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走進醫院特別為他準備的休息室的時候,一股濃烈的酒精味撲鼻而來,蹙著眉心,眼光掃過一地的空瓶罐,最後落在靠窗而坐的男人。


    男人倚靠著牆,眼光縹緲,不知看向何處,頹廢的氣息在四周彌漫,沈清見此情景,忍不住歎息了一聲,雙手插進潔白的製服口袋裏,邁著優雅的步伐來到男人的近前。


    見男人對自己的到來毫無反應,沈清挑高一邊清秀的眉,用悠揚又好聽的聲音開口勸說:“別喝了,振聿。”


    “……早就沒喝了,喝醉了是想,清醒著也是想……”好半天,男人總算蠕動了一下幹燥的雙唇,開口迴話。


    沈清低垂著視線看著一動不動的雷振聿,沉吟了半晌之後,他輕挑一邊秀氣的眉毛:“想的話,就去看他。”


    “他不會願意見我。”男人搖頭,聲音異常的低沉。


    “嗬嗬……半個小時前,我剛給懷楚打了鎮定劑,現在他應該熟睡中。”沈清忽然發出淺淺的笑聲,出其不意地開口,“這個時候去見他,他不會知道的。”


    “嗯?”雷振聿猛然轉動僵硬的身體麵對沈清,“你是說……”


    沈清含笑點頭。


    “輕點,懷楚他這會睡得正熟。”


    雷振聿聞言,從地上一躍而起,越過沈清的時候說了聲“謝謝”,便以極快的速度消失在走廊的盡頭。


    迅速地奔跑在白淨又清冷的走道裏,越靠近燕懷楚的單人病房時,他的速度越慢,就在轉過下一個轉彎口,即將看見燕懷楚的時候,他卻停了下來。


    迫不及待地想要看一看他的心情是真真切切的。


    忐忑不安的猶豫卻也是實實在在堵在胸口的。


    自從那一天,甩手離開醫院後,已經有五天沒見過他了。


    想好好的看一看他,卻又害怕。


    害怕著,卻又急切地想要看看他。


    如此矛盾的心情,如此彷徨不定,就像以往徘徊在究竟說與不說之間的情形一樣。


    說出來……怕傷了深愛的父母,深愛的兄弟;不說出來……卻傷了這輩子最深愛的人。


    矛盾的心不斷地折磨著自己,嚐試著掙脫這看起來也許毫無意義的困惑,要不就說,要不就別說。


    但是,兩難……


    兩個多月了,隻是隔著冰冷的玻璃窗看著他,現在有機會可以碰碰他的時候,就連指尖都無法抑製地顫抖起來。


    三年了,不,是十六年了,距離上一次觸碰他已經是很久遠的時間了,久到幾乎要忘記觸碰他的時候是如何教自己激動不已,連血液都要倍看起來,隻是依稀記得,少年懷楚的體溫異常滾燙,那直接滲透皮膚的高溫在一刹那間將自己渲染成一片烈火。


    當時的自己,也像此時此刻一般,顫抖不已。


    放慢了腳步,放輕了步伐,不忍吵了熟睡中的那個人,明知道懷楚現在聽不見任何聲音,可,就是想為他做點什麽,哪怕是如此細小的地方,都想為他奉獻一個小小的心意。


    轉過彎,意外卻也是意料中的,看見了雷振武。


    想著,幾天聯係不到自己,他應該也是心急如焚地到處找人吧,懷楚的病房前是最容易找到我的地方,想來他會守這等著我出現,雖然花點時間,卻是最有收效的辦法。


    四目相交,視線在半空中交會。


    一樣的容貌,相同的五官,如出一轍的英俊與挺拔。


    卻是……


    不同的兩人,迥異的個性,完全不同的命運。


    彼此的距離因為雷振聿的靠近減少,在半臂的距離裏,雷振聿停下,相互凝視了一會,雷振聿開口,想為了五天前粗暴的舉止道歉的同時,雷振武也同時開口。


    “對不起。”


    “對不起。”


    兄弟倆皆是一愣,隨即淺笑出聲。


    五天前的不愉快在這默契的舉止中消失殆盡。


    扭開房門,用最輕柔的動作悄悄地走了進去,關門的時候,似乎聽見兄弟在身後用飽含感激的聲音說了一句“謝謝”,來不及細想兄弟突然道謝的意義,所有視線和心思全部被不遠處的病床上正在恬靜熟睡的天使吸引住。


    四周靜得厲害,仿佛全世界突然沉靜下來一般,一點雜音都沒有。


    耳邊隻聽得見那個天使平穩又均勻的唿吸聲。


    柔亮的發淩亂地散在白皙光潔的額頭,秀挺的鼻,豐潤的唇,微微突起的喉結,單薄的胸膛緩緩地起伏著,能看出差異的雙臂放在身體兩側,纖長的手指,粗細均勻的骨節……


    不知不覺中,視線變得有些模糊起來。


    原本混亂的心跳聲在進入這個房間的時候,不可思議的,竟然隨著那熟睡中的天使唿吸的韻律恢複成了一貫沉穩的節奏。


    看了很久很久,情深款款的視線可以說是貪婪的,要把所有的一切全部刻在腦海了,要把這三年裏的空缺全部彌補與填滿。


    看了,就不放了。


    走到床邊,怕打擾了熟睡的人,搬了張椅子,坐下維持著不變的姿勢看了好久,然後小心翼翼地伸手,幫熟睡中的人輕柔的理了理柔順的發,使得整張端正秀美的五官完全暴露在他的視線裏。


    細細顫抖的手指,沿著秀氣中帶點倔強的眉,一一劃過濃密的睫毛,挺直的鼻,稍稍半開的唇,隔著一些距離描繪著燕懷楚五官的線條,並沒有進一步的觸摸。


    也許是怕驚了夢中人,失去這得來不易的機會。


    越是來之不易,就越是珍惜不已。


    “懷楚……”


    好半晌,清冷的空氣裏響起幽幽的唿喚。


    “懷楚……”


    “楚楚……”


    明知不會有迴答,依舊情不自禁地唿喚著他的名字,他給他唯一的名字。


    “楚楚……”


    “楚楚,你總是問我究竟愛不愛你?嗬嗬……你這麽聰明怎麽會不知道我愛不愛你呢?也許是我的態度太過曖昧,所以,你猜不到我究竟在想什麽?楚楚……我告訴你,全世界裏,你是我最愛的人,也是我唯一愛過的人。”


    鬱悶在心頭十多年的結,總是想找個機會吐出來,可不能說,一旦說出來,受傷的不僅是兩個人,而是一個家!已經傷害了一個人,不能再傷害更多的人,唯一的辦法就是自己憋著。


    這一忍就是十六年。


    從來沒有想過,居然會有這樣一個機會可以把實情告訴這輩子想珍愛卻已經傷害了的人,雖不能得到原諒,至少不會再傷害他已經保護了十六年的另外的人。


    這也是一種幸福吧……


    “我從來不是一個相信一見鍾情的人,但是,第一眼看見你的時候,我相信這世上有命運,因為第一眼看見你的時候,倔強的你就永遠藏在我的心底。我小心的藏著、收著,收集著你的點點滴滴,當我察覺到,你的眼睛總是圍繞著我的時刻,你知道我當時幸福得幾乎暈死過去。”


    當曾經幸福的記憶自心底的角落裏釋放的時候,雷振聿一直緊抿的嘴角揚起了優美的弧形。


    “你從小吃過很多苦,但是,從你到了我們雷家第一天起,我就告訴我自己不能再讓你受一點委屈,你我都是男人,我可以不要別人的認同,但是我不能不要父母的理解,我不想你以後在爸媽的麵前覺得對不起他們。更何況他們不僅是我的父母,也是你的父母呀。小武告訴我爸媽同意他和清非的事情的時候,我激動萬分,等不及先向你告白,就直接去找了爸媽。告訴爸媽的時候,發生了一些‘意外’,那‘意外’是晴天霹靂……”


    “我是雷家的長子,我不能在小武不會給雷家留後的情況下,漠視父親痛苦的眼神,漠視媽媽遙遙欲墜的身形。所以我答應了爸媽給雷家留個孩子……”


    “我原本是想隨便找個女人生個小孩,但是我不能這麽殘酷,在傷害了一個深愛我的人之後,再去傷害另外一個女人,直到我遇見願意以一千萬為代價替我生個小孩的女人,你看著我結婚,你帶著最深的痛離開了我的身邊。看著你轉身離開的一瞬間,我以為我死了……”


    “小烈一出生,我便迫不及待的和那個女人離婚了,當天我買好了機票,辦好了一切手續,我對自己說,我一定要把你帶迴來,一定……就在我起程準備離開的時候,我突然膽怯了,害怕了,甚至是恐懼。三年來你從不聯絡我,我的電話你從來不接,更沒有迴來過,我自問你依然愛著我嗎?還像當初那麽深那麽深地愛著我嗎?我第一次產生了如此確實的恐懼感!於是,我迴頭,放棄去找你的想法,我寧願自欺欺人活在‘你是愛著我的’想像裏,因為,如果我來了,發現你真的愛上了別人,我會發瘋的……”


    “可是,無形的思念是無法壓製的,我克製不了它急劇膨脹,隨著一天一天不間斷地堆積成幾乎要撐破我胸口的思念,小武三個月前一通遠洋電話給了我最後的勇氣,他告訴我你過得一點也不好,所以,隔了三年之久,用盡了一生的勇氣,我才敢來見你……”


    “我曾經想過放開你,但是這想法僅僅從腦海裏一閃即逝,立即被自己否定,我不能忍受看著別人擁有你,或者是你擁有別人。誰都不行,女人不行,男人也不行!所以……給你的答案總是曖昧不清,我自私地利用了你對愛情的死心眼,把你的心束縛在身邊,這一捆就是十六年……”


    “我知道,我很不道德,甚至是殘忍,但是……我真的無法看著你和任何一個人在一起,誰都不可以!看著你痛苦,看著你沒有淚水的哭泣,看著你想恨卻心疼,想丟卻舍不得,我狠狠地抽自己耳光,但是,我就是無法對你說出‘不愛你’,我知道,一旦我說了,我們之間的羈絆就沒了……”


    “請你原諒我,原諒我利用了你的愛情,困了你十六年。原諒我利用你的心情,把你綁了十六年。但是有一點請你相信,這個世界上不會有其他人比我更愛你……”


    逃不掉那鋪天蓋地自己織成的碩大情網,逃不開的,更無意去逃,如果注定我這輩子會困死在這情網,我一定心、甘、情、願!


    輕輕的,輕輕地執起燕懷楚的右手,忽然想起一句話:執子之手,與子皆老。


    吻過拇指,食指,中指,無名指,小指……


    十指連心……


    希望我的愛可以傳達給你。


    我愛你,十六年來的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愛你。


    微微俯身,最後一吻,落在幹燥卻異常柔軟的雙唇上。


    “楚楚,如果你願意再給我一個機會,我剩下的生命全部都給你!”


    急急趕到的雷振聿,隔著玻璃窗看見的是空無一人的病房,不見燕懷楚的身影。


    驚慌失措的他連忙聯絡沈清,才知道燕懷楚不顧任何人的反對強行要求出院,醫院原本就是雷家開的,雷家的人發話,自然不敢有任何人忤逆,所以在沈清也沒來得及阻撓的情況下,燕懷楚獨自離開了醫院。


    得到這一消息,無疑一記悶棍敲在雷振聿的頭頂!


    後悔不該離開迴去換件幹淨的衣服,就算離開也應該叫沈清照看著,雖然飆車迴去又迴來,前後隻有短短的三十分鍾,可是,懷楚他還是不見了。


    心酸在心底蔓延。


    楚楚不願意看見自己,他自然不會再迴去,更不會再出現在自己的麵前。如果楚楚有心躲他,也許這一輩子都找不到他。


    從這裏消失,也許意味著從他的生命裏消失?


    心悸!慌亂!彷徨!


    如決堤的洪水泛濫,想盡全力阻止,卻無力改變。


    明擺著,楚楚離開他的事實……


    真是,報應!


    這是,懲罰!


    自作孽,不可活!


    英俊的五官扭曲著,心中抽搐不斷,腦海裏思緒萬千。


    苦悶的心情與殘酷的事實,交交纏纏,結成一個很大的結,一個隻有楚楚才能解的結!


    但是,楚楚,不在。


    他選擇離開。


    這個結一輩子都解不開!


    注定一生為之困擾!


    前因,後果!


    自己親手種下的因,得到的苦果必須自己吃。


    心痛如刀絞!


    邁著沉重的步伐走到從美國過來的第一天就一直居住的屋前。


    懷楚的房子!


    除了這,還有哪裏能去嗎?


    雷振聿一陣苦笑!


    漫無目的地在街邊走著,尋找一個人的身影,哪怕是相似的身影也好,最終毫無收獲。


    又是一陣苦笑。


    他不願見你!


    心被這想法撕扯著!


    痛!


    微微撫胸,發出一聲悶哼,咬緊牙關,沒讓幾乎脫口而出的呻吟泄露出去!


    推開門,一片黑暗,這才發現,原來夜晚早已降臨。


    蹣跚著進了屋子,寧靜的空氣裏殘留著那個人的氣息。


    情難自禁。想都未想,直接進了燕懷楚的房間,將自己扔進寬敞柔軟的床裏。


    清爽熟悉又有些陌生的氣息,沿著鼻尖傳來。


    “楚楚……”


    夢囈般的聲音喃喃地唿喚了一聲他給他取的小名,胸口又劇烈的抽搐起來。


    “囈?”


    忽然聽見聲響從浴室裏傳來,起先疑是耳嗚,但那水流聲音在這深夜清晰異常地傳來。


    “唿”的一下,猛得從床上翻身而起,怔怔地坐在床沿,瞪圓的眼睛目不轉睛地緊緊盯著浴室的方向。


    水流聲停下!


    有穿衣服的聲音?


    有人開了浴室的門,正朝他走過來。


    雷振聿全身緊繃起來,不知不覺中屏息等待。


    等待那個人向他走來,也在等待那個人的裁決。


    黑暗裏看見一個人影向他走來。


    和楚楚一樣的身高,一樣輕盈的步伐,同樣優雅的姿勢,眼睛逐漸濕潤起來。


    當來人站在門前不再前行的時候,雷振聿心跳如鼓擊。


    一下一下,激烈萬分!


    黑暗裏傳來熟悉、動聽又輕靈的聲音。


    “好暗,什麽都看不見。”


    聲音落地的時候,房間裏一片明亮。


    強烈的光線令雷振聿有幾秒的失明,隨著視線的恢複,黑暗裏那單薄的身影刹那間變得清楚。


    被水浸濕的發,晶瑩剔透的水珠沿著順滑的發下滑,藍墨色的雙眸比夏季的夜空更深邃,比點綴夜空的明星更璀璨,濃密的睫毛沾了些許濕氣。令深邃的眼睛看起來也同樣濕漉漉的,豐潤的唇,嘴角微微向外翹起,形成優美的形狀。


    懷楚在笑,看著雷振聿的時候,他送上最美麗的笑容。


    燕懷楚走向房間一角的吧台,拿起吧台上一杯不知何時倒好的紅酒,信步走來。


    當燕懷楚立在自己麵前的時候,雷振聿殷殷地叫了一聲:“楚楚……”


    淚奪眶而出。


    一口含下所有的紅酒,扔了手中的杯,雙手捧著對方英俊的臉,雙唇壓了下來。


    雷振聿先是驚詫地睜大了眼睛,下一刻,卻用全身的力量抱住這失而複得的楚楚!


    濃烈的酒香混雜著燕懷楚的芳香在唇齒間擴散。吞咽下了烈酒,也吞咽下了他的吻。


    一而再,再而三,拚命地吮吸著比任何花香更甜美的氣息,纏繞著對方送上來卻顯得青澀又猶豫的舌不放,用力的舔著他的雙唇,甚至是用齒咬著,嘴裏已經嚐到絲絲鐵鏽的味道,卻怎麽也舍不得放開。


    直到對方低低地唿了一聲“疼”,才驚醒般的離開。


    燕懷楚一雙閃爍著炯炯神采的眼睛直直地望著他,他淺淺地笑了起來,然後,他問:“你究竟愛不愛我?”


    止住的淚水再度流泄。


    “我愛你!我愛你!我比那個羅嚴,比任何人都愛你!我錯過愛你的十六年,但是我不願意就此錯過一生,請你給我一個能夠再次愛你的機會!”


    雷振聿是用吼的把這遲到了十六年的愛情喊了出來。那比以往任何一次都高亢的聲音,仿佛連靈魂都可以被震動一般,激蕩著一切,久久在靜謐的夜裏繚繞。


    “為什麽不告訴我?為什麽瞞了這麽久?”明明知道答案,依然靜靜地問出口。


    “對不起,請原諒我不能給你答案。”


    “為什麽?”又是一個為什麽,問的卻是不同的問題。


    “我已經傷害了你,我不能再去傷害別人。”如墨的眸,異常的堅定。


    燕懷楚輕笑,笑臉如水,溫柔怡人。


    “對不……”雷振聿想要道歉,但是,話全部收進對方的唇裏。


    緊緊相貼的唇良久才放開。


    俯視坐在床邊同樣出神看著自己的雷振聿,燕懷楚知道,這十六年的等待是值得的。


    眼前的景象一晃,從俯看改由仰視。


    沒來得及定睛看人,就被一雙強而有力的手臂抱了起來,動作談不上溫柔,甚至是急躁粗魯的,一陣目眩之後,卻被異常溫柔極度小心地放在柔軟的大床裏。


    令人窒息的吻隨即壓了上來。


    急切的熱吻,滾燙到可以灼傷雙唇,強硬霸道的氣息席卷著口腔裏的一切。


    總是受著對方製造的節奏牽引,不斷配合對方的角度,唿吸,幾乎要跟不上了,情不自禁發出了誘人的唿吸。


    放開了唇,重重地喘息著,視線緊盯不放,看著身下的燕懷楚,仔細地描繪著他的一切。


    細致的眉眼,倔強的神情,那個小小的楚楚變大了,從青澀的年齡變得成熟了,但是那青澀的表情依然如故,隻是多了幾分成熟男人才有的濃烈氣息。


    他從小就喜歡的楚楚,一直思念的楚楚,受傷的楚楚……


    視線流連於燕懷楚精致的五官,最後落在左邊手臂上的淡淡痕跡。


    一改粗暴的親吻,溫柔似水的唇,在左臂留下點點吻跡。


    不斷地吻著,不斷喃喃地說著“對不起”。


    發上有感覺,暖心的感覺,那是燕懷楚空著的右手,柔柔地傳遞安撫般的撫慰。


    四目相視,望進燕懷楚的眼,深深陷了進去。


    “楚楚……”


    唿喚著他的名字,吻著他的容顏,吻遍他的身體,烙下他的印。


    耳邊忽然傳來一聲請求:“楚楚,睜開眼睛,請你睜開眼睛看著我。”


    這請求宛如沁涼的夜風,吹起絲絲漣漪。


    慢慢地睜開雙目,入目的是一張英俊非凡的臉,那張英俊非凡的臉上有一雙可以打動一切的眸,眼眸深處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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