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這裏,要是阿無喜歡,就把這裏留給他。這邊空曠,白虎也可以活動。”方漓把這處地方記下。阿無留在礦區了,說這是她和師父正式決定地點,他不方便來。


    這肯定又是他從書上看來的,阿無什麽都好,就是看書太多,有時候有點迂。


    任苒其實還想問一問徒弟,她打算種花,就真的隻打算在山穀裏種來養靈蜂嗎?難道不種一些在住所附近欣賞嗎?


    他這次與師兄一起出任務,師兄一直叨叨,說他收了個女徒弟,徒弟自己出身不好摳門,他這個師父也不知道給徒弟買點女孩子用的東西。


    其實師兄的大徒弟就是女子啊,他也沒見這個師侄有什麽特別的“女孩子用的東西”。


    不過他還沒說話,師兄自己就說上了,說自己的大徒弟像個野小子,天天恨不得頭不梳臉不洗,抱著她的劍吃飯睡覺,他看不過去給她靈石叫她買幾件打造成飾品的靈器,還被嫌棄對劍用心不專了。


    哪像他的小徒兒這麽聽師父話。


    對了,師兄還說,阿漓的朋友跟她之間不一般,飾品他就不要操心了,但起碼得叫徒弟換幾身衣服,還有他這個做師父的得對阿漓的朋友表示表示。


    剛剛他就是想起了師兄的交待,給阿無劃了片地方,果然徒弟很開心啊。


    嗯,聽師兄的總沒錯。


    師兄說女孩子喜歡花,阿漓好像也喜歡花,可是她的喜歡跟師兄說的喜歡……似乎不太一樣?


    任苒搖搖頭,苦惱地皺起了眉,收徒弟可真是麻煩啊。但是……


    看著前方歡快地跑來跑去,指手劃腳的小徒弟,任苒又不自覺地微微一笑。


    也是很有趣的。


    “阿漓。”


    方漓正站在一塊大石上,眺望前方,策劃著要把這片地改造成什麽,就聽師父叫她。


    她趕緊跑迴去。任苒拿了一個麵具給她,黑色的,不知是什麽材質,觸手溫潤。


    阿漓不知道師父想幹嘛,拿著看了一會,往自己臉上一戴,抬頭給師父看:“師父,你是給我戴的嗎?這樣我就和阿無一樣了。”


    任苒愕然地看了她一會才反應過來,從她臉上把麵具揭了下來,又覺得好笑,道:“給你朋友。”


    “他有麵具了呀。”阿漓想象了一下,阿無麵具上再覆一個麵具……這畫麵太美。


    任苒把麵具又塞給她,強調:“給他,遮掩身份。”


    阿漓把阿無的身世是跟師父說了的,隻除了他是虛空銀魚這個出身沒說。任苒知道阿無其實是被流放的大妖,麵具附帶了封印,這次其實是偷偷跑出來找阿漓。


    所以他設法掏換到這個麵具,戴上後可以調節外形,遮住原有的銀色麵具,更重要的是能遮掩銀色麵具上可能的信息,讓阿無的家人不能通過這個麵具認出他、找到他。


    說起來太麻煩,反正阿無戴上就自然知道了,任苒隻希望徒弟和她的朋友能平安無事。


    至於以後。任苒眯了眯眼睛,冷了臉色。


    化神不算什麽,但若在化神期,他服下那些激發潛力的丹藥,就算妖域的頂極大妖來了,他也不是不能兩敗俱傷。


    若讓他突破到大乘、渡劫,就算是妖域王族,他也能攜劍而去,同他們講一講道理了。


    這些,自是不必讓阿漓過早煩惱了。


    任苒揮了揮手,讓方漓拿著麵具玩去。方漓幹脆還是戴到了自己臉上,覺得有趣,打定主意要這樣去見阿無,看他驚不驚訝。


    師徒二人將島上粗粗走了一遍,又將周圍的中小型海島看了看,決定了範圍,這才迴頭,由任苒去向宗主說。方漓則去找阿無。


    “阿無,阿無,快看我。”方漓離著老遠就叫起來了。阿無看著她的黑色麵具,果然驚奇地看來看去。


    方漓一路上已經研究過了,這時靈力一觸,麵具又變成了銀色,這下同阿無更像了,白虎左看看右看看,滿眼的迷惑。


    方漓大笑起來,摘下麵具遞給阿無:“我師父給你的,讓你覆在麵具上。我也不知道為什麽。”


    阿無便戴了上去,一戴上,他自然就知道了原因,對任苒的用心感激無盡,鄭重地一筆一劃地寫:“謝謝師父。”


    “我替你謝過啦……等等,是我師父,不是你師父。”方漓抗議。什麽都可以分給阿無,隻有師父不可以。


    阿無無辜地微笑,覆上的麵具調成了黑色,卻沒有因為多覆了一層而變厚,仿佛就是原先那具一樣。他自己感受得到,銀麵具上的某種氣息已經被隔斷了,即使他的父母站在眼前,也不能通過麵具將他認出來。


    第66章 煉劍


    任苒一旦決定了什麽事,動作便非常快。


    方漓和阿無離開有魚界迴丹華峰的時候,就愕然發現,那座島已經劃到她名下,宗主都派人等著她給命名了。


    “叫……叫……”方漓想不出來,拿眼去看阿無。阿無寫道:“漓島。”


    他還真是對這個名字念念不忘啊。方漓幾乎噴笑出來,但還是覺得挺恥的,不樂意,想了想,說:“叫無離島吧。”


    她還是想留下阿無的痕跡。而無離,則是願她的生命中不再有與親友分離的日子。


    定下名,劃了範圍,等方漓再被人叫到島上時,居然就是任苒已經雇了人開始布置無離島,叫她去砍價。


    方漓還一愣一愣的呢,她壓根沒準備好,師父都進行到這一步了。


    不過沒關係,沒準備好也要上。沒她在,師父一定被人當肥羊,要虧好多靈石的。


    方漓滿是幹勁的去了,不但談定了價,就連島上具體的布置都談好了。任苒很滿意,因為完全沒讓他操心。


    阿無出了很多主意,甚至為整座島畫了一幅圖,是他想象中無離島應該有的樣子。方漓將圖拿給師父看,任苒略修改了幾處就認可了,還評價:“很能幹。”


    最後就按這張圖去建了。阿無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被誇了,格外起勁,連附屬的幾個島也一起規劃了起來,方漓在一邊提意見,修修改改的,最終也定了稿。


    而這時,也到了阿無必須離開的日子。


    青瓏界這樣的小千世界,有著天璿宗獨有的靈植,也有天璿宗不能為外人所知的秘密。青瓏界內,就連金玉軒這類大型商行的分號,用人要麽隻用天璿宗的弟子,要麽劃定商鋪範圍,進貨購物都不得離開,限製極多。


    方漓隻是小小的築基期弟子,就算有師父擔保,讓阿無停留這麽久,已經是宗主特許了。


    現在,阿無真的得走了。


    “我迴元山。”阿無這迴沒玩花樣,一字一字認真地寫。


    “其實我也可以去元山啊。”方漓說。


    阿無擺了擺手。


    “不要去,你要修煉。”他眼睛看著方漓,字跡一個一個地急急冒出來,“我天生的壽命就很長,現在可以修煉了,會更長。你要好好修煉,以後……”


    以後也許他能掙脫封印,以後也許他能擺脫家族的陰影,以後也許他能與阿漓一起在無離島上再也不用分離。


    但現在還不行,他得迴去了。


    走了幾步,阿無又突然迴頭,笑了起來:“我已經感覺到封印鬆動。等我結了妖丹,或許會離開元山,到處看一看。阿漓,你也會出門遊曆,我們來看看是不是會碰上。好不好?”


    方漓在眼上揉了一把,嘟囔著:“直接去找你,然後一起遊曆不就好了嗎,搞什麽巧遇啊。”還是迴了一個大大的笑容,大聲道:“好。阿無再見!”


    無離島的建設需要時間,方漓仍然在觀霞居中修煉。結丹對她而言,又是一個小小的目標。


    時光飛馳,這個小小的目標,也終是要達成了。


    這一日,方漓依平時一般入定修煉,五行靈力循環,匯總於丹田。


    平常一個時辰便可結束,這一日卻隱見靈力在丹田處迴旋,方漓便知是突破之兆。


    將中品靈石堆在身周,再度運功,靈力循環陡然加快,丹田隱隱有不勝重負之感。


    方漓知道若勉強行事,不成功便會令丹田受傷,但她向來踏實修煉,今天應該是水到渠成,自己的水平她心中有數,結丹也就是近日的事。


    於是破釜沉舟,方漓再度運行功法,催動靈力,丹田中的靈氣漩渦越發明顯,乃至成形,開始不用她催動,自發飛旋著卷入周圍靈力,逼得身體主動吸納外界靈氣補充。


    就在丹田隱隱生疼之際,漩渦愈來愈清晰,漸漸凝成實體,速度也漸漸慢下來。


    方漓神識若即若離,時刻不離丹田,卻又如外人般冷眼旁觀,正是一個超然的狀態。此時卻猛然迴神一般,見著丹田內一粒金丹成型,能容納的靈力已遠非築基期可比了。


    一口濁氣吐盡,再細細體味了身體的變化,方漓這才起身,準備將這個喜訊告訴師父。一開靜室門,卻見師父也正從門前站起,難得的麵帶微笑看過來。


    “師父!”方漓驚喜地叫了一聲,不知道要怎麽展示自己的進步,幹脆張開雙臂展示自己,“我結丹啦!”


    “可以煉劍了。”任苒說。


    “嗯。”方漓重重點頭,她也期盼好久了。


    劍修與兼學劍術的人完全不是一迴事。真正的劍修,在結丹之後就要開始煉劍,煉與自己心神相係的劍。


    任苒將自己沒有用上的劍胚傳給了方漓,方漓手上還有一把阿無送她的劍,她都想用。


    任苒說:“可以。”


    劍修並不是隻能煉一把劍,每個人有自己路。任苒怕麻煩,他隻需要一把,但不意味著方漓也隻能煉一把劍。


    徐鹿曾經送來一種方漓可以使用的礦石,她可以用在師父給的劍胚中;任苒從海中歸來時,也為她帶迴了一種礦石,同樣是劍胚早期就可以用的,方漓打算將它用在阿無送的劍裏。


    但眼下卻還都不可以,沒有到那一步。


    按師父的指導,方漓先取出師父給的劍,靜靜坐著,為它取一個名字。


    這是有些劍修虔誠奉行的一種儀式,有些則不以為然。任苒算是介於兩者之間。


    他告訴方漓,鄭重地為劍起一個名字,其實並不會讓劍本身變得怎樣,而是讓劍的主人在沉心思索中,感受自己的本心,從而有了劍修之路最初的萌動。


    當然,具體來說他是這樣告訴方漓的。


    “劍無心,人有心,去起名吧。”


    現在,劍橫在方漓盤坐的腿上,寒光內斂。方漓一手握著劍柄,一手輕輕搭在劍身,寒氣侵入指尖,她想起斬雪界漫天雪舞中綻開的一抹劍光。


    這是師父給的劍胚,它會斬出像師父那一劍的風華嗎?


    師父為人似是孤僻,似是如那雪中一劍般冷厲,但方漓知道他是一個溫暖的人,至少給了她溫暖。


    就像雪下過冬的麥苗,靠著似寒實暖的冬雪,在來年抽枝吐綠,越發茁壯。


    這把劍,她要叫它“冬雪”。


    她習的是四季劍,此時她隱隱已有所感。她要悟的劍意不是冬的嚴寒,而是嚴寒下的新生。


    輕輕籲一口氣,方漓又換了阿無送的劍。


    這是阿無在元山有限的條件中煉製的最好的劍。像他一切的作品一樣,精致到了極限。


    這種精致是近乎幽禁的生活帶來的無比耐心雕琢而成。方漓手握在劍柄上,明顯感覺到舒適。就連這劍柄,也是阿無不知嚐試了多少次,才定下的最適合的形態。


    被排斥、被流放,阿無沒有怨恨,反而以自己僅有的力量,在元山救了不知多少人。方漓想到一箱箱同樣精致的雕像,不覺露出了溫柔的微笑。那裏麵,也有她。


    這就是阿無,她要以此為他的劍命名。他的劍也是溫暖的,卻不是夏日的酷熱,而是春風的微熏。


    她要叫它“春熏”。


    現在她明白師父所說的“劍無心,人有心”的意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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