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監控上大致能看到副駕上有個小女孩,也就七八歲,按交通法規定是不能坐副駕駛的——我們可以派交警先行攔截。”


    “不不不!”祝小拾立刻拒絕了這個提議,“那是個很厲害的妖,唱句歌就能引起連環追尾!謝謝您的配合,這事兒我向上級報告!”


    掛掉電話,祝小拾不由自主打了個寒噤,然後定住神看向迪恩和唐中將:“那個……”


    迪恩:“嗯?”


    “鬆本藤佐可能挾持著他抓到的腓腓,奔腓腓的老巢去了……”


    房山十渡,淩晨兩點時山洞裏就算生著篝火也還是有點陰冷。


    已然習慣於人類作息的楚瀟逐漸覺得困乏,但還是強打精神繼續料理退還詐騙款項的事宜。


    這事頗為繁瑣,一來是腓腓們都分開行動,名下賬戶很多,挨個查來很費時間。二來是先前購買南紅已花了不少,全數退還是不可能的。於是楚瀟還得記個細賬,看看欠了多少。


    ——欠下的這部分他可以先墊付,但後續必須讓腓腓們還給他。畢竟,怎麽講,雖然他一個上古神獸不缺錢,但也不打算當個沒下限的好人,必須給腓腓們一個教訓!


    淩晨兩點半,好端端睡著覺突然被弟弟威逼利誘著叫起床的季朗,哈欠連天地摸進了山洞。


    進入石室一看到滿屋子蘿莉他就清醒了:“哦天啊!”


    楚瀟疲憊地抬抬眼:“大哥。”


    “你跟這兒……挺逍遙啊?”季朗神色糾結地打量他,“我還以為你打算追祝小姐?”


    “……”楚瀟反應過來了他在想什麽,但當下他實在困得不太有心情解釋,隻指指石室最南邊規規矩矩坐著的一大片蘿莉,“你先去跟她們聊,幫她們想個合法賺錢的方法——組樂隊舞團歌唱團都行,不過唱歌的話就搞網絡直播吧,麵對麵那叫大規模殺傷性武器。”


    季朗:“……”


    他有點嫌棄地想說我囚牛是正經搞高雅藝術的,跟網絡主播不是一個級別!


    ——但被楚瀟眼風一掃,他又很有自知之明地忍了。


    於是季朗清清嗓子、理理領帶,走向了不遠處的蘿莉方陣:“那個……你們自己想幹點什麽啊?”


    一群蘿莉可憐巴巴地望著他,剪水雙瞳淚汪汪的。季朗一時如遭雷劈,感覺心裏仿佛有一個q版的自己在暴走著狂唿:二弟你幹什麽!!!我養他們!!!


    “咳——”楚瀟輕輕咳嗽,陰惻惻地眼風掃向她們,“都是成年妖了,賣什麽萌!還有,你們裏麵肯定有雄性體吧?別裝蘿莉了,變迴來說正事!”


    一群小蘿莉又將可憐巴巴的目光挪到了他身上,楚瀟磨牙:“不然拍死剝皮做圍脖。”


    “嘭嘭嘭!”響聲頓起,季朗再轉迴臉時被眼前刹那間變成正太蘿莉基本對半分的群體嚇得一個趔趄。


    他擦擦冷汗:“你們這個族群……性別平衡控製得不錯嘛!”


    楚瀟憂愁地揉揉緊鎖的眉心:“別廢話了大哥,我現在粗略計算她們欠六百多萬呢。”


    話音未落,手機鈴聲擊蕩石室!楚瀟拿起來一看,屏幕上寫著“祝小拾”,立刻接聽:“喂,小拾,交管局那邊……”


    “鬆本藤佐很可能奔你們那邊去了!帶著他抓到的那隻腓腓一起出的門!你們趕緊做好準備!”祝小拾狂吼的聲音從手機中震出。楚瀟愕然,不及追問,那邊又道:“我正和唐中將帶人趕過去!但他可能先一步到,你們撐住!!!”


    石室裏頓時被少男少女此起彼伏的尖叫充滿,囚牛很紳士溫柔地道了幾遍“冷靜,都冷靜”但無甚卵用,楚瀟深吸口氣,手化迴獸爪,“哢”地擊入牆中。


    碎石崩裂,裂紋帶著微弱的響動蔓延了十餘厘米才停住。滿屋小妖都被他這一擊鎮住,石室裏頓時鴉雀無聲。


    楚瀟收手,從篝火邊站起身看看他們:“在洞裏待著,聽到任何聲音都不許出來。”


    接著他便向外走去。他走出石室時,一個被驚住的小正太才猛然迴過神:“您要自己應付嗎?!”


    “你們不是他的對手,在這兒等我。”他說著停腳,扭臉看了看囚牛,“大哥你陪著他們,順便聯係一下各路朋友,看有沒有能來幫忙的。”


    “好。”季朗點頭,楚瀟複又繼續向外走去。


    淩晨兩點半的冬夜一片淒冷,霧氣將山澗渲染得渾渾噩噩。


    楚瀟站在洞口處,順著眼前刀削般的山壁向下看去,發覺用這雙人眼,連地麵都不太看得見。


    寒氣透過單薄的襯衫侵襲著身體,但在深入幾毫後就被上古神獸的元氣驅散。他深吸了一口這股寒涼的氣息,習慣性地在戰鬥開始前一下下挽著衣袖,直至將衣袖平整地卷至上臂。


    小拾好像很不喜歡他殺人,但是鬆本……必須死。


    那他最好趕在小拾到前將鬆本弄死。如果時間夠用,最好先一步把屍體也處理掉。


    數丈外細窄的山道那邊,黃色的車燈穿過濃濃夜霧,映入楚瀟的視線。


    他眸光微眯,縱身一躍跳下石壁,如同一道疾風般竄向山道這端的入口。


    上古神獸積累萬年的經驗足以讓他覺得這場戰鬥不難應付。眼下霧氣很重,他藏在道旁一舉扭斷鬆本的脖子並不難,唯一附加的問題在於,小拾說鬆本是帶著那隻腓腓一起來的,他不能給那個腓腓開口唱歌的機會。


    楚瀟心底盤算著,側過去的目光死死盯著山道。


    他們是打著手電筒來的,黃色的光柱在霧氣中揮來蕩去,像是一根被灰塵籠罩的金竿。


    近了,很近了。他已經能聽到鞋子踩過碎石草木的聲音。


    再近一些,他聽到了唿吸聲。於是他警覺地閉了氣,防止對方先一步察覺。


    大概還有……最多十米?


    楚瀟眼底殺意逼出。


    “轟——”驟然一聲巨響令他霍然迴頭。


    霧色中,一個黑影如同巨龍般從地底竄出,足有幾十米高的身軀在天地間扭動,兩側步足有百對之多,節節相連的身體看上去莫名的令人作嘔。


    這什麽鬼?


    楚瀟瞳孔驟縮,繼而周身運起勁力,裹挾疾風繞至巨蟲背後,在火焰四起中驀然化形。


    “吼——”上古神獸的怒吼震撼天地。它擋在腓腓群居的洞口前冷視眼前怪物,在夜霧彌漫下,猶如天神遣下的武士,身著鱗甲迎擊不速之客。


    作者有話要說:


    -v-我們睚眥同學是不是有日子沒以真身應戰了?


    -


    今天提前了二十多分鍾更新


    沒啥原因


    主要是想用更新後自動分享到微博的係統了,於是任性了一下


    第30章 腹黑蘿莉的詐騙之旅(八)


    巨蟲感覺到背後有人出現,轉身驀然看見睚眥, 也一聲狂吼。兩隻大型妖獸在濃重的夜霧中對峙著須臾, 而後各自稍作後撤, 做出隨時準備迎擊的姿態。


    “……”正在山洞中打著電話的季朗猝不及防看見那巨蟲, 不禁一滯, “我日……這什麽鬼?!”


    睚眥扭過頭,目光定在他麵上,在冷空氣中唿哧噴出一口白煙。


    “……二弟我知道你對你的真身語言有心理陰影, 但現在這麽危急你能不能先大局為重?”季朗以長兄的姿態抱臂雙手抱臂, 嚴肅地看著他, “你這樣我意會不了。”


    “吼——!!!”睚眥怒然衝石洞猛喊, 喉中灌出的疾風直把人形的季朗掀了個跟頭:“好了好了!!!”季朗慘叫著認輸, “我知道了!!!你要我給祝小姐打電話!!!”


    睚眥遂又帶著餘怒唿哧噴了口氣,扭迴頭繼續跟麵前的巨蟲對峙。


    巨蟲那邊, 手電筒的燈光也越來越近。終於,那燈光近至咫尺, 鬆本藤佐適應了眼前的光線後抬頭一看, 悚然驚住:“睚眥?!”


    但他很快定住神,用日語大喊了一聲什麽, 巨蟲突然咆哮著向睚眥猛衝!


    睚眥正想一掌了斷鬆本, 見狀抬爪迎向巨蟲, 幾十米長的巨蟲被掀翻在地,又猛地翻身,爬行遁走。它移動的速度極快, 短短片刻已沿山壁盤繞而上,兩側運動不停的百對步足連上古神獸看了都要密恐。


    與此同時,祝小拾的電話接通:“喂?”


    “喂祝小姐!我是季朗!”季朗看著大蟲子打了個寒噤,強別開視線忍住惡心往下說,“我在十渡這兒……”


    “啪!”睚眥一掌拍向石壁,巨大的響聲令祝小拾心驚:“出什麽事了?!”


    “沒事沒事,那是二弟現原形了。”季朗從容不迫,“但我們在這兒見到一個……長得像蜈蚣妖又不是蜈蚣妖的東西。鬆本藤佐放出來的,巨大,聽得懂日語。這東西我們不認識,所以二弟說他不敢輕易動手,怕搞死之後毒液影響生態波及無辜群眾什麽的……”


    季朗關鍵時刻彈幕般的逗貧,終於再度讓睚眥怒了。它一舉躍上石壁,雙爪掐住巨蟲,巨蟲也盤起身子縛住它,它就勢向下滾去,同時吵季朗的方向怒吼:“吼——!!!”


    “啊他想讓你問問妖物部的人知不知道這是什麽!能不能直接弄死!”季朗被迫直接說了重點,他轉向洞內,背朝睚眥以示不滿,同時無視了睚眥與巨蟲糾纏著滾下山壁時掀起的煙塵和殘雪。


    電話另一邊,正坐越野車往十渡方向急趕的祝小拾簡明扼要地跟同車的人說了情況,唐中將蹙眉沉思,克雷爾冷靜說:“能不能讓他拍個照片發來?”


    坐在副駕上的迪恩中校一哂:“百足。”


    “什麽?”祝小拾在顛簸中沒聽清,迪恩重複道:“百足,日本民間傳說裏的妖。起源於飛鳥時代,竹影法師的《東洋見聞錄》裏有相關記載,跟睚眥不在一個段位上。”


    他說著轉過頭,帶著一種若有似無的優越感,微微頷首:“國際妖務部最強大腦竭誠為您服務——可以用邀請您共進晚餐作為酬勞嗎?”


    “迪恩。”克雷爾挑眉,語氣莫名微沉。


    “……我就是活躍一下氣氛,免得她害怕。”迪恩幹笑著轉迴頭,接著又自言自語似的道,“不過祝小姐膽大心細,同樣是看監控錄像,她能注意到我們先前都忽略了的問題,估計現在也不會害怕。”


    祝小拾無暇顧及此時的插諢打科,將電話湊到耳邊告訴季朗:“那是日本的妖怪,百足。迪恩中校說它跟睚眥不在一個段位上,你們放心打吧……鬆本藤佐怎麽樣?”


    但話未說完,季朗已掛了電話。


    “那是個日本妖!祝小姐說跟你不是一個級別的,讓你隨便打!”季朗話一出口,原正與百足扭打著拖延時間的睚眥迎麵一掌拍下!


    “吼——!”百足蟲頭飛出,發出痛苦的慘叫。但下一秒,原本頭部往下的那一截已化作新頭,張開尖牙層層密布的大口朝睚眥咬來!


    “成功了!”早已趁亂躲到大樹後的鬆本藤佐看著不遠處新生出頭顱的百足滿是欣喜,他摸出手機,剛想將這個喜訊傳遞出去,卻聞百足又一聲慘叫!


    鬆本猝然迴頭,隻見又一顆蟲頭當空飛過,緊接著,下一節還沒完全變成蟲頭就又被劈下扔開。


    鬆本眼眸微眯,思量之後,暫緩了報喜的念頭,摸出耳塞塞住雙耳,一把將頭上貼著符咒的小蘿莉推了出去:“唱歌!快,唱歌!”


    符咒下,失去自主意識的小蘿莉雙目發空,嘴唇動了一動,歌聲出喉:“北方有佳人——”


    刹那間,無形中似有一股強大的氣流倏然籠罩山林,睚眥落至一半的獸爪滯了一瞬,才有狠咬著牙關繼續打下去。但下一掌再揚起時,他便已不受控製,逐漸迷離的目光怔了怔,不知不覺間放鬆了一切。


    “吼——”成功化作蟲頭的下一截蟲身怒吼著仰起,這一次,它順利咬在睚眥身上!


    上古神獸極為堅硬的鱗片非它可以咬破,但鱗片下硌間,也有一股隱隱的疼痛侵襲身體。睚眥一聲悶哼,朦朧中,感覺自己正置身妖務部。


    在那道玻璃牆後時,他也曾這樣意識模糊,痛意連綿。那好像是他在上萬年的歲月中第一次經曆那麽強烈的恐懼,此前他一直覺得自己是頂天立地的上古神獸,在妖界擁有至高地位,在人間擁有無數傳說。是在那幾天裏,他前所未有地意識到時過境遷,一切都在悄悄地、且迅速地發生變化。


    那大概是他再活幾萬年都無法淡忘的絕望。


    絕望裏,是她的手輕顫著伸過來,一點點幫他擦去臉上的汗。


    她自己大概都不太清楚,那對當時的他來說,是一種怎樣的力量……


    睚眥在歌聲中沉浸進渾渾噩噩的迴憶,他放下的獸爪逐漸化迴人形,身體也在白光中慢成人類的樣子。


    因在山洞中觀戰而得以當看到鬆本藤佐推出小蘿莉時就緊捂耳朵的季朗,見狀一聲“臥槽”,疾唿:“二弟!!!”


    然而無濟於事,睚眥依舊雙目惺忪地變迴了人形,百足立時將他完全縛住,繼而越絞越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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