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璐璐,這跟你分不分手沒有什麽關係。爸爸媽媽不在臨源,我們也不放心你一個人在這裏,更何況爸爸媽媽在的地方才是家。”餘媽媽說道:“在西寧,你會考得更好。”


    餘璐的眼淚落下得更快了。


    ……


    高二這年第一場雪便是在期末考試後開始下的。


    那時因為寒潮來臨,考完試後學校並沒有補課,於是考完試後大家便可以直接放假迴家了。在所有嘰嘰喳喳說笑的同學,餘璐安靜得有點特別。


    其實要轉學了,她可以不用參加考試的,但是她還是來了。


    考完試後她不想迴教室,祁遠便打著傘陪她在學校裏走著。


    “跟你媽媽吵架了?”祁遠試探問道,“你最近情緒都很低落。”


    何止吵架,她最近都沒有跟她媽媽說話了。


    “我媽媽控製欲很強。”餘璐隻講了一句,聲音就有點哽咽,“大祁,我覺得很累。”


    祁遠拉她走進實驗樓,丟下傘,給了她一個擁抱。


    在他抱上來的瞬間,餘璐眼淚就出來了。


    “我小時候不喜歡穿裙子,可是我媽媽硬要我穿,我不穿她就要罵我。”餘璐哭泣的聲音斷斷續續,“現在我早戀了超出她的控製,她又想盡辦法要我們分開。”


    “就連我爸爸也不站在我這邊了。”


    祁遠無聲地拍著懷裏的女生,明明穿著厚厚的衣服,卻仿佛感受到了被她眼淚燙傷的炙熱。


    下一秒他聽到懷裏傳來的聲音:“大祁,我要轉學了。”


    他輕拍著她背後的手頓了一下:“要轉到哪裏去?”


    “西寧一中。”


    “那個學校挺好的。”良久,祁遠才吐出一句。


    餘璐最後問了一個問題:“我們會分手嗎?”


    “傻瓜。”祁遠抱緊她,下巴抵在她的頭上,“我們不會分手。”


    有時候會想,別的家庭也是像我們家這樣嗎?


    疲憊得讓人想要逃離。


    經濟上的不獨立,是行動上的不自由。


    ——餘璐


    在臨源過完了新年,餘璐一家去了西寧。


    西寧一中是十年前才搬到新校區,雖然在設施方麵很好,但是學校的位置在新開發的城區,雖然因為學校帶動了周邊的發展,但是總的來說,這裏還是稍微偏僻一點。


    餘璐也不知道餘爸爸是如何找關係將她調進了一中的尖子班,也不想去想以後的日子。她一直被動著跟著爸爸媽媽,看著他們為她跑前跑後安排好了所有的事情。


    直到他們離開學校,餘璐才不自覺地鬆了一口氣。


    西寧一中實行封閉式管理,所有學生必須住校,並且實行月假製度。餘璐覺得,她終於有了一點自己的空間。


    高二下學期,學生麵臨著學業水平測試。但是在西寧一中,幾乎沒什麽人為這個考試著急。餘璐所在的尖子班,文科課少得可憐。而所有的理科課中,老師並沒有針對學業水平測試做專門的複習,老師的教學進度似乎並沒有被這個考試打斷。


    餘璐初到西寧一中的感覺比當初到八中的時候還要差。以前剛到八中的時候雖然也沒什麽朋友,但至少很多人聽過她,也認可她的實力。無論是待在重點班還是清北班,至少大家對她的態度還算友善。


    可是在西寧一中,餘璐總覺得大家對她帶有敵意。走路上依舊有人議論,在班上也沒什麽人跟她講話,偶爾看著她的目光帶著排斥。後來餘璐才知道是為了什麽,到了高二下學期,尖子班的所有學生名單已經固定了,待在這個班級的學生好不容易鬆了一口氣,結果沒想到新學期來臨班上又多了一個插班生。


    辛辛苦苦保持的東西,結果人家輕易就可以得到。大家都不喜歡這樣的關係戶,加上開學的幾次考試,餘璐的成績在班上更是倒數,這下所有人都對她有意見了。


    不過這時候大家就算心裏有意見,隻是表麵上不怎麽搭理她,倒是沒有什麽校園欺淩現象。


    餘璐也不知道自己最近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她努力跟大家一樣上課認真聽課,自習課完成作業,就連迴寢室也跟著大家複習。可成績就是一落千丈,本來壓力就大,轉校後成績又不好,餘璐每天晚上翻來覆去睡不著,每每才剛睡下又馬上要起床,僅僅幾天整個人的狀態就很差了,腦袋也是隱隱作痛。


    這樣的狀態像極了當初被小意影響時的樣子。小意曾多次慌張地檢查自己,就怕自己影響到了大餘,但其實種種原因還是出自餘璐自己身上。


    餘璐剛開始還似真似假地跟祁遠抱怨自己不適應學校裏的環境,這個學校管得太嚴了,氛圍也是讓人很壓抑的那種。可是當她成績出來的時候,她又不敢抱怨了。


    不想影響他,總是給他傳播負能量是一迴事。更重要的是,她覺得這個成績有點丟臉,她怕他嫌棄。所以即使兩人有小耳機做溝通,交流也慢慢變少了。


    ……


    高二下學期開學的時候,清北班的同學發現他們班少了一個人。


    有人笑著打趣祁遠,問他是不是金屋藏嬌了。最初祁遠神色平靜地迴答轉學,問多了他也不想迴答了。


    他們又沒有分手,為什麽大家都露出同情的表情。


    開學後沒過多久,上學期期末的成績也張貼在學校的光榮榜上。祁遠和餘璐兩個人的名字依舊在最前方,但是有些人看著這個排名會忍不住露出懷念的神情。


    兩個學霸勢均力敵爭奪第一的情景再也看不到了。


    但是真正引起高二高三同學注意的是上學期期末聯考的成績。引起注意的原因無非是這屆高二清北班真的太強了!


    在最終成績排名中,高二清北班有兩人以極其優秀的成績排到了前十名,力壓高三其他學子。在總排名的前一百名中,清北班更是有三分之一的名額。


    而現在,他們僅僅高二。還有一年多的複習時間,未來,前途可期。


    在所有人當中,最耀眼的要屬祁遠和餘璐兩個人。


    可以說經過這次考試,餘璐和祁遠的名聲已經傳到高三師生那邊,被老師同學津津樂道。往屆也是有清北班提前參加高三聯考,但是還沒有人進過年級前二十。前二十的名額像是寶座被高三清北班的學長學姐牢牢占據著,難以超越。


    由此可知祁遠和餘璐二人成績給人帶來的震撼。有慕名而來的群眾,特地跑到清北班,隻為目睹兩人的風采。在見識過、驚歎過祁遠的相貌後,他們又把注意力放在另一個主人公身上。


    “咦,另一個呢?”


    “就是,你們班餘璐呢?”


    “餘璐?她轉學了。”


    這一個月來,這樣的對話每天都在上演。清北班的同學不知道說了多少遍,但是總有人樂此不疲地問著。


    老師也將兩人的事情當做趣聞在辦公室閑聊著,隻是每到最後便忍不住搖頭感歎,可惜了!這麽一個好苗子,結果轉到別的學校去了。


    有不少知道兩人戀情的同學會忍不住問道,餘璐走了,那祁遠怎麽辦?


    能怎麽辦呢?旁人對此總是雲淡風輕,戀人到最後各奔東西並不是什麽罕見的事情。更何況初戀又不是一直能走到最後。


    “可是……”有心軟的女生心疼道,“他一個孤零零在學校走著,看著怪可憐的。”畢竟以前都有人陪著。


    祁遠看著可憐嗎?也許他自己不覺得,但是在別人眼裏卻是一副黯然的樣子。


    餘璐走後,他又變成了原來的樣子。同樣一絲不苟地穿著校服,依舊坐在窗邊,常常戴著一副耳機,神色冷淡地看著書。與人講話的時候不冷漠,卻也不愛笑。偶爾給麵子扯嘴笑了一下,笑意總是抵達不到眼底。偶爾會走神,他會盯著自己的手表,也會看著一支隨身帶著的鋼筆。


    還有一點,現在的數學課祁遠也不願意做到第一排了,很多人都快不記得他以前積極上講台做題目的樣子了。


    但其實熟悉祁遠的人都知道,兩人並沒有分手,祁遠也沒有為情所傷,他隻是在餘璐不在的日子裏變成了以前的樣子而已。見多了祁遠對餘璐溫柔笑的樣子,如今他們才恍然,原來在遇見她之前,祁遠是不太愛笑的。


    時間繼續流逝,學習的進度也在不斷加快,又是一次月考,清北班的成員再次有了變動。曾經愛搞事情的張斌又被刷下去了,同時班上也重新進來了兩個人。


    逐漸的,談論餘璐的聲音也慢慢消失了,隻是偶爾有人看著光榮榜,看著祁遠遙遙領先第二名時,總有人會想起一個女生的身影。


    他們曾執手相伴,走過校園四季。也曾針鋒對決,書寫榜首之爭。


    這樣棋逢對手的愛情,似乎再難見到。


    學校很快變得平靜,千篇一律的校園生活中掩蓋著一顆顆麻木的心。


    ***


    祁遠並不是很關注大家的想法,他每天憂心地是怎麽讓他家仙女多講點話。


    他知道她換了一個環境不是很適應,而且西寧一中的管理比起八中要嚴格得多。餘璐轉校的時候心情本就比較壓抑,結果轉到的學校又不友善,心情能好就奇怪了。祁遠也很心疼她,他想方設法的逗她開心,那邊的反應卻是越來越沉默。即使跟他交流的時候她的聲音仍帶著笑意,但是沒看到她的表情,祁遠心裏總是放不下。


    他想去看看她。


    既然決定了,他便打算這周周末就去看她。因為想要給她一個驚喜,所以他並沒有提前告訴她。


    李斯安是唯一一個知道他的這個決定的人,最開始他也是不讚同的:“你瘋了吧,你就隻有一天假期還去看她。”他苦心跟他分析,“你看你大部分時間都在路上,隻有中午一小段時間才能和她相處。”


    祁遠覺得沒毛病,他迴答道:“她現在是放月假,也就是說她也隻有中午的時候有空跟我相處。”


    李斯安便不阻攔了,更何況他也攔不了。勞累奔波一天隻是為了見女朋友短短一麵,偏偏他臉上還是甘之如飴的表情,李斯安便一句反對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最後的最後是他笑著感歎一句:“我靠,搞得我都想談戀愛了!”


    牽掛一個人,同時被人牽掛的心情,他也想體驗一下。


    周五下午,祁遠放假,還是如同往常一樣迴家。


    周六上午,他穿著黑色連帽衫,戴著一頂鴨舌帽,踏上了去西寧的路上。帽簷下,是一雙帶著笑意的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  祁媽媽:兒砸,你幹嘛對別人媽媽那麽熱情!


    ***


    本文最壓抑的地方應該從這裏就結束了。


    最開始也沒想到自己會寫得這樣壓抑。大餘經曆的這些,說到底其實就是來源於家庭,她有一個掌控欲很強的,甚至是偏執的媽媽,無論大餘有多優秀,在媽媽眼裏她還能更優秀。既然談戀愛會讓她分心,那就要努力不讓她分心。在她眼裏,女兒已經很優秀了,但是她可以再優秀一點。


    我詢問過很多人的高中是怎麽樣的,也聽說過很多父母的做法。像餘璐這樣的爸媽,雖然少見但也不是沒有。我其實也沒辦法批判什麽,但是隻能感謝我的父母,在我高三的時候給了我很大的自由空間,也沒有給我太大的壓力。


    我知道你們看文的時候也不喜歡看壓抑的部分,但是好在所有的壓抑部分到此結束。希望你們不要罵我啊啊啊,瑟瑟發抖。


    愛我就給我撒花吧!


    第59章 五九隻小耳機


    餘璐被喊起來了。


    因為她在剛剛的數學課上走神了, 老師看到後便把她喊起來。倒不是老師針對她,隻是這個學校各項規矩嚴格極了,老師連上課走神這點小事也不會輕易放過。


    當著全班的麵老師說了餘璐幾句。


    若是在前段日子裏, 餘璐即使覺得羞愧也會沉默地聽著。但是現在她心裏一直存在的驕傲讓她不想再這樣沉默了。


    她來到西寧有一段時間了,整個人卻活得渾渾噩噩, 不上進沒什麽追求甚至有點自暴自棄的感覺。每天想很多,晚上睡不著, 這樣的情況讓她的狀況變得很糟糕。她知道自己狀態不好, 也知道自己的心態也有點崩,但是她卻毫無觸動,清醒地看著自己墮落。


    這樣頹廢的時期裏,她雖然生活在這個學校裏,卻對這個學校沒有任何歸屬感。她遊離於所有人之外,以一種陌生的態度看著周圍的一切,同時也莫不關心。其實在她的心底,還有著想迴八中的心思。別人對她的偏見和鄙視她不是不知道, 她隻是不想理會而已。


    可是生活不允許她做懦夫。就在昨天, 她的新班主任把她喊到了辦公室。


    他先是問了一下她適應得如何, 生活上也沒有困難。看到餘璐精神狀態不是很好, 也關心地問了幾句。問完之後他點點頭, 接著漫不經心地說道:“之前是校長親自點名要你到我們班的, 他很重視你。”


    餘璐沉默地聽著,不知道班主任要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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