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小芝還沒開口,軒丘千玨淡淡的問道。“今日來所為何事?”


    解宓兒在之前話說出口之際,就暗暗觀察著幾人的反應,軒丘千玨雖然刻意打斷,引開話題,卻還是被她捕捉到了那隻小紫蝶的驕傲。


    解宓兒心下詫異,難道這些都是那隻紫蝶小妖做的,這怎麽可能呢?自古以來,煉丹師多是人類修士。


    到不是說妖修和靈修不能煉丹,隻是妖修和靈修有很多種族是可以直接吞噬靈物的,而且他們天性自由不羈,想要讓他們靜下心來鑽研枯燥無味的煉丹之術,幾乎難於登天。


    摸不清如今的現狀,解宓兒在迴去和繼續之間權衡了一下,仍舊決定一試。


    “宓兒今日前來確是有事相求,南境大比在即,而大比結果關係到進入秘境的人數和先後順序,雲闕宗實力不凡,難道當真甘心默默無名,落於人後?”


    軒丘千玨但笑不語,示意解宓兒繼續。


    解宓兒頓時多了幾分信心。“若青丹門的丹藥加上雲闕宗的劍訣,宗主覺得,這南境之中,可還有對手與之匹敵,大放異彩,名揚大陸也是易如反掌。”


    “你也曾在宗門三年,可覺得平日缺少丹藥?還是覺得本尊親自教導出來的徒弟,會敗在青丹門的手下,區區青丹門,如此大言不慚倒是讓本尊意外。”等解宓兒洋洋灑灑說完,軒丘千玨才平靜的說道,溫和的眼中笑意不減。他之前並不想暴露小芝,可剛剛觀察之下,解宓兒明顯已經察覺到了,索性大方承認。


    解宓兒愕然,這話是什麽意思?軒丘千玨會煉丹?想想當年在雲闕宗確實不缺丹藥,甚至是相當奢侈,可那都是諸多師兄師姐相贈,而且軒丘千玨為什麽如此不留情麵!


    “那師傅當年為什麽……”從心底來講,青丹門與雲闕宗相比,解宓兒在雲闕宗生活的更舒心,可是她想要的,雲闕宗卻給不了她,所以才會另投他門。


    “你是在指責本尊?本尊以為,留你一命已經是最大的恩典了。”軒丘千玨依舊說的漫不經心,甚至臉上的溫和都沒有絲毫減弱。


    解宓兒難以置信的抬頭看去,軒丘千玨仍舊笑得那般溫和,白衣勝雪,似最溫暖的明媚陽光,說出的話卻猶如冰冷利劍,狠狠劃破了她可笑的自信。


    在看那隻小紫蝶,已經坐在軒丘千玨的肩膀上,手上捧著一個冰鎮過的葡萄,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她,低頭認真的剝著葡萄皮,卻因手太小,一不小心,葡萄便滾了下去,一雙白玉的手立刻抬起,將葡萄夾住,剝好之後遞給那隻等候多時的小紫蝶。


    “宓兒明白了!今日多有打擾,告辭!”解宓兒緩緩低下頭,眸色深深,情緒不辨,知道今日之事已無可能,不等幾人下逐客令,便自行離去。


    龍小芝啃著葡萄看著解宓兒,等她消失不見這才迴身抱著軒丘千玨的臉蹭了蹭。“師傅其實不用這麽說的,小芝不怕。”


    軒丘千玨微微詫異,低聲笑著,任由軟軟的臉頰蹭著自己,沒想到龍小芝竟然明白了剛剛自己刻意為之,將解宓兒的不滿和怨恨吸引到了自己身上,隻是解宓兒這人的心思實在太沉,此番目的沒有達成,恐怕不會輕易罷休。


    感覺到臉上軟糯之感後還有微微的涼意,軒丘千玨恰逢其時的轉移注意力。“小芝把葡萄汁都蹭到為師臉上了怎麽辦?”


    龍小芝聽此扭頭看去,發現軒丘千玨白皙的臉上有一處明顯的紫色汁水,龍小芝眨了眨眼睛,啾的親了上去,末了還吧唧吧唧嘴巴。“味道不錯。”


    “噗!咳咳……”阮青雪一口茶噴了出來,為什麽感覺師傅被小芝調戲了?


    軒丘千玨也是十分難得的抽了抽額角,顯然也意識到了這點。


    經過三日的修整,眾修士早已躍躍欲試,三日一過,那濃烈的鬥誌不需要再多做渲染就了然於目。


    大比開始後,前五日是淘汰賽,會淘汰掉近九成的人,這樣的比賽其實可觀性並不強,因為就算真正有實力的人也會選擇保存實力。


    但是在煉丹比試的一處擂台外卻人滿為患,而且多為女修,這一下頓時又吸引了一大批男修,擂台外的人更多了,導致後來許多不明就裏的人也趕來看熱鬧。


    煉丹師開始入場,圍觀的人一一看過去,想要看看究竟是什麽樣的才俊吸引了這麽多女修的注意力,但隨著一個一個人的入場,也沒發現什麽特別之人。


    不過很快,人群中傳來輕唿聲,眾人抬頭望去頓時差點瞪掉眼珠,隻見擂台之上,隨著一個個煉丹師的入場,裏麵竟然跟著一個小小的團子。


    小人兒一本正經,板著小臉,啪嗒啪嗒的跟在一個修士後麵,如果不是她前後的兩個修士之間空出了一個人的位置,幾乎讓人忽略。


    “那是什麽?滄瀾劍宗設立的吉祥靈寵嗎?”


    “為什麽會有一隻靈寵跑到擂台上去?”


    “好可愛,看起來好軟……”


    擂台之下各種聲音紛紛響起,旁邊立刻有人解答。“那是隻小紫蝶妖,是雲闕宗的弟子,參加煉丹比試的,已經過了四場了,今天這是最後一場,明天就是守擂戰了。”


    “開什麽玩笑,那明明是隻靈寵。”


    “雲闕宗是什麽宗門?”


    “這麽小一隻,萬一掉到丹爐裏能爬的出來?”


    “是啊,會不會把自己煉成丹藥……”


    第38章 顏如烈(番外)


    我出生在一個美如仙境的地方,那裏梧桐環繞,醴泉點綴,薄霧繚繞不散,如詩如畫。


    我沒有名字,沒有父母,與其他小鳳凰都不一樣,起初我以為這不一樣僅僅在這兩點,直到我破殼的第三年。


    我不會用火,一隻鳳凰,卻無法使用鳳凰之火,那時的我並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我沒有家,每日棲息在梧桐樹上,我討厭下雨,因為每當這時,哪怕我將腦袋紮進翅膀裏仍舊很冷很冷。


    “看到沒,這就是違背族規的下場,想當年鳳離崢是何等風光,結果不但身死,其血脈連鳳凰之火都施展不出。”


    “看到沒,你再不聽話,娘親就不要你了,你也得像她一樣。”


    “看到沒……”


    我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成了別人眼中的異類,或許一直都是,隻有我從出生就獨自一個,隻有我天黑後棲息枝頭……


    我以為我會一直這樣下去,直到其他小鳳凰漸漸長大,當我第一次被圍攻之時,我其實並沒有意識到這是攻擊,因為從未有人靠近過我,所以我連他們靠近的原因都不知道,隻是歪著頭好奇的看著他們。


    那一天,我在這片仙境的上空飛了一圈又一圈,第一次發出了稚嫩的鳴泣,沒錯,第一次,我生命中的第一次發聲竟然就是鳴泣。


    尖銳的爪子和鳥喙在身上留下傷痕,夜幕降臨,那些小鳳凰終於各自飛迴他們口中的家。


    我落在梧桐樹上,梳理著自己的羽毛,一片一片,我很擅長打理自己的羽毛,可是這一次,麵對翅膀上那大片缺失的羽毛,我無能為力。


    天公不作美,夜晚下雨了,這一次我不需要將頭紮進翅膀裏,因為即使紮進去,也沒有羽毛來擋雨了。


    漆黑的夜空,無邊無際。驟然炸裂的閃電似乎貫徹天地,暴雨傾盆而至,梧桐樹都搖搖欲墜,一道閃電直劈而下,我慶幸那時自己躲得很快,否則我可能會像我居住了三年的梧桐樹一樣,焦黑一片。


    我叼著梧桐樹被暴雨刮下的小小枝丫,用爪子挖了個小坑將梧桐枝丫埋了進入,我希望第二天,它還能長大,然後讓我落在上麵。


    我最終也沒能等到它再次長大,因為它被那些圍攻我的小鳳凰拔掉了,這一次不需要他們追逐,我已經猛的衝了上去。


    我的體型和年齡是最小的,但就算如此,我也啄傷了最強壯那隻的眼睛,他們被嚇住了,那隻傷了眼睛的鳳凰淒厲的鳴叫著,我用沒有受傷的腳蹦到梧桐枝邊,將它叼了起來,重新埋進土裏,我以為我勝利了。


    但是很快,一隻成年已經化成人形的鳳凰聞聲趕來。


    我被折斷了翅膀扔在地上,我看到那隻小鳳凰被那隻人形鳳凰捧在懷裏,小心的帶走了。


    我很不明白,我以為成年的鳳凰是不會參與進來的,畢竟,曾經的我鳴叫的那般淒厲,也沒有出現一雙手來抱抱我。


    我雖然不能施展鳳凰之火,但血脈還是存在的,我的翅膀重新愈合了,雖然它長歪了,好在還可以飛,就是飛的不再那麽靈巧。


    生活還在繼續,我身上的傷越來越多,可我卻從未想過離開,因為那時的我連離開是什麽都不知道。


    直到有一天,我被追逐到一片荒蕪之所,這裏的土地焦黑一片,這裏的梧桐幹枯凋零,放眼望去,沒有一片熟悉的顏色,在我的麵前,出現了兩隻巨大的鳳凰骨架。


    我似乎受到了牽引,慢慢的落在了這兩具骨架麵前,身後的那些小鳳凰沒有追上來,而是在遠處停住了。


    我本能的感到親切,漸漸走近,這兩具鳳凰骨架交頸而亡,緊緊相連,我不知道為什麽上前用腦袋一遍一遍的蹭著這兩具骨架,一遍一遍淒厲的鳴叫著。


    我的眼睛裏有水一樣的東西湧了出來,不久之後,許許多多的鳳凰趕來了,他們居然在害怕。


    最終,因為擅闖禁地,我被扔出了這處我居住了四年的仙境。


    我開始了流浪的生活,漸漸地,我的腦海中多了些什麽,後來我知道這叫做傳承,我第一次化形是在一處凡人的城鎮。


    我躲在街角,髒兮兮的身影幾乎看不出原本的模樣,聽著說書樓中,說書先生抑揚頓挫的念著“世有神鳥,非梧桐不止,非練實不食,非醴泉不飲,其名鳳凰……”


    我想,說書先生說的不對,因為隻有我這一隻是這樣而活的。


    離開之際,我撞到了一個人,我化形之後隻有兩三歲孩童的模樣,還沒有那人的膝蓋高。


    這一撞,我就有了家,他告訴我,他以後就是我的父親,而我的家就叫靈汐,地處南境中西部,湖泊水潭星羅棋布,也是一個如夢似幻的仙靈之境。


    我有了名字,我叫顏如烈,有了父親,他叫顏淵,有了家,它叫靈汐,後來還多了一個愛哭鼻子的弟弟,他叫龍風澈。


    “你們是我顏淵的兒女,就該肆意而活,就要頂天立地,靈汐兒女,寧折不彎,千金易得,傲骨難求……”


    父親的話讓我拿起了方天畫戟,從此不再放下。哭包弟弟則吸了吸鼻涕,揪著父親的衣角,咧嘴露出缺了兩顆門牙的笑,父親的額角抽了抽,最終卻還是拿出手帕,蹲下身子給哭包擦鼻子。


    靈汐一族均是容貌不凡,精通水性,他們可以在水中潛行數日,在水中靈巧如遊魚,而且歌聲宛如天籟,所謂餘音繞梁,三日不絕,這樣的歌聲在靈汐城卻可以經常聽到。


    弟弟很愛唱歌,但他唱歌就跑掉,經常一開口,周圍眾人立刻四散而逃,對於崇尚音律的靈汐族來講這無異於魔音穿腦。


    父親也深受其擾,一日,終於不堪忍受將哭包拎迴殿內教導,第二日,父親癱著臉將哭包又拎了出來。


    一直聽聞父親的歌聲有令眾生傾倒之能,能成為靈汐之主,父親的歌聲怎麽可能會差,隻是我一直沒聽過,因此難得好奇去問哭包。


    哭包卻驕傲的拍著小胸脯宣告:他教父親唱歌了,雖然父親很笨,但總算學會了。


    我聽此突然有點同情父親,不知道他以後還會不會唱歌了。


    我和弟弟都是父親從外麵撿迴來的,父親很少出門,他每天都會到城門口站著,如果無事,就會站上一整天!


    我問父親站在這裏做什麽,父親說他在等人,我問他在等誰?父親揉了揉我的腦袋說這不是小孩子該問的,但直到我長大了,父親也沒告訴我答案。


    後來等我遇到了那個人,即使父親沒有說,我也明白了,他在等誰,他在等他愛的那個人。


    我的生命中又多了一人,他將代替父親,終其一生,伴我左右,這是他曾經許下的諾言。他的名字叫古逐水。


    我出嫁那天,哭的最慘的毫無意外的是我的弟弟,他將他最喜歡的小麒麟送給了我,說要讓我風風光光的出嫁,成為第一個坐在麒麟上出嫁的新娘子。


    我第一次覺得,弟弟長大了,哪怕這麒麟坐騎在揮別靈汐時哭的稀裏嘩啦,哪怕這麒麟也是出了名的唱歌跑掉,我仍舊欣慰不已。


    可是大婚之夜,飲完合巹酒,我與夫君正欲休息時,那隻小麒麟卻猛的從床下竄了出來。


    然後跳到床上,撲到夫君麵前,親了夫君一口,然後呸呸呸的吐口水。“我嚐過了,臭臭的,所以公主千萬不要上當,我們快點迴靈汐!”說完叼著我的衣角就向外扯。


    夫君黑著臉將小麒麟提了出去,不用想,這麽蠢的辦法除了那個哭包弟弟,絕對不會有第二個人能想的出來,恐怕也隻有他能將一隻麒麟神獸養成這般模樣。


    小麒麟是執著的,婚後仍舊致力於陷害夫君,哪怕從未成功,還經常被耍的團團轉,也樂此不疲。我有時會動惻隱之心,悄悄幫助一下這個蠢蠢的小家夥,不過每次都會被夫君發現,然後晚上……


    古陌族在我眼中是神秘而強大的,這個民族有著野草一般的生命力,他們對生活充滿熱情,在古陌數年,我從未見過一個怨天尤人,無病呻吟之人,他們的朝氣蓬勃幾乎讓我驚歎。


    夫君每日都起的很早,我以為這是他的習慣,後來發現整個古陌族都有這種習慣,連三歲稚子也不例外,我問夫君,這是為何?夫君笑著迴答,因為他們珍惜,不願意浪費一點點時間。


    我曾好奇夫君來自哪裏,也曾去過恆斷裂穀卻一無所獲,夫君歎息的抱著我,要我不要在執著於這點,否則會有滅族之禍。


    於是我不再探尋,可卻不曾想,災難仍舊不期而至。


    十年之後,靈汐滅族之劫突至,夫君帶軍前去救援,小麒麟也跟去了,而我則守著古陌城,守著我們的家。


    數月之後,我沒等來他們的迴歸,卻等來大軍壓境和兩個噩耗,靈汐滅族,無一生還,救援軍遇伏,全軍覆沒!


    我退下華服,穿上戰甲,握著方天畫戟站上城頭,我要守著這裏,直到他歸來。


    無論是靈汐還是古陌都是團結的民族,城中有一戰之力的百姓紛紛拿起武器上了城牆。


    讓我沒想到的是,竟然會有人叛變,當那個女人帶著修士和靈獸進入祭台時,我意識到了不妙,這是要將我們趕盡殺絕啊!


    我知道那個女人,一個妖嬈魅惑至極的女人,同夫君一樣來自恆斷裂穀,我卻沒想到這樣一個人可以如此心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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