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到地麵的“浮遊庭園”上,戰鬥仍在持續。


    忍耐著傷痛的拉達娜潛身來到窗邊,眺望外麵的情形。


    樂人雪莉露和弟子們,還有西茲可、梅露露西帕、露娜絲緹雅正在與異形怪物們奮戰。


    戰況明顯處於下風。


    敵人不強,但超乎尋常的數量從地底不斷湧出,己方在數量上被壓倒了。


    本想找個時機前去增援,但如現的拉達娜還動彈不得。


    在某地救下來的那克巴族年幼姐弟就在她的身邊。


    黑皮膚的拉達娜和白皮膚的幼小姐弟——在薩安托羅夫國內,不同膚皮意味著極大的區別。


    黑皮膚的魯達族占據著支配地位,白皮膚的那克巴族由受盡虐待,雖然還有其他的少數民族,但對立最為激烈、彼此最為憎恨的就是這兩個民族。


    在這樣的關係下,拉達娜仍然向兩人露出了微笑。


    「……沒關係的。一定能挺過去——但是別看外麵,會讓人心情糟糕的。」


    幼小的姐弟各自沉默的點點頭。


    他們幾乎不說話。雖然在魯達族的拉達娜麵前顯得有些畏縮,但也不想就此離去。


    其他的難民已經逃入了洋館內更靠裏的地方。


    拉達娜和克利穆德提出要看守巴爾瑪茲的遺體,留在了這裏。


    為了盡出戰力,實際上此處沒有任何看守,至少在這裏觀察下戰鬥的形勢。


    橫躺在床上的克利穆德向幼小的姐弟說道。


    「……你們快點往裏麵逃吧。留在這裏也沒用。」


    身體靠在牆上的拉達娜歎了口氣,迴應。


    「咱們也是同樣束手無策。隨他們便吧。還有——怎麽說呢,有人親近也有點高興吧?」


    拉達娜保護過的兩姐弟在夏亞魯爾僧院卷入了倫德倫德騎士團的襲擊中,被埋到了屍體下麵,克利穆德和巴爾瑪茲最終把他們救了出來。


    就是說,他們是第二次被魔族所救。


    克利穆德不高興的哼了一聲,這是他特有的害羞表現。


    “哎呀,汝的態度真好懂呢——”


    如果巴爾瑪茲還活著,大概會如此感歎吧。


    再也聽到這樣的話讓拉達娜深感寂寞,輕輕的撫摸起自己纖細的胳膊。


    ——本是敵人的樂人一派卻拚盡全力的想要此國的難民。


    他們就是這樣的人,拉達娜也對此心知肚明。


    雖然會妨礙到魔族的理想,但被應該打倒的對手所保護使拉達娜的心情五味陳雜。


    (不論是在此得救,或是死去——我都不會感恩。)


    倘若死在這裏,她還有兩件後悔的事。


    其一,看不到薩安托羅夫的未來。


    其二,保護不了此地的難民——


    巴爾瑪茲在臨死前賭上性命保護住的這對姐弟也是他“曾活過的證明”。


    所以無論如何,她都希望樂人獲勝。


    但繼續這樣下去的話,結局就已經注定了。


    以樂人為首,持續戰鬥的己方已經盡顯疲憊之色。想來再過幾十分鍾就會在和異形的戰鬥中敗北。


    「……呐,克利穆德。如果這些小孩子還要討擾——能幫我把他們帶到裏麵去麽?」


    「……什麽嘛。剛才你才說過“隨他們便好了”。」


    拉達娜嫣然一笑。


    「我變卦了。仔細想想,如果在哪都一樣,還是離窗戶比較遠的地方更安全一些。」


    「……你帶他們去吧,我懶得動。」


    克利穆德的反應很冷淡。


    拉達娜閉上眼睛。


    幼小的姐弟坐在拉達娜和克利穆德中間,一動不動。


    ——在場的所有人都讀懂了彼此不肯說出口的心意。


    拉達娜打算在克利穆德和姐弟離開後去增援眼前的戰場。就算是累贅,至少也可以充當肉盾。


    但克利穆德完全不希望拉達娜一個人去送死。


    他反而想自己去戰鬥,但無奈傷勢比拉達娜還重。所以拉達娜想盡可能的阻止他。


    另外——這對姐弟也察覺到了兩個人可能要去赴死的心情。


    如果自己移開視線,兩個中的某位、或是兩個人會一起去赴死,他們似乎心有靈犀。


    無人打破這種奇妙的心情平穩,時間緩緩的流淌。


    (但是……差不多必須去增援了。)


    窗外,西茲可的戰輪明顯失去了氣勢。


    梅露露西帕的裁決魔龍也不再咆哮,一味的用爪子戰鬥。


    樂人雪莉露操縱的玩偶數量銳減,動作也越來越笨拙。


    同時——敵方的紅螳螂仿佛螞蟻的隊伍般從地底不斷湧出。


    就在不久前,除螳螂外還開始出現奇怪的怪獸。


    長著蟲子般巨大複眼的巨熊,在空中飛行的圓筒形鳥,表麵密密麻麻長滿眼珠的球體,雖然湧出的數量比螳螂少,但死後馬上就會重生。


    堅持著噩夢般的戰鬥卻仍未放棄的樂人一行讓拉達娜的心中湧出熱意。


    拉達娜微笑的看向眼前白皮膚的姐弟,歎了口氣。


    「……我救你們隻是一時興起。巴爾瑪茲肯定也是如此,當時就算拋棄你們也無所謂。沒有拋棄隻是心血來潮——我才不管你們是死是活。所以說——」


    說著說著,眼睛卻不禁濕潤了。


    「……所以拜托了。我什麽都不做,不要看著我——我沒有擔心你們的資格,我也什麽都辦不到。本打算幫助你們,如今卻讓你們麵臨了更大的危險——」


    眼前的視野模糊起來。


    喉嚨嘶啞,雙肩輕顫。


    「我最討厭這樣的國家。魯達族,那克巴族,了不起的貴族,卑微的平民都討厭。這種無可救藥的國家變成什麽鬼樣子都無所謂……從地底出現的怪物如果是來自神明的懲罰,那麽毀掉這個國家就好了。你們的性命到如今也跟我沒有絲毫關係……」


    幼小的手輕輕撫摸向拉達娜顫抖的臉頰。


    拉達娜抬不起頭。


    仍然躺著的克利穆德在歎氣之餘,插了句話。


    「……你果然不行呢。就算是自己赴死也不想讓這倆孩子可憐,事已至此再說這樣的話隻會留下壞印象吧。泣不聲的樣子早就暴露出真心了,就連小鬼都看得出來——這樣隻是背道而馳。」


    從傳來的動靜判斷,克利穆德似乎緩緩的起身了。


    拉達娜馬上抬頭。


    姐弟一言不發的擔心著拉達娜,臉湊到了她的眼前。


    「……克利穆德,等下!你帶這倆孩子——」


    「保護小鬼的活我可不幹。另外——還有和巴爾瑪茲的約定,要讓你活得比我久。」


    克利穆德用薩貝裏恩長槍撐起了身體。


    雖然用繃帶裹住了傷口,但傷勢根本不允許他再有所行動。


    他仍然露出了無畏的笑容,胡亂的摸了摸姐弟的腦袋。


    「……不用替我擔心,我覺得就算戰死也不壞,比起束手旁觀後悔而死要強上百倍。反正最後都隻是隔靴搔癢,拉達娜,你的出場順序在我後麵。」


    拉達娜搖了搖頭,邊擦著眼淚邊緩緩站起。


    身體的關節還在嘎吱作響,但使用告死鳥之靴以及揮舞蛇身刀應該還沒問題。


    「報歉,克利穆德。我和你一樣,討厭坐等的失敗——如果逃不掉,至少也要應戰。沒關係的,我比你更擅長逃竄。」


    年幼的姐弟分別抓住了拉達娜和克利穆德的胳膊。


    兩人仰望的眼睛中沒有不安之色——反而充滿了“不會讓你們去送死”的堅持意誌,不像是孩


    子的雙眼。


    拉達娜對他們喃喃細語。


    「……這樣可以麽?如果運氣好活了下來……你們要引導這個國家步入好的方向。僅憑你們這一代可能辦不到,但至少要給下一代留下些什麽。這就是我們的願望——」


    咚,拉達娜踏向地麵。


    使用告死鳥之靴後身體消失,年幼的姐姐抓空了。


    克利穆德也用力揮開弟弟的手,再次胡亂摸了摸他的腦袋後跑開。


    拉達娜從窗戶探出身體,向姐弟揮揮手。


    「逃到裏麵去吧,以後再見。」


    這是多麽任性妄為的話,她自己最為清楚。


    舉起薩貝裏恩長槍的克利穆德也跳出窗戶,為了緩解落地的衝擊而抓住窗戶框緩緩下降的身影明顯不像是他平時的風格。


    拉達娜是利用告死鳥之靴瞬間落到了地麵。


    全力戰鬥中的西茲可注意到了這邊後大喊道。


    「你們在做什麽?傷兵快逃進去!」


    對她而言顯得有些嚴肅的口氣中流露出和那對姐弟同樣的心情,不想讓拉達娜和克利穆德送死。


    這份來自敵人的同情讓拉達娜無意中露出了苦笑。


    「是呢,我們拚一會就會縮迴去,你們正好利用這段時間稍事休息。就算隻是調整下唿吸也有很大的幫助吧。」


    螳螂切開樂人的玩偶衝了出來,眼見就要用槍狀的手貫穿拉達娜。


    她輕點腳尖靈巧的躲過,迂迴到了對方的背後。


    橫閃一向的蛇身刀仿佛真蛇一般斬落了螳螂的腦袋。


    (好的……還能稍微一戰)


    數量雖多,但比阿爾凱因等人好對付多了。對麵的克利穆德也揮起薩貝裏恩長槍擊飛了數隻螳螂。


    這個魔導具本來的用法是召喚獸形的魔力塊,但他已經沒有足夠的魔力了。


    混身冒汗的西茲可歪著臉,瞪向拉達娜。


    「……隻要爭取時間等到阿爾凱因大人……迴來,就能讓難民撤離。為什麽你們要……」


    拉達娜微微一笑。西茲可不惜如此也要爭取時間似乎有某種理由。


    「什麽嘛,原來你們有策略。那麽——在黑貓迴來前再堅持下吧。我和克利穆德都不是打算來送死的。」


    半分謊話,半分真心。雖然已有覺悟,但能不死當然最好。拉達娜還有幾件事情想親眼見證。


    但——若有必須背負的命運,決不能惜命逃跑。


    拉達娜作為魔族做過卑怯之事,但不能連生存的方式也變得卑微。


    巴爾瑪茲大概看穿了她的本性。


    (巴爾瑪茲——可能我很快就要下去陪你,也可能不會……不論如何,我都要竭盡全力。在賢人的走狗麵前表現出最好的姿態!)


    麵對衝來的異形,拉達娜再次揮起蛇身劍。


    位於中心的樂人雪莉露在演奏豎琴之餘大喊。


    「拉達娜!克利穆德!你們已經用力過度,之後要把握分寸!」


    嘴上這麽說,但因二人的參加似乎也取迴了些許的氣勢,聲音變得開朗了許多。


    不過,樂人的腳下卻被鮮血染紅了。


    長時間的彈奏琴弦致使手指撕裂,但樂人雪莉露仍然沒有停止。


    汙濁的旋律已經失去了美感。


    曲調仍然明朗,卻彌漫出一種說不出的陰森之氣。


    配合著節拍戰鬥的拉達娜也不禁感到毛骨悚然。


    (雖然年輕,但這個孩子也是“賢人”呢……果然有些奇怪。)


    賢人或多或少都有些不同尋常之處。


    工人那波爾對魔導具的執著。


    聖人克拉尼恩對聖教會的盲目迷信。


    魔人和龍人尚不清楚,聽說東方的武人霍喬,高潔的人品甚至有些異樣。


    樂人雪莉露在如此絕望的情況下仍然保持著超乎尋常的積極心態。


    這是優點,但過度的樂觀會招致慘劇。如今她的狀態正在臨界點上。


    周圍不斷推積著異形的屍體。


    但怪物的數量明顯比打倒的總數還要多。同伴吃掉死去的異形迴收少許力量,然後輸送迴“本體”。


    坐在魔導具“裁決魔龍”上的露娜絲緹雅俯視拉達娜,把收在鞘中的小短劍扔給了她。


    「……你,用這個。」


    拉達娜下意識的接住,不禁有些困惑,突然得到的魔導具不經訓練是無法使用的。


    但和曾經的主人“西天將露娜絲緹雅”外表一模一樣的少女似乎看穿了拉達娜的心聲,開口說道。


    「你用不了的話,給你的同伴也好。那個短劍“森林之息”——不是武器,而是暫時麻痹疼痛的醫療用魔導具。隻需輕輕一刺就可以在一小時內止痛。但畢竟傷口沒有得到治愈,太勉強的話,效果結束後就是地獄。」


    她似乎發現了傷痛和疲勞讓拉達娜的動作變得遲鈍。


    拉達娜立即用短劍的尖端在自己的側腹輕輕一刺。


    宛如被蟲子輕咬似的輕微疼感過後,之前一直持續的劇烈痛疼開始緩解。


    強烈的效果反而讓她心生懼意,但減緩痛疼後的確更容易戰鬥了。


    「露娜絲緹雅,多謝。」


    拉達娜不禁迴到了當初麵對西天將時的感覺,向她道謝。


    露娜絲緹雅愣了半刻,沉默的點點頭,又迴去支援梅露露西帕了。


    拉達娜第一次看到她使用的那個在空中飛行的圓盤狀魔導具,向正下方發出衝擊波粉碎敵人,但由於對象是類似螳螂的怪物,看起來就像捏死蟲子。


    拉達娜單手拿著露娜絲緹雅拋來的短劍,瞬間移動到克利穆德身邊。


    「克利穆德,這個可以鎮痛,要刺哪裏?」


    「……我就不用了,早就分不清是哪裏在痛了。要是每個地方都刺一下,豈不混身都是血。」


    他的迴答讓拉達娜皺緊了眉頭,看來克利穆德的狀態比想像中更加糟糕。


    持續了片刻的戰鬥後,戰況發生了的變化。


    從地底湧出的膠質紅塊突然斷絕。


    (終於殺光了麽……?)


    拉達娜在瞬間產生了這樣的期待。


    在浮遊庭園的外側,地麵的一角伴隨著轟鳴聲不自然的隆起。


    一開始還以為是崩塌,但附近的土沒有下落,仿佛巨大的竹筍般緩緩向上抬起。


    不久後,隆起的部分在重力以及震動的作用下漸漸沿斜麵向周圍塌落。


    巨大的球體從地麵出現,仿佛小山一般。


    比浮遊庭園更大,相較於周圍的群山也不遜色。


    在像是地麵隆起現象的一端,有數人在與這座“山”對峙。


    大部分都是拉達娜不認識的麵孔,隻有一個——“南天將德爾菲埃”能認得清楚。


    他和拉達娜同樣是黑皮膚的魯達族,正為如何打破這個國家現狀而出謀劃策。


    他們在不可視的力場保護下沒有被崩落的岩石和土塊砸到,同時在拚命和“山”戰鬥。


    山從頂部附近吐出了灰色雲團似的氣體。


    由輪廓來看像是火山,但組成實體的卻不是土或岩石。


    紅黑色的柔軟膠狀表皮不停脈動,偶爾會有雷電似的光芒從表麵劃過。


    漆黑眼珠似的器官在前部縱橫交錯,整齊排列,一隻隻宛如在懷念這個世界一般向上仰望。


    看到這個極其不合時宜的怪獸突然出現,拉達娜愕然的跪到地上。


    觸手似的器官仿佛密密麻麻的細長枝條在山體表麵蠢蠢欲動,同時以固定的周期噴出紅色膠塊。


    總之——這個巨大的山就是紅色


    螳螂的母體,或是巢穴。


    「這個……這個是什麽……?」


    下意識的自言自語,沒有人能夠迴答。


    雪莉露和西茲可等人隻能愣愣的觀望著眼前的情景。


    波爾阿魯巴的眷屬也同時停止了攻擊,仿佛在為山的出現喝彩,向天空舉起了長槍般的雙手。


    “偉大的波爾阿魯巴在矮小的世界誕生。”


    “希望種子發芽。”


    “祈禱幼芽成長。”


    “然後開枝散葉,不久結出果實,祝願新的波爾阿魯巴不斷誕生。”


    “再次賦予吾等以自己的意誌穿越世界邊界之力——”


    “追擊、吞噬阿拉庫納,直至將其血肉當作苗床——”


    “我等波爾阿魯巴的眷屬,永遠支持吾等偉大的神——”


    聽著這些盲目到令人嘔吐的言語,拉達娜下意識的用力抓住自己的胸口。


    仿佛不抓住自己身體的一部分來確認自己的存在,在這山一般的存在感麵前就會失去自我似的。


    在巨物的四方能看到四個特別粗狀、類似“手”的器官。


    長度相同的五根手指,類型肩膀、肘部、手腕的關官,雖不美觀但形狀極其類似於人類的手,隻是巨大得非同尋常。


    每條都宛如巨塔,和山似的身體相配,仿佛想要捏碎什麽似的不停痙攣。


    南天將麵對一隻巨手、周圍叢生的大量觸手及以螳螂為首的異形生物,正在激烈的戰鬥。


    戰鬥不知已經持續了多少,遠遠望去,幾乎所有人都是滿身瘡痍。


    隻有一人——


    秀美的藍發姑娘仿佛走錯了片場,毫無疲憊之色,也沒有一絲汙濁。


    從容的她在山的正麵舉起雙手,似乎在全心全意的祈禱。


    山伸出的巨手停在她的正上方。


    (難道那個女人……阻擋住了那隻手?)


    南天將在周圍全力的保持那位女性,像是在驗證拉達娜的推測。


    操縱雷刃的東洋風劍士,還有他麾下像是魔族的部眾。


    身著長衣的青年從高舉的手尖放出不可視的力量,橫掃周圍。


    南天將德爾菲埃仍然驅使著單手中的“幽靈紳士錄”,不斷驅趕螳螂和其他的異形生物。


    看來除樂人和拉達娜之外,地底還有其他人在和這群怪物們作戰。


    更何況不僅是異形螳螂,他們還要麵對像是母體的怪物。


    「維斯加,還有加爾多拉大人……那幫人在做什麽?」


    突然傳來了這樣的聲音。


    拉達娜用餘光確認後,瞬間睜大了雙眼,身體微微的顫抖。


    「……萊森大人!那個人為什麽會在那裏……!」


    「什麽?認識的人麽?」


    啞口無言的西茲可點了點頭。


    「在東方很有名的劍士。我在小時候曾和他說過幾次話——說起“雷破的萊森”,在那邊可是被喻為僅次於武人的高手。但是……但是,難道——」


    西茲的聲音顫抖起來。


    比起驚愕,更多的是畏懼之情。


    「因為萊森大人應該已經故去了——!」


    來到西茲可身邊的樂人也不禁扭曲了童顏。


    「雖然我不認識,但那個黑皮膚的祭司——那個人應該已經被工人那波爾所殺。為什麽……還活著……」


    聽到兩個人的對話,拉達娜不禁背脊發冷。


    對巨大怪物的恐懼,此外眼前還存在另一個小怪物。


    「魔族之主能夠讓死者複蘇……我曾聽說過這樣的傳聞。」


    背後的克利穆德低語道。


    「我不信。能做到那種事的絕非人類,而應該是神吧。但是……如果你們所言屬實,那個傳說可能是真的。那群人中有一個是魔族之“主”?」


    聽到克利穆德的話而心生動搖的西茲可點了點頭。


    「你們都不知道嗎……就是那個藍頭發的女人,名叫“維斯加”。」


    從未想到會從敵人的口中第一次得知主人的名諱。


    即使在遠處也能感受到的異常氛圍,似乎要將拉達娜吞噬。


    那裏沒有一個純正人類——不禁讓人產生這樣的感覺。


    但是,魔族之主和其心腹們麵對過於巨大的異形仍然處於下風。


    周圍高舉雙手的波爾阿魯巴眷屬再次朝向拉達娜等人。


    “偉大的波爾阿魯巴來臨。”


    “為撬開門,仍然需要充當養分的肉血。”


    “這個世界將成為吾等的食糧。”


    「絕對不行!我們不會屈服!」


    樂人雪莉露想要再次演奏起豎琴。


    但一瞬之後,被稱作波爾阿魯巴的山狀怪物向拉達娜等人噴出了灰色的煙氣。


    「哇……咳,咳——喂,這是什麽煙!克利穆德,盡量別吸——」


    被嗆得不停咳嗽的拉達娜捂住了自己的嘴。


    「我知道!混蛋……味道真奇怪。」


    克利穆德也激烈的咳嗽起來。


    正如他所說,煙的微粒中有股餿味。


    落入眼睛或依附到喉嚨中,僅憑咳嗽怎麽都除不去的氣味。


    如今波爾阿魯巴的眷屬仍然在進攻,絕不能閉上眼睛。


    (必須戰鬥……!我們還不能輸……)


    拉達娜舉起蛇身劍,勉強的微微睜開眼睛。


    在視野正麵看到的是變成灰色的“人類”。


    「……唉?喂,西茲可——?」


    拉達娜身邊的西茲可,全身包含衣服在內都變成了“石頭”。


    不隻是她。


    不遠往的樂人雪莉露以及保護雪莉露的弟子們,還有騎在“裁決魔龍”上的露娜絲緹雅,都在瞬間變成了石像。


    免於劫難的隻有拉達娜、克利穆德以及操縱魔龍的梅露露西帕。


    「喂!這些人怎麽了?」


    克利穆德大喊道。


    目瞪口呆梅露露西帕也隻能將將撐住妹妹的身體不致落下。


    石化的人,免於石化的人——兩者的區別十分明顯。


    魔族,以及普通人。


    拉達娜在瞬間想到的區別隻有這點。


    從設置在浮遊庭園裏的“天振之聲”中傳來了蕾妮在控製室發出的聲音。


    “你們快逃!現在已經不行了!梅露露西帕至少把他們帶迴來!”


    她慌亂的聲音引來了克利穆德的怒吼。


    「別開玩笑了!我們若是逃跑就全完了!」


    “我們和難民雖然弱小但絕非不能戰鬥!我們會抵抗到最後……”


    「……這樣的話,我也奉陪到最後吧。」


    拉達娜堅定了覺悟。


    她的視線突然映照到了洋館的玻璃上。


    ——幼小的姐弟和西茲可同樣被石化,仍然保持著從窗戶向外窺探的姿勢。


    ——拉達娜壓抑住心中感情。


    感情會令她心靈凍結,身體遲鈍。


    蕾妮的聲音再次響起。


    “梅露露西帕,仔細聽好了!不要放棄!你們的衣服沒有事,但雪莉露和西茲可他們連衣服都被石化了吧?這肯定是“眾神的詛咒”。煙的效果不是無差別的讓對象石化,是選擇取“敵人”和“敵人身上的東西”為目標變成石頭——”


    一口氣說完後,蕾妮換了口氣。


    “——你們魔族似乎被某種可以令煙無效的力量守護著。所以……所以,你們大概會是王牌!如果打倒了那個叫做波爾阿魯巴的怪物,說不定能就能解開雪莉露等人的石化。所以拜托了,為避免事態繼續惡化,現在快


    點逃跑!”


    聽著一味淡淡請求的聲音,拉達娜向克利穆德使了個眼色。


    克利穆德輕輕的縮起雙肩。


    「……聽到了一個好消息呢?」


    「是呢。目的很明確。可能性暫且不談,隻要擊潰那隻大家夥就可以了。很好的機會。」


    逞強的克利穆德滿身瘡痍,但眼神仍然充滿了活力。


    騎在龍上的梅露露西帕向拉達娜靠近過去,眼睛中閃爍出的暗淡光芒正好與其形成鮮明對照。


    用龍嘴小心的將石化的露娜絲緹雅放下,他粗魯的翹起下巴。


    「……上來,一起特攻。」


    「幫大忙了。」


    「謝天謝地,把我們從那家夥的正上方丟下去。」


    “快住手!別勉強……!麵對那麽巨大的對手,用於和人戰鬥的武器派不上用場吧!”


    聽到拚盡全力卻泣不成聲的話語,拉達娜的臉上浮現出了笑容。


    「你們也還在抵抗吧?那麽就讓我們也盡興而為。」


    雖然擊敗了許多眷屬,但明顯沒有對“波爾阿魯巴”造成任何傷害。


    但以“本體”為對手就不一樣了。


    “就算是你們的主人在那邊也處於下風吧?如今的你們……!”


    拉達娜和克利穆德沒有理睬仍在大喊的蕾妮,騎到了龍背上。


    抓著韁繩的梅露露西帕向克利穆德草率的使了個眼神。


    「——那把槍是哈伊亞德工房之物。打完仗記得還迴來。」


    「啊?……嘛,好吧。如果能結束的話。」


    口氣像是已經預見到自己活不到那個時候了。


    “快迴來……不對,快逃跑,笨蛋!你們想要無用的送死麽?”


    背朝向蕾妮聲音傳來的方向,裁決魔龍開始在低空滑行。


    波爾阿魯巴的眷屬為了迎擊衝向本體的拉達娜一行,開始聚集。


    魔龍的咆哮橫掃了正麵。


    梅露露西帕伶俐的麵容因痛苦而扭曲。就算是他,消耗的程度也和拉達娜八九不離十。


    操縱魔龍已經是勉強為之,剛才的咆哮應該是最後的一次。


    衝出一條血路的魔龍化作疾風向波爾阿魯巴的本體飛去。


    越是靠近,拉達娜對其超出常規的巨體越是有了切實的感受。


    同時敵人的數量也在增加了。


    麵對生命組成相異的怪物襲擊,克利穆德在龍背上奮力揮槍。


    隻能接近戰的拉達娜為防止他滑落,從後麵予以支撐。


    「如果巴爾瑪茲在就好了呢——」


    「魔窟的音叉麽……是呢。對這種隻有數量的家夥很有效吧。」


    這是在追憶,還是在開玩笑呢,就連說出口的拉達娜自己也分不清楚。


    感受著逐漸逼近的死亡,無意中漏出的話語。


    裁決魔龍即將從低空上升,以波爾阿魯巴本體的頂部為目標。


    看到側麵戰場上的主人一行毫無成果,瞄準其他地方自然是理所應當的戰略。


    浴風抬起仰角,眷屬螳螂也飛到空中。


    追擊變得更加兇猛。


    視野已經被敵人埋沒,看不清前方。


    ——因此,拉達娜一行沒有察覺到。


    波爾阿魯巴本體浴風揮下的“胳膊”——


    「糟糕了!」


    梅露露西帕發出了悲鳴。


    視界被眷屬遮蔽,以不惜碾碎眷屬之勢揮下的神之鐵錘微微的擦到了龍的翅膀。


    雖然以極限的操作避開了正麵攻擊,但勢頭被擊潰的龍迴旋著落向地麵。


    風拍打身體隱隱作痛,拉達娜閉上了眼睛。


    ——從這個高度墜落隻有死路一條。


    最後沒能對怪物報一箭之仇,雖然極為懊悔,但這已經是“極限”了。


    (巴爾瑪茲……抱歉。我會比想象中更早的去陪你了——)


    身體馬上就會和龍一起猛撞向地麵,斷裂的骨頭即將壓碎內髒吧。


    就當必然的死亡即將到訪之時——


    拉達娜聽到了一個聲音。


    「“黎明天幕”,接住她!」


    ——下落中的身體似乎被什麽包住了。


    在仿佛被天使擁抱般的感覺中,拉達娜睜開了眼睛。


    眼前的景色突然一變。


    一隻白船在麵前飄浮。


    仿佛在海麵上優雅滑行的流線形船體泛出淡淡的光輝,宛如天空中的星星。


    在船的甲板上,眼神嚴肅的“黑貓”凜然的擺出架勢。


    他放出的近於透明的布狀魔導具在拉達娜墜落的途中接住了她。


    布大幅的減緩了下落的勢頭,裁決魔龍落到了地麵。拉達娜、克利穆德和梅露露西帕三人在布的包裹下浮在空中。


    站在黑貓背後的銀發學士揮出了手中的杖。


    「“破杖亞加莫尼”!吹散吧!」


    即將襲擊拉達娜等人的眷屬們被杖中放出的衝擊波擊散。


    從腹部飛出的芋蟲也隨之粉碎,肉片如同雨水般灑落地麵。


    拉達娜愣愣的注視著眼前的情景。


    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但在眼前的正是“阿爾凱因”和“霍克艾”,甲板上除他們外還有數人。


    「拉達娜大人!克利穆德大人!馬上就去救你們!」


    「多……多魯加爾?喂,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身體包裹在鎧甲中的他曾經是露娜絲緹雅的部下,和他們共同戰鬥過。


    他曾被西天將當作“棄子”般的廢物,但如今的他手持銀槍,釋放出的一次光擊就瞬間擊落了周圍的敵人。


    就像是彌留之際的錯亂夢境。


    拉達娜等人被拉向了飄浮的船。


    曾經的敵人、藥劑師少年賽羅,以及依偎在他身邊的菲諾和緹亞涅絲就在前方。


    「阿爾凱因!擋住這邊的敵人!」


    「嗯,交給我吧!我也要去戰鬥了。」


    賽羅從甲板上向拉達娜等人伸出了手。


    阿爾凱因手持著拉達娜從未見過的優美白弓,仿佛在確認使用方法似的自然舉起。


    弓身對阿爾凱因的身體來說顯得有些大,但也不會覺得難看。


    「“神弓瑪麗安努”——精度如何呢?」


    阿爾凱因用指尖彈了下魔力之弦。


    嘣,一聲輕響過後,從弓身同時射出了十數根光箭。


    這些箭無視原本的軌道,呈放射狀再次分裂,化作光雨從波爾阿魯巴眷屬的上方落下。


    抬手間就一掃周圍敵人的威力足以與“神器”匹敵。


    賽羅的手抓住了拉達娜的胳膊,把她拉上了甲板。


    菲諾和緹亞涅絲也來幫助,克利穆德和梅露露西帕也相繼來到船上。


    「你們在幹什麽?這艘船……還有那個魔導具……喂,這家夥為什麽……」


    克利穆德在混亂中已經組織不起語言。


    「抱歉,以後再說明吧——你們快進船內。範達爾大人在操縱這艘船,還能動的話就去幫忙。」


    賽羅推了下拉達娜的後背。


    「等下!那個怪物吐出的煙會把人石化!雖然對魔族不起作用……」


    阿爾凱因在拉弓的同時迴答道。


    「唉?對魔族無效麽……我已經聽說過石化的事了。雖然還找不到對策,但“煙”的話還是能對付的。」


    他自信滿滿的迴答道,腰帶上插著一個金色的小風車。


    同樣是拉達娜不認識的魔導具。


    由於援軍攜帶著強大到不思可議的魔導具出現,


    混亂至極的事態出現了巨大的轉機。


    ◎


    在遠處戰鬥的維斯加等人似乎也察覺到了戰況的變化。


    一艘從地底飛到空中的船。


    以及,乘坐在船的人所使用的壓倒性力量——


    魔族之主維斯加對這些全都很熟悉。


    (那些是瑪麗安努給英雄們製造的武器……!居然沉睡在這裏……)


    看到部下們被眼睛的光景所深深吸引,維斯加發出了指示。


    「波爾阿魯巴轉移了注意力。如今對它來說,最棘手的不是咱們,而是“那邊”。萬幸的是波爾阿魯巴尚未完全穿過門——如果能在此阻擋住,門馬上就要關閉了。再忍耐片刻吧。」


    南天將德爾菲埃、東天將萊森和他們的部下們點了點頭。


    他們或多或少都掛了彩,以及疲勞帶來的傷痛,還有數人骨折。


    龍人加爾多拉由於留心防禦同伴和自己,沒有受到外傷,但難掩疲憊之色。


    映照在維斯加眼中的是——


    人類的弱點之一就是沒有持久力。


    神界的眾神若是沒有遇到幹擾,可以持續以數年乃至數十年為單位的無益戰爭。


    而人類若不為了休息而輪班,由於必要的睡眠,最多隻能堅持數個小時,大體上一天的戰鬥已經是極限了。


    以如此弱小的身軀不可能與神界的眾神正麵對抗。


    不過兩者本來就“不會戰鬥”。


    而這次非常不幸,出現了異常的對手。


    「……波爾阿魯巴。你追擊的阿拉庫納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了。雖然留下了些許殘渣,但阿拉庫納的本體已經去往了遠方——所以請迴吧。你不應該在這片我所愛之人的誕生地撒野。」


    維斯加用充滿慈愛的聲音相告。


    她的聲音不可能傳達給波爾阿魯巴,但她明知無用仍然嚐試了勸說。


    乘坐魔導具“星船”出現的阿爾凱因等人向波爾阿魯巴的頂部前進。


    他們持有的魔導具是曾經大罪戰爭時期的英雄為了迎擊“眾神”使用的,而不是以“人類”為對手。


    以天元的工匠瑪麗安努為首,當時頂級的工匠們拚盡全力創作出來了這些物品,合理使用的話甚至能發揮出超越神器的效果。


    維斯加自己也吃過這些魔導具的苦果——最終沒能保護住深愛的“埃斯哈爾”,被封印到了神界。


    她並不感到後悔。


    也毫無恨意。


    “強者得勝”,或是“勝利的一方更強”,這條道理是自然界中最公平的準則,否定此理就是否定埃斯哈爾的思想本身。


    所以維斯加覺得即使再次敗在這個世界裏也沒關係。


    另一方麵,如果自己獲勝——


    屆時,一定要實現埃斯哈爾迴歸後會表揚自己的“完美世界”。


    波爾阿魯巴對維斯加等人的攻擊明顯變得遲緩了。


    與此同時,注意力轉向了聚集在小船上的強大戰力。


    如果能夠解讀出此時波爾阿魯巴的心聲,它肯定在如此思考吧。


    “阿拉庫納的眷屬們——妄圖再次用從阿拉庫納的加護中得到的力量擊退我們麽……!”


    阿拉庫納之力就是古代之民在製作“魔導具”時利用的力量。


    他們的技術已經失傳很久,如今也不可能再度複製。


    但是天元的工匠瑪麗安努曾製造出可以匹敵眾神時代的強大魔導具。


    這又是為什麽呢——


    將波爾阿魯巴擋在原地的維斯加眯起眼睛。


    (賽羅尼烏斯……你從神界迴來了呢,真是太好了。另外,魔人也坐在那艘船上——你果然是扭轉我的命運之人——)


    東天將萊森還在用力的喘氣,向微笑著的維斯加露出了苦笑。


    「……主人,想想辦法吧?我暫時無法行動了……」


    南天將德爾菲埃雖然一言不發,但似乎狀態也差不多。


    「唉,辛苦你們了。德爾菲埃也休息會吧。之後就交給坐在那艘星般上的人……」


    說到這裏時,維斯加突然發覺。


    剛才還在的龍人加爾多拉不知何時消失了。


    他的意圖似乎不同於維斯加。


    但兩人的目的也不算對立。


    維斯加碧藍清澈的眼眸中映照出汙濁灰色的天空。


    眾神之力還在持續改變著世界。


    牽動這條絲線的不僅是魔族。


    (波爾阿魯巴的再次到來——“聖神伊斯加”的意誌應該也有份。奪取那個的話,現在正是時機。)


    內心早已飛到下個目的地的維斯加為了控製住可愛頑皮的小鬼,還在阻止著波爾阿魯巴的腳步。


    ◎


    「霍克艾,眷屬由我來對待!你用那個“天錘”攻擊波爾阿魯巴的本體!」


    埋藏在迷宮地下的“星船”——


    以及安置在星船心髒部位的八個箱子裏,分別封印著兩個共十六種魔導具。


    全都價值傾城。


    這些威力毫不遜色於神器的物品,似乎是英雄們在大罪戰爭期間為了與“異形之神”戰鬥而使用的武器。


    擁有特殊用途的八個魔導具以及冠以英雄本人姓名的八種武器,阿爾凱因即興使用起了其中的幾件。


    就算無法運用自如,在眼前狀況下仍然發揮出了超出常規的威力。


    總之,這也是必須封印這些魔導具的理由吧。


    (這種蠻橫的力量——獨自一人就能毀滅一個國家。)


    從阿爾凱因手中的“神弓瑪麗安努”射出的光箭,以數十根為單位分別自動追蹤敵人,通過再次分裂還會增加到數百根、數千根之多。


    宛如下起光雨的場麵,壯麗得不禁會讓人忘卻這是大規模殺傷性武器。


    霍克艾手中的“破杖亞加莫尼”放出的衝擊波可以在比神弓更小的攻擊範圍內,將對手粉碎得煙消雲散。


    不是操縱空氣或風,而是直接將魔力轉變成衝擊波,恐怕防風結果也無法抵擋。


    接住拉達娜等人的“黎明天幕”能在瞬間製作出吸收所有的衝擊、可自由伸縮的布。


    不是用於打倒敵人的武器,而是以備萬一的道具。


    就整體傾向而言,冠以英雄姓名的武器都是強大的破壞性兵器,除此以外的魔導具都是用於輔助。


    棺材般的箱子中留有簡單的說明,但阿爾凱因等人不可能完全讀懂。


    但已經掌握了最令人在意的某件物品。


    阿爾凱因射出的神弓之箭在頂部不斷下起光雨。


    同時,從頂部的空穴中噴出了灰色的煙。


    (石化之煙麽……不過——)


    阿爾凱因立即吹向插在腰間的金色風車。


    記載為“金絲風車”的魔導具可以防禦住眾神釋放出的氣體攻擊。


    本來是用於對付毒煙和熱煙,但對石化之煙應該也適用。


    正如預想的那樣,灰色的煙沒有觸及船體,被風車的風造出的結界所阻攔,煙消雲散。


    如果此物不起作用導致阿爾凱因被石化,一行人將迅速撤離此地,然後讓在船艙內避難的賽羅解除石化。看來這個方案也成了杞人憂天。


    確認了效果後,阿爾凱因向霍克艾使了個眼色。


    鷹目學士站在甲板一端,他不常使用武器的手中握起了錘頭,注視著眼下的波爾阿魯巴。


    雖然在煙的妨礙下看不清楚,但煙最濃的地方應該就是波爾阿魯巴的中心位置。畢竟對手巨大到隨便怎麽攻擊都不會落空的程度。


    霍克艾放下“破杖亞加莫尼”,換上了金屬製


    的巨大錘頭。


    在高個兒的霍克艾手中仍然顯得不搭配的巨物。


    「那麽,“天錘波魯德爾”——展示下擊潰神明之力吧!」


    氣勢充沛的一閃,在霍克艾揮下錘頭的瞬間,巨大的山頂仿佛配合著他的動作產生了凹陷。


    衝擊驅散了周圍的煙霧,山體發出了悲鳴般的低沉聲音。


    波爾阿魯巴橡膠般柔軟的表皮受到衝擊生產生的凹陷沒有迴複,不久後仿佛不堪重負似的開始潰爛。


    “天錘波魯德爾”可以遠距離隔空攻擊,而且在揮下的瞬間利用衝擊釋加的壓力,動作結束後仍然不會消失。


    當然,其威力比起錘頭本身要強大許多,使用方法有誤的話難免招致慘劇。


    就連揮錘的霍克艾自己也微微抽動了臉頰。


    「呀……如果工人那波爾泉下有知,肯定會瘋狂的想要得到吧。連使用者都會害怕的威力。」


    阿爾凱因也有同感。


    為避開石化之煙而躲進船艙的多魯加爾拿起“銀槍露緹亞娜”來到外麵。


    這把槍是強化單點攻擊的武器。


    不能像神弓瑪麗安努那樣同時攻擊多個目標,也不能像天錘波魯德爾一樣碾碎大範圍的敵人,但在解除了魔族化後弱小的多魯加爾手中,仍然顯露出了瞬間貫穿遠方敵人的強大突破性力量。


    若交由阿爾凱因或霍克艾使用,恐怕威力會變得更加駭人聽聞。


    「阿爾凱因,接住!」


    俯瞰著因霍克艾的一擊而逐漸崩潰的山體,阿爾凱因的雙手握住剛才交給多魯加爾的長槍。


    由於以貓的小體格拿不住這把槍,而且霍克艾還在使用錘頭,所以變成了多魯加爾在阿爾凱因背後幫他支撐住長槍的樣子。


    「多魯加爾,你就這樣拿著。那麽——讓不招自來的異邦人嚐嚐苦頭吧。」


    錘頭施加的壓力超出了波爾阿魯巴承受的極限,表皮失去了吸收衝擊的能力。


    如果橡膠般的表皮在破裂前一直膨脹,就很容易損傷。


    「“銀槍露緹亞娜”麽——令人迴想起埃魯福爾的名字呢。」


    聽到阿爾凱因自言自語,背後的多魯加爾微微露出了苦笑。


    在從前的他眼中,那裏大概是恥辱之地。


    但如今不同了。


    「阿爾凱因,不要放水。讓那群怪物長長見識!」


    「當然,我正有此打算。」


    拜托多魯加爾撐住長槍,阿爾凱因將全身的魔力充入雙手。


    長槍尖銳的槍尖泛起光芒。


    向正下方射出的光線如針般纖細。


    但當觸及波爾阿魯巴的中心部位後,煙和其他蒸氣仿佛爆炸似的噴湧上來。


    幾近絕叫的轟鳴聲響徹周圍,阿爾凱因下意識的低下了伸出帽子外的耳朵。


    絕叫持續了數秒之久,然後戛然而止。


    阿爾凱因從甲板向正下方窺探。


    那裏已經看不到山一般的波爾阿魯巴。


    隻留下了仿佛來到陸地上後幹枯的水母似的痕跡,周圍又恢複了寂靜。


    「剛才打倒它了麽……?」


    多魯加爾愣愣的自語道。


    阿爾凱因眼神嚴肅的搖搖頭。


    「不,肯定是逃迴了地下。你看,眷屬又來了。」


    紅色的膠質塊體再次浮出地麵。


    為其密度感到束手無策的阿爾凱因向船艙內大喊。


    賽羅正在那裏為使用某個魔導具而加緊練習。


    「賽羅,那個如何了?能用了麽?」


    「嗯,嗯……有菲諾幫忙的話,大概……差不多。」


    走出船艙的賽羅手中拿著一個圓鏡。


    在冠以英雄之名的八個魔導具中,唯一既不是武器也不防具的鏡子——“魔鏡斯特拉達”。


    當然,賽羅無法使用魔導具。


    但與此同時,這個魔導具又隻有賽羅可以使用。


    臉上浮現出柔和笑容的菲諾從後麵抱住了賽羅。


    「那麽,賽羅——來試試吧?」


    「嗯、嗯——那個,菲諾,可能有些危險,最好離我遠一點——」


    「沒關係,肯定“能用”的。」


    「嗯,也是呢。」


    看來她自信滿滿的聲音賜予了賽羅勇氣。


    但阿爾凱因卻從她似乎知道了什麽的態度中感到了可疑之處。


    (……以後再說吧。眼下最重要的是對付藏起來的“波爾阿魯巴”。)


    賽羅和菲諾站在星船的船頭附近。


    菲諾以從後麵抱著他的姿勢,雙手握住圓鏡。


    兩人仿佛是東方表演中的雙人羽織,菲諾在賽羅的胸前舉起鏡子,保持水平。


    不久後,鏡麵上浮現出地麵的樣子。


    鏡麵本身映照出的是純藍的天空,剛好在賽羅腦袋的高度處浮現出地麵的幻影,仿佛海市蜃樓一般。


    「嗯,就這樣向下挪一點。」


    聽到阿爾凱因的指示,菲諾點點頭,向鏡中輸送魔力和意念。


    視點潛入地下,穿過土層,再次透入下方的“波爾阿魯巴體內”。


    十分奇妙的光景。


    紅色的液體中,某個小東西在頻頻流動。


    因為視野有些模糊看不清楚,似乎波爾阿魯巴的體內大部分是由紅色的液體構成。


    視點繼續加速下潛。


    片刻後,菲諾手中的鏡子開始發出紅光。


    這種像是某種警報似的反應,根據棺材上的說明大概意味著“神明的中心部”。


    浮現在鏡子上的不再是紅色的液體,而是呈螺旋狀排列的光球。


    賽羅把手伸向浮現在鏡子上的螺旋兩端。


    因為是幻影,當然無法用手直接觸碰。


    但賽羅不管三七二十一,用雙手發動了“輪環”之力。


    賽羅的身體突然發出淡淡的光芒中,雙手上出現了誇張的手甲。


    和解除魔族化時同樣的現象。


    賽羅不斷的注入輪環之力,宛如想要捏碎浮現在鏡麵上的“波爾阿魯巴的中心部位”。


    波爾阿魯巴從地底發出的呻吟流露出憤怒與憎惡之意,潛入了站在旁邊的阿爾凱因的意識中。


    “阿拉庫納的殘渣們——畏懼我吧。在我的麵前屈膝!”


    聽起來不像是威懾,而是祈求。


    浮出地麵的紅色膠塊裂開,裏麵並沒有波爾阿魯巴的眷屬,之後像水一般溶解潤濕了土地。


    鏡子上,螺旋排列的球體開始高速迴旋。


    隨著加速,大地的轟鳴也越來越劇烈,仿佛浮於空中的船上也能感覺到搖晃。


    賽羅以祈禱般的語氣說道。


    「——波爾阿魯巴。我能稍微理解你為何仇視我們——再見。迴去吧!」


    從鏡子中冒出了大量光粒子。


    仿佛噴泉般擴散,將甲板點綴的繽紛多彩,隨後散向空中逐漸消失。


    宛如慶祝時的煙花。


    同時手甲從賽羅的雙手上消失,他無力的跪在了原地。


    菲諾牢牢的抱住了他的身體。


    阿爾凱因走到船頭。


    眼下,波爾阿魯巴下潛處附近發生了零零星星的沉降,看來“豆之神波爾阿魯巴”穿過土層的震動引發的崩塌。


    察覺到威脅已經“迴去”,阿爾凱因深深的歎了口氣。


    “環流的輪環”可以破壞魔導具。


    既破壞“眾神的加護”之力。


    同時也是“拒絕”眾神之力。


    曾經的英雄使用過的“魔鏡斯特拉達”,就是用於有效的引


    導出這種力量的魔導具。


    斯特拉達本人無法使用,但沒有斯特拉達也派不上用場。


    輔助人員操作鏡子,對映照在表麵的物體使用“環流的輪環”的力量——也就是讓“環流的輪環”遠距離發動。


    對曾經的魔導具工匠瑪麗安努來說,此物大概是十分滿意的作品吧。即使是阿爾凱因也看不出其內部的構造。


    霍克艾走到阿爾凱因身邊。


    「——英雄們的遺產……拿到了很不得了的東西呢。」


    「嗯……這是偶然麽?」


    阿爾凱因把肉球貼在嘴角,沉思片刻。


    ——來到這座僧院,最根本的理由是賽羅的夢。


    就像是被“環流的輪環”所召喚一樣。


    霍克艾扶正了眼鏡的位置,輕摸阿爾凱因的肩膀。


    「以後再思考吧,先下去。要是樂人他們平安就好了……」


    「啊,是呢。仔細想來——魔族之主應該還在。」


    阿爾凱因還沒有直接見過她的身姿。


    僅從上空俯瞰沒有發現類似的人群,看來早就撤退了。


    星船轉舵,駛向落下的浮遊庭園。


    不速之神“波爾阿裏魯巴”被擊退。


    本應少了一大難題,但阿爾凱因的心中仍然陰雲密布。


    他有個預感。


    此事尚未結束——


    不如說在即將到的大混亂中,波爾阿魯巴的來訪隻是區區前兆。


    霍克艾似乎也有同感,如今的他寡言少語。


    成功操作了魔鏡的賽羅和菲諾在船上一片歡聲笑語。


    抓住緹亞涅絲擠入其中的時機,阿爾凱因問出了剛剛湧上心頭的疑惑。


    「那個,賽羅。剛才的魔鏡——不必特意讓菲諾從後麵抱住,兩人麵對麵操作不是更方便麽?」


    「嗯。我當初也這麽提議……但菲諾說這樣操作起來更加冷靜,所以。」


    「……啊,原來如此。嗯,這樣也沒關係。」


    聽到了預想中的答案後,阿爾凱因不知為何鬆了口氣。


    菲諾在賽羅身邊滿麵笑容。


    雖然仍有些許僵硬的感覺,但至少她對賽羅的心意是貨真價實的。


    祈禱著這份心意能成為兩個人未來的救贖,阿爾凱因靜靜的閉上了金色的眼睛。


    ◎


    浮遊庭園落到地麵後的慘狀讓阿爾凱因瞠目結舌。


    眷屬的屍體隨著波爾阿魯巴的歸還已經溶解,隻有光滑的紅色液體覆蓋著周圍。


    不過當他在液體的圍繞中發現得意門生西茲可變成了“石頭”時——


    下意識的麵容扭曲起來。


    西茲可、雪莉露還有樂人的傭人們曾立足此處拚命的戰鬥吧。


    在她最為痛苦的時候沒能前來幫助——阿爾凱因為此懊悔不已。


    「阿爾凱因,冷靜。賽羅馬上就過來了。」


    「……嗯。」


    聽到惡友霍克艾的勸慰,阿爾凱因按下帽子遮住表情,點了點頭。


    走出控製室的蕾妮以及察覺到危險離去的部分難民出來迎接阿爾凱因等人。


    在經曆了如此異常的事件後自然沒有歡唿之聲,但周圍的氛圍總算令人安心了。


    梅露露西帕下船後,走向了石化中的露娜絲緹雅。


    多魯加爾用肩膀擔著受傷的他。


    西天將時的露娜絲緹雅曾是多魯加爾的主人。


    他也曾和梅露露西帕交戰過。


    心中感情複雜的他,如今已經不是魔族了。


    同時,賽羅和菲諾陪同不安的蕾妮走到了樂人雪莉露的身邊。


    「雪莉露……能完全複元吧?沒問題吧……?」


    「是的。狀況和範達爾大一樣,應該沒問題,馬上就能恢複的……請稍等片刻。」


    賽羅舉止鎮定的將手搭在化作石像的雪莉露雙肩上。


    身體發出了和剛才同樣的淡光。


    一瞬之後,石像表麵仿佛燒傷的皮膚開裂般微微剝落,內側出現了雪莉露的肉身。


    「啊……唉?怎麽了?大家都在?那群怪物呢?」


    蕾妮一言不發的抱住了突然狂吼起來的雪莉露。


    「喂!蕾妮,怎麽了?有點難受……!」


    皺緊眉頭的雪莉露不停掙紮,但蕾妮仍然什麽都沒說。


    阿爾凱因看到她眼眶濕潤的樣子,拉了下賽羅的褲腿。


    「抱歉呢,賽羅,西茲可也拜托你了。」


    「嗯,交給我吧。」


    受傷的拉達娜、克利穆德、梅露露西帕以及範達爾都從星船中走了出來。


    隻有浮遊庭園中存有藥品以及繃帶等醫療用品。


    範達爾拄著手杖,借助菲諾的肩膀走到石像旁。


    「連西茲可也……想不到和師弟遭受了同樣的痛苦……」


    「發……發大爾大人!」


    被蕾妮抱住的樂人雪莉露勉強發出了聲音。


    範達爾朝著年輕的賢人露出了苦笑,舉起單手示意。


    「讓你擔心了,雪莉露——不肖魔人範達爾托賽羅等人的福總算從神界迴來了。包含弟子在內,讓你一人背負了這麽多的事情,今後——」


    在展露笑顏的範達爾背後,突然——


    人影一晃。


    阿爾凱因不禁懷疑是不是自己看錯了,擦了擦眼睛。


    須臾之間,鮮血四散。


    「……嗯?」


    尚且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的範達爾,視線移向了下方。


    他看到自己的側腹部被一把細劍從背後貫穿。


    細劍的持有人藏在浮遊庭園的地麵下方。


    「師傅!」


    阿爾凱因瞬間拔出黑色切糕刀,像皮球般跳向範達爾背後的人影。


    霍克艾將賽羅護在身後,拉達娜等人也擺好了架勢。


    在切糕刀到斬到地麵之前,細劍從範達爾的身上拔出。


    刺客在倒下的魔人身邊顯露了身形。


    耳邊長有非人的角,麵容溫和的青年——


    阿爾凱因久識之人。


    他用冰冷的眼神一瞥阿爾凱因,把細劍抵在範達爾的喉頭。


    「龍人……加爾多拉大人……?」


    聽說他叛敵了。


    但如此直接的行動再次讓阿爾凱因備受衝擊。


    範達爾發出了痛苦的呻吟。


    「……加、加爾多拉……你為何……」


    「我為你的“魔神之杖”而來。拿到了。」


    龍人加爾多拉在地麵上顯身,已經從範達爾的手中搶走了“魔神之杖”。


    迴望向因突然襲擊而無法動彈的一行,他發出了簡短的歎息。


    「強製遣返波爾阿魯巴——很精彩。你們能得到那些魔導具更是令我意外——實話實說,我小瞧你們了。所以我……麵對你們,決不能疏忽大意。」


    握著細劍的加爾多拉像是要采取進一步的行動。


    就是割斷範達爾的喉嚨。


    (師傅!)


    雖然阿爾凱因想要衝過去,但僅差了一瞬間,沒有來得及。


    但是——


    範達爾的喉嚨沒有噴出鮮血。


    在加爾多拉手將要行動的刹那。


    他的胳膊被切斷,突然飛到空中。


    仍然握著細劍的手不自然的搖晃,落向正下方。


    加爾多拉瞪圓了眼睛。


    不是阿爾凱因的攻擊,也不是霍克艾或雪莉露。


    這次攻擊超出了他的認識。


    「——你在做什麽,加爾多拉。」


    壓低的聲音來自浮遊庭園的方向。


    阿爾凱因看向那邊,是“北天將魯法斯”,他理性的臉上顯露出不快之色。


    (北天將在這個時候……?不,但是——)


    切斷加爾多拉胳膊的毫無疑問就是北天將魯法斯。


    看到魔族內訌的阿爾凱因不禁有點混亂。


    拉達娜和克利穆德似乎也很驚訝,困惑的觀望眼前的局勢。


    「魯法斯大人,為什麽在這裏……」


    魯法斯點點頭。


    「……你們沒事吧,拉達娜,克利穆德。看來巴爾瑪茲不在……」


    「他……已經死了。」


    聽到拉達娜的話後,魯法斯沉默了片刻。


    「……這樣啊,真可惜。你們做何打算,和我一起迴去麽?」


    「不……我……」


    拉達娜看向阿爾凱因。


    阿爾凱因並沒有將他們當作俘虜看待。


    說實話——他們曾為了保護難民而奮戰,很難再敵視他們。


    魯法斯沒有繼續等待拉達娜的迴複,對加爾多拉說道。


    「加爾多拉。拿到“魔神之杖”已經足夠了吧。撤退。沒必要取魔人的性命。」


    「混蛋……魯法斯,你想背叛?居然將我的胳膊……!」


    「反而是假肢吧。我也不想和你開戰。夠了,拿到杖就撤退吧。如果還要對魔人或其他人出手——我就必須阻止你。」


    加爾多拉的麵容扭曲起來。


    阿爾凱因全心貫注的戒備著雙方。


    魯法斯用指揮棒似的魔導具指向加爾多拉。


    那個物品外觀普通,卻隱藏著駭人的威力。


    失去右臂的加爾多拉用左手舉起搶來的“魔神之杖”,但他應該無法使用神器。


    魔人範達爾發出了呻吟。


    由於在極度的虛弱下被刺傷,似乎意識很快的模糊起來。


    不能猶豫。


    「加爾多拉,放開我師傅!就算對手是龍人——隻要傷害師傅就絕不原諒!」


    阿爾凱因充滿氣勢的刺出切糕刀。


    加爾多拉仍然和範達爾緊緊的挨在一起。貿然出手就可能傷及師傅。


    加爾多拉依次看向在遠方睥睨的北天將魯法斯以及眼前的阿爾凱因,輕輕的咋了聲舌頭。


    然後——


    沒有留下道別之辭,身體迅速的沉入了地下。


    眨眼間魔神之杖就被搶走了,隻留下受傷的範達爾。


    阿爾凱因立即衝向師傅。


    「師傅!師傅!」


    「救護班!快來擔架!緊急!」


    蕾妮的大聲唿喊打破了周圍的沉默。


    師傅的傷口不淺,但沒有命中要害。


    確認了此事後,阿爾凱因尋找起北天將魯法斯。


    突然出現的北天將與龍人加爾多拉同時消失了。


    他的出現有何目的?——如今仍然是一頭霧水。


    (北天將……救下了我師傅?)


    若加以準確的分析,就是這麽迴事。


    樂人的救護班將受傷的師傅運走了。


    「阿爾凱因,這裏交給我,你去範達爾大人那——」


    霍克艾罕見的替人考慮。


    但阿爾凱因搖了搖頭。


    「不,我要跟著賽羅。必須要讓西茲可恢複原狀,而且也不知道魔族是不是真的離開了。你去看護師傅吧。」


    將波爾阿魯巴遣迴神界後有所放鬆,阿爾凱因此對此無可辯解,此外看到石化的西茲可也令他心生動搖。


    但這些理由都不能當作沒有解救師傅脫離危機的借口。


    範達爾在阿爾凱因的眼前被加爾多拉刺傷。


    不知不覺中,阿爾凱因的手上伸出了銳利的爪子。


    霍克艾點頭同意後追上了運送中的範達爾。


    站在原地的賽羅和菲諾趕到阿爾凱因身邊。


    「阿爾凱因,剛才……」


    「為什麽北天將會……」


    他們似乎也同樣困惑。


    阿爾凱因為了調整心情,深深的吸了口氣。


    「……賽羅,你來把西茲可複原,盡可能快——然後,拉達娜和克利穆德,你們做何打算?迴到魔族那邊也沒關係……嘛,現在也動不了吧。暫且在這療傷吧。」


    僵住的拉達娜似乎突然迴來神兒,身體一顫。


    「啊……是的。非常抱歉,克利穆德的治愈就拜托了,他有點太勉強自己了……」


    「你也差不多吧。喂……北天將大人也真薄情呢,居然拋棄了咱們。」


    「……是這樣麽?」


    克利穆德的調侃引來了拉達娜認真的確認。


    阿爾凱因側耳傾聽著魔族同伴的對話。


    「咱們和魯法斯大人交情不深……總覺得比起“拋棄”,更像是“放走”呢。反正暫時沒有任何的戰鬥力,不如休息一下——大概如此吧。」


    「……嘛,的確那個大叔有如此天真的地方。」


    隨後拉達娜看向下方的阿爾凱因。


    「……阿爾凱因,我自知沒有道理拜托你們……和我們一起保護難民的同伴中還有一個人叫作繆爾斯通,雖然可能已經平安逃脫,但她應該也用盡了魔力,說不定倒在了某個地方。如果——如果找到了她,能告訴我麽?」


    阿爾凱因眯起眼睛。


    他聽到過這個名字。賽羅在埃魯福爾見到過她,被認定為“哈伊亞德傀儡”的實際使用者——她不是魔族,似乎在以人類之身協助魔族。


    聽說她對梅露露西帕也有工房之仇。


    雖然是糾葛有些複雜的人,但也沒有特別的理由拒絕拉達娜的請求。


    「……嗯,好吧,找到了就告訴你。」


    「謝謝。還有一件事——對賽羅。」


    「唉?我?」


    被提及的賽羅不可思議的看向拉達娜。


    旁邊的菲諾眼中射了出瞬間的光芒。


    「在洋館二層,有兩個之前一直和我們呆在一起的孩子變成了石像,到了替那兩個孩子解除石化的時候,能來叫我一下麽?怎麽說呢,那個——」


    拉達娜似乎難以啟齒,語氣含糊起來。


    看到態度變得十分溫和的魔族舞娘,阿爾凱因露出了苦笑。


    「明白了。你想在他們迴複意識時陪在身邊吧。你們先暫且接受治療休息一下,好不容易撿迴條命,輕易糟蹋掉的話會惹怒巴爾瑪茲的。」


    克利穆德哼了一聲,看來不僅是拉達娜,到時候也叫上他比較好。


    目送完兩人走向洋館的背影,阿爾凱因來到西茲可的腳邊。


    石化後的她仿佛雕像一般,勻稱的容顏作為藝術品毫無缺點。


    但這個藝術品讓阿爾凱看著心痛。


    「賽羅,那就拜托了。」


    「嗯,馬上就能複原。」


    賽羅把雙手搭在西茲可的雙肩上。


    看到他的身體開始放出溫暖的光芒,阿爾凱因再次思考起眼下必須依賴這種力量的狀況。


    恐怖大罪戰爭的英雄們看待輪環的曾經擁有者斯特拉達時,和此時的阿爾凱因有著同樣的心情吧。


    感到鼓舞,心懷歉意,以及來路不明的力量所帶來的不安。


    不久後,西茲可和剛才雪莉露一樣解除了石化。


    凝固在戰鬥狀況中的她在恢複意識的瞬間發出了驚訝的聲音,但馬上注意到腳邊的阿爾凱因。


    「……唉?……阿爾凱因大人……」


    聽到她愣愣的嘟囔,阿爾凱因露出了笑容。


    師傅的傷勢,今後魔族的動


    向,關於眾神的不安——還有許許多多的煩惱。


    但是阿爾凱因覺得,能再次和西茲可像這樣交談是件十分幸福的事。


    「我迴來了,西茲可。你很努力呢。真的——辛苦你了。已經平安了。」


    聽到阿爾凱因溫柔的話語,她發愣的眼眸中突然溢出了淚水。


    西茲可順勢蹲下,不再顧及賽羅和菲諾的視線抱住了阿爾凱因。


    「阿爾凱因大人!阿爾凱因大人!你平安無事太好了!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不是夢吧?這不是夢吧?」


    似乎緊張的絲線終於斷裂,感情猛然迸發的她哭了起來。


    擁抱的力氣有點大,感到有些憋悶阿爾凱因用肉球輕輕的的撫摸起她的頭發。


    賽羅和菲諾離開了暫時收不住淚水的她,向石化的露娜絲緹雅走去。


    等在那邊的梅露露西帕和多魯加爾都在注視著阿爾凱因和西茲可。


    梅露露西帕麵無表情,但多魯加爾不知為何也淚眼朦朧。


    解除了魔族化的他基本上是懦弱、憂鬱的性格,似乎也是愛哭之人。


    阿爾凱因不停安慰著哭泣中的西茲可,又一次感受到了再會的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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