆也不頂用,她渾身上下像是聚不住熱量。麵前正對著火盆便暖烘烘的,背後則涼颼颼的,得時不時翻個身烤,享受著冰火兩重天的待遇。


    這事來得突然,像是急病,也遠比她同虞淮講述的嚴重。早上時還隻是感覺上的冷,到了下午就是刺骨的寒了,凍得手腳都不再靈便,想要翻個身將自己背後烤一烤都難。


    這樣的關頭,滄笙時隔一月,想起來自個平白撿來的弟弟。她到了凡界便就再沒有聯係過他,將人拋諸腦後,有事才重新想起。對此心中稍有愧疚,她實在不是個體貼弟弟的好姐姐。


    這麽想著,還是毫不猶豫開啟了傳音符,向人求助。


    滄寧的聲音中沒有受到冷落的委屈,一副習以為常的模樣,先是安撫她道:“阿姐莫慌,你本仙胎,並非凡物,所以會受凡世氣澤抵觸。這樣的事情突然發生,若是一般的凡界仙者,大抵是將會有什麽好的機緣,不日就可得以飛升成仙,脫離凡世。”


    滄笙將手放在火堆前頭搓了搓,想他弟弟果真是博學多才,關鍵時刻十分的靠譜:“可我沒想走呀。”


    “阿姐放心,即便是仙飛升之後也可以返迴凡塵的。這樣事隻是提醒阿姐,不遠的日子裏,阿姐的氣息會有質的攀升,不該毫無顧忌地在這裏久留了,需要壓抑收斂氣息才是。阿姐若是覺得冷,可以用熱水浸身,這樣寒意至多能維持一到兩日,便會自然消散的。”


    他是個活全書,一言道破了她現下最緊要的問題。


    滄笙想起虞府在城郊有一別院,恰好配備了溫泉,如今這個情況去再適合不過了。


    她沒將病情描述得嚴重,虞淮仍是格外的上心,擔心她突然發冷是因為仙力拖累所致。中午匆匆出去了一趟將生意上的事處理完,下午時分聽滄笙到身上發冷的病症不得好需要泡溫泉後,立時便帶著滄笙上了去別院的馬車,吩咐下人收拾好換洗的衣物晚些送過去,


    他總將她當做珍寶一樣的看待,滄笙常常都能意識到這一點。


    身上裹著厚厚的絨毯,歪在虞淮的懷裏,身上冷到麻木,低頭看著手腕上他的名,心裏頭卻是欣喜地在想,她是怎樣的好運,才能遇到這樣好的虞淮呢?


    滄寧說她是被父神眷顧的人,看來,的確是如此吧。


    ……


    別院的布置與虞府的端莊秀美並不一般,非要形容的話,便是一個適合夫妻幽會的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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