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不著,不,應該說是沒心情睡,於是椋郎從床上坐起。


    他打開燈,靜靜地打開衣櫥的門,隻見麗端坐在裏麵。


    「……你沒睡覺嗎?」


    「啊、我、我現在正要睡了……!」


    「噓!」


    椋郎伸出食指在嘴唇前一比,麗立刻用雙手搗住自己的嘴。


    距離天亮還有時間,現在已經過了星期五,是星期六了。所以椋郎才會帶她迴來,如果不是假日的話,他還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就算不用上學也還有問題存在。由於已經叫夏莉保密,所以就不用管她了,但是椋郎並不想讓千姬發現。


    因此也隻能讓麗睡在衣櫥裏了。


    但也總不能一直讓她待下去。


    必須想想辦法才行。


    「雖然很擠,你還是睡吧。」


    椋郎對她這麽說道,麗手搗著嘴,點頭答應。


    但是她明明點頭答應了,卻仍維持正座的姿勢。


    「睡吧。」


    重複說了一次之後,麗才終於裹著毯子躺下——或者該說在狹窄的衣櫃裏縮起身子吧。


    椋郎關上衣櫃,熄了燈坐在床上。


    「……要怎麽辦才好啊。」


    ※


    說到周末中午以前的時間,椋郎家(主要是千姬)大多數時候都是過得很邋遢,不過今天卻是不同。


    在十點前的客廳裏,聽著電視的聲音,喝著咖啡,到這裏幾乎都和平常一樣。不過今天明明應該沒有要加班,千姬卻化了妝,穿著外出用的衣服。


    因為這個原因(不,原因絕非如此而已),客應感覺飄散著些許的緊張氣氛。


    特別是,夏莉正盯著千姬看。


    「什、什麽啦?」


    「什麽也沒有啊,夏莉隻是想母親大人穿的衣服真可愛。」


    「是、是嗎?其實這件衣服並沒有多貴,或者該說相當便宜,隻是很普通的衣服而已啦……」


    「那麽一定是因為穿在母親大人身上,所以才會顯得可愛吧。」


    「說、說什麽傻話啊,夏莉,別那樣說啦。就、就算你奉承我也得不到什麽好處喔?我迴來買些甜食給你當禮物吧?」


    「太棒了!」


    「……禮物?」


    椋郎皺起眉頭,鼻子動了一下。


    千姬明顯狼狽起來。


    「是啊,不、那個、我今天有點事,等一下可能要出門。那、那麽我出門之後,可能會有點晚迴來……」


    「哦……」


    「該不會——」


    夏莉得意地笑了。


    「是約會嗎?」


    「約!不、不是啦!什麽約會啊!我怎麽可能約會呢!你挖個洞把自己埋起來吧,傻瓜!」


    千姬滿臉通紅地站起來,將咖啡杯擺到廚房。


    「那、那我走了喔!雖然有點早,不過算了,總之我走了喔!不好意思,晚上我如果沒迴來,你們晚餐就自己隨便吃吧!來,錢我擺在這裏羅!啊,對了,午餐也是一樣喔!好了,那我走了!再見!」


    就這樣,千姬匆匆忙忙地出門去了。


    椋郎用力握著咖啡杯。


    「……不會吧。」


    「這沒什麽好奇怪吧?母親大人是個美女,個性豪爽又溫柔。」


    「誰知道呢,因為她嘴巴很壞,本質又是個太妹。」


    「夏莉想,母親大人一定很多人追,不愁沒有對象吧?」


    「那種事我可從來沒聽說過。」


    「哥哥為什麽悶悶不樂?」


    「我沒有悶悶不樂。」


    「你有,看臉就知道了。哥哥該不會是在嫉妒?」


    「啥?嫉妒……?」


    椋郎發出嗤笑。


    「我怎麽可能嫉妒。再說我要嫉妒誰?又有什麽理由嫉妒?別說那種無聊的話。」


    「好啦好啦,對不起嘛。」


    「媽媽出門正是好機會,我去把麗帶過來。」


    椋郎快步走出客廳,前往自己的房間。


    「麗,我要打開羅。」


    一打開衣櫃的門,隻見麗正在熟睡。


    熟睡是沒關係,但是這家夥睡覺為什麽不蓋毯子,隻穿著一件內褲,縮著身子吸著大姆指呢?


    你是小孩子嗎?


    或者該說是幼兒嗎?


    雖然身材確實是幼兒體型,肌肉也算是相當結實。


    不過還真的一片平坦啊。


    話雖如此,果然還是和男人不同。沒什麽原因,總覺得就是相當不同。


    椋郎吞了一口唾液。


    「……話說,我真的可以凝視沒關係嗎……?」


    不,那當然——不行吧?


    椋郎關起衣櫃的門。


    「麗、麗!快起床!不起床我就叫醒你喔!」


    我到底在說什麽啊。


    「……唿、唿欸?」


    衣櫃中傳來麗的聲音,然後裏麵響起一陣碰撞聲。


    「啊……是……我這就起床,現在……喔喔,要穿上大衣才行……」


    「穿、穿好了嗎?穿好了吧?」


    「請等一下。快好——好了,可以了!」


    「好。」


    椋郎打開櫃子的門。


    麗穿著大衣端坐在裏麵,卻見衣櫃的角落掉了一件像是熱褲的東西。


    「……喂,那個也穿上比較好吧?」


    「咦?」


    麗撿起熱褲。


    「啊咧咧……?要睡覺的時候明明有穿的說,什麽時候脫下來的——那麽容我失禮。」


    「慢著,等我把門關上——算了,你直接穿好了,我會閉上眼睛。」


    「是……我順利穿好了。早安,椋郎先生!」


    「早安——那就跟我來吧,我媽現在出門不在家。」


    椋郎帶著麗迴到客廳,隻見夏莉擺出冷漠的表情。


    「哥哥,你想讓那個小鬼待多久?」


    「……你至少該先跟人家打個招唿吧?」


    「夏莉才不要。」


    夏莉把臉別了過去。


    麗則是尷尬地低著頭。


    「……椋郎先生,我自己的事還是我自己來想辦法吧,我……」


    「你不用在意她,因為這裏並不是夏莉的家。」


    「也不是哥哥的家吧!」


    「夏莉,你到底有什麽地方不滿意?」


    「哥哥和那種不知哪來的小鬼牽扯在一起,這種事夏莉不能容許!夏莉不希望哥哥再背負不必要的麻煩!而且又很讓人擔心!」


    「即使你那麽說,有時候事情遇上了也沒辦法呀——」


    「請、請等一下!兩位!請不要為了區區西神麗吵架,請兩位要息怒,要息怒啊……!」


    叮咚。


    ——對講機的鈴聲響起。


    椋郞咳嗽一聲,確認對講機的顯示螢幕。來人既不是郵差、送貨員,也不是推銷報紙的人。


    「……藏島。」


    椋郎短短地歎了一口氣,按下通話的按鈕。


    「請問是哪位?」


    『……啊,我、我叫藏島——這、這聲音是椋郎大人嗎……?』


    「是啊,你來做什麽?」


    『對、對不起……我就是無法靜靜待在家裏……』


    藏島在螢幕的另一頭深深地低頭鞠躬,由於彎腰彎得太低,她的人影已經沒有映在螢幕上了。


    「——我現在就開門。」


    『好的……!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


    幫她解除入口大門的鎖之後,過沒多久門鈴就響


    了。


    打開玄關的門一看,藏島畏畏縮縮地站在外麵,不過胸部還是一樣大。


    ——視線忍不住就看過去了。不行,不行。


    真是讓人不知該往哪看。


    「進來吧。」


    「……是、是的……」


    藏島再次低頭鞠躬,就在她要往前踏出第一步的瞬間,隔壁家的門打開,鄰居探出頭來。


    喔——還以為是誰呢,那不是詩羽琉同學嗎?


    詩羽琉側著頭,眨了眨眼睛。


    「……藏島同學?」


    ※


    「小麗……!」


    詩亞琉一踏入高夜家的客廳,立刻睜大眼奔了過去。


    而坐在客廳角落的麗也好像彈簧一般跳了起來。


    「詩羽琉……!」


    「你平安無事,真是太好了……!」


    詩羽琉撲到麗的身上,緊緊地抱住她,在她的身上到處撫摸。


    「真是的!真是的……!讓人這麽擔心!你究竟到哪裏去了!?」


    「抱、抱歉……那個、有很多因素……」


    「算了!能像這樣見到你就夠了!」


    「不,不好!一點也不好!我真的、真的很抱歉……雖說是情非得已……」


    「你不是生病之類吧?」


    「嗯,我沒有生病。」


    「也沒有受傷嗎?像是這裏?這裏?這裏?沒事嗎?」


    「詩、詩羽琉,你摸那種地方,我會癢——呀啊!」


    「啊,抱歉——那有受傷嗎?」


    「沒有,隻是本來有點睡眠不足,現在已經完全沒事了!」


    「這樣啊……」


    詩羽琉深唿吸一次,然後閉上雙眼,緊緊地擁抱住麗。


    「……不過這真是太好了。」


    「詩羽琉……」


    麗也抱住她。


    「謝謝你。」


    她們忍住淚水,彼此擁抱,完全進入兩人世界了。或許她們對其他的事完全不在乎,然而一旁的藏島困惑地與她們保持距離,夏莉則是一副受不了她們的表情,椋郎也一時無語。


    「呃……」


    椋郎看著藏島搔了搔頭。


    「你要喝咖啡還是茶——不,太麻煩了,要喝水嗎?」


    「不、不用了,請不用招唿我。」


    「是嗎?」


    「啊!」


    詩羽琉擁抱著麗,往藏島瞄了一眼。


    「……這麽說來,為什麽藏島同學會來?不,應該說小麗在椋郎家和藏島同學過來,兩者有什麽關係嗎……?」


    「對,有關係有關係,關係可大了。」


    「……夏莉。」


    「什麽事?哥哥。夏莉有說錯嗎?」


    「不,或許是沒有錯,但是……」


    「該不會……」


    詩羽琉靜靜地注視著麗。


    「小麗和藏島同學是朋友嗎?」


    「唔喔——呃、那個……」


    即使是為了一時方便,身為吸血鬼獵人的麗要稱唿吸血鬼=吸血種的藏島為朋友,這種話她還是難以說出口吧。


    「並、並不是那樣的,或者該說並沒有那樣的事實……」


    「也就是說——」


    插嘴之後椋郎立刻後悔了,但是卻已經來不及了。


    結果還是變成這樣,還是隻能靠我來解釋了。好吧好吧好吧,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啦。我做就是了,我來解釋吧,真沒辦法。


    可是要怎麽解釋……?


    「所以說……對了,那是在昨天我們找麗的時候,對了,夏莉也有幫忙尋找,我們找過許多場所——」


    「巧、巧合!我們碰巧相遇……!」


    藏島頻頻點頭。


    「我和椋——高、高夜同學在路上相遇,然後我問他在做什麽——」


    「沒錯!我跟她說有認識的人失蹤,結果她說她有空,她也要幫忙——我當然有拒絕,因為那怎麽好意思呢,但是——」


    「是我無論如何都想幫忙!看到同班同學有困難,怎麽可能放著不管對吧……!?那個……身為一個人來說,那麽想是很正常的。」


    「真敢說。」


    「……夏莉!」


    「好啦——夏莉閉嘴就是了。」


    「總、總之就是這麽迴事!藏島和我們一起尋找麗,因為找到很晚才找到——」


    「既、既然事情都管了,我當然會在意後續情形,所以就前來關心……」


    「原來……是這樣啊。」


    詩羽琉嘟起嘴。


    「不過你們既然要尋找小麗,那也跟我說一聲嘛。」


    「啊啊,不是的,那是……對了,因為人海茫茫不知道要去哪找,又不是說有什麽線索,也不知道找不找得到——」


    「能夠像這樣和小麗見麵,我是沒有資格抱怨啦。」


    「真是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對吧!」


    「那麽小麗是在哪裏,又是在做什麽呢?」


    「唔!?在哪裏做什麽——?那、那是……」


    麗的眼珠快速地四處張望。由於她看了椋郎好幾眼,想必是在向假求救吧。


    不過你要自己跨越這道難關,要跨越給我看。加油,麗。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在某個地方……」


    不行啊。


    算了,我本來就沒對你抱持期待!


    「麗、麗她是……」


    椋郎的頭腦高速運轉——好,就決定用這個理由!


    「你知道的,她是生於武士之家,所謂的武士該怎麽說呢,就是曆史悠久嘛。因此就會發生許多事情,在那許多事情之中也有些不好的事,像是惡緣之類,簡單說就是宿敵吧?有個自祖先以來,和她們家代代是宿敵的人,那家夥突然襲擊麗,所以麗一直在逃亡。因為現在和以前不同,畢竟是現代了,日本又是個法治國家,她總不能和對方砍殺。然而對方卻不管法律那些,是個精神有點不正常的家夥,所以麗沒辦法,隻好四處逃竄——麗,事情應該就是這樣沒錯吧?」


    「唔、啊、是的……就、就是那樣沒錯!」


    「原來發生了那種事……」


    詩羽琉似乎很驚訝。


    其實我也頗為吃驚。


    這種話你竟然也會相信,真不愧是詩羽琉同學。


    「所以說那個、什麽?宿敵?因為那家夥似乎還在附近徘徊,我覺得很危險,所以才姑且先把她帶迴我家來。」


    「這樣啊……那千姬小姐知情嗎?」


    「不,我沒跟媽媽說,因為事情很複雜。」


    「那麽你是偷偷讓小麗進來家裏的羅?」


    「……因為那時候很晚了。」


    「這麽一說我才想到,千姬小姐不在喔。」


    「母親大人好像去約會了。」


    「夏莉!媽媽才不會跟人約會!」


    「哥哥為什麽生氣呢~?」


    「我沒有生氣!」


    「約、約會?千姬小姐嗎……?」


    「不是的!媽媽她隻是今天剛好有事化妝出門,說可能會晚點迴來而已——」


    「……椋郎,那大概就是約會了啦。千姬小姐之前就有稍微透露過她有在意的對象了。」


    「咦——什麽時候!?我可沒聽說過耶!?」


    「大概是對椋郎很雞開口吧?她並沒有要求我保密,所以我想她也沒有打算要隱瞞,因為她是千姬小姐嘛。」


    「是沒錯啦……」


    椋郎用手遮住口。


    這股脫力感是怎麽迴事?我的膝蓋竟然在發抖。


    「媽媽她還年輕……就算有那種事也不奇怪……應該說那或許是必要的吧……」


    「椋郎先生很愛令堂吧!」


    「愛、愛……?你、你在說什麽啊,怎麽可能有那種事,我愛她?哈!說、說什麽傻話啊。」


    「因為哥哥很溫柔嘛。」


    「你、你很羅唆耶,夏莉!不對,你那樣的說法好像有微妙地看不起人耶!?」


    「沒有那種事哦?不過母親大人本來就是很棒的人嘛。」


    「椋郎,你為什麽要害羞?喜歡母親重視母親,本來就是很正常的事的說。」


    「我沒有害羞!」


    「那、那個……!」


    藏島低著頭說道。


    「那個……既然已經看過西神的情況了——那我就告辭了。打擾了!那麽再見……!」


    「咦……」


    還來不及阻止,藏島就離開了,再說也找不到理由阻止她走。


    「藏島同學是怎麽了呢……?」


    看到大門關上,詩羽琉擔心地看著椋郎說道。


    「我也不知道……」


    椋郎用右手的中指將眼鏡往上推。


    「她是怎麽了呢……」


    ※


    為什麽匆匆離去呢?


    因為隻有翠子一個人完全無法加入他們的對話,讓她無法再待下去。


    那個空間沒有自己的容身之處。


    不是自己該去的地方。


    她感到寂寞。


    然而那本來就是理所當然的事。


    說起來宗子大人並沒有承認她是眷屬。


    翠子和在場的遠野詩羽琉雖然是同學,但是兩人幾乎沒有接點。如果不是有宗子大人的存在,她們甚至不會有交談的機會。


    關於金狼族的夏莉·蘭思邦,翠子隻知道她是地位高貴的眷屬。就她的立場來看,像翠子這種半吊子吸血種,她根本就不放在眼裏。


    而說到吸血鬼獵人的西神麗,她和翠子原本就是敵對關係。


    自己不該去那裏的。


    但是既然已經去了,無論發生任何事,自己都應該忍耐才對。


    「……我要反省才行。」


    再怎麽懊悔,自己做過的事情也不會因此消失。


    大家一定覺得她很奇怪,或者感到不愉快了吧。


    「下次見到椋郎大人,我要用什麽表情和他說話呢……」


    太糟糕了。


    我失敗了。


    而且是大失敗。


    我不行了。


    「好想死……」


    今天從早上就是晴朗的天氣。


    根據父母親的說法,吸血種和電影或小說中的吸血鬼不同,照到太陽並不會化成灰。


    隻不過吸血種對太陽光的耐性比人類差,受到日曬很快就會出現燙傷,在日光直射下會造成視力低落,也容易出現疲勞,而且愈是吸血,那樣的傾向就會更加增強。


    從未吸過血的翠子隻是有些怕曬太陽而已,和普通人類其實差不了多少。


    但是今天的陽光感覺格外討厭。


    「幹脆……我也去吸血……」


    翠子目光移向走在前方的行人。


    那個人是女性,大概二十出頭,最多二十五歲左右吧。她和翠子同樣,正從三番山往市區方向前進,大概是趁著假日,正打算要去遊玩吧。


    既然要吸血,那麽吸女性的血比較好。


    她當然不是喜歡同性更勝於異性,而是吸了男性的血的話,她感覺那樣好像就背叛了宗子大人一樣。


    雖然宗子大人可能完全不會在意那種事。


    雖然可能隻是無足輕重的小事。


    即使如此,這是翠子自己的心情問題。


    翠子自作主張地把身心都奉獻給宗子大人了。


    她不想讓宗子大人以外的異性觸摸到她的身體。


    ——明明宗子大人就沒當我是眷屬。


    隻要吸過血,成為完全的吸血種,就更加能夠為宗子大人效力,或許他就會承認自己是眷屬了,隻要吸了血的話……


    唿吸在不知不覺間變得急促。


    目光無法離開走在前麵女性的頸子。


    如果能一口咬在那柔滑的肌膚上,用牙齒咬破皮膚,啜飲流出的血,一定會是令人頭暈目眩的感覺吧。


    她不知多少次想像那種滋味,卻從未問過父母,因為父母一定不會告訴她,而且一旦知道那是怎樣的味道,她恐怕就再也無法忍耐了吧。


    雖然不知道血是怎樣的味道,但是肯定很美味。


    喝番茄汁的時候,隻要把那想成是血液,她就會感受到全身的細胞因喜悅而顫栗。


    真正的血一定更強烈。


    好想吸。


    或者該說好想喝。


    ——不行,我不行。


    翠子強行把目光從女性的頸子拉開,接著女性雪白的手腕映入眼簾,上麵浮現出青色的血管。


    「……嗚……」


    心髒……


    好痛。


    心髒不停地悸動。


    手腕,皮膚看起來很薄的手腕。血液從血管流出,不,或許會是噴出來也說不定。看起來好像很美味,隻要一些就好,真的隻要一點點就好,就算隻有一滴也好,血……


    我想要血。


    忽然女性迴過頭來。


    翠子在前一刻衝入近處的巷子裏。


    「……啊,好險……」


    雖然自己看不到,不過她剛才的表情恐怕很危險吧。瞳孔大概變紅了吧。她試著摸了一下犬齒,犬齒有些伸長,變尖銳了。


    明明是白天,卻差點就攻擊人了。


    不,這跟白天晚上無關吧。


    攻擊人類就是不對的行為。攻擊人類、吸他們的血,那足犯罪,大概會是傷害罪吧。如果吸得太多,人可能會死,到時就變成殺人了。


    吸血果然還是難度相當高的一件事。


    若是想以人類的身分生活,一定很難成為一個完全的吸血種。


    宗子大人以前曾說「你們就以人類的身分活下去不就好了」。父母一直以來都想讓翠子適應人類的社會。


    或許她是該那麽做。


    但是她想侍奉宗子大人的心情是千真萬確的。有時想要吸血的欲望會高漲到難以忍受的地步,這也是事實。


    「我該怎麽辦才好……」


    沒有人會迴答她。


    翠子走出巷子。瞬間她感受到某個感覺,那是什麽感覺她也說不上來,如果要舉例的話,大概就是接近生理上的厭惡感吧。


    她停下腳步往四周觀望。


    那個女性已經距離自己相當遠了。


    另外也有看到老人和帶著小孩的一名中年女性,不過並不是那些人。


    在某處。


    有個人正在看著翠子。


    翠子一邊慎重地觀察周圍的情況,一邊繼續走。


    類似厭惡感的感覺一直沒有消失,胃的附近痛苦得讓她火大。


    這裏已經是市區了。


    盡管路上行人比三番山多,卻仍是人影稀疏,翠子不覺得對方躲在人群裏。


    到底是在哪裏呢?


    對方也明白翠子已經察覺了嗎?


    於是翠子直直往南穿越市區,來到常盤區。


    這一帶隻有偶爾會有車輛通過,幾乎看不到路人。


    翠子刻意進入好幾年前就已倒閉的鋼珠店的腹地。


    繞至原本是店鋪的建築物後側,太陽被建築物遮住,胃開始痛了起來。


    在迴頭之前,翠子就已經知道有人站在後方。


    「


    ……你再靠近的話我會大叫。」


    她也覺得自己說這句話很奇怪。既然說出那種話,那麽為什麽還刻意將對方引誘到杏無人跡的場所呢?


    停下腳步的是個高個子男人,身高應該有一百八十公分以上吧。而且不隻是個子高,他的肩膀也很寬,身上穿著附帽子的厚上衣,下半身則是寬鬆的工作褲,不過看上去就知道是名肌肉結實的男人。


    他的帽子戴得很低,臉上又有戴口罩,因此看不到他的長相。


    不過他就是那個男人。


    鷺誌摩有理。


    「你叫沒關係啊。反正對我而言,在你發出聲音前堵住你的嘴,是輕而易舉之事。」


    「你找我——」


    翠子拚命壓抑想要退縮的心情,抬頭挺胸。


    「你找我是有什麽話想說嗎?我可是連你的臉都不想看見。」


    「有什麽話想說啊。」


    鷺誌摩緩緩轉了一下脖子。


    「說的也是。我的確有話想問你,你明明是吸血鬼,為什麽要庇護吸血鬼獵人?」


    「我反過來問你,為什麽我必須迴答你的問題呢?」


    「我並不討厭囂張的女人。」


    「我最討厭你這種野蠻的男人。」


    「很敢說嘛。」


    鷺誌摩前進了一步。


    翠子不僅沒有大叫,反而不由自主地退後了半步。再說用大叫威脅對方本來就是很差勁的理由,軟弱也該有個限度。


    好可怕。


    她隱約有感覺到被人跟蹤,而且腦海中也猜想到,對方有可能是鷺誌摩。然而自己為什麽沒有逃走?其實她木來可以找家店逃進去的。


    真是做了傻事。


    是因為自暴自棄的關係嗎……?


    或許是吧。


    「強迫不願意的女人聽話也不錯。」


    鷺誌摩笑到肩膀晃動,同時又再前進了一步。


    翠子雖然沒有再退,可是那隻是因為身體僵硬,想退也退不了。


    「別那麽害怕嘛,好嗎?」


    鷺誌摩拉下口罩,露出因笑容而扭曲的黑色嘴唇。


    「雖然隻有一瞬間,不過你上次救吸血鬼獵人時候的動作很了得啊。明明在那之前都很遲鈍的,老實說我嚇了一跳呢。」


    ——這麽說來,那時候竟然能夠跑得那麽快。


    那時候心裏隻想著要救西神麗,拚命地想要救她,明明再怎樣也來不及的情況下,不知為何竟然趕上了。


    那時候由於太過專注,因此並沒有深思,現在迴想起來還真是不可思議。


    「那是你真正的實力嗎?如果是那樣的話,那還有點看頭,打起來會比較有意思。還是說那單純是偶然?」


    「……你試試看就知道了吧?」


    這並不是在挑釁鷺誌摩,翠子是想藉此激勵自己。


    不管怎麽說,她現在孤立無援,想逃也逃不掉。


    她唯有自己一個人戰鬥。


    必須相信自己有戰鬥的力量、能夠戰鬥,不然是無法戰鬥的。


    翠子深唿吸一口,膝蓋彎曲,將重心放低。


    「不需要勞煩椋郎大人——鷺誌摩有理,由我來打倒你。」


    「椋郎——那是那家夥的名字嗎?那家夥到底是什麽人?」


    「不準你直唿他的名諱,雜碎……!」


    翠子用身體全力撞擊鷺誌摩。


    至少她是這麽打算的。


    「——啊……!?」


    消失了。


    不對,在右邊……!?


    才正要麵向那個方向時,側腹已經感到一陣衝擊。


    「啊嗚……!」


    被踢了一腳嗎?


    身體飛了出去,想要從地上爬起來,腦中卻一片空白。


    「——咿……!」


    是頭發,鷺誌摩抓住她的頭發,把她拉了起來。


    「果然很弱,不對喔……?隻是因為我太強了嗎?」


    「可惡……!」


    翠子怒氣上衝,灌注全身的力氣,用手刀往鷺誌摩抓住自己頭發的右手手腕砍了下去。


    鷺誌摩「啊!」的一聲哀嚎,手上的力道減弱。


    趁這個空隙,翠子不是往後跳,而一腳往鷺誌摩的股間踢過去。


    「——嗚喔……!?」


    鷺誌摩彎下身子,立刻用雙手按著股間。


    趁現在。


    還不夠!必須更加猛烈攻擊!再打……


    「嚕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打!打!打!打!打!打:打!打!打!打啊啊啊啊……!」


    翠子用拳頭和腳,朝鷺誌摩亂打一通。


    什麽直拳、鉤拳、上鉤拳、前踢、迴旋踢、膝蓋踢,這些招式她完全沒想到要用,再說因為翠子本來就害怕、討厭格鬥技,她也不會看那種電視節目,所以對於格鬥技並不清楚。總之她就是拚了命地對鷺誌摩猛打、猛踢,打到忘我。


    猛攻再猛攻,不給他還手的餘地,將他打倒。


    我辦得到。


    我能夠贏。


    我一定要贏……!


    「——唿唿唿唿唿唿……」


    翠子發現鷺誌摩開始發出低沉的笑聲。


    現在的鷺誌摩絕非毫無防備,他確實地鞏固防守,防禦著翠子的攻擊。


    然後,他一直等待翠子的攻勢轉弱。


    「這種攻擊根本不痛不癢……!」


    形勢瞬間逆轉。


    鷺誌摩首先以左手抓住翠子的右手腕。


    「嗚……!」


    翠子慌張地用右膝對準鷺誌摩的股間踢去,但是還是不行,隻見鷺誌摩抬起左腳防禦股間,同時用右手牢牢抓住翠子的右大腿。


    「唿哈哈哈哈哈!」


    「痛、痛……!」


    好大的握力。右手腕和右腿都快被捏碎了。盡管翠子用左拳毆打鷺誌摩的顏麵,卻好似打中鐵塊一般,一點用也沒有。


    「笨蛋!我就跟你說沒用了……!」


    「啊……!?」


    不隻是力量,他的動作也很快。鷺誌摩迅速地反轉翠子的身體,從背後架住了她。


    鷺誌摩高出翠子一個頭以上,翠子的腳懸空,碰不到地麵。


    「——故、放開我……!」


    「你以為那樣說我就會放手嗎!唿哈哈哈哈……!原來如此,我懂了,你是處女吧?」


    「咦、處……!?」


    「你明明是吸血鬼卻沒吸過血,沒錯吧?如果是女吸血鬼,那種家夥在同伴間就會被稱為處女,在確實吸過血,成為獨當一麵的吸血鬼之前,將會一直被同伴瞧不起!不就是那樣嗎!」


    「是、是那樣嗎……!?」


    「你不知道嗎?真是不知世事!」


    「你這個沒常識的人,沒有資格說我……!」


    「我們又不是人類,管他什麽常識!不過話說迴來—」


    「啊,住手——」


    「好大!好大的奶!嚇死人!」


    「啊啊……」


    被揉了。


    被人又搓又揉。


    而且是被椋郎大人以外的男人……!


    淚水湧出,一瞬間模糊了視線。


    「住手!給我住手!如果你不立刻住手——」


    「不然你會怎樣?啊啊?你能怎樣?說說看啊!說啊!」


    「同。好痛……被那樣用力揉我會——」


    「很舒服吧?沒錯吧?我摸一下就知道了,你是個淫蕩的女人!有被虐傾向和變態……!」


    「不是——」


    是沒錯


    。


    但是不是的。


    這樣真的隻有疼痛。


    翠子隻感到非常不甘心。


    「……住手!請——住手,我求求你……」


    「嘴上說不要,其實你很爽吧!」


    「我才沒有……!」


    「是嗎!那我就來確認一下……!」


    鷺誌摩的右手不斷往下移動——那裏是!不行……!翠子用盡一切方法試圖抵抗,可惜仍是徒勞無功。


    鷺誌摩的右手拉起裙子,往下腹部摸去。他的手指非常粗暴,比起疼痛,恐懼更支配了翠子。


    「……!」


    翠子發出無聲的悲鳴,全身僵硬。


    被摸了。


    被人摸了。


    雖說隔了一層內褲,但是重要部位被椋郎大人以外的人摸了……!


    「啊……?」


    鷺誌摩吸了吸鼻子。


    「你該不會這邊也是處女吧……?」


    「——當、當、當然、當然啊……」


    「不……因為你有這樣的身材,而且最近的女高中生都奔放得很啊。」


    「我、我、我才、我才不是那、那種淫蕩的女人……!」


    「哦……喔——」


    鷺誌摩突然推開翠子。


    翠子站身不住,當場坐倒在地。


    「……咦……?」


    「算你好運,處女。」


    怎麽能如此敏捷呢,隻見鷺誌摩已經身在相距十公尺左右處了,就在原為店鋪的建築物旁。


    「下次再見麵,那時候我就會全部享用了。你最好有所覺悟,處女。」


    「不要處、處女處女叫個不停……!」


    「再見了,處女。」


    鷺誌摩踏著建築物的外壁往上跳起,經過數次跳躍,轉眼問就到達屋頂,然後失去蹤影。


    「所以說不要叫我處女了……!」


    如此大叫後翠子才發現。


    有一群小學高年級或國中一年級左右的男生,正從建築物的對麵走過來。


    有人騎著腳踏車,腳踏車籃子裏還放著球,這個從大馬路看不到的地方,大概是他們平常遊玩的場所吧。


    男孩子們停下腳步朝這裏看過來。


    「……你是處女嗎?」


    「不對啊,她剛才說別叫她處女耶……」


    「那她不是處女羅……?」


    「確實不太像處女……」


    「我、我是千真萬確、貨真價實的處女……!」


    盯像噴出火來,同時一陣暈眩。


    太丟臉了,我不想活了……


    翠子搖搖晃晃地站起,想要奔跑離開,但是腳和腰卻使不上力而跌倒在地。為了逃離想要奔過來的男孩子們,她幾乎是用爬行的方式前進。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椋郎大人,我、我……!


    鷺誌摩。


    鷺誌摩!


    鷺誌摩……!


    鷺誌摩有理……


    ——那個男人。


    不可饒恕。


    無論發生任何事,我絕對絕對不能饒恕他……!


    ※


    詩羽琉早就迴家了。


    但是千姬卻還沒迴來。


    現在已經超過晚上七點,雖然有準備晚餐,不過隻有先讓麗吃過,椋郎與夏莉都還沒吃飯。基本上也有為可能會迴來的千姬準備了一份。


    椋郎心想總之等到八點吧。


    萬一千姬迴來看到就不好了,因此麗是在衣櫃裏。


    椋郎坐在自己房間的椅子上,夏莉則是坐在床上,呈現w型坐姿。


    「哥哥心情焦躁嗎?」


    「為什麽我要心情焦躁?」


    「因為母親大人遲遲沒有迴來的關係吧?」


    「她有說過會晚歸吧,還不會迴來啦。如果會提早迴來,那她大概會先連絡吧。」


    「哥哥說的和做的根本不一樣嘛。」


    「沒有那種事。」


    「哥哥擔心母親大人嗎?」


    「那是……」


    椋郎用右手的中指把眼鏡往上推,然後把臉轉向一旁。


    「若說完全不擔心,那就是騙人的了。別看媽媽那樣——不,就某種意義來說,她或許就像外表看到的那樣,其實是個爝好人。」


    「哥哥擔心她被奇怪的男人騙嗎?」


    「隻是有那種可能性而已。都已經那麽大的人了,我想基本上應該不會有問題才是。」


    「哥哥就是愛操心嘛。」


    「所以說我沒有擔心啊。」


    「死子的事也是,哥哥一直在想要怎麽解決吧?」


    「不想也不行吧。」


    椋郎往衣櫃瞥了一眼,不知是睡著了,或者隻是靜靜待著而已,麗格外地安靜。


    「又不能讓她這樣一直住下去……」


    「船到橋頭自然直吧?」


    「如果不想點辦法,再怎麽樣也不會直吧。」


    「夏莉覺得別想那麽多,任由事情發展就好了。」


    「你是那樣活到現在的嗎?應該不是吧?」


    「夏莉當然不是從頭到尾、全部都經過計算後才行動喔?因為那是不可能辦到的事嘛。而且無論是誰,能力都有其極限,必須要當機立斷才行啊。」


    雖然夏莉的外表明顯比椋郎年幼,但是實際年齡其實是同樣大的,因此不管在質還是量方麵,夏莉的經驗都遠超過椋郎。


    正因為如此,夏莉說出的話自然有其分量。


    確實,除非是全知全能的神,不然不可能知道所有的事,能辦到的事也有限。


    即使詳細掌握所有的狀況,並且按照自己的想法推行計劃,事情也不可能那麽順利。


    是我反應過度了嗎?


    或許是吧。


    「不過……」


    椋郎歎了一口氣。


    「麗的事可不能那麽悠閑看待。」


    「幹脆對母親大人說吧?說她是認識的女孩子,現在無家可歸很可憐這樣?」


    「……要怎麽解釋我們是什麽關係呢?」


    「咦?怎麽說呢,就說她住在公園,因為某些事而變得親近?」


    「事實就是那樣沒錯啊。」


    「這樣說果然不行?那就……說她是失散的妹妹之類!」


    「妹妹有你就夠多了……」


    「夏莉不是真的妹妹呀!我們隻是像兄妹一樣長大,其實是未婚夫妻!」


    「什魔時候訂下婚約了……」


    「有一半算是訂下了吧?」


    「連三分之一、四分之一都沒有,隻是本來有那種可能性而已。」


    「唔~」


    「老實說我不想讓事情更複雜了。」


    「就是要複雜一點,那樣人生才波瀾萬丈,不是更好玩嗎?」


    「一點也不好玩,隻會更麻煩而已。」


    「哥哥的想法什麽時候變得那麽無聊了?」


    「真是抱歉喔,我的想法很無聊,我本來就是這樣了。」


    「伯父和伯母比你更強烈,或者該說更亂來吧—不過他們很可怕就是了。」


    「對我來說,他們隻是既嚴格,又令我感到恐怖的存在。」


    「原來是這樣啊,和普通的親子關係相當不同呢。」


    「我不記得有跟他們好好說過話。」


    「哥哥。」


    「什麽事?」


    「過來一下。」


    「……?」


    雖然感到疑問,不過椋郎並沒有深思,他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床邊,在夏莉的身旁坐下。


    「怎麽了?」


    「


    嗯。」


    夏莉跪起來,擁抱住椋郎。


    盡管吃了一驚,椋郎的身體卻是動彈不得。


    「乖、乖。」


    夏莉用臉頰磨蹭著椋郎的頭,並且一遍又一遍地,從後腦撫摸到背上。


    「……你這是什麽意思?」


    勉強擠出來的聲音,卻是虛弱到連自己也感到丟臉。


    「聽了哥哥說的那些話,夏莉就想要這麽做了,不行嗎?」


    「與其說不行……」


    「夏莉明白哥哥珍惜母親大人的理由了。」


    「……你那是什麽意思?」


    「這和身為人類或是古代種無關,孩子是需要父母的,即使是人類以外的動物也是一樣對吧?夏莉的父親和母親都很疼愛夏莉,但是哥哥不一樣。」


    「那是沒辦法的事,我……有我的立場。」


    「但那並不是哥哥所希望的吧?」


    「每個人都一樣,無法選擇在何時何處出生。」


    「不管是在何時何處出生,沒有被人所愛就活不下去啊。」


    「……我並不是沒有被愛,我的父母應該也視我為重要的繼承人才是——」


    「可是比起那種事,其實哥哥隻是希望他們給你一個擁抱對吧?希望他們說喜歡你、愛你對吧?」


    所以夏莉現在才會擁抱著我嗎?


    媽媽明明怕羞,卻毫不畏懼地說我是她唯一的兒子,而且關心我,甚至為我哭泣。所以我才會那麽重視媽媽嗎?


    而雖然有點少根筋,詩羽琉同學真摯地為他人著想,彷佛視作自己的事一般祈禱他人能夠幸福,更為此而喜悅悲傷。正因為如此,她才會讓我感到那麽炫目耀眼嗎?


    「……我想都沒想過。」


    椋郎有如在找藉口般如此說道,但是他的聲音卻在顫抖。


    「夏莉覺得,哥哥應該明白夏莉的心情。」


    夏莉親吻椋郞的額頭,撫摸椋郎全身的手更加用力了。


    「夏莉最喜歡哥哥,夏莉重視哥哥更甚於自己。隻要是為了哥哥,夏莉就算死也無所謂。夏莉隨時可以為哥哥犧牲。哥哥或許會要夏莉別為了你而死,然而即使如此,一旦那一刻到來,夏莉的性命還是要為了哥哥而用。為了哥哥,夏莉的性命一點也不足惜,因為夏莉愛著哥哥。」


    椋郎感覺自已該說些什麽,但是卻什麽也說不出口。他想不到該說什麽話,隻覺得臉上發燙。不對,不僅是臉,整個頭都在發燙。另外胸中也充滿不知從何湧出的火熱情感。


    害羞——那也是原因之一,但是似乎並不隻是那個原因。


    那麽,這樣的心情究竟是什麽……?


    「所以——」


    「咦?」


    所以……什麽……?


    ——才剛這麽想,椋郎就被推倒了。


    「一下子就好……可以吧?」


    「什、什麽?」


    「真的隻要一下子——」


    夏莉覆在椋郎的身上,鼻子在耳朵附近磨蹭。


    「(嗅嗅嗅嗅)啊啊……好香。這是哥哥的氣味。啊啊,夏莉最喜歡了。(嗅嗅嗅嗅)」


    「住、住手、你!好、好癢——」


    「啾。」


    「啊!?」


    「啾、啾、啾、啾、啾!(嗅嗅嗅嗅)啊啊……」


    「不、不行,那種事——」


    「為什麽?哥哥,為什麽你的氣味那麽香?」


    「我、我怎麽知道!」


    「(嗅嗅嗅嗅)唔唔唔唔……不好了,夏莉要融化了。」


    「喂、你還不住手——」


    隻聽到衣櫥傳來聲響,仔細一看,衣櫥的門稍微打開了。


    是麗嗎?


    當然是麗,除了她也沒有別人了。


    她在偷窺嗎?


    「別、別這樣!夏莉,麗她——」


    「沒有關係吧?」


    「有關係!」


    「沒關係,夏莉不在意,她想看就給她看。不,應該說被看其實也很好,啾。」


    「唔……!一、一點也不好。」


    「一點也不會不好,啾、啾、啾。(嗅嗅嗅嗅?)」


    「嗚……啊……等等、真的快停——」


    「可以摸這裏嗎?」


    「不行——」


    「嗬嗬,夏莉摸了,呀!」


    「這、這個不是——」


    「上次那招不管用了喔?夏莉有調查過了。」


    「不,所以說不是那種事……嗚……!別、別亂動!」


    「不用忍耐喔?」


    「我、我沒在忍耐!」


    「哥哥說謊,夏莉是知道的喔。為什麽要那樣忍耐呢?這樣還忍得住嗎?」


    「忍、忍得住。當然——嗚……當然忍得住啊……!」


    「哥哥好可愛。」


    「我才不可愛!」


    「夏莉好像也開始舒服起來了。」


    隻聽到從衣櫥傳來「喔齁~~」一聲。


    可惡的麗,你興奮個什麽勁啊……!


    不,我也不是沒興奮啦——不對,我在想什麽啊……!


    夏莉全身在椋郎身上磨蹭,並且吐出火熱的氣息。


    「哥哥,夏莉有個請求,夏莉呀,想拜托哥哥一件事……」


    「不,不行,那種事、嗚、不、不行啊!」


    「拜托你讓夏莉踩一踩好嗎?」


    「誰、誰要讓你踩啊!」


    「隻要一下子就好,一次就可以了。拜托你嘛,哥哥,好嘛。」


    「你說什、嗚、你、你在說、說什麽啊!」


    「因為、因為夏莉好想踩哥哥喔~」


    「就、就算想也不行!」


    「拜托你嘛——」


    夏莉張口含住椋郞的鼻子。


    (害多哩嘛 辣蝦哩海嘛 吼哈)


    「拜托你嘛,讓夏莉踩嘛,好嗎?」


    「別、別舔我的鼻子!不、不準含……!」


    「哈、哈、討厭,好美味……」


    「不不不,那種東西怎麽可能美味喂住手,喔……」


    從衣櫥傳來隻能以「唔唔喔喔啊哈~!」來形容的怪叫聲。


    我也想怪叫。


    真的很不妙。


    因為我本來就已經不停忍耐至今,拚死忍耐到現在,如今她對我做出這種事,我不可能還忍得住吧?


    理性全都飛走了。


    完完全全,一點也不剩。


    「……救、救我……」


    「夏莉會救哥哥的。」


    夏莉忽然以伏地挺身的訣竅,稍微抬起身子,熾熱濕潤的眼眸俯視著椋郎。


    「夏莉會讓哥哥輕鬏,沒問題的。因為夏莉本來是候補的新娘嘛,夏莉知道該如何做,交給夏莉吧。」


    「你……」


    「夏莉想讓哥哥輕鬆,不想讓哥哥痛苦,隻是如此而已。」


    既然如此,應該可以了吧——我不由自主地這麽想。


    我想輕鬆了。


    再說為什麽我非得這麽辛苦?感覺身心會被汙穢,因為不能忍受那樣的事,所以才會心想無論如何都要忍耐。但是,我並不是修行僧啊。


    應該沒關係吧?


    麗或許也識相了吧,隻聽到衣櫥關起的聲音響起。


    「夏莉來幫哥哥做。」


    畢竟還是無法點頭答應,不過椋郎放鬆了身體。


    正當他要閉上雙眼時,手機響了起來。


    「……!」


    椋郎推開夏莉跳了起來,他朝擺在桌上的手機衝過去,然後打開了手機。


    「


    喂、喂……?」


    『……啊,是的,喂。』


    是誰啊?


    不是媽媽。


    「呃、那個……我是高夜,請問您是哪一位……?」


    『我、我是藏島……』


    「什麽啊……是你啊。」


    夏莉在床上,眼神有如一隻兇猛的肉食獸,狠狠地瞪著這邊。椋郎轉身背對她,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你突然打電話來,有什麽事嗎?」


    『……對不起。』


    「不用道歉了啦,可以把事情說出來嗎?」


    『對不起。』


    「我就說不用道歉了。」


    『啊……是的,那個、我有一些想法……在那之前,我、我今天做出了奇怪的舉動——關、關於這件事,可以讓我向您道歉嗎?』


    「……可以啊。」


    『真的很對不起。』


    「你不用在意,因為我也並不介意.」


    『……是嗎?』


    「是啊。」


    『然後關於我要說的事情……我是想跟您商量西神的事。』


    「麗的事……?」


    『是的。』


    「麗怎麽了嗎?」


    『她還在那裏吧?』


    「當然在,那又怎麽了嗎?」


    『我想收留她。』


    「啥……?你嗎?」


    『是的。』


    「不,可是……你父母也在吧?即使你想收留——」


    『其實我已經跟父母說過了。』


    「什麽?」


    『關於違背椋郎大人的命令,我再怎麽道歉都是不夠的,但是我已經說了。』


    「……你說了什麽?」


    『全部都說了。』


    「連我的事也說了嗎……?」


    『是的,沒錯。』


    「為什麽做那種事……」


    『宗子大人。』


    她的聲音毅然決然,聽起來完全不像藏島的聲音。


    又或者那是苦思煩惱的聲音。


    『請容許我說出這般僭越之言,宗子大人的身體不是您一個人的。對於那些懷抱一絲希望,堅信宗子大人尚在人間而苟延殘喘至今的眷屬們,請宗子大人也替他們著想一下。』


    「……那種事不用你說我也知道。」


    『那麽我想請您認同。』


    「認同什麽?」


    『我們盡管力量微薄,但是都想為宗子大人盡心盡力。隻要是眷屬,大家應該都是同樣的心情才是。』


    「就是因為這樣——」


    就是因為這樣我才討厭啊。


    那種忠誠心我不需要,你們可以丟掉了。好不容易才保住的性命,我希望你們不要為了已經蕩然無存的宗家,而是為了你們自己而活,忘記夜魔的事吧。


    等到那一刻到來,我會親自做一個了斷。


    隻需要我一個人就夠了。


    但是那種話打死我也說不出口,就連洛克我也沒對它說過。


    「……那麽你要收留麗嗎?」


    『是的,拜托您答應。我也已經取得父母的同意了。』


    椋郎往衣櫃看去,或許是聽到自己的名字而感到在意吧,隻見衣櫃的門微微開啟。


    不能一直把她留在這裏也是事實。


    「……我知道了,讓我考慮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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