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吃了不知道多少種已滅絕海洋生物的如今，衛時彥對於子嫻從深海裏獵的史前動物已經麻木了。
一邊喝湯，衛時彥一邊將今兒從和尚那裏聽來的冷笑話故事跟子嫻說了說，然後瞅著子嫻想看看子嫻什麽反應。
子嫻繼續啃鯊魚。
衛時彥不由追問：“你覺得這個故事怎麽樣？”
“那女人很膚淺。”
衛時彥愣了下。“怎麽說？”
“阿難變成了女人，他就不是阿難了嗎？”
“自己喜歡的男人變成了女人，正常人都會驚嚇。”
子嫻抬眸道：“你要是投胎轉世變成了女人，我絕對不會驚嚇，外麵再怎麽變，裏子不還是原來那個嗎？真不明白你們人怎麽那麽無聊。”
物種不同，三觀懸殊！
衛時彥再次深刻的體驗到了這八個字的含義。
衛時彥注意到了子嫻話中隱含的另一個意思：“你喜歡我？”
子嫻點頭。
“因為我是你的家人？”衛時彥沒問是不是因為自己是伯益這種問題，他現在算是明白了，自己跟子嫻的三觀徹頭徹尾不在一個水平麵，在子嫻看來，他跟伯益就是一個人，她完全無法理解他的糾結。
子嫻愣了下，最後說：“不知道。”
衛時彥訝異：“怎麽會不知道？”
子嫻遲疑了下。“那個，我說了你別生氣。”
衛時彥笑容溫和的道：“你說，我一定不生氣。”
“其實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看你的心態跟你現在看陶罐裏的鹿肉排骨的心態是一樣的。”
衛時彥噎了下，這話可真是傷人。“你直接說你看我是跟看食物一樣不就得了？”
子嫻提醒：“你說了不生氣的。”
衛時彥抹了一把臉：“我沒生氣，就算最開始你拿我當食物，後來也沒有了不是嗎？我不會生氣的。”又不是不知道子嫻以前是什麽情況，跟現在的子嫻置氣又有什麽用？
子嫻聞言繼續說了下去：“後來我想吃你，但父親不許，說你不是食物，我就沒再拿你當食物了，改成了保姆。”
“保姆？”衛時彥想了想伯益的一生，還真是兇蛟保姆。
子嫻點頭。“你答應父親要照顧我到成年，而父親也說你不是食物，我就沒吃你，一直跟著你。剛開始也談不上喜歡或厭惡，什麽感覺都沒有，不過你後來對我挺好的，嗯，除了你，這世上應該沒有第二個人類能夠受得了當年的我，現在的我也一樣。我覺得你挺有趣的，後來你被姒啟給殺了，我很難過，我想那應該是我很在意你，不然你死了我應該會吃了你的屍體而不是把你給埋了。可喜歡不喜歡你，我是真不知道，也沒想過這種問題。”
幼生期時她滿腦子都是吃，吃人吃妖吃仙，沒空想那種問題；再後來，人都死了，她更不可能去想那種問題了。
衛時彥無言的瞅著子嫻，忽然發現和尚說得真的很有道理，子嫻其實還是一個孩子，她的心思如同孩子一般簡單而純粹。
邊吃邊聊，話題很快就扯到了之前的犼身上，不說還好，一提起犼，子嫻就來氣。“你沒事管這閑事幹嘛？孫彬擺明就是用你要挾我，你居然還往裏跳！”
衛時彥垂著腦袋道：“犼太危險了，放任她到處害人也不知道會死多少人。”犼可不是子嫻，也不是現代都市那些講一定規則的妖怪，犼可是拿人當主食吃。
子嫻不悅道：“就算如此你摻和什麽？它會來找我，你根本沒必要冒險。”
衛時彥愣了下。“它找你幹嘛？”
子嫻道：“它的屍丹被我給吃了，可它不知道，不管是為了奪迴屍丹還是報仇它都一定會來找我。”
言下之意就是丫們根本多此一舉了。
衛時彥疑惑：“可你不是說你不管閑事的嗎？”他還沒忘記子嫻離開的時候說的話。
“我的確不管閑事啊，這迴是巧合，我職業病又正好犯了。”子嫻道。
衛時彥立刻想起了子嫻的前職業，不少，獄令、特勤處元老......諸如此類，似乎都是警察性質的職業。
呃，兇獸姑娘你真是職業病犯了？
衛時彥狐疑的瞅著子嫻。
“真的是職業病，下迴我肯定不管這種閑事。”子嫻咬牙道。
是嗎？
衛時彥默默低頭扒飯。
衛時彥在醫院住了兩個月後終於出院了，在醫院過冬一點都不好受，一股子消毒水味，哪怕出了醫院，衛時彥都覺得自己身上還有消毒水味。
如果僅僅是消毒水味也就算了，關鍵是醫院裏鬼特別多，子嫻從特勤處那裏弄來了牛眼淚給衛時彥玩，衛時彥試著往眼睛上抹了一點，然後就發現醫院晚上......真熱鬧。
小日本據說有個百鬼夜行的傳說，說是非常罕見的現象，但衛時彥瞅著夜晚的醫院，深深覺得小日本沒見識，百鬼夜行算什麽，這醫院裏別說百鬼，千鬼都該有了。
醫院是死人集中地，並不是每個病人都能活著離開醫院的，而死後也不是每個鬼魂都會立刻下地府，有不少鬼會在人世間徘徊，也有不少鬼快投胎了來看看投的什麽胎，反正挺熱鬧的。
衛時彥還見到了無常。
黑白無常是地府的職務名稱，地府將人間界劃分成了無數個區域，每個區域都有城隍，而城隍手下有黑白無常等下屬。醫院是黑白無常跑得最勤快的地方，很多臨終最後一口氣就是在這裏咽下的。
負責這座城市的黑白無常原本對於衛時彥挺忌憚的，無他，衛時彥本人雖是個普通人，架不住子嫻不是。而子嫻，地府中人就算對她不熟也一定聽說過她。
衛時彥閑來無事找黑白無常聊天，挺聊得來，聊著聊著就發現這兩位對子嫻的忌憚太過了，很像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症狀。
“子嫻對你們做過什麽嗎？”
胖胖的白無常道：“她什麽都沒對我們做。”
“那你們怎麽這麽忌憚她？”
“她雖然沒對我們兩個鬼做什麽，但那位......”白無常豎了個大拇指。“四千年前大鬧地府想篡改生死簿，雖然沒有成功，可也鬧得地府雞飛狗跳，引得神人親自動手鎮壓她，可厲害了。也是因為她，冥王覺得地府過去的風格太軟和了，誰都敢來欺負，進行了一番大刀闊斧的改革。”然後......地府就成了今日的模樣，一點人性都沒有，該去投胎的鬼，不管放不放得下生前種種，一碗孟婆湯灌下去，再往輪迴一踢，解決！至於不願前往地府的鬼，要麽束手就擒，要麽打到你束手就擒，二選一。
衛時彥：“......”他想他知道子嫻是怎麽惹上神人的了。
工地廢墟，陰暗的地底下，一顆黑色的心髒無聲的跳動著，而黑色心髒所處的位置正是數月前九龍離火鑒停留過的地方。
第60章 武功秘籍批
衛時彥最近很勤奮, 都不用子嫻監督, 每日自覺練習弓術六個小時。
子嫻頗為訝異, 若是四千年前的伯益，這自然不算什麽，練習弓術四個時辰是每日功課, 生活作息嚴苛自律得近乎自虐。可衛時彥，唔, 準確說, 整個人間界的人族都不可能再有人像四千年前的人一般自律了。
對於子嫻訝異時透露出的信息, 衛時彥很好奇的問：“光練弓術不鍛煉身體嗎？”偏科應該不是什麽好事吧？
“那個時候我還不能化成人形。”
“這我知道。”
“我也很懶，不太喜歡自己走或飛。”
“那你是怎麽遊曆天下的？”
“纏你身上，讓你背著。”
衛時彥想像了下一個人身上纏著一條蛟的模樣，不是被當成神就是被當成妖怪。
“對了，我的肉身強度和人是不一樣的，同樣的體積, 原形下的我, 質量比人要大很多。”
衛時彥大概能明白伯益的強大是怎麽來的了, 一天到晚都背著一頭不知道多少噸的兇獸, 能不強大起來嗎？
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試試，衛時彥忍不住冒出了這麽個想法, 也提了出來。
子嫻瞅了衛時彥好一會才提醒道：“四千年前我的肉食隻有一丈長，你當時背我聽吃力的；而今，我的肉食是一千丈。”
衛時彥秒懂。
衛時彥繼續按部就班的練弓，或許有一日他會背的動子嫻的本體, 但如今的他是做不到的。
為了表示對衛時彥勤習弓術的支持，子嫻特意煉製了藥膏，衛時彥練習弓術結束後雙臂都跟廢了似的，子嫻將藥膏塗他手臂上，再按揉進血肉裏，雙臂肌肉的疲勞沒一會就被化解光了。隻是藥效雖好，子嫻的氣力卻不小，每次講藥膏揉開揉進血肉時衛時彥都要嗷嗷叫，不是他不要男人的麵子了，而是子嫻的力氣實在是太大，感覺跟有一頭大象在自己手臂上踩來踩去似的。更痛苦的去卻是這藥膏必須大力揉才能揉進血肉裏，輕了的話就沒那麽好的藥效了。
一迴兩迴，久了之後衛時彥也習慣了這種痛，臂力越來越大，弓術也越來越好，從原本隻能射三十步內的東西變成了六十步內百發百中，有的時候還能射中百步之外的東西，不過幾率不是很高。
衛時彥給自己做了個測驗，雙臂的臂力加起來大概是七百斤，隻能勉強將扶桑弓拉出三分圓，至於弓術，百步傳揚也不是很遙遠。可他一問子嫻就忍不住喪氣，伯益隨隨便便就能將扶桑弓拉至滿圓，弓術，伯益的最高記錄是射中十裏外的妖魔，世界上最強的狙擊手都沒他厲害。
“這不一樣，扶桑弓是你以前祭煉的法寶，跟你身體的一部分一樣，想怎麽用就怎麽用。至於射殺十裏外的妖魔，你那個時候靈力很強大，算半個修真者，而你現在......一普通人爾。”
衛時彥失落道：“我也想修煉，可我的年紀太大了。”衛時彥早就找過孫彬詢問自己的修煉資質如何，孫彬表示，有那麽龐大的功德護著，資質絕不可能差。隻是衛時彥以前頂著天譴，資質再好也沒哪個修真者敢收這種徒弟，如今倒是沒天譴了，卻錯過了最好的修煉年齡。修煉一途，最好在十歲之前就開始，而衛時彥，嚴重超標，不可能有太高的成就，也就更不會有人願意收他為徒。
子嫻想了想，道：“你要真想修煉的話，也不是沒有路子，但會有點難。”
衛時彥驚喜：“什麽路？”
“武修。”
“武修？”衛時彥茫然：什麽東西？
“修道的終點雖然一樣，但路有很多條，妖修、佛修、道修、魔修......終點都是成就上神之位。武修是所有道路裏最難走的一條，以武入道，僅次於鬼修，鬼修好歹還有個幽冥之主修成了上神，而武修，從未聽說有哪個武修修煉成神。”子嫻道。
武修的戰力很強，但上神那個層次，不管是不是武修都不可能弱，那些上神多半不是人，是天地孕育的先天生靈，不是元神變態就是肉身變態，就算是正兒八經的武修對上他們，他們不用任何法術也照樣能碾壓武修。子嫻對此很有體會，她四千年前跟上神打過交道，還不止一個。
衛時彥無語了下，上神？這目標可真是......
“修煉成上神很容易？”
“自然不容易，就算是那些擁有上神血統，生而為神人的存在，最少也要七八萬年才能修煉成上神。卻也不是每個神人都能成就上神之位，並且別的人成不了上神也不影響什麽，可那些生而為神的神人，在一定時限裏修不成上神就會灰飛煙滅，死得透透的。至於普通人......”子嫻歪了歪腦袋。“神分為自然神和信仰神兩種，自然神是靠自己修煉成的神，我從未聽說有哪個人族修煉成了神，反倒是人變成的信仰神有一大堆，信仰神比自然神的產生要容易很多，但自然神的生命力跟蟑螂似的，哪怕軀體毀滅了，隻要有一絲真靈殘存，照樣能卷土重來，而信仰神，這一類的神人的生死從來都不由他們自己掌握。”
衛時彥不解：“神怎麽會掌握不了自己的生死？”神不是所有生靈中站在最巔峰的存在嗎？怎麽會連自己的生死都掌握不了？
“因為信仰神並不是靠自己修煉成神的，信仰神原本是人，隻是因為人的信仰所賦予的念力而成了神，依賴外力成的神，便無法擺脫對外力的依賴。人信仰它，它就還是神，人不再信仰它，信仰神就會失去神力，甚至消失，非常徹底的消失，灰飛煙滅。也因此，信仰神也被稱之為偽神，因為他們沒有屬於神的力量與法則。”子嫻道，而且在她看來，除了沒有神的法則，信仰神也有別的不同，信仰神連妖怪都不如，妖怪好歹將生死握在自己手裏，而信仰神，隻能仰賴人族的鼻息而活。而人，是很可怕的，生死掌握在人的手裏，嘖......四千年來，子嫻聽說過太多信仰神的結局，沒一個好的。
走捷徑是沒好下場的，這一點在信仰神身上被詮釋得淋漓盡致，也因此，在天界，信仰神的地位貴而不尊，他們的地位比普通的仙人顯然高，但跟那些靠自己修煉而成以及天地孕育的神靈一比，不提也罷。甚至很多遠古大妖都能讓信仰神繞道走，比如子嫻。
衛時彥懂了。“我根本成不了神，考慮那麽長遠幹什麽，先把這輩子過完了再說。”
子嫻沉默不語，四千年前衛時彥就應該成為仙人的，他開鑿了井，與大禹一起治理好了水患，所獲得的龐大功德都足以他立地成仙，但人族的王必須是人，而那個時候伯益和大禹還沒分出個勝負，因此治水中所獲功德最大的兩個人都沒能立地成仙。
勝者為王，敗者成仙，這是大禹與伯益的命運，人世間的富貴與天界的永生隻能擇一。成了王會是青史上濃墨重彩的王，成了仙則是仙人中最特別的功德之仙。雖然功德之仙大部分是仙人中出了名的戰五渣，但對上功德之仙，就算是無腦的兇獸都會本能的不去吃，吃了的話，天譴分分鍾找上門，作死也不帶這麽作的。
功德之仙是仙人種類中最難成就的，卻也是最吃得開的，衛時彥曾經有機會成為那樣的仙人。但因為她，衛時彥又墮迴了輪迴，變成了凡人，還是一個被天譴的凡人。
你知不知道，父親當年將我托付給你隻是出於無奈，並未信任你，可你卻真的傻的為了一個諾言輕擲生死與仙籍。
子嫻終究是將所有的心裏話給咽迴了肚子裏，不管緣起是怎樣的，到了現在，她和衛時彥之間的因果糾纏都已經不可能掰扯清了。
“我幫你找幾本武功秘籍迴來，走武修之路得先煉出非常深厚的內力來。”
衛時彥以為子嫻所謂的武功秘籍是她過去歲月裏收集的東西，畫地為牢的四千年裏，子嫻無聊得隻要是書都看，看過幾本武功秘籍也不足為奇。但武功秘籍是普通的書嗎？哪個擁有的家族不是將之視為鎮族之寶嗎？怎麽可能流落到民間，再到妖怪的手裏？
當子嫻出了一趟門，帶迴了足足一大箱子的武功秘籍時衛時彥並沒有想太多，就算去搶劫也不可能這麽短時間裏搶迴這麽多武功秘籍來，因此衛時彥很心寬的選擇起最合適自己的武功秘籍。
一邊喝湯，衛時彥一邊將今兒從和尚那裏聽來的冷笑話故事跟子嫻說了說，然後瞅著子嫻想看看子嫻什麽反應。
子嫻繼續啃鯊魚。
衛時彥不由追問：“你覺得這個故事怎麽樣？”
“那女人很膚淺。”
衛時彥愣了下。“怎麽說？”
“阿難變成了女人，他就不是阿難了嗎？”
“自己喜歡的男人變成了女人，正常人都會驚嚇。”
子嫻抬眸道：“你要是投胎轉世變成了女人，我絕對不會驚嚇，外麵再怎麽變，裏子不還是原來那個嗎？真不明白你們人怎麽那麽無聊。”
物種不同，三觀懸殊！
衛時彥再次深刻的體驗到了這八個字的含義。
衛時彥注意到了子嫻話中隱含的另一個意思：“你喜歡我？”
子嫻點頭。
“因為我是你的家人？”衛時彥沒問是不是因為自己是伯益這種問題，他現在算是明白了，自己跟子嫻的三觀徹頭徹尾不在一個水平麵，在子嫻看來，他跟伯益就是一個人，她完全無法理解他的糾結。
子嫻愣了下，最後說：“不知道。”
衛時彥訝異：“怎麽會不知道？”
子嫻遲疑了下。“那個，我說了你別生氣。”
衛時彥笑容溫和的道：“你說，我一定不生氣。”
“其實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看你的心態跟你現在看陶罐裏的鹿肉排骨的心態是一樣的。”
衛時彥噎了下，這話可真是傷人。“你直接說你看我是跟看食物一樣不就得了？”
子嫻提醒：“你說了不生氣的。”
衛時彥抹了一把臉：“我沒生氣，就算最開始你拿我當食物，後來也沒有了不是嗎？我不會生氣的。”又不是不知道子嫻以前是什麽情況，跟現在的子嫻置氣又有什麽用？
子嫻聞言繼續說了下去：“後來我想吃你，但父親不許，說你不是食物，我就沒再拿你當食物了，改成了保姆。”
“保姆？”衛時彥想了想伯益的一生，還真是兇蛟保姆。
子嫻點頭。“你答應父親要照顧我到成年，而父親也說你不是食物，我就沒吃你，一直跟著你。剛開始也談不上喜歡或厭惡，什麽感覺都沒有，不過你後來對我挺好的，嗯，除了你，這世上應該沒有第二個人類能夠受得了當年的我，現在的我也一樣。我覺得你挺有趣的，後來你被姒啟給殺了，我很難過，我想那應該是我很在意你，不然你死了我應該會吃了你的屍體而不是把你給埋了。可喜歡不喜歡你，我是真不知道，也沒想過這種問題。”
幼生期時她滿腦子都是吃，吃人吃妖吃仙，沒空想那種問題；再後來，人都死了，她更不可能去想那種問題了。
衛時彥無言的瞅著子嫻，忽然發現和尚說得真的很有道理，子嫻其實還是一個孩子，她的心思如同孩子一般簡單而純粹。
邊吃邊聊，話題很快就扯到了之前的犼身上，不說還好，一提起犼，子嫻就來氣。“你沒事管這閑事幹嘛？孫彬擺明就是用你要挾我，你居然還往裏跳！”
衛時彥垂著腦袋道：“犼太危險了，放任她到處害人也不知道會死多少人。”犼可不是子嫻，也不是現代都市那些講一定規則的妖怪，犼可是拿人當主食吃。
子嫻不悅道：“就算如此你摻和什麽？它會來找我，你根本沒必要冒險。”
衛時彥愣了下。“它找你幹嘛？”
子嫻道：“它的屍丹被我給吃了，可它不知道，不管是為了奪迴屍丹還是報仇它都一定會來找我。”
言下之意就是丫們根本多此一舉了。
衛時彥疑惑：“可你不是說你不管閑事的嗎？”他還沒忘記子嫻離開的時候說的話。
“我的確不管閑事啊，這迴是巧合，我職業病又正好犯了。”子嫻道。
衛時彥立刻想起了子嫻的前職業，不少，獄令、特勤處元老......諸如此類，似乎都是警察性質的職業。
呃，兇獸姑娘你真是職業病犯了？
衛時彥狐疑的瞅著子嫻。
“真的是職業病，下迴我肯定不管這種閑事。”子嫻咬牙道。
是嗎？
衛時彥默默低頭扒飯。
衛時彥在醫院住了兩個月後終於出院了，在醫院過冬一點都不好受，一股子消毒水味，哪怕出了醫院，衛時彥都覺得自己身上還有消毒水味。
如果僅僅是消毒水味也就算了，關鍵是醫院裏鬼特別多，子嫻從特勤處那裏弄來了牛眼淚給衛時彥玩，衛時彥試著往眼睛上抹了一點，然後就發現醫院晚上......真熱鬧。
小日本據說有個百鬼夜行的傳說，說是非常罕見的現象，但衛時彥瞅著夜晚的醫院，深深覺得小日本沒見識，百鬼夜行算什麽，這醫院裏別說百鬼，千鬼都該有了。
醫院是死人集中地，並不是每個病人都能活著離開醫院的，而死後也不是每個鬼魂都會立刻下地府，有不少鬼會在人世間徘徊，也有不少鬼快投胎了來看看投的什麽胎，反正挺熱鬧的。
衛時彥還見到了無常。
黑白無常是地府的職務名稱，地府將人間界劃分成了無數個區域，每個區域都有城隍，而城隍手下有黑白無常等下屬。醫院是黑白無常跑得最勤快的地方，很多臨終最後一口氣就是在這裏咽下的。
負責這座城市的黑白無常原本對於衛時彥挺忌憚的，無他，衛時彥本人雖是個普通人，架不住子嫻不是。而子嫻，地府中人就算對她不熟也一定聽說過她。
衛時彥閑來無事找黑白無常聊天，挺聊得來，聊著聊著就發現這兩位對子嫻的忌憚太過了，很像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症狀。
“子嫻對你們做過什麽嗎？”
胖胖的白無常道：“她什麽都沒對我們做。”
“那你們怎麽這麽忌憚她？”
“她雖然沒對我們兩個鬼做什麽，但那位......”白無常豎了個大拇指。“四千年前大鬧地府想篡改生死簿，雖然沒有成功，可也鬧得地府雞飛狗跳，引得神人親自動手鎮壓她，可厲害了。也是因為她，冥王覺得地府過去的風格太軟和了，誰都敢來欺負，進行了一番大刀闊斧的改革。”然後......地府就成了今日的模樣，一點人性都沒有，該去投胎的鬼，不管放不放得下生前種種，一碗孟婆湯灌下去，再往輪迴一踢，解決！至於不願前往地府的鬼，要麽束手就擒，要麽打到你束手就擒，二選一。
衛時彥：“......”他想他知道子嫻是怎麽惹上神人的了。
工地廢墟，陰暗的地底下，一顆黑色的心髒無聲的跳動著，而黑色心髒所處的位置正是數月前九龍離火鑒停留過的地方。
第60章 武功秘籍批
衛時彥最近很勤奮, 都不用子嫻監督, 每日自覺練習弓術六個小時。
子嫻頗為訝異, 若是四千年前的伯益，這自然不算什麽，練習弓術四個時辰是每日功課, 生活作息嚴苛自律得近乎自虐。可衛時彥，唔, 準確說, 整個人間界的人族都不可能再有人像四千年前的人一般自律了。
對於子嫻訝異時透露出的信息, 衛時彥很好奇的問：“光練弓術不鍛煉身體嗎？”偏科應該不是什麽好事吧？
“那個時候我還不能化成人形。”
“這我知道。”
“我也很懶，不太喜歡自己走或飛。”
“那你是怎麽遊曆天下的？”
“纏你身上，讓你背著。”
衛時彥想像了下一個人身上纏著一條蛟的模樣，不是被當成神就是被當成妖怪。
“對了，我的肉身強度和人是不一樣的，同樣的體積, 原形下的我, 質量比人要大很多。”
衛時彥大概能明白伯益的強大是怎麽來的了, 一天到晚都背著一頭不知道多少噸的兇獸, 能不強大起來嗎？
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試試，衛時彥忍不住冒出了這麽個想法, 也提了出來。
子嫻瞅了衛時彥好一會才提醒道：“四千年前我的肉食隻有一丈長，你當時背我聽吃力的；而今，我的肉食是一千丈。”
衛時彥秒懂。
衛時彥繼續按部就班的練弓，或許有一日他會背的動子嫻的本體, 但如今的他是做不到的。
為了表示對衛時彥勤習弓術的支持，子嫻特意煉製了藥膏，衛時彥練習弓術結束後雙臂都跟廢了似的，子嫻將藥膏塗他手臂上，再按揉進血肉裏，雙臂肌肉的疲勞沒一會就被化解光了。隻是藥效雖好，子嫻的氣力卻不小，每次講藥膏揉開揉進血肉時衛時彥都要嗷嗷叫，不是他不要男人的麵子了，而是子嫻的力氣實在是太大，感覺跟有一頭大象在自己手臂上踩來踩去似的。更痛苦的去卻是這藥膏必須大力揉才能揉進血肉裏，輕了的話就沒那麽好的藥效了。
一迴兩迴，久了之後衛時彥也習慣了這種痛，臂力越來越大，弓術也越來越好，從原本隻能射三十步內的東西變成了六十步內百發百中，有的時候還能射中百步之外的東西，不過幾率不是很高。
衛時彥給自己做了個測驗，雙臂的臂力加起來大概是七百斤，隻能勉強將扶桑弓拉出三分圓，至於弓術，百步傳揚也不是很遙遠。可他一問子嫻就忍不住喪氣，伯益隨隨便便就能將扶桑弓拉至滿圓，弓術，伯益的最高記錄是射中十裏外的妖魔，世界上最強的狙擊手都沒他厲害。
“這不一樣，扶桑弓是你以前祭煉的法寶，跟你身體的一部分一樣，想怎麽用就怎麽用。至於射殺十裏外的妖魔，你那個時候靈力很強大，算半個修真者，而你現在......一普通人爾。”
衛時彥失落道：“我也想修煉，可我的年紀太大了。”衛時彥早就找過孫彬詢問自己的修煉資質如何，孫彬表示，有那麽龐大的功德護著，資質絕不可能差。隻是衛時彥以前頂著天譴，資質再好也沒哪個修真者敢收這種徒弟，如今倒是沒天譴了，卻錯過了最好的修煉年齡。修煉一途，最好在十歲之前就開始，而衛時彥，嚴重超標，不可能有太高的成就，也就更不會有人願意收他為徒。
子嫻想了想，道：“你要真想修煉的話，也不是沒有路子，但會有點難。”
衛時彥驚喜：“什麽路？”
“武修。”
“武修？”衛時彥茫然：什麽東西？
“修道的終點雖然一樣，但路有很多條，妖修、佛修、道修、魔修......終點都是成就上神之位。武修是所有道路裏最難走的一條，以武入道，僅次於鬼修，鬼修好歹還有個幽冥之主修成了上神，而武修，從未聽說有哪個武修修煉成神。”子嫻道。
武修的戰力很強，但上神那個層次，不管是不是武修都不可能弱，那些上神多半不是人，是天地孕育的先天生靈，不是元神變態就是肉身變態，就算是正兒八經的武修對上他們，他們不用任何法術也照樣能碾壓武修。子嫻對此很有體會，她四千年前跟上神打過交道，還不止一個。
衛時彥無語了下，上神？這目標可真是......
“修煉成上神很容易？”
“自然不容易，就算是那些擁有上神血統，生而為神人的存在，最少也要七八萬年才能修煉成上神。卻也不是每個神人都能成就上神之位，並且別的人成不了上神也不影響什麽，可那些生而為神的神人，在一定時限裏修不成上神就會灰飛煙滅，死得透透的。至於普通人......”子嫻歪了歪腦袋。“神分為自然神和信仰神兩種，自然神是靠自己修煉成的神，我從未聽說有哪個人族修煉成了神，反倒是人變成的信仰神有一大堆，信仰神比自然神的產生要容易很多，但自然神的生命力跟蟑螂似的，哪怕軀體毀滅了，隻要有一絲真靈殘存，照樣能卷土重來，而信仰神，這一類的神人的生死從來都不由他們自己掌握。”
衛時彥不解：“神怎麽會掌握不了自己的生死？”神不是所有生靈中站在最巔峰的存在嗎？怎麽會連自己的生死都掌握不了？
“因為信仰神並不是靠自己修煉成神的，信仰神原本是人，隻是因為人的信仰所賦予的念力而成了神，依賴外力成的神，便無法擺脫對外力的依賴。人信仰它，它就還是神，人不再信仰它，信仰神就會失去神力，甚至消失，非常徹底的消失，灰飛煙滅。也因此，信仰神也被稱之為偽神，因為他們沒有屬於神的力量與法則。”子嫻道，而且在她看來，除了沒有神的法則，信仰神也有別的不同，信仰神連妖怪都不如，妖怪好歹將生死握在自己手裏，而信仰神，隻能仰賴人族的鼻息而活。而人，是很可怕的，生死掌握在人的手裏，嘖......四千年來，子嫻聽說過太多信仰神的結局，沒一個好的。
走捷徑是沒好下場的，這一點在信仰神身上被詮釋得淋漓盡致，也因此，在天界，信仰神的地位貴而不尊，他們的地位比普通的仙人顯然高，但跟那些靠自己修煉而成以及天地孕育的神靈一比，不提也罷。甚至很多遠古大妖都能讓信仰神繞道走，比如子嫻。
衛時彥懂了。“我根本成不了神，考慮那麽長遠幹什麽，先把這輩子過完了再說。”
子嫻沉默不語，四千年前衛時彥就應該成為仙人的，他開鑿了井，與大禹一起治理好了水患，所獲得的龐大功德都足以他立地成仙，但人族的王必須是人，而那個時候伯益和大禹還沒分出個勝負，因此治水中所獲功德最大的兩個人都沒能立地成仙。
勝者為王，敗者成仙，這是大禹與伯益的命運，人世間的富貴與天界的永生隻能擇一。成了王會是青史上濃墨重彩的王，成了仙則是仙人中最特別的功德之仙。雖然功德之仙大部分是仙人中出了名的戰五渣，但對上功德之仙，就算是無腦的兇獸都會本能的不去吃，吃了的話，天譴分分鍾找上門，作死也不帶這麽作的。
功德之仙是仙人種類中最難成就的，卻也是最吃得開的，衛時彥曾經有機會成為那樣的仙人。但因為她，衛時彥又墮迴了輪迴，變成了凡人，還是一個被天譴的凡人。
你知不知道，父親當年將我托付給你隻是出於無奈，並未信任你，可你卻真的傻的為了一個諾言輕擲生死與仙籍。
子嫻終究是將所有的心裏話給咽迴了肚子裏，不管緣起是怎樣的，到了現在，她和衛時彥之間的因果糾纏都已經不可能掰扯清了。
“我幫你找幾本武功秘籍迴來，走武修之路得先煉出非常深厚的內力來。”
衛時彥以為子嫻所謂的武功秘籍是她過去歲月裏收集的東西，畫地為牢的四千年裏，子嫻無聊得隻要是書都看，看過幾本武功秘籍也不足為奇。但武功秘籍是普通的書嗎？哪個擁有的家族不是將之視為鎮族之寶嗎？怎麽可能流落到民間，再到妖怪的手裏？
當子嫻出了一趟門，帶迴了足足一大箱子的武功秘籍時衛時彥並沒有想太多，就算去搶劫也不可能這麽短時間裏搶迴這麽多武功秘籍來，因此衛時彥很心寬的選擇起最合適自己的武功秘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