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清冷，卻很好聽，滿月感到自己的心漏了一拍，她還想跟曹殷說點什麽，但是曹殷卻轉身徑直走到椅子前坐下，開始閉目養神，一副生人勿進的樣子，這是要送客的意思了。滿月有些失落，她從來沒想到自己會這麽不招人待見，但是轉而一想，對方這麽冷淡也許是生病不願意搭理人的緣故，如此，心情也好了一些。
“聽說曹先生病了，應該也是救我才生病的吧，我醒了以後就覺得應該親自來道謝才對，所以才冒昧前來，是不是打擾你休息了？”
“滿月姑娘落水了，更應該臥床休息，不用這麽隆重，還親自過來。救人是應該的，我表弟不在意這些虛禮。”
慕容的一番話，更讓滿月覺得曹殷是個豁達可交之人，於是麵上一紅，接著道：“我從小就跟男孩子似的，生病了也不習慣在床上躺著，這次搶救及時，沒啥事。”
普通人溺水一般都會休息一段時間才能緩過勁兒來，滿月卻在醒來之後就能下床走動，這種恢複力確實不一般，慕容笑了笑，這一家人果然奇怪。
這時，主屋派人來叫，說是開飯了，請恩人們前去主屋用飯，這是一個接近這家人的好機會，慕容自不會錯過，滿月也很高興，和曹殷一桌吃飯，不可能不和家人聊天，自己敲不開他的嘴，她家裏人一定能敲開。正高興著，就見曹殷睜開眼對慕容道：“你去吧，我想歇一會兒。”
慕容會意，這是要分開行動的意思，便迴道：“你既然病著，就休息吧，過會兒我拿飯迴來給你。”說罷，又對滿月笑道，“姑娘請帶路。”
滿月一聽曹殷不去吃飯，瞬間露出失望的神情，但是曹殷生病，也確實該休息，她在心裏歎了口氣，勉強給慕容擠了個笑容：“請跟我來。”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屋子，慕容迴身關門的時候看了一眼曹殷，正巧曹殷也在看他，兩人不著痕跡地交換了一下眼神，慕容隨即關上門，跟著滿月離開了。
【待續】
第85章 鬼村之六世同堂（6）
屋裏隻剩下自己，曹殷頓覺放鬆，他又看向窗外，日暮西山，正是晚飯的時候，如果不出意外，即使夕陽西下，夜晚仍舊不會來臨。曹殷不知道自己現在走的路是不是正確，他突然有一種迷茫的感覺，然而這種感覺很快就消失了，現在這所宅子裏的人應該都在吃飯，這正是行動的好時機，他必須得抓緊時間。想到這裏，曹殷變出一個軀體躺在床上假寐，自己則化成仙身，隱去身形，飄出了屋子。
他飄到滿宅的上空，開始細細打量宅子的構造，族長的宅子通常是村鎮中最大的，不僅僅因為那是族長住的地方，還因為村子的祠堂一般都會毗鄰族長家。不出所料，滿家的住所分為外院和內院，雖然比不上有錢人家的四合院，但是比起一般村民家還是寬敞太多，內院應該是滿家人的住所，外院則是幫工的住處和祠堂的所在。曹殷此刻，就在內院。
隻見內院隱隱飄著一股陰氣，跟之前青城寨不同，這陰氣不是精怪的黑氣，而是將死或已死之人身上的死氣。曹殷取出鐐鬼銬，便見手銬在他麵前打了個圈，徑直指向內院的最裏處。曹殷想了想，沒有著急往鐐鬼銬指的方向去，而是轉身前往祠堂，他有一件事必須確認。
祠堂陰森森地矗立在外院的角落，靜悄悄的，大概是幫工都去吃飯的緣故。祠堂平時是鎖著的，隻有祭祀或者族中有大事發生的時候才會開啟，曹殷飄到祠堂的門口，穿牆而過。祠堂是老房子，雖也安上了玻璃窗，但是外麵的陽光即使在最充足的時候也隻能勉強照進來，現在是傍晚，可見度已經很低了，如果是普通人隻能模模糊糊地看到供桌的輪廓。
曹殷不怕黑暗，鬼仙的雙眼不用照明也能看見東西，可是今次卻不同往日，曹殷發現他根本看不清祠堂內部的陳設。他皺皺眉，接著閉上雙眼，並攏食指和中指貼在眼皮上一抹，給自己施了一個咒術，用以加強暗視能力，但沒想到的是，待到施法完畢睜開眼睛後，他還是不能完全看清周圍的情況。
怪事。
曹殷皺著眉頭思索了一下，無法，隻得開始尋找祠堂的“門神”。一般的祠堂都會供奉“門神”鎮堂，畢竟祠堂裏麵都是靈位，陰氣較重，時不時地會吸引過路的小鬼進來偷吃貢品，嚴重的還有可能導致小鬼們在這“安家”。而供奉門神則可以避免這種事情發生，簡單來說還是鎮宅保平安。“門神”可以是特定的神獸，也可以是掌管陰界的神仙，曹殷找了一圈，這才發現“門神”被放在在靈位之間一個比較隱蔽的位置，“門神”的神像隻有巴掌大小，曹殷貼近一看，緊接著就感到自己的太陽穴突地狠跳了一下，那是一尊通體漆黑的白澤像。
如今即使知道白澤是造成這一切的幕後指使者，曹殷也著實驚訝了半晌，要知道，白澤是上古神獸，即便他現在背棄了“瑞獸”二字，也不可能作為“門神”出現，曹殷不明白他為什麽要把自己的神像放在祠堂裏。再有，白澤的真身是渾身雪白的，然而麵前的這尊像卻是漆黑顏色，這不正常。曹殷隱約覺得自己找對地方了，這裏確實是八門之一，不過卻不一定是杜門了，如果這裏是杜門，白澤又隱藏在這兒，那就根本不會多此一舉放自己的神像進來，即使是接受供奉……等等！曹殷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接受供奉！白澤是從來不會接受供奉的！上古神獸用來鎮宅的也有，唯獨沒有白澤，不僅因為他極少出沒，更是因為他的出現是為了預示盛世來臨，而不是為了單純保護人類或者幫助人類實現願望。難道，白澤不僅背離了神獸的職責，還抹殺了自己曾為神獸的身份嗎？！
曹殷深吸了一口氣，周圍還是很模糊，他不能耽擱，這件事等晚些時候再和慕容分析吧，現在的首要任務是繼續巡查。想到這裏，他就發現祠堂裏視野模糊應該是這個白澤像搞的鬼，因為他突然意識到自從自己看到這個白澤像以後，祠堂其它景象仍舊模糊，這個白澤像卻清晰起來。他思忖了一下，便伸出手指在白澤像的眼睛部位一畫，默念道：當不見。然後把白澤像掉頭，讓它背衝著自己。不知道是不是視線模糊產生了錯覺，在他把神像掉頭的時候，神像原本漆黑無光眼睛卻在掉頭的一瞬間有光掠過，給人的感覺就好像它突然睜眼看了他一下。
曹殷此時的感覺很不好，就好像自己在被別人監視了一樣，好在剛才的咒術很有用，曹殷現在已經能夠完全看清周遭的環境了。祠堂的空間不大，裏麵供奉的靈位都是這個村子所有去世的人，他徑直走到滿家的祖先牌位前，開始看起來。
滿家這一分支最早可以追溯到明朝，牌位大多殘缺不全了，曹殷對他們的起源不感興趣，大家族的人口多而龐雜，沒空細細研究。他按順序排下來，想知道他們最近的一代是在什麽時候去世的，過了沒多久他就找到了。曹殷瞅著那塊牌位愣了一下，隻見上麵寫著一串逝者的生卒年：1795-1853，這個人活了58歲。然而重點並不是這個人活了多少歲，而是這個人作為滿家目前最後一位死去的人來講太不合理。因為照這樣推算的話，滿家現在最年長的人居然已經快到200歲了！這究竟是怎麽迴事？！成仙了嗎？！接著，曹殷又去查看別家的牌位，也發現了同樣的問題，其他村民的家人雖不像滿家這麽罕見，但是推算一下，其他家最年長人的歲數也不低於90歲，這可真是奇了，碰到長壽村了？長壽也就罷了，怎麽一個個還都年輕的跟個妖怪似的？
曹殷眯起眼睛，半晌突然想到了什麽，隻見他立馬離開祠堂，向鐐鬼銬所指的那個方向趕去。祠堂又恢複了寂靜。
然而，令人沒想到的是，在他轉身離開的那一刻，那個原本被他調過頭的白澤像又慢慢地轉了迴來，雙眼直勾勾地向著他離去的方向，不知所以。
【待續】
第86章 鬼村之六世同堂（7）
五
晚餐過後，慕容優哉悠哉地帶著給曹殷的那份晚飯迴到了他們的住處，滿月本想跟來，按她的話來說就是本想好好在飯桌上感謝救命恩人，可是身為恩人的曹殷沒有來，那麽她應該親自送飯才能表達自己的誠意。慕容笑笑，戀愛中的女孩子是美麗的，何況滿月的脾性自然灑脫，很是難得，若曹殷是人類，興許談一場這樣的戀愛也不錯。可惜想歸想，曹殷那樣的榆木腦袋，即使為人恐怕也跟“愛情”這兩個字無緣吧……
當然，他最終沒有讓滿月跟過來，他倆這之後要談的事情太多太隱秘，根本不可能招待別人。想到這裏，慕容一改平日裏微笑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剛才在飯桌上他一邊應付滿家人的聊天一邊仔細觀察每個人，之後他得出一個結論：這個滿家大有問題啊。
這次吃飯，他作為客人受到了隆重的歡迎，見到了家中所有的人，林林總總他也記不住名字，隻記得大家都對他很是客氣，表麵上看起來就跟普通人家沒什麽兩樣，唯獨讓他奇怪的有兩點，一是滿家確實每個人都很年輕，衰老得很慢，比如說滿族長、滿族長的哥哥——滿月的伯公，都已經七十多歲了，外表卻一點也沒有垂暮的意思；二是，在座的還有一位老人，那就是滿族長的父親——滿月的曾祖父，他的外表倒已經是老年了，而且形容枯槁，一頓飯都是家裏的幫工在喂。吃飯期間，這位老人全身都沒有動過，也沒有開口說話，隻有一雙眼睛在不停地轉動，送到嘴邊的飯更多的也是灑在外麵，吃進去的極少，他毫不避諱地看向慕容，那種眼神就像是看到了一塊美味的肥肉。慕容也迴看他，帶著一種莫名的微笑，之前滿族長說的生病的老人應該就是他了。從外表上看老人確實身體不好，但和正常的百歲老人不同的是，他的眼神太露骨，慕容有種錯覺：下一秒老人就會變成一個骨瘦如柴的僵屍，把他一口吞下去。
這個家族應該是五世同堂，而且是個普遍長壽年輕的五世同堂，至少隻有到了一百歲以後才會顯現出老態龍鍾的樣子，雖然這個“老態龍鍾”的樣子也不怎麽正常。還有一點值得注意，那名胡大夫並沒有在飯桌上出現，慕容故意問了一句“胡大夫呢”，得到的答案是：他在藥房，晚點讓人把飯送過去就行。雖說那個胡大夫不在對慕容有好處，但是不知為何，他卻隱約感到有些不安。
慕容進到屋子裏，關好門，就看到躺在床上小憩的“曹殷”，他把晚飯放到一旁，驅身去看，發現躺在床上的不過是一個驅殼，看來曹殷在外探查還沒有迴來。正打算坐在一邊等一會兒，床上的“曹殷”卻突然顫動了一下，像是開啟了開關似的，緊接著“曹殷”全身緊繃，一副緊張的樣子，若不是這隻是個迷惑別人的空殼，慕容還以為是曹殷做了什麽可怕的噩夢。按理來說，變出的軀體沒有生命，也和變出它的主人無關聯，但是麵前這個假“曹殷”顯然與眾不同，慕容趕忙湊上去細看，突然明白曹殷應該是遇到什麽危險的事了，這個軀體很有可能是一個媒介，一個通知慕容事情有變的媒介。
“小殷。”慕容嚐試著叫他，如果軀體是媒介，那麽曹殷很有可能能聽到他的聲音，隻要曹殷答應，那麽就能瞬間移動迴來。
“曹殷”不再顫動，似乎冷靜了下來，但是下一秒，軀體的額頭上開始滲出汗珠。
“嘖。小殷你能聽到嗎？！”慕容開始加大聲音，“曹殷！黑無常曹殷！”他一邊叫還一邊輕輕拍打軀體的臉。
“唔……”曹殷輕哼了一聲，似乎是聽到了，除此之外毫無變化。
慕容皺了皺眉，右手結印壓在軀體的腦門上，注入了一絲他的陰氣。“曹殷”被慕容霸道的陰氣刺激了一下，緊接著床上的軀體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曹殷本人。
“唔……”曹殷啪地一下睜開了眼睛，正好對上了慕容皺著眉頭的臉。
“小殷，你怎麽樣了？出事了？”看到曹殷迴來，慕容鬆了口氣，問道。
“……你知道？”曹殷慢悠悠地坐了起來，看了慕容一眼，反問。
“我什麽都不知道，我一迴來就看到你變的身體躺在床上抽筋，幸虧在這裏的是我，要是這家裏的別人早就把你拖出去搶救了，你剛才就跟得了絕症要死了似的。”慕容連珠炮似的說了一堆，看樣子是著急了。
聽到慕容的“得絕症要死了”的比喻，曹殷的嘴角不自覺地抽搐了一下，但是卻沒有打斷他，任憑慕容自顧自地說著。他靜靜地坐著，等到慕容說完了，這才開口道：
“無事，軀體隻是個媒介，能夠反應出我的情緒，有些擴大化了，其實沒什麽大危險。”
“沒什麽大危險？那還是有危險。你碰到那個修道的大夫了？”慕容對他的迴答一點都不滿意，“他攻擊你了？”
“沒有……我沒有碰到他，不過我不知道他會不會知道我的行動。”
“什麽意思？”
曹殷看了看慕容，沒有迴答他的問題，而是轉而問道：“我以為他和你一樣，在吃晚飯。”
“沒有，他沒有和大家一起吃飯，聽說是在藥房做什麽事就沒來。等等，我問你的問題你還沒迴答，怎麽開始問起我來了？”
“……有點複雜，你先說說你那邊的情況。”
慕容歪頭看了曹殷半晌，確定他並無大礙，這才把他在飯桌上的見聞說了一遍，末了還加了一句：“這家人一定有秘密，雖然除了滿月姑娘和她那個五歲的小侄子以外，其他人看起來也是一副其樂融融的樣子，但是我從他們的眼神裏看得出他們並沒有表麵上那麽輕鬆。”
“嗯。”曹殷聽罷，表示讚同，說道：“你說的沒錯，但是有一點你說的不完整。”
“哪一點？”
“這家人不是五世同堂，而是六世同堂。”
“六世同堂？那豈不是說，還有一個比飯桌上那個100多歲的老人還要老的人存在？這……太罕見了，曆史上確實有過活了200多歲的人，但是那個長壽者和滿家不同，他是會醫術的，再加上天時地利人和等多方麵因素。但是滿家人又不是什麽醫學世家，而且再厲害也不可能長壽的同時還衰老緩慢……”說到這裏，慕容突然想到了什麽，“等等，說到醫學，難道……”
“嗯，現在該說說我查到的東西了。”曹殷對於慕容的猜測不置可否，開始講述自己的見聞。
【待續】
第87章 鬼村之六世同堂（8）
曹殷從祠堂開始講起，他不是很會講故事，再加上不喜歡說多餘的話，所以三言兩語就把祠堂的事情交代完了。慕容在聽到白澤像的時候皺了皺眉頭，說道：“看來這個村子裏麵到處都是他的眼線，他能夠隨時監視咱們。”
“沒錯，不過我暫時封了它的眼。也就是說，我們還有一點時間。”
“未必，既然是監視，就不可能隻放個神像在這裏，也許，這裏每一個人都是他用來監視的工具。”
“嗯……他們都是工具。”曹殷喃喃地接了一句，繼續開始講述他離開祠堂後的事情。
曹殷在離開祠堂後，緊接著去了鐐鬼銬所指的那個方位，那是內院緊裏麵的一座二層小樓。滿家的人口不少，但明顯不住在這座小樓裏，曹殷感覺不到這裏有人氣，而且小樓二層的所有窗戶都在裏麵用黑色的紙糊上了。自古窗戶是陽光進屋的通道，窗子的方位正確，屋子的采光就好，陽氣也越足，即使是用來裝雜物的儲藏室，也是會有一扇小窗的，隻有一種建築不需要真正的窗戶，那就是收殮死者的墓室。
曹殷站在樓外眯了下眼睛，沒有猶豫，徑直穿牆進入小樓。樓的第一層貌似有人居住，房間陳設十分簡單，但好在幹淨整潔，曹殷有些疑惑，既然住人，為何一點人氣也沒有？不僅如此，二樓還是個陰氣盛行的所在，試問有誰會住在陰氣彌漫的房子裏？不要命了嗎？剛這麽想著，他就感覺到一絲冰冷的活氣斷斷續續地從二樓的方向飄來，那氣息，很不正常。
也許是陷阱，也許是圈套，曹殷在腦子裏設想了全部可能，可是想得再多，最終的結果還是必須得上去看看。他沒再耽誤時間，一閃身就上了二樓。
二樓太黑了，一點光線也沒有。曹殷有種錯覺，仿佛自己又迴到了年幼的時候，第一次在陰司醒來，小鬼們冰冷的視線掃在他身上，讓他不做所措。
真的很冷嗬。
他張口，唿出一團白氣，所過之處，起了一層細小的冰晶。整個二樓走廊很小，兩邊的房間都關著門，他感到那股冰冷的氣息是從盡頭的那個房門裏傳出來的，剛踏出腳步準備過去，就聽到空氣中傳來一陣細小的鈴聲。
鈴~
曹殷聽罷，立刻停住身形，全身緊繃不動，並且迅速掃視了周圍。沒發現有鈴鐺，他心裏一緊：糟了，是陰鈴！
陰鈴是一種在陰間使用的傳聲工具，有很多用途，遇陰則響，而此刻，顯而易見，陰鈴的作用是防盜。陰鈴隱藏性極強，隻有使用者才能看見，曹殷皺緊眉頭，瞬間想到了那個渾身供香味的胡大夫。果然，他不是一般的大夫，不僅如此，道行還不一般。
曹殷最討厭遇到道行高的道人，他是鬼仙，雖然跟這些修道之人相比是個“仙”，但是級別低，換句話說，道行高的道者完全有能力抗衡他們。比如說，在他們眼皮子底下施法給將死之人續命卻可以不驚動他們，再比如說，收集人魂做符驅使……古往今來，曹殷碰到過很多這樣的情況，如果這些道者一心從善，那麽他們大可以暫時擱置不管，畢竟鬼仙的工作很多，費力跟這些道行高的人對抗很不劃算；但是如果這些道者是違背道義之人，那麽事情就會變得棘手，比如說現在這種情況。
陰鈴隻響了一聲，不知道這會不會把姓胡的引來，不過既然這裏使用了陰鈴防盜，就說明有不想讓人知道的東西藏在這裏。想到這，曹殷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欲破陰鈴陣，必須用大量的陽氣瞬間衝出才行，隻是這樣一來，便會傷及自身。曹殷是鬼仙，本身就與陽氣相克，他從沒有試過駕馭大量的陽氣，但是目前隻能想到這個方法，至於能受多大程度的傷，再說吧……
想到這裏，曹殷迅速用右手結了一個天遁印，隻見一八卦陣破空而出，浮在他身前。
“陰陽順逆妙難窮，二至還歸一九宮。若能了達陰陽理，天地都來一掌中。天地人分三遁名，天遁月精華蓋臨。地遁日精紫雲蔽，人遁當知是太陰。生門六丙合六丁，此為天遁自分明。開門六乙合六己，地遁如斯而已矣。”
曹殷一邊默念口訣，一邊臨時以自己為中心布下小型的奇門九遁陣，強行大開天遁。天遁，是奇門九遁之一，又稱“天人聖道”，為“水木相生合，天道生氣”之意。大開天遁，能夠迅速聚集周圍的陽氣，曹殷頓覺四麵八方有很多氣流聚集過來把他團團圍住，他深吸一口氣，化成一道利光，迅速衝向走廊盡頭的房門，閃了進去。
剛穿門而入，曹殷就感到一陣脫力，陽氣對他的產生了衝擊，雖然隻是一瞬間，但是還是讓周身的靈力被陽氣擾亂，在體內橫衝直撞，突然，他一個氣血上湧，一口黑血便破口而出。緩了兩秒鍾，曹殷深吸一口氣，勉強席地而坐嚐試著運氣，試圖讓自己舒服一點。說實話，他現在很難受，體內的靈力時而想衝出身體，時而一齊撞擊他的內髒，他隻能盡可能地努力平息發狂的力量，不然自己很可能會受到更嚴重的創傷。可惡，他不能再耽誤時間了，他必須趕快探查完畢跟慕容會合商量對策，不然……曹殷壓下心裏的焦躁，他不能往壞了想，隻不過是個道行高的人類，他必須搞定！
房間裏仍舊漆黑，曹殷睜開眼睛，強行壓□□內的狂躁。黑暗讓他慢慢放鬆下來，他打量了一下四周，果然，窗戶都被黑紙糊上了。這間屋子比較大，應該是打通了盡頭的幾個房間之後改造的，周圍的牆上密密麻麻地貼著黃色的符紙，曹殷不用仔細看就知道符紙上寫的肯定不是什麽好咒。屋子裏比外麵還要冷，他此時正盤膝坐在門口處，與他相對的是一個擺滿貢品的供桌，供桌後麵的台子上“坐”著兩個等身大小的人像。
一股血腥味傳來，混著供香的味道。
曹殷在心裏罵了一聲，這tm究竟供了什麽，血腥味這麽重！他立馬站起身來，走上前去查看，隻見供桌上擺著兩顆血淋淋的豬心。心髒還很新鮮，曹殷盯著兩顆心看，原本平淡的雙眼瞬間變得犀利，他迅速抬頭看向台子上的人像。
兩尊人像一男一女，泥塑成老人的樣子，身上穿著對襟的褂子，雙眼正緊緊盯著與它們一桌相隔的曹殷。沒錯，它們在盯著曹殷，就像饑餓的人盯著麵前的食物一樣。曹殷的眉頭皺得更深了，緊緊地攥著拳頭，仿佛看見了有生以來最罪大惡極之事，他強忍著怒氣向人像的頭頂看去，不出所料，兩尊人像的頭頂都各插著一枚小指粗的釘子，那是鎮魂釘。
曹殷瞬間什麽都明白了，為什麽滿家用了“百鬼莫近”的陣法，為什麽他們排斥外來人，為什麽村民們都長壽不老……他又驚又氣，差點漏聽到門外走廊上的響動，隻聽走廊上傳來一聲“咦”，接著便有腳步聲快速地由遠及近，目標正是這間屋子。
有人迴來了。曹殷迅速收迴注意力，開始準備全身而退，剛想穿牆衝出小樓，周身便突然被什麽東西刺激的一激靈，緊接著等他迴過神來，就發現自己已經迴到滿家的客房裏了，麵前坐著一臉著急的慕容。
【待續】
第88章 鬼村之六世同堂（9）
“這麽說，你變的那個軀體之所以跟抽風似的，是因為你的情緒在波動？”慕容問。
“嗯，我多留了這個後路，把軀體做成媒介，這樣萬一出了什麽事你還能拽我迴來。”
慕容挑挑眉，心想不用你說我也這麽做了。
“你身體怎麽樣？留下什麽後遺症沒？”
曹殷沒答話，隻是搖了搖頭。慕容看他又是這麽一個不願意多說的表情，自己一口氣堵在嗓子眼，差點沒憋死。
“小殷，受傷了就直說，我又不會笑話你。”慕容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像開玩笑似的，但是他的眼神可一點玩笑的意思都沒有，不僅正經，甚至還有點生氣。
“無妨……”曹殷看了他一眼，半晌答道。
“聽說曹先生病了，應該也是救我才生病的吧，我醒了以後就覺得應該親自來道謝才對，所以才冒昧前來，是不是打擾你休息了？”
“滿月姑娘落水了，更應該臥床休息，不用這麽隆重，還親自過來。救人是應該的，我表弟不在意這些虛禮。”
慕容的一番話，更讓滿月覺得曹殷是個豁達可交之人，於是麵上一紅，接著道：“我從小就跟男孩子似的，生病了也不習慣在床上躺著，這次搶救及時，沒啥事。”
普通人溺水一般都會休息一段時間才能緩過勁兒來，滿月卻在醒來之後就能下床走動，這種恢複力確實不一般，慕容笑了笑，這一家人果然奇怪。
這時，主屋派人來叫，說是開飯了，請恩人們前去主屋用飯，這是一個接近這家人的好機會，慕容自不會錯過，滿月也很高興，和曹殷一桌吃飯，不可能不和家人聊天，自己敲不開他的嘴，她家裏人一定能敲開。正高興著，就見曹殷睜開眼對慕容道：“你去吧，我想歇一會兒。”
慕容會意，這是要分開行動的意思，便迴道：“你既然病著，就休息吧，過會兒我拿飯迴來給你。”說罷，又對滿月笑道，“姑娘請帶路。”
滿月一聽曹殷不去吃飯，瞬間露出失望的神情，但是曹殷生病，也確實該休息，她在心裏歎了口氣，勉強給慕容擠了個笑容：“請跟我來。”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屋子，慕容迴身關門的時候看了一眼曹殷，正巧曹殷也在看他，兩人不著痕跡地交換了一下眼神，慕容隨即關上門，跟著滿月離開了。
【待續】
第85章 鬼村之六世同堂（6）
屋裏隻剩下自己，曹殷頓覺放鬆，他又看向窗外，日暮西山，正是晚飯的時候，如果不出意外，即使夕陽西下，夜晚仍舊不會來臨。曹殷不知道自己現在走的路是不是正確，他突然有一種迷茫的感覺，然而這種感覺很快就消失了，現在這所宅子裏的人應該都在吃飯，這正是行動的好時機，他必須得抓緊時間。想到這裏，曹殷變出一個軀體躺在床上假寐，自己則化成仙身，隱去身形，飄出了屋子。
他飄到滿宅的上空，開始細細打量宅子的構造，族長的宅子通常是村鎮中最大的，不僅僅因為那是族長住的地方，還因為村子的祠堂一般都會毗鄰族長家。不出所料，滿家的住所分為外院和內院，雖然比不上有錢人家的四合院，但是比起一般村民家還是寬敞太多，內院應該是滿家人的住所，外院則是幫工的住處和祠堂的所在。曹殷此刻，就在內院。
隻見內院隱隱飄著一股陰氣，跟之前青城寨不同，這陰氣不是精怪的黑氣，而是將死或已死之人身上的死氣。曹殷取出鐐鬼銬，便見手銬在他麵前打了個圈，徑直指向內院的最裏處。曹殷想了想，沒有著急往鐐鬼銬指的方向去，而是轉身前往祠堂，他有一件事必須確認。
祠堂陰森森地矗立在外院的角落，靜悄悄的，大概是幫工都去吃飯的緣故。祠堂平時是鎖著的，隻有祭祀或者族中有大事發生的時候才會開啟，曹殷飄到祠堂的門口，穿牆而過。祠堂是老房子，雖也安上了玻璃窗，但是外麵的陽光即使在最充足的時候也隻能勉強照進來，現在是傍晚，可見度已經很低了，如果是普通人隻能模模糊糊地看到供桌的輪廓。
曹殷不怕黑暗，鬼仙的雙眼不用照明也能看見東西，可是今次卻不同往日，曹殷發現他根本看不清祠堂內部的陳設。他皺皺眉，接著閉上雙眼，並攏食指和中指貼在眼皮上一抹，給自己施了一個咒術，用以加強暗視能力，但沒想到的是，待到施法完畢睜開眼睛後，他還是不能完全看清周圍的情況。
怪事。
曹殷皺著眉頭思索了一下，無法，隻得開始尋找祠堂的“門神”。一般的祠堂都會供奉“門神”鎮堂，畢竟祠堂裏麵都是靈位，陰氣較重，時不時地會吸引過路的小鬼進來偷吃貢品，嚴重的還有可能導致小鬼們在這“安家”。而供奉門神則可以避免這種事情發生，簡單來說還是鎮宅保平安。“門神”可以是特定的神獸，也可以是掌管陰界的神仙，曹殷找了一圈，這才發現“門神”被放在在靈位之間一個比較隱蔽的位置，“門神”的神像隻有巴掌大小，曹殷貼近一看，緊接著就感到自己的太陽穴突地狠跳了一下，那是一尊通體漆黑的白澤像。
如今即使知道白澤是造成這一切的幕後指使者，曹殷也著實驚訝了半晌，要知道，白澤是上古神獸，即便他現在背棄了“瑞獸”二字，也不可能作為“門神”出現，曹殷不明白他為什麽要把自己的神像放在祠堂裏。再有，白澤的真身是渾身雪白的，然而麵前的這尊像卻是漆黑顏色，這不正常。曹殷隱約覺得自己找對地方了，這裏確實是八門之一，不過卻不一定是杜門了，如果這裏是杜門，白澤又隱藏在這兒，那就根本不會多此一舉放自己的神像進來，即使是接受供奉……等等！曹殷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接受供奉！白澤是從來不會接受供奉的！上古神獸用來鎮宅的也有，唯獨沒有白澤，不僅因為他極少出沒，更是因為他的出現是為了預示盛世來臨，而不是為了單純保護人類或者幫助人類實現願望。難道，白澤不僅背離了神獸的職責，還抹殺了自己曾為神獸的身份嗎？！
曹殷深吸了一口氣，周圍還是很模糊，他不能耽擱，這件事等晚些時候再和慕容分析吧，現在的首要任務是繼續巡查。想到這裏，他就發現祠堂裏視野模糊應該是這個白澤像搞的鬼，因為他突然意識到自從自己看到這個白澤像以後，祠堂其它景象仍舊模糊，這個白澤像卻清晰起來。他思忖了一下，便伸出手指在白澤像的眼睛部位一畫，默念道：當不見。然後把白澤像掉頭，讓它背衝著自己。不知道是不是視線模糊產生了錯覺，在他把神像掉頭的時候，神像原本漆黑無光眼睛卻在掉頭的一瞬間有光掠過，給人的感覺就好像它突然睜眼看了他一下。
曹殷此時的感覺很不好，就好像自己在被別人監視了一樣，好在剛才的咒術很有用，曹殷現在已經能夠完全看清周遭的環境了。祠堂的空間不大，裏麵供奉的靈位都是這個村子所有去世的人，他徑直走到滿家的祖先牌位前，開始看起來。
滿家這一分支最早可以追溯到明朝，牌位大多殘缺不全了，曹殷對他們的起源不感興趣，大家族的人口多而龐雜，沒空細細研究。他按順序排下來，想知道他們最近的一代是在什麽時候去世的，過了沒多久他就找到了。曹殷瞅著那塊牌位愣了一下，隻見上麵寫著一串逝者的生卒年：1795-1853，這個人活了58歲。然而重點並不是這個人活了多少歲，而是這個人作為滿家目前最後一位死去的人來講太不合理。因為照這樣推算的話，滿家現在最年長的人居然已經快到200歲了！這究竟是怎麽迴事？！成仙了嗎？！接著，曹殷又去查看別家的牌位，也發現了同樣的問題，其他村民的家人雖不像滿家這麽罕見，但是推算一下，其他家最年長人的歲數也不低於90歲，這可真是奇了，碰到長壽村了？長壽也就罷了，怎麽一個個還都年輕的跟個妖怪似的？
曹殷眯起眼睛，半晌突然想到了什麽，隻見他立馬離開祠堂，向鐐鬼銬所指的那個方向趕去。祠堂又恢複了寂靜。
然而，令人沒想到的是，在他轉身離開的那一刻，那個原本被他調過頭的白澤像又慢慢地轉了迴來，雙眼直勾勾地向著他離去的方向，不知所以。
【待續】
第86章 鬼村之六世同堂（7）
五
晚餐過後，慕容優哉悠哉地帶著給曹殷的那份晚飯迴到了他們的住處，滿月本想跟來，按她的話來說就是本想好好在飯桌上感謝救命恩人，可是身為恩人的曹殷沒有來，那麽她應該親自送飯才能表達自己的誠意。慕容笑笑，戀愛中的女孩子是美麗的，何況滿月的脾性自然灑脫，很是難得，若曹殷是人類，興許談一場這樣的戀愛也不錯。可惜想歸想，曹殷那樣的榆木腦袋，即使為人恐怕也跟“愛情”這兩個字無緣吧……
當然，他最終沒有讓滿月跟過來，他倆這之後要談的事情太多太隱秘，根本不可能招待別人。想到這裏，慕容一改平日裏微笑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剛才在飯桌上他一邊應付滿家人的聊天一邊仔細觀察每個人，之後他得出一個結論：這個滿家大有問題啊。
這次吃飯，他作為客人受到了隆重的歡迎，見到了家中所有的人，林林總總他也記不住名字，隻記得大家都對他很是客氣，表麵上看起來就跟普通人家沒什麽兩樣，唯獨讓他奇怪的有兩點，一是滿家確實每個人都很年輕，衰老得很慢，比如說滿族長、滿族長的哥哥——滿月的伯公，都已經七十多歲了，外表卻一點也沒有垂暮的意思；二是，在座的還有一位老人，那就是滿族長的父親——滿月的曾祖父，他的外表倒已經是老年了，而且形容枯槁，一頓飯都是家裏的幫工在喂。吃飯期間，這位老人全身都沒有動過，也沒有開口說話，隻有一雙眼睛在不停地轉動，送到嘴邊的飯更多的也是灑在外麵，吃進去的極少，他毫不避諱地看向慕容，那種眼神就像是看到了一塊美味的肥肉。慕容也迴看他，帶著一種莫名的微笑，之前滿族長說的生病的老人應該就是他了。從外表上看老人確實身體不好，但和正常的百歲老人不同的是，他的眼神太露骨，慕容有種錯覺：下一秒老人就會變成一個骨瘦如柴的僵屍，把他一口吞下去。
這個家族應該是五世同堂，而且是個普遍長壽年輕的五世同堂，至少隻有到了一百歲以後才會顯現出老態龍鍾的樣子，雖然這個“老態龍鍾”的樣子也不怎麽正常。還有一點值得注意，那名胡大夫並沒有在飯桌上出現，慕容故意問了一句“胡大夫呢”，得到的答案是：他在藥房，晚點讓人把飯送過去就行。雖說那個胡大夫不在對慕容有好處，但是不知為何，他卻隱約感到有些不安。
慕容進到屋子裏，關好門，就看到躺在床上小憩的“曹殷”，他把晚飯放到一旁，驅身去看，發現躺在床上的不過是一個驅殼，看來曹殷在外探查還沒有迴來。正打算坐在一邊等一會兒，床上的“曹殷”卻突然顫動了一下，像是開啟了開關似的，緊接著“曹殷”全身緊繃，一副緊張的樣子，若不是這隻是個迷惑別人的空殼，慕容還以為是曹殷做了什麽可怕的噩夢。按理來說，變出的軀體沒有生命，也和變出它的主人無關聯，但是麵前這個假“曹殷”顯然與眾不同，慕容趕忙湊上去細看，突然明白曹殷應該是遇到什麽危險的事了，這個軀體很有可能是一個媒介，一個通知慕容事情有變的媒介。
“小殷。”慕容嚐試著叫他，如果軀體是媒介，那麽曹殷很有可能能聽到他的聲音，隻要曹殷答應，那麽就能瞬間移動迴來。
“曹殷”不再顫動，似乎冷靜了下來，但是下一秒，軀體的額頭上開始滲出汗珠。
“嘖。小殷你能聽到嗎？！”慕容開始加大聲音，“曹殷！黑無常曹殷！”他一邊叫還一邊輕輕拍打軀體的臉。
“唔……”曹殷輕哼了一聲，似乎是聽到了，除此之外毫無變化。
慕容皺了皺眉，右手結印壓在軀體的腦門上，注入了一絲他的陰氣。“曹殷”被慕容霸道的陰氣刺激了一下，緊接著床上的軀體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曹殷本人。
“唔……”曹殷啪地一下睜開了眼睛，正好對上了慕容皺著眉頭的臉。
“小殷，你怎麽樣了？出事了？”看到曹殷迴來，慕容鬆了口氣，問道。
“……你知道？”曹殷慢悠悠地坐了起來，看了慕容一眼，反問。
“我什麽都不知道，我一迴來就看到你變的身體躺在床上抽筋，幸虧在這裏的是我，要是這家裏的別人早就把你拖出去搶救了，你剛才就跟得了絕症要死了似的。”慕容連珠炮似的說了一堆，看樣子是著急了。
聽到慕容的“得絕症要死了”的比喻，曹殷的嘴角不自覺地抽搐了一下，但是卻沒有打斷他，任憑慕容自顧自地說著。他靜靜地坐著，等到慕容說完了，這才開口道：
“無事，軀體隻是個媒介，能夠反應出我的情緒，有些擴大化了，其實沒什麽大危險。”
“沒什麽大危險？那還是有危險。你碰到那個修道的大夫了？”慕容對他的迴答一點都不滿意，“他攻擊你了？”
“沒有……我沒有碰到他，不過我不知道他會不會知道我的行動。”
“什麽意思？”
曹殷看了看慕容，沒有迴答他的問題，而是轉而問道：“我以為他和你一樣，在吃晚飯。”
“沒有，他沒有和大家一起吃飯，聽說是在藥房做什麽事就沒來。等等，我問你的問題你還沒迴答，怎麽開始問起我來了？”
“……有點複雜，你先說說你那邊的情況。”
慕容歪頭看了曹殷半晌，確定他並無大礙，這才把他在飯桌上的見聞說了一遍，末了還加了一句：“這家人一定有秘密，雖然除了滿月姑娘和她那個五歲的小侄子以外，其他人看起來也是一副其樂融融的樣子，但是我從他們的眼神裏看得出他們並沒有表麵上那麽輕鬆。”
“嗯。”曹殷聽罷，表示讚同，說道：“你說的沒錯，但是有一點你說的不完整。”
“哪一點？”
“這家人不是五世同堂，而是六世同堂。”
“六世同堂？那豈不是說，還有一個比飯桌上那個100多歲的老人還要老的人存在？這……太罕見了，曆史上確實有過活了200多歲的人，但是那個長壽者和滿家不同，他是會醫術的，再加上天時地利人和等多方麵因素。但是滿家人又不是什麽醫學世家，而且再厲害也不可能長壽的同時還衰老緩慢……”說到這裏，慕容突然想到了什麽，“等等，說到醫學，難道……”
“嗯，現在該說說我查到的東西了。”曹殷對於慕容的猜測不置可否，開始講述自己的見聞。
【待續】
第87章 鬼村之六世同堂（8）
曹殷從祠堂開始講起，他不是很會講故事，再加上不喜歡說多餘的話，所以三言兩語就把祠堂的事情交代完了。慕容在聽到白澤像的時候皺了皺眉頭，說道：“看來這個村子裏麵到處都是他的眼線，他能夠隨時監視咱們。”
“沒錯，不過我暫時封了它的眼。也就是說，我們還有一點時間。”
“未必，既然是監視，就不可能隻放個神像在這裏，也許，這裏每一個人都是他用來監視的工具。”
“嗯……他們都是工具。”曹殷喃喃地接了一句，繼續開始講述他離開祠堂後的事情。
曹殷在離開祠堂後，緊接著去了鐐鬼銬所指的那個方位，那是內院緊裏麵的一座二層小樓。滿家的人口不少，但明顯不住在這座小樓裏，曹殷感覺不到這裏有人氣，而且小樓二層的所有窗戶都在裏麵用黑色的紙糊上了。自古窗戶是陽光進屋的通道，窗子的方位正確，屋子的采光就好，陽氣也越足，即使是用來裝雜物的儲藏室，也是會有一扇小窗的，隻有一種建築不需要真正的窗戶，那就是收殮死者的墓室。
曹殷站在樓外眯了下眼睛，沒有猶豫，徑直穿牆進入小樓。樓的第一層貌似有人居住，房間陳設十分簡單，但好在幹淨整潔，曹殷有些疑惑，既然住人，為何一點人氣也沒有？不僅如此，二樓還是個陰氣盛行的所在，試問有誰會住在陰氣彌漫的房子裏？不要命了嗎？剛這麽想著，他就感覺到一絲冰冷的活氣斷斷續續地從二樓的方向飄來，那氣息，很不正常。
也許是陷阱，也許是圈套，曹殷在腦子裏設想了全部可能，可是想得再多，最終的結果還是必須得上去看看。他沒再耽誤時間，一閃身就上了二樓。
二樓太黑了，一點光線也沒有。曹殷有種錯覺，仿佛自己又迴到了年幼的時候，第一次在陰司醒來，小鬼們冰冷的視線掃在他身上，讓他不做所措。
真的很冷嗬。
他張口，唿出一團白氣，所過之處，起了一層細小的冰晶。整個二樓走廊很小，兩邊的房間都關著門，他感到那股冰冷的氣息是從盡頭的那個房門裏傳出來的，剛踏出腳步準備過去，就聽到空氣中傳來一陣細小的鈴聲。
鈴~
曹殷聽罷，立刻停住身形，全身緊繃不動，並且迅速掃視了周圍。沒發現有鈴鐺，他心裏一緊：糟了，是陰鈴！
陰鈴是一種在陰間使用的傳聲工具，有很多用途，遇陰則響，而此刻，顯而易見，陰鈴的作用是防盜。陰鈴隱藏性極強，隻有使用者才能看見，曹殷皺緊眉頭，瞬間想到了那個渾身供香味的胡大夫。果然，他不是一般的大夫，不僅如此，道行還不一般。
曹殷最討厭遇到道行高的道人，他是鬼仙，雖然跟這些修道之人相比是個“仙”，但是級別低，換句話說，道行高的道者完全有能力抗衡他們。比如說，在他們眼皮子底下施法給將死之人續命卻可以不驚動他們，再比如說，收集人魂做符驅使……古往今來，曹殷碰到過很多這樣的情況，如果這些道者一心從善，那麽他們大可以暫時擱置不管，畢竟鬼仙的工作很多，費力跟這些道行高的人對抗很不劃算；但是如果這些道者是違背道義之人，那麽事情就會變得棘手，比如說現在這種情況。
陰鈴隻響了一聲，不知道這會不會把姓胡的引來，不過既然這裏使用了陰鈴防盜，就說明有不想讓人知道的東西藏在這裏。想到這，曹殷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欲破陰鈴陣，必須用大量的陽氣瞬間衝出才行，隻是這樣一來，便會傷及自身。曹殷是鬼仙，本身就與陽氣相克，他從沒有試過駕馭大量的陽氣，但是目前隻能想到這個方法，至於能受多大程度的傷，再說吧……
想到這裏，曹殷迅速用右手結了一個天遁印，隻見一八卦陣破空而出，浮在他身前。
“陰陽順逆妙難窮，二至還歸一九宮。若能了達陰陽理，天地都來一掌中。天地人分三遁名，天遁月精華蓋臨。地遁日精紫雲蔽，人遁當知是太陰。生門六丙合六丁，此為天遁自分明。開門六乙合六己，地遁如斯而已矣。”
曹殷一邊默念口訣，一邊臨時以自己為中心布下小型的奇門九遁陣，強行大開天遁。天遁，是奇門九遁之一，又稱“天人聖道”，為“水木相生合，天道生氣”之意。大開天遁，能夠迅速聚集周圍的陽氣，曹殷頓覺四麵八方有很多氣流聚集過來把他團團圍住，他深吸一口氣，化成一道利光，迅速衝向走廊盡頭的房門，閃了進去。
剛穿門而入，曹殷就感到一陣脫力，陽氣對他的產生了衝擊，雖然隻是一瞬間，但是還是讓周身的靈力被陽氣擾亂，在體內橫衝直撞，突然，他一個氣血上湧，一口黑血便破口而出。緩了兩秒鍾，曹殷深吸一口氣，勉強席地而坐嚐試著運氣，試圖讓自己舒服一點。說實話，他現在很難受，體內的靈力時而想衝出身體，時而一齊撞擊他的內髒，他隻能盡可能地努力平息發狂的力量，不然自己很可能會受到更嚴重的創傷。可惡，他不能再耽誤時間了，他必須趕快探查完畢跟慕容會合商量對策，不然……曹殷壓下心裏的焦躁，他不能往壞了想，隻不過是個道行高的人類，他必須搞定！
房間裏仍舊漆黑，曹殷睜開眼睛，強行壓□□內的狂躁。黑暗讓他慢慢放鬆下來，他打量了一下四周，果然，窗戶都被黑紙糊上了。這間屋子比較大，應該是打通了盡頭的幾個房間之後改造的，周圍的牆上密密麻麻地貼著黃色的符紙，曹殷不用仔細看就知道符紙上寫的肯定不是什麽好咒。屋子裏比外麵還要冷，他此時正盤膝坐在門口處，與他相對的是一個擺滿貢品的供桌，供桌後麵的台子上“坐”著兩個等身大小的人像。
一股血腥味傳來，混著供香的味道。
曹殷在心裏罵了一聲，這tm究竟供了什麽，血腥味這麽重！他立馬站起身來，走上前去查看，隻見供桌上擺著兩顆血淋淋的豬心。心髒還很新鮮，曹殷盯著兩顆心看，原本平淡的雙眼瞬間變得犀利，他迅速抬頭看向台子上的人像。
兩尊人像一男一女，泥塑成老人的樣子，身上穿著對襟的褂子，雙眼正緊緊盯著與它們一桌相隔的曹殷。沒錯，它們在盯著曹殷，就像饑餓的人盯著麵前的食物一樣。曹殷的眉頭皺得更深了，緊緊地攥著拳頭，仿佛看見了有生以來最罪大惡極之事，他強忍著怒氣向人像的頭頂看去，不出所料，兩尊人像的頭頂都各插著一枚小指粗的釘子，那是鎮魂釘。
曹殷瞬間什麽都明白了，為什麽滿家用了“百鬼莫近”的陣法，為什麽他們排斥外來人，為什麽村民們都長壽不老……他又驚又氣，差點漏聽到門外走廊上的響動，隻聽走廊上傳來一聲“咦”，接著便有腳步聲快速地由遠及近，目標正是這間屋子。
有人迴來了。曹殷迅速收迴注意力，開始準備全身而退，剛想穿牆衝出小樓，周身便突然被什麽東西刺激的一激靈，緊接著等他迴過神來，就發現自己已經迴到滿家的客房裏了，麵前坐著一臉著急的慕容。
【待續】
第88章 鬼村之六世同堂（9）
“這麽說，你變的那個軀體之所以跟抽風似的，是因為你的情緒在波動？”慕容問。
“嗯，我多留了這個後路，把軀體做成媒介，這樣萬一出了什麽事你還能拽我迴來。”
慕容挑挑眉，心想不用你說我也這麽做了。
“你身體怎麽樣？留下什麽後遺症沒？”
曹殷沒答話，隻是搖了搖頭。慕容看他又是這麽一個不願意多說的表情，自己一口氣堵在嗓子眼，差點沒憋死。
“小殷，受傷了就直說，我又不會笑話你。”慕容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像開玩笑似的，但是他的眼神可一點玩笑的意思都沒有，不僅正經，甚至還有點生氣。
“無妨……”曹殷看了他一眼，半晌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