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站著的人一身暗紅銀邊的女官宮服,身材纖細,一頭墨色長發直垂腰間,柔順異常。<strong>最新章節全文閱讀</strong>額前劉海齊整,蓋了半彎眉尾,低眸順目,神色平靜,瓷白的膚色帶了幾分病氣……


    這樣的感覺,像極了一個人。便是她的五官,也隱隱透了幾分相似。


    恍惚的一瞬間,帝釋天甚至以為自己方才定然是累得睡去。此刻正在夢裏,而她,終於肯心軟一次,來見自己一見。


    可下一刻,她便知道眼前的這個人,並不是自己心心念念著的那個人。


    她那個她,眉眼更加淩厲,神情也更加淡漠,順從之中是紮人的氣勢。而且,墨焰的身量更單薄高挑一些,模樣也更加精致。


    眼前的人,不過是一個不相幹的人。


    帝釋天的失態隻是一瞬,那副女官長垂眸斂眉的站著,似乎並沒有察覺。


    “你叫什麽名字?”


    不可否認,即便知道眼前的人不是她,帝釋天卻也無法用先前預想的態度去對待她了。


    “微臣是新晉女官冷圖茗。”冷圖茗的聲音雖然也透著一股清冷,比之墨焰卻更輕柔些。


    “冷?你與修羅族的冷將軍是什麽關係?”冠姓的情況在其餘五界並不常見,而一般隻有從人間來的修仙者才會有保留姓的習慣。冷肆原本是某個人間的修道者,修習的卻是修羅族某個雲遊的修羅留下的功法。大約是同出一脈,或許是別的什麽原因,反正他得道之後入了修羅一族,從食客做起,直到成為整個修羅族最有權勢的人,可謂是獲得了一個異族人所能得到的權力頂峰。


    “冷將軍是圖茗的義父。”


    義女?


    帝釋天看著眼前平靜站立神色未變的人,壓下了疑惑轉而問道:“今日本王的床鋪可是你整理的?”


    “是,”冷圖茗並未抬眼卻並不像怕她的樣子,未有絲毫驚慌的迅速迴答道:“是微臣整理的。”


    “大膽!”找到了罪魁禍首,帝釋天哪裏有放過的道理。她雖然已沒了剛才的憤怒,卻也想借此敲打敲打她:“本王明明吩咐過不準動床上的任何一件東西,你竟然敢違抗命令!”


    冷圖茗仍舊不動聲色的靜立著,聲音沒有波瀾,“圖茗隻是做了自己分內的事。[看本書最新章節請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蘇摩大人說,微臣的職責是服侍帝釋大人,大人的一切內務都由臣全權負責。今日大人並不曾親自吩咐過微臣不準動那些物什,其他人的官位又沒有臣高,圖茗又怎能聽她們的一麵之詞怠慢自己的工作呢?自然,若是大人要責罰,小人定當領罪。”


    她的聲音不卑不亢,思維清楚條理清晰,神情既沒有要領罪的慌張也沒有覺得被冤枉的委屈。


    帝釋天倒當真覺得有幾分興趣了,“這般說來,你是沒錯咯?”


    “臣不知自己錯在何處。”


    對方的迴答讓她不禁眯了雙眼,就著床頭長立的燈台燭光仔細打量她的模樣。沉吟片刻才繼續道:“本王一時倒真找不著你的錯處了,那些東西現在何處?”


    “大人的衣物需每日淨洗,自然是送去浣衣坊了。”


    帝釋天冷笑著道:“你做得很好,但本王如今沒有那些衣裳便無法入眠。既然以後由你負責本王的日常起居,那今夜開始,你便無休輪值吧。你的第一個任務是在一刻鍾之內將那些衣物從浣衣坊取迴,什麽樣子拿過去的,什麽樣子拿迴來。要是有一絲不一樣或者晚了時辰,你就準備受罰吧。”


    “可是大人……”冷圖茗似是想要爭辯什麽,終於抬了頭微微皺著眉望眼過去。


    然後,她見到了須彌山的天主。


    這不是她第一次見她。在善見城多年,冷圖茗見過帝釋天多次,但從未有一次如今日這般近且清晰。這個仞利天最為尊貴的少女有著王者該有的氣度與威嚴,雪白的長發,碧綠的眼眸,精致的五官與冷漠的神情讓她仿佛是天山上一朵渴望而不可及的雪蓮。


    她此刻正冷笑地看著自己,自己便仿佛置身於冰天雪地之中,再難開口說出一二。


    “你的職責不是來說自己做不到的,也不是來與本頂嘴的。”她看起來著實不怎麽溫柔,冰冷的聲音中有著上位著特有的蠻橫與不講理。“小聰明都收起來,本王可以講理……卻不可違抗。”


    冷圖茗的臉色僵了一僵,咬著唇複又低下了頭,輕聲答應了。她知道自己拂了她的意,而這位帝釋大人並不是一個注重名聲的人,她有的是方法整治自己。全須彌山的人,不,是六界的人都知道,仞利天之主出爾反爾、反複無常而且強取豪奪,半分也不顧及他人的議論。


    她躬身退下,急急的去浣衣坊取衣物。


    帝釋天見她離去才露出了深思的神情。她不知道如此像墨焰的人在這樣敏感的時刻,堂而皇之的來到善見城是不是巧合。也不知道阿修羅族有什麽目的,冷肆那隻老狐狸又想要如何的插上一腳。


    不過她知道,如今不但是這善見城外不太平,這城內恐怕也有仗要打了。明日再去與乾達婆和蘇摩商量一下對策,其他便也靜觀其變為好。


    冷圖茗在她上任的第一晚便受了罰。


    這是必然的結果。


    不說她遲了一刻鍾迴來,便是墨焰的衣服也被洗了三件。其中一件甚至熏了香,讓帝釋天再也找尋不到一絲可以自我聊慰的冷香。其餘五件若不是衣料特殊,送去又晚了一些不能今日洗好,怕也遭了毒手。


    今夜沒有月光,冷圖茗跪在門外的身影隱沒在被微弱的琉璃墜燈所打出的斑駁光影之下。她也曾是一族的公主,也曾受盡寵愛。可惜世事總無常,如今在這善見城她隻是一顆任人擺弄的棋子。


    善見城的夜說不上太冷,卻透著讓人心涼的寒意。冷圖茗想起自己拿迴那些衣物時,帝釋天乍然溫柔下來的神情,不知為何也對那阿修羅的公主產生了好奇。究竟是怎樣一個人,才能讓這樣一位天主大人念念不忘呢?


    帝釋天關了門後便不再去理冷圖茗,將那件熏了香的衣服掛在床尾頂欄之下。其餘兩件疊好放在內側床角,剩下的五件置於床頭。


    直到此刻,她才終於將吊著的心放了迴去。


    今夜是墨焰離開須彌山的第一百九十三個夜晚,支撐著她的,便隻有這些留下來的東西。


    隻有看著墨焰用著的東西時,帝釋天才能確定,那個縹緲得即便是站在自己麵前卻也好似抓不住的人是真實的存在著,而並不隻是她的臆想而已。才能確定,那個總是冷得帶刺卻也順從得過分的人,真的曾經待在自己的身邊。


    她如今又的隻是這些,而她要的,遠遠不止。


    還好,隻要她能夠贏得這場戰爭,便再也沒有人能夠將她從自己身邊奪走。即便,是墨焰自己也不行。


    冷圖茗跪了一晚,在第二日帝釋天開門的時候,暈了過去。她麵上的病氣,這般想來倒是真的了。


    帝釋天讓人將她帶下去,又吩咐去叫了蒹虛,這才宣了蘇摩與乾達婆來書房。


    乾達婆王進來的時候很是春風得意,即便是在帝釋天麵前也毫不掩飾自己對蘇摩的粘膩。她柔若無骨般,盡往站在身邊的人上挨。


    帝釋天實在是不願意去去理會她這顯然意見的得意,十分直奔主題地對著蘇摩問道:“昨日來了個新的副女官長,是怎麽迴事?”


    蘇摩微皺著眉,凝重的臉上還透著幾分紅暈,顯然也對乾達婆的姿態有幾分別扭。“大人,這件事臣本該昨日便上報給您的,可當時有事脫不開身,隻讓人呈了折子過來。冷圖茗她,是做了什麽事麽?”


    帝釋天已經看過昨天的折子,不過是道程序而已。她想要了解的,是這個人。“她倒是,確然做了一些事。不過,你先說你要說的話吧。”


    蘇摩沉思了一下,點頭道:“冷圖茗,說來也算是善見城裏的老人。大人可能不記得了,當初那場選妃修羅族甄選的人,正是冷圖茗。不過,那個時候她還叫做圖茗,是前代修羅王的長子,也是如今修羅王大哥的女兒。照理來說,她本應是個公主,隻可惜……”


    隻可惜,她那儲君老爹與族長爺爺當初都死在了阿修羅王的手上。冷肆扶植了那個軟弱的止殤當族長,修羅族哪裏還有她立足的餘地?


    蘇摩頓了一頓才繼續道:“她在那之後並沒有迴修羅界,而是留在了善見城。隻不過大人也知道,以她的背景想要坐到高位,幾乎是不可能的。不說她已經失勢,便是果真有才能,冷肆也絕不會看著她受到重用。故而這麽多年,她一直未能接近過大人的身邊。其實在當初,她便有好幾次差點被選為副女官長了。”


    須彌山官員晉升當然不可能隻靠帝釋天說了算,除非她欽點某人,否則都是按程序晉升的。她雖然極力阻止各部將手伸向自己的善見城,但有的地方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冷圖茗的經曆也都是蘇摩在她上了位之後查的,單從她的能力而言是足夠擔任副女館長一職的。


    帝釋天忍不住一聲冷笑,“那麽如今,他們算是達成了什麽共識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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