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珩也順著他們的目光朝演奏廳的最中央望去,這一看,目光霎時就定格在那處。


    舞台的正中央並沒有人在表演,而是擺放著一方巨大的透明魚池,一條幽藍色的魚尾在水池中緩緩遊動,那是一條藍色的人魚,像被觀賞的動物一般,關在了那個巨大的魚缸裏。


    陸珩睜大了眼,就連焰也沒有想到,這艘三十六年前失蹤的遊輪上,竟然有一隻人魚被關在這裏。


    與焰不同,那條人魚從背麵看,有著曼妙的曲線,遊動的時候散開的銀色長發,擋住了她胸前的隆起,那是一條女性人魚,不著片縷,陸珩當即移開了目光。


    可是關於這條船的任何新聞以及記錄上,從來都沒有提及過……船上有這樣的生物。


    片刻後,陸珩迴過神來,“可能是人魚表演,海洋館裏也經常有這樣的表演。”


    陸珩還是不相信當初蒂芙尼號上會有一條人魚,而且還作為觀賞物在這裏被展覽。


    焰沒有迴答,他覺得這條人魚似乎有些眼熟,忍不住想要湊近去看。


    “去那裏,認識。”焰轉過頭,認真的看著陸珩。


    “是你認識的人魚?”陸珩一驚,這麽說……那不是人魚表演,而是一條真人魚。


    焰點點頭,陸珩立刻便抱著他,往下一層走去。


    隻是還沒等兩人走下樓梯,霧氣忽然從外麵彌漫進船艙內,而那繚繞的霧氣中,隱隱約約還有空靈的歌聲,仿佛從遙遠的天際傳來。


    焰麵色微微一變,皺起眉,“不要聽!”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陸珩悶哼一聲,咬著牙慢慢的靠著牆麵蹲下,才放開懷裏的焰,忍不住按住了自己的額頭,他的頭忽然像是要炸開了一般的疼,仿佛有一個人正拿著錘子,在他的腦子裏到處亂砸。


    人魚的歌聲是除去他們靈活的身體以外,最大的武器,各種關於人魚的傳說中,他們的歌聲便能引誘年輕的水手跳下海,對於人類來說,人魚發出的這樣的聲音,是難以抵擋的痛苦。


    焰神色一沉,海麵頓時升起波濤巨浪,撲向這艘遊輪。


    海水不斷的從甲板和窗戶中湧入,霧氣中的歌聲也越來越清晰,陸珩忍不住低吟,嘴角溢出緋紅的血線。


    可是船上其餘的人就像是沒有聽見這樣的歌聲一般,依然欣賞著魚池中那條人魚。


    就在海水湧進這一層窗戶時,焰清晰的聽見一聲玻璃碎裂的聲音,躍入海麵的一瞬間,焰迴過頭,看見了破碎的魚池中,一躍而起的藍色人魚。


    人魚大多都擁有一雙蔚藍色的眼睛,象征著他們擁有大海,然而那條人魚轉過頭來的時候,那雙眼卻是金色的瞳孔,如同照耀進海麵的陽光,奪目又絢爛。


    從焰有記憶開始,人魚的族群中,隻有一條人魚擁有著傳說中的金色雙瞳。


    siren,海妖塞壬,人魚的首領。


    焰沒有機會再去看第二眼,他帶著陸珩猛地沉入海底,想要躲避那樣的歌聲。


    好在歌聲好像隻停留在那艘船之上,焰鬆了口氣,但是仍然不敢帶陸珩浮上水麵,迅速的在海麵下往前遊了好長一段,才帶著陸珩浮起來。


    剛才的歌聲……不僅僅是對陸珩造成了影響,就連焰都被歌聲所壓製住,差點連海浪都召不出來,這樣的壓製,再聯想到剛才在船上的那一眼,焰心頭一驚,難道……真的是塞壬?可是塞壬分明已經死了很久了。


    焰滿目疑惑的看著遠處隻剩下一片濃霧的海域,莫非……塞壬曾經被人類關起來了?


    怎麽可能,那可是真正的海妖,動動手指頭就能掀翻那樣一艘大船,怎麽會被人關在那樣的小水池裏。


    焰急忙打消自己這個猜測,看向靠在他肩頭的陸珩,陸珩表情痛苦,似乎還沒有從剛才的歌聲中迴過神來。


    如果真的是塞壬的歌聲,陸珩沒有死,已經很厲害了,焰這麽想到。


    陸珩隻覺得眼前一片光怪陸離,聲音也聽不真切,隻有遙遠的歌聲,可是那歌聲好似能蠶食他的神經,讓他頭痛不已,就在他忍不住想要抱著頭狠狠往什麽堅硬的東西上撞的時候,一絲涼意貼上他的額頭,絲絲涼意順著額頭的位置,慢慢的流向全身,喚醒他的神誌。


    陸珩慢慢的睜開眼,焰正抵著他的額頭,閉著雙眼,低聲吟唱著,比起剛才在船上的歌聲,焰的歌聲就像是驅散陰霾的陽光,也驅散了陸珩腦海中因為剛才的歌聲所造成的痛感。


    焰睜開眼,對上陸珩的目光,微微一笑。


    一瞬間,被金色灑滿的大海也黯然失色,陸珩心頭微微一動,看得出了神。


    “吹吹,痛痛飛。”焰眯眼一笑,雙手裝模作樣的拍拍陸珩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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