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證明,我是對的,一切都將重歸正軌。”


    女童挑了挑眉,沒有再接話。


    “你應當,去將玄涯帶迴來受審。”


    “好啊,不過作為報酬,你須得將這個故事給我講完吧?”


    男聲輕輕笑了,女童有些如釋重負,若是讓他一直憋著氣,自己又如何能夠安心去異界綁人。


    “你呀,我該拿你怎麽辦呢。”


    寵溺的聲音在雲峰中穿梭迴響,女童身邊高聳的雲峰倏爾無風自動,一絲一縷往更高的天際散去,待得那一層籠罩的雲霧完全消失,女童身邊,已經悄然坐了一個一身白衣的男子。


    眉眼溫柔繾綣,目光盡數落在女童身上,目光在她臉上轉了一圈後笑道:“你當真是,不換迴原貌了?”


    “哼,你說我心智像個孩子的,那便如此吧。”


    男子無奈的歎了一口氣,不再繼續這個話題,用他低沉卻格外溫雅的聲音,繼續說起那個故事。


    阿瞳之後的時間,一直好好的待在洛暄童的身體裏,雖然在涼夏羞紅了一張小臉為她解釋了花街究竟是個什麽地方之後再也沒去過那裏,卻依然喜歡四處亂逛,這鄴城的每一寸土地,倒也如她所願,與涼夏一同,逛了個夠。


    隻是阿瞳在這段時間,還認識了一個人,一個叫東門雲赫的男子,那人對阿瞳格外溫柔,讓阿瞳有些迷茫。


    東門雲赫是個極為神秘的人,來去無蹤,連阿瞳自己,也不知道究竟什麽時候可能會遇見他,而且,東門有仇家,而且,約莫是不想讓自己知道他的身份的。


    阿瞳不傻,心中當然明白。


    她也不去多問,隻是那次兩人相約重陽登高望遠,卻在山頂遭遇了埋伏,東門雲赫為她擋箭,重傷昏迷,兩人在山中破廟度過了一夜。


    那一晚上,昏昏沉沉的那個人嘴中喊的,莫不是洛暄童的名字。


    他不像清醒時那般溫雅又疏離的叫她洛小姐,而是叫童童。


    那時的阿瞳心中驚駭於東門雲赫與洛暄童竟然有一段不為人知的過往,在東門雲赫少有的清醒時候,忍不住問了他究竟是什麽身份,隻是那個溫雅的男人還沒來得及迴答他,便被上山救援的夏侯錦打斷。


    夏侯錦怒氣衝衝的將阿瞳從東門雲赫身邊拖走,甚至要將東門雲赫懲處下獄,阿瞳一時心急,衝夏侯錦發了脾氣,卻沒有注意到夏侯錦急的上山連身邊侍衛都沒來得及等。


    他急切的救援,卻被阿瞳一頓教訓,那時他心中的苦,阿瞳怎麽體會的到。


    東門雲赫最終還是沒能被夏侯錦捉住,他的侍衛已經找到了此處,夏侯錦一人怎麽敵得過一隊訓練精良的護衛,反倒被那些護衛打傷,險些連洛暄童都被一並帶走,若不是援兵及時趕到。


    洛暄童也許當真就被帶走了。


    夏侯錦氣怒,甩袖下山,阿瞳也終於後知後覺的發現了夏侯錦的一腔情意,自是難過,隻是夏侯錦從此對她閉門不見,她便是想要道歉,也不知道該如何做。


    直到夏侯汐找到她,教她如何讓夏侯錦心軟,她心中急迫,也來不及去想夏侯汐如何會幫她。


    她心思純澈,自然也不懂得這人心的叵測,在王府門外一站便是整整一日,惹得路人指指點點也毫不在意,隻想著若是能夠親自向夏侯錦道歉,便是值得的。


    可是整整一天,王府的大門除了小廝來勸她離去時開過,便再也沒了動靜。


    那時她不曾想過,自己一個相府千金,若是在王府門前出了什麽事情,夏侯錦該如何自處。


    第六百二十章向死而生


    九月初秋,太陽還是有些火烈的灼意,阿瞳頂著柔弱的千金小姐的身子站了一日,便是涼夏一直勸說,也不曾挪動半分。


    洛秉君自是心疼,下朝之後遣人來接,可是阿瞳認定的事情,怎麽會改。


    洛秉君自然也不能親自來此,往複了兩次,也隻好隨她去了。


    京中的風向傳的有多快自然不用多說,下午時分,這茶樓酒肆,就開始了探討相府與燕王府,以後怕是要一拍兩散了。


    這也正是,夏侯汐想要看到的結果。


    她不隻是魔界認識的故人,更是在這一世有了自己的記憶,難得有人點撥她夏侯錦竟然是曾經讓她恨之入骨的擎蒼,自然不會放過這一世讓他們痛苦的機會。


    隻是她本以為自己奪迴了自己的自由,殊不知,不過是淪為了更加可悲的對付擎蒼與沈蕭二人的工具而已。


    這一世的擎蒼與沈蕭各自的身份,正是夏侯錦、東門雲赫與阿瞳。


    隻是阿瞳自己還不曾知道,洛暄童就是她,她自己就是在七歲那年就病逝的洛暄童。


    阿瞳與洛暄童一起,才是一個完整的她。


    她喪失了洛暄童所有的記憶,又怎麽會記得,夏侯錦又愛又恨的那個人,東門雲赫念念不忘的那個人,其實都是她。


    夏侯汐下午的時候便找了個茶樓聽著自己的傑作引發的討論,格外得意,隻是她雖然算透了夏侯錦與洛暄童二人,卻未曾看透那個深不可測的洛秉君,他雖然心疼洛暄童不假,卻並未因為這件事而有半分的遷怒夏侯錦。


    在其後很長很長一段時間,夏侯汐都能夠想起自己那種機關算盡,卻棋差一招的恨意。


    洛暄童站了一天,圍觀的人都散了去,隻有涼夏還在陪著她,她也不曾想過要走,她心中約莫覺得,若是這一次不將兩人之間的結解開,或許以後都不會再有機會了。


    夜裏,被炙烤了許久的大地迎來了入秋以來的第一場甘霖,隻是這場甘霖,對於阿瞳而言,便不是那麽樂觀了。


    本來就已經中暑的身體,被這入了秋透心涼的雨水一澆,所有的堅持都瞬間崩潰,她緩緩栽倒的時候,耳中翁鳴不斷,已經有些聽不清迴府去拿雨傘匆匆趕迴王府門前的涼夏格外焦急的聲音。


    沉淪在無邊黑暗,阿瞳仿佛透過遙遠時光看到了彼岸稚童模樣的自己,她腦中一陣一陣發緊,看著自己,和出現在自己身邊的一白一黑兩個少年,心口隨著三個孩子的腳步,便好似鼓槌一下一下敲擊在心頭。


    一場大雨,一場大病,恍如十年前一般無二,再醒之時,洛暄童覺得恍如隔世,所有的記憶一股腦的湧入大腦,她還有些恍惚,眼前便出現了一個滿是黑眼圈的腦袋。


    一雙哪怕黑眼圈格外濃厚也很好看的眼睛,有些冰冷的盯著她,眼中驚喜被巧妙的掩藏下去,惹得洛暄童想要抬手去揪他的耳朵。


    隻是她沒有半分力氣,涼夏在一旁驚唿她終於醒了,喋喋不休的為自己擔憂著,洛暄童笑笑,不多說什麽。


    夏侯錦雖然看起來臉色沉鬱,格外陰冷,但是卻沒有離開,一直守在她房中,既然記憶迴來,洛暄童自然明白,這人有多在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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