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個美女啊,”徐止棠雙手抱胸倚著床頭,居高臨下打量昏迷的女生,惋惜之色盡顯,“可還魂丹對我們都珍貴的很。現在荒郊野外的,哪裏去找這救命的玩意兒。”


    還魂丹,對金丹以下的修士都管用,作用跟耦合劑一樣把魂魄和身體連在一起,若是修士有個魂魄離體之類的毛病,一顆包治百病。


    關鍵是,在靈氣寂滅的末法時代,還魂丹以現在的藥材和靈氣很難煉出來。一顆市價百萬,都不一定有人願意賣給你。


    聽到兩人對話的葉長安托腮迴想了下自己的私庫,隻覺兩百年過去,修真界怎麽慘成這樣。平時她當糖豆嚼的還魂丹居然這麽珍貴了。


    明覺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在群裏問問他們吧。”


    “是是~大和尚你好心,迴頭我倆又得吃土去。”徐止棠嘴裏抱怨著,手上利索掏出手機,在微信群裏發消息。


    葉長安餘光瞟到界麵,是個叫做【中洲小世界】的微信群,不再多看,在小乾坤裏問李郜白,“你想救她嗎?你要救,我就救。”


    作者有話要說:  丹藥無所謂,背負一個人因果這種事情就很沉重了。


    老祖甩得一手好鍋。


    以及,很多年後,昆侖山靈修專修學院,新生入學第一課就是,學習分辨妖魔鬼怪。


    老祖講課的例子必然是:看那誰誰和誰現在厲害著吧,當年第一次遇見的時候,放著個附魔的家夥不去管,全衝著我來。


    徐止棠:……


    明覺:……


    初見時的烏龍求不要再提了qaq


    第8章 以夢見之名


    “我--”李郜白張了張嘴,有什麽堵在喉嚨裏。是,葉長安是土豪,可再富有那都是她的東西。他有什麽資格裝聖母,拿葉長安的東西去救別人?


    他向來也不覺得應該把強者一定要救助弱者的思維,強加到別人身上。


    見他沉默,葉長安又道,“不用想太多,你對我來說是很重要的引路人。”


    李郜白扯了下嘴角,牽起苦澀的笑,“其實,說是交易,但你根本用不著我來教你如何融入人間。”


    剛剛大學畢業還沒工作的他社會經驗是不豐富,但人又不蠢,從葉長安看似好奇地詢問物價、用古董換錢的舉動中也看出來了,對方沒有他一樣能在人間混的如魚得水。


    葉長安心說這家夥還是挺敏銳的,不過他引導她的可不是在這點小事上。


    小乾坤裏,李郜白看著湖麵映出的聞人泠死氣沉沉的臉,握了握拳頭終於開口,斬釘截鐵,


    “但我想救她,不是因為她是我曾經喜歡過的姑娘,現在就算一個陌生人在我麵前,但凡有一絲希望我也會努力救她。”


    “作為交換,我會竭盡所能報答你。讓我做什麽都好。”


    不願慷他人之慨,他就拿自己來還債吧。


    聽了他的話,葉長安眼底閃過異色。


    她遇到過很多人,修士也好凡人也罷,她有救過人,也有袖手旁觀過。很多時候本人或者旁觀者還會怨憤她有能力有寶物,還見死不救,或者救的不夠徹底,沒能滿足他們更多心願。


    不像李郜白……在雪山上的時候,以提出會幫助她融入現世作為條件,換取迴家的機會。現在也是。


    葉長安微微一笑,“好啊。”


    從小乾坤裏掏出一個白瓷瓶,揚手拋給還在想辦法救人的兩人,“拿去吧。我正好有。”


    “多謝。”震驚之色閃過眼底,僧人垂眸,救人要緊,拿了藥轉身專心施救。


    徐止棠俊朗的麵容閃現不可思議,錯愕道,“你你你,有價無市的珍貴藥丸就這麽隨隨便便給出去了?!”


    葉長安雙手一攏袖子,整個人沒骨頭一樣懶懶靠著牆壁,“再珍貴的藥也比不上一條人命。”腦子裏閃過一個念頭,這句話好像是某個大和尚常掛在嘴邊的?


    徐止棠看著她的目光頓時好感度增加不少,“道友好度量。”拱手正色道,“敢問道友法派是哪一派?”


    “無門無派,不過一介散修罷了。你們呢?”


    “我是神霄派三十二代親傳弟子。”男人朝旁邊忙著救人的僧人努了努嘴,“他是洛陽白馬寺一百七十二代親傳弟子,法號明覺。”


    洛陽白馬寺,千年古刹,有中國佛教“祖庭”之稱,聞名遐邇;淩霄派,為五百年前金丹真人原雍一所創,是十大修真門派之一,修士眾所周知。


    他們沒有報說俗家姓名,說明從自出生後就在門派裏長大,這樣的弟子絕對忠心不二,且親傳弟子的身份也說明了兩人在門派中嫡係的地位。


    葉長安神色不變,目光悄然變得專注起來,在徐止棠臉上打了個轉,心中頷首稱讚,男人姿容挺拔,正氣慨然,端的是玉樹臨風瀟灑不羈,倒頗有幾分當年故人風采。


    視線又落到背對著她的灰衣僧人身上,清瘦身軀套著寬大僧衣卻並不顯得羸弱,縱然為了方便救人跪坐在地,僧人背脊也挺的筆直宛如歲寒鬆柏,本是灰撲撲的僧袍硬是被他淡泊清雋的氣韻穿出樸素雅致。


    而對方脖頸上掛著的那串眼熟的紫紅色菩提串子,讓她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脖子,剛才被錮了下還有點隱隱作痛。


    說來閉關一出來就遇到兩個故人之後,這運氣也是逆天了。


    葉長安感慨,得虧李郜白的功勞,無意中在對方麵前刷了一波好感,麵上一派真誠誇讚,問道,“原是神霄派和白馬寺的高足。你們是結伴出來曆練的嗎?配合的很默契。”


    自古不說佛道不兩立,兩教關係也不算太好。這兩人一佛一道搭檔也是奇怪。


    徐止棠一聽,“凡世?結伴?曆練?”這些詞聽起來怎麽感覺彼此隔了幾個時代了,“等等,你知道特調處嗎?”


    葉長安保持純良微笑,“特調處是什麽?我閉關才出來,外麵很多事情都不知道。”


    李郜白在小乾坤裏捂住臉,【不會是小說裏才會出現的那個地方吧!】


    這下,連正在施救的明覺都不禁抬頭,和徐止棠交換了個眼神,得,又是一個閉關才出來的老古董。


    建國後少則幾年,多則幾十年,總會有一兩個閉關出來的修士,貿貿然出現在社會上引出點事兒來,每次都要他們去收拾殘局。


    “你看。”徐止棠從身上掏出一本綠殼子的證件,上麵赫然寫著:國家特別案件調查處。


    姓名:徐止棠


    年齡:21


    職務:一級調查員


    一寸的藍底照片上,還用大光明法印蓋了個戳,散發著震懾百鬼驅邪之氣。葉長安挑眉道,“國家?我倒是不知道,修士什麽時候和凡人國家的關係這麽好了?”


    從古至今,行走在江湖上大搖大擺自稱自己是修士的,大多是招搖撞騙之徒。


    真正的修士以修煉成神為目的,隱居靈氣充溢之地,全然不理俗世。


    後來靈氣漸漸減少,同時凡人統治的範圍逐漸擴大,一定程度上影響了修士。有的門派便培養了外門弟子,就是俗世中的宗派,外門弟子皆是普通人,所獲得的資源專門用來供養內門弟子的修煉。


    但內門弟子絕對不會拿出去給凡世權貴者所驅使。


    徐止棠收起證件,搖頭歎息,“你是不知道,這一百年修士和凡人政府之間的關係變化。修真門派和政府達成的秘密協議。”


    近百年因為外敵入侵,華夏大地遍布瘡痍,民不聊生。有一部分的修士不忍見百姓困苦,主動投身戰爭,以身殉國。可以說最後的當權者能執掌四方,和修士的暗中幫助離不開關係。


    當時的領導人認識到了修士的強大力量,也因此在戰後,設立了道教和佛教協會,在明麵上統一管理。


    對於修士,則設立了“國家特別案件調查處”,裏麵都是能人異士,專門處理普通人無法處理的案件。


    徐止棠流利而簡練地講述了這百年來修真界的變化,末了從袖子裏掏出本小冊子,“這是現存十位金丹真人與政府共同協定的守則,我輩修士還請務必遵守。”


    葉長安接過掃了眼,冊子裏重點限製修士在凡間使用法術、對普通人保護,以及各種保密協定。


    李郜白咂舌,【管得可真多。隨心所欲的修士們居然會同意?】


    【現在靈氣寂滅,修士修煉困難,隻能依附著政府,簽署協定也未嚐不是對修士的保護。】


    葉長安收起冊子,“多謝,我會好好看看。”越發覺得李郜白是吉祥物了。


    正在考慮去哪兒打聽修真界近況,就有人捧著消息送上門來。簡直瞌睡遇上枕頭。


    徐止棠問起她接下來的打算,葉長安輕描淡寫說送一個鬼魂歸故裏,其善良熱心令兩人更為讚歎,再唰一波好感。


    她隨後為難表示,現在出關就想在人間走走看看,找個普通營生,一般情況下也不願意暴露身份,打算低調做人。就是現在沒有身份證,十分不便。


    徐止棠當機立斷,“我給你開個介紹信,正好你要迴京城,到時候去我們單位就有人給你辦身份證。”


    原本想著他們能幫個忙就行,沒想收到意外之喜,葉長安莞爾,“多謝了。”


    “該說謝的是我們,”明覺站起身來,額上滲著汗珠,雙手合掌一禮,“多謝你贈藥救人。”


    “要謝謝小師父才是,”葉長安迴以一禮,問,“她怎麽樣了?”


    明覺細心地幫聞人泠把被子掖好,“魂魄安迴去了,隻要把人喚醒就好。”


    就是民間傳說中的叫魂招魂,讓離散過軀體的魂魄蘇醒。


    葉長安把李郜白叫出來,“交給你一個光榮而神聖的任務,叫她的名字,直到她蘇醒為止。”


    李郜白:“……”現世報來了,人是他說要救的,也是他信誓旦旦說做牛做馬來報答葉長安的,這點小事自然乖乖照做。趴在床邊一聲聲叫魂,“聞人泠~聞人泠~起床了,快醒醒!”幸好徐止棠他們二人闖進來之前就布了結界,否則他時而高亢時而喑啞連綿不斷的叫魂聲讓別人聽到,大半夜肯定瘮的慌。


    “晚安。”葉長安和他們互相留了聯係方式,各自迴屋安歇。


    林穎兒的死隻能明天讓聞人泠發現了,他們三個修士都不方便出麵。


    迴到屋裏,開了一天車的徐止棠打著哈欠,很快入睡。


    明覺看時間也不早了,便合衣躺下想小休一會兒,恢複剛才固魂耗費的精力。


    沒想睡得很沉,還做了個夢。


    夢裏,他看見自己在蒼茫大雪中漫步行走。


    他走進一座九層古塔內,每一層迴響著妖魔鬼怪淒厲的叫聲,森寒氣息縈繞卻近不了他身。及至到了第九層,推門而入,燭光搖曳照的塔內燈火通明,一片靜謐。


    他的也跟著寧靜。就像是在外曆練久了,迴到門派中,一顆被塵世擾亂的心都靜了下來。


    邁入門內,引入眼簾的是綢緞似的黑發迤邐一地,一顆沒有軀體的人頭孤零零立在正中央,鐫刻著經文法咒的地板不時淌過金色的光,忽明忽暗,映照出那張清麗絕美的臉。


    肌膚瑩潤如玉,五官宛如天人雕琢而成,沒有一絲一毫瑕疵。


    聽到腳步聲,人頭濃墨如翦的羽睫顫了顫,抬眸望過來,輕啟朱唇,語氣天真而柔軟,“大和尚,你五天沒來了。”


    刹那間,天光水色萬物芳顏盡斂於墨色雙瞳。萬籟俱靜中,有誰的心跳重重落下。


    明覺聽到夢中的他在說,“下山了一趟,救了個婦人。你會數日子了。”


    “你告訴我的呀,太陽升起又落下就是一天了。婦人?”女子偏了偏腦袋,一派純真稚氣,“可以吃嗎?”


    “……不可以。”


    “可是我好餓,”人頭蹙眉,一雙秋水含情目似嗔還怨,眸中點點星淚,委屈又可憐,“我好餓。”


    寂靜中男子低沉歎息,“你沉睡吧,睡了就好。”


    他盤腿而坐,在木魚規律而古板的聲響中,閉目誦經。


    “瞋魔所受罪  其地獄何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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