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慕卻意外的沒有反駁他,隻轉了身去看窗外的夜景。


    萬家燈火,長河日落,他會陪沈蕭都看遍的。


    “欸,瞳慕,你怎麽來了?”打水迴來的沈蕭就看見房間裏氣氛詭異的兩個人,她不過出去十來分鍾,瞳慕又是從哪裏摸過來的。


    瞳慕不說話,倒是陳逸陽接過她的話茬解釋道:“瞳慕弟弟來看看我。”


    雖然不知道這兩人的關係什麽時候修好了,不過總比一見麵就像之前一樣充滿火藥味要好,沈蕭也懶得去究其究竟了。


    倒了杯水晾在一旁,沈蕭在兩人中間坐下來,眼尖的看到陳逸陽脖子上一塊青紫,在白皙的頸項格外顯眼,觸目驚心。


    “你這是怎麽弄的?”沈蕭驚訝的詢問,陳逸陽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撫上那塊淤青,又想起來方才死裏逃生的經曆,一時忘了答話。


    沈蕭又轉頭詢問瞳慕,擎蒼眼睛都不帶眨的淡淡說道:“我進來的時候看他拿書的時候不小心,嗑到這個櫃子上了。”擎蒼隨手一指病床旁立著的擺放雜物的小櫃子,語氣真誠的仿佛他說的就是事實。


    正準備喝水的陳逸陽聽到這句話手一抖,幾滴水便不安分的落到了手上,燙的他輕嘶了一聲。


    “是這樣嗎?”沈蕭不明所以的問他。


    陳逸陽不著痕跡的朝瞳慕立著的方向飄了個眼刀,卻也隻能答道:“是。”頗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


    沈蕭今夜要在病房看護,瞳慕便也雷打不動的待在這間病房,尋了張凳子坐在病床邊,靜靜的看著陳逸陽。


    陳逸陽被他盯得不自在,再加上夜裏又開始發燒,精神實在不是太好,索性合了書,睡了。


    看著睡下的陳逸陽,擎蒼不知道從哪兒摸出一把精致的小刀,從果盤裏順了個蘋果,悠然的削起來。


    沈蕭驚訝的發現,瞳慕這個連食物都不怎麽愛吃的人,削起水果來竟然頗為厲害,一個蘋果削出來的果皮連成長長一條不見斷,更難得的是薄厚寬度竟然都很均勻。


    沈蕭看著果盤裏的蘋果皮,不禁歎道:“瞳慕,你是座吧。”


    擎蒼不解其意,帶著疑問嗯了一聲,手上不停,將刀果肉裏轉磨一圈,果核便幹淨利落的脫了出來。


    “就是想問你是不是有強迫症,果皮都削的這麽整齊。”


    擎蒼將手裏的蘋果遞給沈蕭,答道:“並無此症。”


    沈蕭吃著蘋果,看他仔仔細細的擦著水果刀上的果汁,連刀柄的縫隙裏都要好好擦上幾遍,不禁笑道:“還說沒有。唔,你這把水果刀好漂亮。”


    不過十五厘米長度左右的小刀,通體白色的竹紋刀柄,光可鑒人的刀身,不知道用何種材料打造,刀身兩麵竟然還壓製了兩道蛇形的凹槽,刀鞘也是純白色的,沒有絲毫瑕疵。刀柄與刀鞘看起來似乎是某種玉石,樣式簡單大方,毫不花哨。


    “喜歡?那便送予汝了。”擎蒼還刀入鞘,將它遞到沈蕭手上。


    沈蕭感受著掌中那把水果刀傳來的厚實質感,想也知道定是價值不菲,忙將東西推了迴去,卻看見瞳慕在她剛剛注意看自己掌中刀的功夫不知道從哪兒又掏出來一把純黑色的,悠然自得的削著新一個蘋果。


    “這把刀看起來就很值錢,我不能收。”


    “吾說送予汝,不許推辭。”沈蕭被這人霸道的話弄的一愣,看人格外認真的神色,盛情難卻,沈蕭隻得道謝後收下。


    這對削金斷玉的匕首在他手裏確實隻能做水果刀,送一把給沈蕭防身倒是真正發揮了它的價值。


    沈蕭本是想坐在床邊陪護的,誰知淩晨時分陳逸陽忽然又高燒起來,沈蕭忙叫來醫生,又跑上跑下的,盯著陳逸陽輸完一瓶點滴,實在是累的有些支撐不住了,被擎蒼強硬的趕去了陪護躺著,沈蕭睡前還不忘叮囑自請守夜的瞳慕,如果有意外情況就叫自己。


    看瞳慕雖然一臉冷漠,但終究是嗯了一聲以作答應,方才放心的去睡。她的精力早已消耗殆盡,不過是強撐這不願去睡,剛沾枕不多久,便沉沉睡去。


    夜已深,其餘兩人皆已入夢,隻有擎蒼坐在一旁,一雙深如幽潭的眸子裏沒有絲毫倦意,默然看著沈蕭。


    睡在陪護的沈蕭小腦袋不安分的動著,頭上竟然冒了一層薄薄的冷汗。


    她又陷入了那一片虛無。


    這次她的夢,籠在一片月色裏,月色下的森林,森然幽靜,蟲鳴聲此起彼伏,吵得她有些頭暈,四周景物都披了一層朦朦朧朧的銀輝,讓她看不真切。


    她覺得這個地方異常熟悉,可是卻想不起來什麽時候到過這兒,腳下不受控製的跟著直覺走,踏著月色而行,摸索著穿過一片的老林,眼前漸漸開闊起來,再往前走了一會兒,前麵竟然出現了一個小湖泊。


    在朦朧的月色下泛著一圈一圈的漣漪,反射著銀白的月光。


    她又急切的往前走了兩步,那個湖心,有個人影。很熟悉很熟悉,離得太遠,看不真切。她一直往前跑,可是明明就在眼前的湖泊,卻怎麽也到不了,不管她跑的多用力,都像是在原地踏步一般,而那個身影卻慢慢上了對岸,漸行漸遠。


    她覺得隻要知道這個人是誰,一定就能抓住些什麽,因此更加急切的狂奔,突然一腳踏空,隨之而來的是冰冷的湖水滅過頭頂的窒息之感。


    湖水毫無阻攔的灌進耳目口鼻,瀕死的恐慌讓沈蕭在雙手水中胡亂掙紮著,企圖抓著點什麽,可是什麽都沒有,隻有漫無邊際的湖水,冰冷透骨。


    算了,好累呀,她想,放棄掙紮吧……就這樣放任自己漸漸下沉。


    忽然一隻有力溫熱的大手緊緊摟住了她的腰肢,止住她下沉的勢頭,慢慢遊向湖邊。沈蕭努力去看,近在咫尺卻還是看不清來人的臉,完全攏在月色裏,隻有一襲模糊的黑衣。


    湖水漸漸消失,森林漸漸消失,慢慢的,夢境裏又隻剩了一片虛無,無數模糊的身影,攏著朦朦朧朧的月色,不過身邊的黑影再也不像前幾次一樣遙不可及,她甚至能感覺到他身上傳來的溫熱,為她驅散剛剛湖水帶來的冰冷。寬闊的胸膛讓她莫名感到心安。


    現在這個人,就像是真真切切站在她身邊一樣,雖然隻是在夢裏,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又是陷入了不可自拔的夢境裏。


    可是這個人……究竟是誰。


    “啊!”熟悉的頭疼再度傳來,沈蕭靠在這個人懷裏,雙手死死揪住自己的頭發,每每這個時候,越想知道,頭便會疼的越厲害,直至驚醒。可是這次,這個人就站在自己身邊,她不想醒,不願放棄。


    這麽不想忘記的人,一定對自己很重要。


    溫熱的手輕輕幫他按壓著太陽穴,清泠泠的聲線在頭頂響起:“這麽痛苦的話,便不要想了吧,蕭蕭。”聲音中帶著幾絲溫柔和心疼,還有不可言說的哀,“想不起來也沒有關係,不要這麽折磨自己。”


    怎麽可能沒有關係,她最不想忘記的人,若是人已經不在自己身邊了,自己怎麽可以連迴憶都丟了,她想開口問他是誰,可是自己就像失聲一般,徒勞的張著嘴,完全發不出半點聲音。


    她聽到黑影輕輕歎了口氣,而後伸出手指,在她額頭輕輕一點,腦子裏傳過一絲過電一般的酥麻感,沈蕭意識倏忽渙散,所有一切虛無都漸漸消弭,沉入睡眠。


    病房中的擎蒼收迴點在沈蕭額上的手,長長唿出一口氣,憑外力闖入別人的夢裏,並不是易事。


    擎蒼看著處於昏睡狀態的沈蕭,心疼的伸出手幫她細細揩去額頭上的汗珠。若不是此遭入夢,他也不會知道沈蕭原來這麽痛苦。


    可是就算這麽痛苦的沈蕭,還是不願意忘記自己,拚命想要迴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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