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的開端猶如一場惡夢。


    將萬物燃燒殆盡的異形怪物,令四周陷入一片火海。


    射擊(中彈)、中彈(射擊)、射擊(中彈)、中彈(射擊)。


    射擊(中彈)、中彈(射擊)、射擊(中彈)、中彈(射擊)。


    經過一陣槍林彈雨──


    俯臥在地的是異形怪物。


    佇立原地的則是赤黑綴身的少女。


    伸出的手/無法觸及。


    冷若冰霜的眼眸/仿佛批判怪物似的。


    ──住手、住手、住手、住手!


    即使喊破喉嚨、聲音嘶啞也無濟於事。


    就這樣,我們清醒過來。


    「──啊啊,好懷念啊。」


    少女手肘拄著王座,緩緩睜開眼。與其說作夢,不如說是仔細迴味記憶。


    自那一瞬間、那場邂逅起,一切就此啟動。


    因為機緣巧合獲得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力量(energy)。


    「這個鄰界是『屬於我的』,誰也別想奪走。」


    聽見這句話,她的眼瞼顫動了一下。


    「……啊啊,我失言了,『將軍(general)』。應該是屬於『我們』的才對。」


    王座之殿沒有信徒空無和三幹部在場。


    在場的隻有純白且殘酷的怪物,白女王(queen)。身上穿的靈裝(dress)雖像軍服,卻極力要求色調清冽。


    白女王無比孤獨。


    沒有人與她心靈相通,彼此理解。雖有狂熱的信徒追隨,卻無人讚同她。


    雖有部下追隨,卻無朋友相伴。


    「我對此感到寂寞──『你』卻無動於衷呢,真可憐。」


    憐憫的笑容令她的眼瞼再次抽搐了一下。


    如此一來一往,但王座之殿空無一人。隻見白女王淡淡……卻理所當然般喃喃自語。


    「還剩第二領域(chhokmah)、第四領域、第五領域(geburah)……事到如今,想攻其不備恐怕行不通了呢。很遺憾,『千金dy)』的任務就到此為止。」


    她以平靜的口吻如此說道。


    「那麽,『將軍』,接下來就交給你了。」


    閉上眼瞼──睜開。


    單憑這個動作,現場的氣氛便瞬間轉為嚴肅。神色宛如麵對無數士兵的指揮官,語氣與嗓音也截然不同的「他人」幻化成白女王。


    「第五領域的召喚術士(summoner)轉達,召喚術式幾乎完成,著手準備詠唱。不久後開始進攻摧殘。」


    ◇


    時崎狂三站在第五領域的通行門(gate)前,望向後方,迴首往事。


    起始於墜落。


    宛如溺海般──類似即將死去的感覺。


    抵達之處是第十領域(malchut)。


    那是在鄰界被視為最殘酷的廝殺領域。說來極為複雜,狂三在那裏曾「化為」緋衣響這名少女。


    「唿唿唿……狂三……來幫幫忙啦……不,你絕對不可能幫忙的……畢竟你是狂三嘛……」


    「我本來想稍微幫一下忙才迴頭的,既然你這麽說,我就欣然拒絕嘍。」


    「對不起,如果你願意幫忙,我會非常感謝你!」


    而現在,緋衣響攙扶著持續沉眠的少女,宛如戰滿十迴合的拳擊手般氣喘籲籲。這也難怪,畢竟她扶著半途說出「好困,我要睡了」後倒頭就睡的少女一路走到現在。


    緋衣響曾奪走時崎狂三的能力,代替狂三,以她的身分行動,施展她的力量以便達成複仇。


    ……結果並未如願。響將力量歸還狂三,為自己的故事劃下句點。


    最後選擇與狂三同行。


    狂三在想應該把響當作共犯還是夥伴呢?稱她為朋友太過疏遠,稱她為家人又太過親密。


    「我為了你死也心甘情願喔。」


    既然某天都收到如此推心置腹的告白,實在難以將她擺在區區朋友的位置。


    曆經第十領域的狂三,緊接著通過鄰界的第九領域(yesod)、第八領域(hod)、第七領域sah)。


    與各式各樣的人相遇,其中也不乏不是冤家不聚頭,或是促使自己成長,刺激與過往記憶相關的某種東西的相遇。


    狂三思忖著上述所謂的冤家──白女王的事。


    若說自己的靈裝〈神威靈裝?三番(elohim)〉是以赤黑為基調,那她的便是以藍白為基調。


    她持有的天使為〈狂狂帝(lucifugus)〉──是一把軍刀與精密機械般的手槍。


    她全身上下,一切的一切都令狂三看不順眼……宛如映在鏡子裏的自己浮現令人毛骨悚然的陰森微笑。


    反轉體──狂三的腦中掠過這個詞匯。不,恐怕……百分之九十九是如此吧。


    自己雖有這方麵的知識,卻不曾親眼見過。


    陷入虛數領域的精靈,在現實世界中隻是會帶來破壞的災厄之徒。


    也存在於時崎狂三宏大的人生紀錄中,是個宛如混濁汙點的貨色。


    ……不過,同時──


    也明白她──那個自稱白女王的反轉體──擁有強大無比的力量。


    至少,正麵對抗的勝算很低。雖然在第三領域(binah)的戰鬥得以報一箭之仇,但也僅止於此。


    自那以來,狂三便沒有再使用能產生分身的【八之彈(het)】。因為她知道處於這個鄰界的自己並非本體,而是分身。除了對分身產生分身的行為感到強烈的忌諱,同時──內心也烙下「產生分身的次數越多,壽命便越減少」的恐懼。


    不過,即使如此──


    狂三也心知肚明,自己遲早還是得用上。


    因為決戰之日到來時,就算不惜削減自己的存在,也必須戰勝對方。隻是,問題在於即使利用【八之彈】增強戰力,是否真的能戰勝對方。


    而白女王的動向又是另一個問題所在。


    經過第三領域一戰後,她便未曾再現身於自己麵前。不過,她的兩名手下倒是露了臉。rook和bishop這兩名狂熱的信徒都擁有不同層麵的強大力量。


    更棘手的是,她們隨時可以複活。白女王讓她們宛如遊戲角色的狀態,死了可以重新來過般複活。


    ……不過,倒是有一點好處,就是她們的能力是固定的,不會改變。


    rook的能力是操縱巨鐮,bishop的能力則是洗腦和喬裝。另外還有尚未現身的knight,但她的力量總不可能與白女王匹敵。


    因此,隻要有掌管散布鄰界十領域的準精靈──支配者的協助,就能與她們對抗。


    然而……


    「唿……唿……唿……」


    「這個人真的睡得很香耶!」


    身為支配者之一的阿莉安德妮?佛克斯羅特卻貪圖睡懶覺。她在第七領域與狂三對決撲克牌時鍥而不舍,與佐賀繰由梨對戰時也貢獻良多。


    這樣的她卻動不動就睡,一個勁兒地睡。不管是在路邊、走路或奔跑時,一旦想睡便立刻倒頭唿唿大睡。


    「其他能戰鬥的人……大概就隻有蒼了吧。」


    「蒼怎麽了?」


    「我在想不知道她現在怎麽樣了。」


    有一個準精靈名叫蒼。在第十領域相遇的她,綽號是碎餅女(biscuit smasher)。擁有將敵對的對手「如餅幹般粉碎」這個可怕稱號的她,卻也是個天真無邪的少女。


    據說她目前位於狂三等人正要前往的第五領域。


    似乎在最前線拚命量產空無的屍體(本來在鄰界,死者會立刻消融,因此屍體有跟沒有一樣就是了)。


    倘若真是如此,碎餅女是否應該改名為絞肉機呢……狂三思忖著這種無關緊要的事。


    總之,如果雪城真夜所言不假,狀況已迫在眉睫。


    這代表鄰界有崩壞危機的同時,也即將麵臨與白女王的決戰。


    「終、終於到了……優雅佇立在那裏的狂三,差不多該叫醒這個人了。」


    「了解,〈刻刻帝(zafkiel)〉。」


    狂三毫不猶豫地鳴槍。


    「叫醒人的方式一點都不慈愛……」


    狂三將已到嘴邊的「真麻煩」這句話一口咽了迴去。要是說出口,怠惰的烙印會更深刻。於是,阿莉安德妮動著嘴唇嘀咕:


    「唔……唔嗯……好大的聲音……」


    「……半夢半醒呢。再華麗地開一槍吧,比如朝眉心射擊之類。」


    「阿莉安德妮小姐~~!你再不快起來,trigger happy狂三有可能會變成掃射魔喔~~!」


    「……唔,我起來了……」


    阿莉安德妮?佛克斯羅特「


    唿啊~~」地打著嗬欠,一邊依依不舍地消除枕頭。


    「那就出發前往第五領域吧,go go go~~」


    「已經抵達了喲。」


    「唔咦?」


    阿莉安德妮睡迷糊了。


    ◇


    從第七領域抵達第六領域(tiphareth),接著前往第二領域。


    雪城真夜、凱若特?亞?珠也(carte à jouer)以及時崎狂三的分身岩薔薇(cistus)三人前往與狂三不同方向的領域。


    照理說,她們應該前往第五領域。


    兩名支配者,以及雖無法使用〈刻刻帝〉卻擁有與狂三相同能耐與武器的岩薔薇。


    考慮到正在進攻第五領域的女王狂熱的信徒──空無的數量,她們三人不參戰,己方將損失極大的戰力。


    即使如此,她們仍舊必須返迴第二領域。


    ──在第七領域解決佐賀繰由梨一事後,真夜告訴狂三:


    「第二領域與第五領域在這個鄰界擁有重要的意義……也許白女王還沒發覺,但遲早會發現。抑或是,搞不好她早就已經發現了。」


    「這話是什麽意思?」


    麵對狂三的質問,真夜欲言又止,本想挪開視線又立刻搖了搖頭。


    「……本來必須保密的,但我信任你們才坦白。」


    真夜對在場的時崎狂三、緋衣響、阿莉安德妮?佛克斯羅特、佐賀繰唯語氣平淡又帶點熱情地述說起鄰界的事。


    「我……不對,應該說我們吧。在第二領域的準精靈是藉由調查鄰界來定義自己的存在理由。或許該說是求知欲。我在這個鄰界誕生為準精靈後,便一直在調查鄰界。」


    「我們的肉體不會因年齡而成長,不會變胖變瘦變矮變高,即使會受傷也不會留下遺體。這是為什麽?」


    「因為我們能在鄰界存在靠的不是肉體,而是靈魂,而靈魂主要必須靠所謂靈魂結晶碎片這個核心和靈力來維係。」


    真夜豎起兩根手指。


    「我們死亡的理由大致可分為三……不,兩種。」


    「第一種是喪失生存目的。準精靈一旦失去生存目的,位於我們體內的靈魂結晶碎片便無法維持靈力。靈力逐漸減弱,便會化為空無,最後消滅……我想大家都很清楚這一點。」


    「第二種是即使有生存理由,隻要靈力耗盡,依然會消滅。換句話說,就是處於受到攻擊導致身體損壞──無法以靈魂結晶碎片維持肉體的狀態。」


    「第二種情況與現實世界的死亡沒什麽差別呢。」


    狂三說完,真夜頷首表示認同。


    「盡管我們的身體比那邊的世界更容易修複……不過,確實沒什麽差別。總之,你們知道這兩種死亡有什麽必要的條件嗎?」


    佐賀繰唯規規矩矩地舉起手,迴答:


    「流失靈力……嗎?」


    「沒錯。兩種死亡首先都必須經過『流失靈力』的過程,再到達『肉體消滅』的結果。靈力是形成我們身體的肉、骨、血……兼備一切的來源。換句話說,是運轉這世界的超強力能源。在那邊的世界……現實中,隻要處於欠缺肉體的靈魂狀態就是死亡,但在這裏不視為死亡便是基於這個道理。」


    「前言太長了啦~~」


    麵對阿莉安德妮的抱怨,真夜歎息道:


    「因為若是跳過這段前言,就無法理解白女王的陰謀……這個鄰界的靈力十分龐大,如果這些靈力『全集中在一個人身上,結果會如何』?」


    在場所有人沉默不語。


    就連阿莉安德妮也不禁睜大她困倦的雙眼。


    「這──」


    這個鄰界的萬物全是由靈力所形成。倘若剛才真夜所言不假,連準精靈也是以靈力構成。


    如果將所有靈力集中在一人身上,將會如何?


    「簡單來說,就是會變成這鄰界獨一無二的『神』。不過前提是,得先將鄰界的準精靈一個不剩地消滅才行。」


    眾人更加沉默。


    「可、可是,可是啊,說起來,究竟要怎麽做?畢竟沒那麽容易收集到靈力吧?」


    響驚慌失措地訴說。不過,狂三依舊保持嚴肅的神情。


    「……那跟第五領域與第二領域有關嗎?」


    「沒錯,首先是第五領域。這裏是調整整個鄰界的靈力……算是操作室吧。若是某處大量消耗靈力,便會以這裏為起點供應靈力。因此,造成第五領域的靈力始終不穩定,才會變成不毛之地。」


    「也就是說,隻要攻占這裏,就能破壞靈力的平衡嘍?」


    「各個領域也有在進行靈力循環,因此不致於造成毀滅性的崩壞……但基本上無法像以前那樣隨便消耗靈力了。就經濟層麵來說,第九領域一帶影響最深。」


    第九領域是以唱歌而非廝殺來讓經濟……靈力循環的領域。不過,那也是在第五領域的機能發揮效用之下才能運作。


    「……那麽,又和第二領域有什麽關係呢……?」


    真夜深唿吸後,坦承第二領域在鄰界的作用。


    所有人聽完後才終於理解,澈底理解了。


    這個鄰界雖如天堂般安穩,但隻要拆除地麵一塊搖搖晃晃的木板──便能看見底下無邊無際的地獄。


    ◇


    第五領域。


    正如雪城真夜所敘述的,猶如火山爆發後的不毛大地就擴展在眼前。與第十領域、第九領域、第八領域、第七領域大為不同的廣大荒野。


    草木不生、到處龜裂,腳下是凹凸不平的岩石。


    「這還真是……」


    「我是初次來到此地,但比想像中還要貧瘠呢。」


    「……對了,話說迴來,我也很貧瘠喲~~」


    阿莉安德妮像是突然想到般低喃一句。


    狂三與響下意識地迴應:「是喔。」


    「……」


    「……」


    一陣沉默。


    ……這女人剛才說了什麽?兩人凝視阿莉安德妮,她便微微挺起胸膛,再次說道:


    「就說了,我也很貧瘠喲~~」


    原來如此,不過……


    這有什麽好自豪的?應該說,為什麽要告訴我們這種事?


    「了解了。那我們出發吧。」


    「說的也是。」


    狂三與響互相對望,使了個眼色,決定不予理會。


    「……反應好冷淡喔,這可是我一生一次的宣告耶。」


    「請不要把一生一次的機會用在這種地方。」


    「我用過一百次了。」


    「也用太多次了吧……」


    狂三傻眼地歎息。


    「好了好了,走吧。現在立刻出發吧!」


    響擔心再拖拖拉拉,自己有可能會遭受池魚之殃,便當機立斷采取行動。意會到這一點的阿莉安德妮浮現不懷好意的邪笑,低喃道:


    「莫非,響你『也』很貧瘠?」


    「不予置評!不予置評!」


    響竭盡全力拒絕評論。


    ◇


    第五領域是戰場。


    映入她們眼簾的是滿坑滿穀的白女王部下──空空如也的空無群。那副情景與其說是人類,更像是昆蟲軍隊。


    「第五次進攻要來嘍!舉好無銘天使(武器)!」


    一人如此指示後,一群身穿破爛靈裝的少女便咬緊牙關,好不容易才站起來。


    「靈晶炸藥(nitro dress)呢?」


    將靈裝改造成炸藥的靈晶炸藥最適合迎擊空無軍團,可說是十分珍貴的武器,但為防萬一而大量儲備的靈晶炸藥卻幾乎使用殆盡。


    「這裏能使用的分量已經完全不剩了!」


    雖然尚有儲備,但那是要用在其他作戰中,不可挪用,更何況儲備的數量保管在遠離陣地的場所。


    「……!」


    「隊長,請下指示!」


    「……將剩下的靈晶炸藥……」


    正要下決定時,「她」終於出現。


    「隊長!篝卦葉羅嘉的直傳弟子前來增援!」


    聽見這句話,原本精疲力盡的準精靈們士氣大振。


    「誰,是誰來了!」


    「『碎餅女』,蒼!」


    歡聲四起。


    同時一名少女高速劃破天際飛來,降落於塹壕外。


    「狀況確認,開始戰鬥行動。不需支援,你們可以休息無妨。」


    準精靈少女們聞言,如斷線般癱倒在地。老實說,她們早已到達極限。聽完蒼的這句話後,她們便昏厥般陷入沉眠。


    而蒼獨自佇立戰場。


    吐出篝卦葉羅嘉的教誨:


    「你的速度不變、你的力量不變、你的戰鬥不變。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所以,『謹慎行事』。」


    玻璃般的眼瞳,殺氣騰騰。


    老實說,蒼並不清楚鄰界的現狀,也漠不關心。


    一心奮


    戰且戰勝便是她的存在理由。


    ……而最近她的存在理由又多了一個。


    想她的次數增加了。不知為何一想到她,自己便心跳加速、怦然心動、充滿「殺意」。


    蒼認為這應該是戀愛吧。


    而遺憾的是,周圍並沒有指摘「你這想法有點奇怪喔」的朋友。畢竟與她交情深厚的戰友們也幾乎滿腦子想的隻有戰鬥,因此她們的反應清一色都是「原來如此,那就是戀愛啊」。


    也就是俗話說的「頭腦簡單,四肢發達」。


    總之,蒼舉起無銘天使〈天星狼ps)〉──變形戰戟,身穿〈極死靈裝?一五番(brinicle)〉。


    「……放馬過來吧。」


    白色的空無軍團宛如迴應她的呢喃,同時襲擊而來。


    將沒有一線生機的性命投入毫無未來的戰鬥,她們這種盲從的攻擊,不斷削弱守護這裏的準精靈們的心神──


    卻對宛如戰鬥機器的蒼毫不管用。


    斬擊如閃光般劃破天際,隨後一陣衝擊波橫掃周圍一帶。


    這一擊令空無們親身體會到蒼的外號為何叫碎餅女,遭到粉碎,煙消雲散。


    即使如此,其他空無依舊心誌堅定,欣然將消滅視為自己的死,再次蜂擁而上。不過,這種程度的攻擊──


    「真礙事。」


    輕易便被蒼一舉擊潰。


    「嘻嘻嘻」。無數的笑聲令蒼皺起眉頭,因為眼前有一頭巨龍──由無數空無組成的怪物,正麵朝蒼張開下顎。


    「──集合體(assembly)。」


    巨龍吐出火焰氣息。


    麵對迸發而出的龐大熱能量,蒼絲毫不閃躲。


    將〈天星狼〉「一揮而下」。


    那道斬擊直接將巨龍的全身直剖兩半。


    「『笑聲真刺耳』。」


    蒼的嘴裏吐出如此霸道的一句話。


    戰爭就此輕易落幕。本來進攻這裏的空無軍團就不是本體,但若是置之不理,任由她們突破這塹壕,戰線便會潰於蟻穴。


    「傷腦筋,戰線不堪負荷……」


    就連蒼這樣的樂天派,提起戰爭之事也不得不危言正色。


    目前,適合戰鬥的準精靈以第五領域和第十領域為主要戰場,除此之外,也在各個領域施展拳腳。


    麵對二十四小時從第五領域各處進攻的空無,為數不多的準精靈已精疲力盡。


    而問題在於,即使如此也不存在「撤退」這個選項。


    若是這裏──位於第五領域中央的大洞窟,第五地下城「elohim gibor」被攻占,十之八九確定敗北。


    雖說隻要戰線被推近便會敗北,但這樣下去某處的戰線遲早會被攻破瓦解吧。


    多虧蒼趕來救援才勉強維持住戰線。


    不過,也僅止於此了。這不過是拚命修繕接二連三被攻破的防禦網罷了。


    遲早某處會被攻陷,戰線瓦解,我軍將吃敗仗。


    必須在事態演變成那樣之前打破現況。


    來自第三領域的侵略者空無軍團聚集的「巢穴」。


    必須擊潰這裏,否則第五領域將不斷麵臨侵犯的浪潮。


    〈──蒼,你聽得見嗎~~?我是公會會長~~〉


    蒼側耳傾聽傳進耳裏的通訊。


    「我是蒼,擊退一隊空無,成功維持戰線。不過,所有人已精疲力盡,進入睡眠狀態,可以的話,想請求增援。大量雇用冒險者。」


    〈這……有點困難呢。也罷,我來想辦法。更重要的是,我接到阿莉安德妮?佛克斯羅特的通知,傳聞中的她好像來了喔。〉


    「……她是指……」


    〈時崎狂三。〉


    蒼聽見這名字的瞬間,立刻飛向天空。


    「我馬上過去!」


    〈我還沒告訴你地點耶!〉


    「你要是不告訴我,我可能會因為太過憤怒和悲傷而亂揮武器發射斬擊喔!」


    〈我現在就告訴你!你可千萬別這麽做!〉


    蒼聞言,一臉滿足地頷首應和,加快速度。


    時崎狂三來了。


    蒼卸下那平常不知在想什麽、麵無表情的偽裝,喜形於色──露出一臉傻笑的呆愣表情,飛翔在空中。


    ◇


    抵達第五領域的狂三麵對一望無際的荒蕪光景,感到厭煩。淺黑的嶙峋岩山,四處可見的豔紅光輝是熔岩嗎?


    「嗚哇,好溫暖喔。」


    響戰戰兢兢地觸摸地麵,感受熱度。


    「就像現實世界所謂的火山地帶吧……」


    「沒錯、沒錯,就好比夏威夷的……什麽來著……夏威夷的某某火山。」


    「你是想說基拉韋厄火山吧。」


    「對啦~~差點就說對了。」


    「差很多好嗎?阿莉安德妮小姐。」


    「不過,還真是溫暖呢。溫度恰到好處……令人……想睡……」


    「……你還想挨我一槍嗎?」


    阿莉安德妮心不甘情不願地坐起身子。


    「阿莉安德妮小姐~~接下來該怎麽辦?」


    「應該會有人來迎接我們~~」


    阿莉安德妮以悠哉的口吻說完,狂三與響環顧四周──空無一人。


    三人處於被擱置於荒野正中央的狀態。


    「……沒有人來呢。」


    「……沒有人來呢。」


    「……慢慢等吧。」


    無奈之餘,三人隻好蹲坐抱膝,等待有人前來迎接她們。因為甚至看不見任何能成為地標的建築物,不管去哪裏都可能會迷失方向。


    「……我可以睡覺嗎?」


    「如果這個狀態一直持續下去,也隻能答應了。」


    狂三歎息著迴答後,阿莉安德妮便喜上眉梢地──基本上她總是沒什麽表情,因此難以斷定──鑽入睡袋。


    「啊,狂三,她已經跑去睡了。」


    「真想在她臉上塗鴉,你有帶筆嗎,響?」


    「沒有耶~~……」


    如此一來,兩人隻能發呆。狂三原本對時間白白流逝感到有些煩躁,但地麵的溫暖令她腦袋也開始放空。


    「……好閑……喔。」


    「就是說呀。」


    大地雖荒涼貧瘠,空氣卻溫暖和煦,天空也莫名蔚藍。


    「我們來到第五領域了呢。」


    響語調悠哉地說道。


    「就是說呀。」


    狂三突然想起────的事,那個記不起名字,連長相也模糊不清卻愛得要命的少年。


    「狂三,你在想那個男生吧?」


    「什麽!」


    內心動搖的狂三不禁用手槍指向響;響舉起雙手,發出慘叫。


    「喂!依照剛才聊天的走向,為什麽會用槍指著我啊,真是的!」


    「不好意思,不小心條件反射……」


    「我覺得你的反射大有問題!」


    大概是連自己也覺得剛才的舉動有問題,隻見狂三一邊清了清嗓一邊收起〈刻刻帝〉。


    「話說迴來,被我說中了吧?」


    「……對啦。」


    狂三鬧別扭似的撇過頭低喃。響見狀,嗤嗤竊笑。她的笑容令狂三越來越不悅。


    「反正你也覺得我竟然會喜歡上一個不知何名何姓、沒有印象、連長相都模糊不清的人,是腦子有病吧。」


    「……才沒有,我怎麽可能那麽想。」


    響偷看狂三的臉龐,因靦腆害羞而忸怩的狂三簡直就像戀愛中的少女。


    「我怎麽可能認為擺出這種表情的你腦子有病嘛。」


    「我……現在是什麽表情?」


    「不告訴你。」


    響開心地嘻嘻笑道,心想除了那個人以外,肯定沒有其他人看過她這種表情。既然他不在鄰界,響就能獨占這副表情。


    響為此感到有些高興。


    ──絲毫不覺得悲傷。


    即使這隻是一時的光景。


    即使這並非展現給自己看的表情。


    ──不,不對。


    「或許正因為不是展現給自己看,才感到開心吧」。


    不斷拚命奔馳戰鬥的她若能獲得報酬,應該給予她強勁的生命,而非像自己這種一吹即散的生命。


    沒有迴憶?製造迴憶就好。


    不清楚長相?反正總有一天一定會相見。


    「欸,狂三。」


    「什麽事?」


    響內心百感交集地告訴狂三:


    「希望你幸福,和那個人如膠似漆、卿卿我我。」


    「……我能幸福嗎?」


    「一定能,因為你是時崎狂三啊。」


    響平靜地如此訴說。


    ◇


    ……阿莉安德妮一邊打盹一邊偷聽兩人的對話。內容是無聊的戀愛話題,因此她沒有興致告訴別人。


    況且狂三從以前就公開聲明自己踏上旅途是希望從第一領域(kether)返迴現實世界。


    阿莉安德妮不曾在鄰界編排時受到牽連,因此隻在傳聞中聽說過關於等在那場旅行終點的


    男人──總之,他也頗受準精靈的歡迎──據說是個令所有人都墜入情網的少年。


    阿莉安德妮心想:這樣的人真的實際存在嗎?


    也認為隻是一傳十,十傳百,其實根本沒什麽了不起。


    不過,同時也感到小鹿亂撞,心想萬一真的遇見他又會如何。


    話雖如此,阿莉安德妮認為情啊、愛啊、戀啊什麽的,基本上都是些麻煩的感情,會對總是發困的自己的腦袋造成極為不良的影響。


    ──自己絕對不想怦然心動得睡不著……


    阿莉安德妮覺得自己的靈魂並不適合那樣。


    但她倒也不是對戀愛話題全然沒興趣。她發出熟睡的鼻息聲,更加豎起耳朵傾聽戀愛話題。


    ◇


    「……雖然八竿子打不著,不過所謂的卿卿我我是指什麽呢?」


    「咦,這個嘛……應該是牽手、挽手臂、勾腳挑逗、撫摸頭發、互相喂食……一絲不掛地……合二……為一?」


    越到後半段,響的聲音越是微弱。說來說去,還是不好意思談論「那種事」吧。


    「是這樣嗎?」


    狂三詢問後,響滿臉通紅,雙手撫上臉頰猛力搖頭。狂三覺得她好像一隻濕透的貓咪在甩水一樣。


    「……我也不太清楚……畢竟沒有經驗……啊啊啊啊啊,感覺好慌亂喔~~!」


    「你真是可愛呢。」


    「我、我可愛嗎!」


    「……順帶一提,你知道可愛也分兩種嗎?」


    「啊,我有聽過!我的可愛是那個嗎!像醜貓那類的可愛嗎!」


    「貓咪才沒有醜的!所有貓咪都非常非常可愛喔,響!」


    狂三急切地反駁,這一點她絕不退讓。貓咪隻要身為貓咪,就是可愛,無論老少胖瘦(若是生病變瘦,當然令人擔心)就是可愛、就是無敵。


    「唔,踩到大雷,舉錯例子了……!」


    「響,貓咪很可愛吧!」


    「是、是,很可愛!貓咪很可愛!」


    狂三這才鬆了一口氣。


    「太好了,要是你不改口,我隻能跟你大打出手了。」


    「我差點命在旦夕!狂三,你知道自己五秒就能致對方於死地嗎!」


    「我知道啊,因為我剛才打算使出全力……」


    「說來慚愧,我光用聽的都覺得害怕。」


    當狂三與響聊著這種芝麻綠豆大的小事時,突然感到背脊一陣發涼。並非實際覺得冷,而是戰栗──也就是感受到殺氣。


    「……!」


    狂三與響立刻進入備戰狀態,阿莉安德妮也不著痕跡地從睡袋伸出一隻手。


    然後,三人瞪視傳來殺氣的方向──高速飛來的人影在眼前降落。


    「……你……」


    「好、好、好、好久不見。」


    蒼氣喘籲籲地舉著戰戟。她的眼瞳閃閃發亮,似乎蘊含著熱度,平常的酷勁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


    老實說,響很害怕。並非害怕戰力的強弱,而是純粹對她的情緒感到畏懼。


    「那個……狂三,蒼的眼神好像一頭饑渴的狼喔。」


    「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


    「來、來一決高下吧。現在、立刻來決勝負。」


    蒼一副迫不及待的樣子揮舞著手中的戰戟。


    「……啊~~對喔~~這裏是小蒼的故鄉嘛,所以才會狠狠教訓白女王的軍隊──」


    阿莉安德妮心有戚戚焉地得出結論。


    「情緒才變得如此亢奮吧。」


    「原來如此……〈刻刻帝〉【七之彈(zayin)】。」


    狂三輕聲低喃,喚出愛用的老式手槍,背上顯現出巨大的懷表。趁興奮的蒼不注意時,發射子彈。


    「狂三,我記得第七發子彈好像是……」


    狂三大步流星地繞到靜止的蒼背後,拿起長槍當球棒使用,奮力朝蒼的後腦杓揮下。


    「沒錯,是暫停時間。」


    「來一決勝負吧────咕唔!」


    蒼的臉猛力撞上堅硬的岩石地麵。


    「冷靜下來了嗎?」


    「感覺是有比較冷靜啦,但我的肩膀、後腦杓和臉超級痛的……」


    蒼有些淚眼汪汪地搓揉著臉。


    「畢竟我開槍射了你的肩膀,又毆打你的後腦杓,害你整張臉撞到地麵嘛……」


    「真厲害,才一瞬間就做出這些攻擊,不愧是時崎狂三。抖s(超級虐待狂)中的抖s。」


    「你從哪裏學來這種粗俗的詞匯?」


    「在戰場並肩作戰的同伴教了我不少事,我還學會了色色的知識,也明白了我對時崎狂三抱持的感情是什麽,好像叫嬌羞吧。」


    「……嬌羞……?」


    「沒錯,是叫病嬌的樣子。我似乎對時崎狂三抱有愛戀與殺意。」


    蒼挺起胸膛如此宣言。


    「原來如此……你完全搞錯了呢。」


    「你說什麽?」


    「你抱持的感情是戰敗帶來的屈辱,然後為了雪恥而奮鬥,絕對不可能有什麽愛慕之情。」


    「是嗎~~……」


    「沒錯,就是這樣。」


    「唔~~……我越弄越糊塗了。」


    響歎了一口氣,拍了手。她受夠在這個不毛之地談論這種沒營養的事了,而且該怎麽說呢?竟然偏偏是蒼與狂三在聊這種話題,響打從心底覺得無聊。


    「好了,不要再聊這個話題了!蒼,你可以為我們帶路吧?」


    「咦?」


    「咦?」


    蒼一頭霧水地歪了歪頭,響也依樣畫葫蘆。


    「我……一聽說時崎狂三要來就渾然忘我……其他的事我不太清楚……」


    「原來如此。你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聽說狂三要來,連納刀都省了就飛奔而來嗎?」


    「我問一下喔,納刀是什麽刀啊~~?」


    「她可沒在談刀的事喲!……她是指連把刀收進刀鞘的時間都沒有就飛快趕來的意思。」


    「納刀聽起來動作很悠閑呢~~」


    「我原本也這麽認為,用手機搜尋這個比喻方式,才發現跟我想像的不一樣……」


    「等一下,我有確實把〈天星狼〉帶來喔,帶的才不是什麽刀。」


    「拜托你們,讓我把話繼續說下去好嗎~~!」


    狂三有點害怕響發飆,便決定老老實實地保持沉默,讓話題進行下去。


    「……原來如此,隻要不與人交戰,帶你們到總部就好了吧。」


    「是的……你知道怎麽走吧?」


    「沒問題,循著氣味走就好。」


    「……氣味……?」


    「總部充滿血腥味,因為總有人受傷、奄奄一息或治好傷勢,打算再上前線。」


    蒼泰然自若地如此說道;響立刻被她的側臉奪去了目光。


    先前的傻氣已不複見。


    那是一名戰士、一匹狼,在這個第五領域不斷奮戰的少女的臉龐。


    「……蒼,我勸你最好一直維持這個表情。」


    「就是說呀……」


    「唔?」


    蒼滿頭問號地歪了頭。


    聽見必須走兩個小時的消息後,阿莉安德妮感到絕望。蒼歎了一口氣,用〈天星狼〉的尖端連人帶睡袋地將她扛起。


    「好像蓑衣蟲喔……」


    「是蓑衣蟲沒錯……」


    「我當蓑衣蟲無所謂……唔嗯……」


    阿莉安德妮在這種狀態下似乎也沒什麽問題,睡得十分香甜。


    「時崎狂三你來到這裏,果然是為了跟白女王的軍隊交戰嗎?還是為了跟我見麵廝殺?或是為了見我一麵與我相戀?」


    「是為了跟白女王~~交~~戰~~!」


    「唔。緋衣響,我又不是在問你。」


    「嘎哈──嘎哈──!」


    蒼對像貓一樣威嚇自己的響感到困惑,一邊後退。


    「哎,響說的沒錯。隻是……這個嘛,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偉大又正經的目的。」


    「哦,是什麽?」


    「拯救這個鄰界。」


    狂三莞爾一笑──隨後,蒼「喔喔~~」地發出低吟。


    「這目的確實偉大。」


    「蒼你不也在為鄰界奮戰嗎?」


    「……不是耶,我從頭到尾都是為自己而戰。因為,我天性如此。」


    她理所當然似的如此低喃。


    「嗯,那也是一種生活方式呢。」


    「……通常我這麽說都會遭人白眼呢……」


    「我拯救鄰界也是順便的呀,連打倒白女王也是順便。這一點我要鄭重聲明。」


    「啊啊,對喔。對你來說,跟那個人見麵才是最重要的目的吧~~」


    阿莉安德妮說完,狂三聳了聳肩。


    「我不否認。」


    阿莉安德妮微微眯起眼睛──感到些許涼意的響一臉疑惑地凝視她。


    「阿莉安德妮小姐?」


    「沒~~什~~麽~~事~~啦~~」


    阿莉安德妮微笑


    著打哈哈帶過。在狂三(她原本就不是會顧慮、體察別人情緒的個性)和蒼都沒發覺的情況下,隻有響以皮膚感覺到阿莉安德妮發出的冰冷情感。


    ◇


    走了一陣子後,狂三一行人發現一件奇妙的事。


    「你們……有聞到一股味道嗎?」


    響詢問後,狂三點頭稱是。的確有一股味道。


    「這是……草的味道……?」


    「嗯。差不多該抵達中央地帶了,接下來就不是寸草不生了。」


    果然如蒼所言,走了一段路後突然出現一大片一望無際的草原。


    「咦、咦、咦,第五領域不是不毛之地嗎?」


    響驚慌失措地如此說道,蒼便聳了聳肩迴答:


    「基本上其他領域是不知道這個資訊的,其實這個第五領域的中央地帶是草原……不對,正確來說有一點不同就是了。」


    「???」


    響歪頭表示不解。狂三一臉狐疑地觀察地麵。


    「真是奇怪,通常這種地麵,該怎麽說呢……應該是慢慢產生變化的吧?」


    狂三觀察的是草原與不毛之地的界線。分毫不差地完美分隔開來。


    「這片草原……是某位支配者製造出來的,完成後就這麽心滿意足地消失了。」


    「你的意思是……這是人工製造的產物嘍?」


    「沒錯,那位支配者……好像非常喜歡的樣子。」


    「嗯,這種草原,的確很棒呢──」


    當然──


    響這時自然而然地把「好像非常喜歡的樣子」這句話解讀成喜歡草原。人喜愛大自然的風景是極為普通的嗜好,響自己也不討厭草原。


    然而,並非如此。蒼的話少了致命性的受詞。


    「……那是什麽?」


    狂三戰戰兢兢地望向手指的方向。


    結果那裏有個果凍狀的藍綠色物體在抖動。


    「那是……呃……叫什麽來著……」


    「是巨大的水果果凍之類的嗎?真~~夢~~幻~~?」


    響毫無防備地搖搖晃晃靠近;蒼停下腳步沉思;狂三憑直覺認知到太靠近會有危險;阿莉安德妮則是在睡覺。


    唯獨響一人好奇心旺盛,認為有狂三、蒼和阿莉安德妮在,應該不會有什麽生命危險,明顯缺乏警惕。


    「我想起來了,是史萊姆。」


    蒼捶了一下手心。


    「咦?史萊姆是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這時史萊姆撲向接近的響,響就像陷入液體般被史萊姆包裹住。


    「響!」


    狂三立刻掏出〈刻刻帝〉的短槍,指向響。


    「咕嘟嘟嘟嘟咕嘟咕咕咕咕咕咕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不好意思,可以不要開槍射我嗎~~~~?)!」


    「時崎狂三,不瞄準核心的話是無法打倒史萊姆的。」


    「核心是指哪裏?」


    「飄浮在緋衣響旁邊,像深綠色的球……」


    「喔喔,是那玩意兒啊。」


    狂三當機立斷,毫不在意因陷入恐慌而胡鬧的響,開槍射擊。史萊姆的核心一破,立刻失去黏性,沉重地掉落地麵。


    「……噫……還、還以為死定了……了、了、了、了、了……?」


    「響,你沒事──────你在做什麽?」


    每個準精靈都會穿名為靈裝的衣服。以靈力製成的靈裝不僅能保護準精靈的身體,也賦予她們各式各樣的能力。例如蒼的靈裝〈極死靈裝?一五番〉除了能防身,還能轉化成範圍性攻擊。至於狂三的靈裝〈神威靈裝?三番〉則是擁有非凡的防禦能力,可以阻斷馬馬虎虎的攻擊。


    而響當然也穿著靈裝──「本應如此」才對。


    「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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