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稚猶豫了一下,覺得是自己不對, 他去認錯就是了。


    天色漸晚,長樂坐在院子裏看月亮,楚稚就提著點心走了過。


    長樂見他態度誠懇,氣已經消的差不多了,她也不是真的有多氣,就是被楚稚那個樣子給膈應到了。


    “你下次記得不許這樣了。”長樂見他是真不懂,就和他說起來蝴蝶是有多好看,告訴他美好的東西都是用來保護的。


    今天隻是一隻蝴蝶,難道以後喜歡一個人,也要將人劈開和人一人一半?


    楚稚咬著糕點,在一旁懵懵懂懂的聽著。


    長樂也是個話癆,見他願意聽,就更有興致和他講了:“以前我養了一個兔子,養了好久的,那個兔子叫啃啃。後來,它貪玩,跑進了東宮,然後它就被人弄死了,屍骨無存。”


    楚稚露出同情之色。


    長樂說著目露兇光:“你說吃了它的人是不是很可恨。”


    楚稚點頭,阿姊說過君子不奪人所好的,搶人東西確實可恨。


    長樂破涕為笑:“那你幫我罵他好不好,你幫我罵開心了,我就原諒你了。”


    楚稚麵露苦惱之色:“可是,我不會罵人啊?”


    “沒關係,我教你。”長樂道,“你就罵,司馬靜是豬。”


    楚稚毫不猶豫:“司馬靜是豬。”


    長樂被逗笑了,又忍住笑繼續罵道:“司馬靜是狗。”


    楚稚:“司馬靜是狗。”


    司馬長樂高聲喊:“司馬靜是壞透了的大壞蛋。”


    楚稚跟著喊:“司馬靜是壞透了的大壞蛋。”


    高高的宮牆簷角翹起,朱紅的迴廊如長蛇般蔓延。幼稚的兩個人,坐在迴廊邊上,一邊咬著糕點一邊罵著人。


    不遠處,宮女太監們靜靜的垂首而立,一個個的表情都複雜無比。


    明亮的月光將漆黑的天色照亮,閃爍著的星星點綴其間,讓這夜幕更添了幾分熱鬧。


    這一晚,司馬長樂對這個兄長多年的怨念在楚稚一聲聲幹脆的罵聲中,如同天邊的雲煙一般煙消雲散。


    楚家這段時間陷入了一個十分和諧的狀態,但是司馬靜知道這隻是暴風雨前的寧靜。楚樺此人對楚家覬覦已久,卻接二連三的被這般打臉,想也知道他不會咽下這口氣。


    司馬靜就靜靜的等著,楚家這些豺狼虎豹相互撕咬起來。以他看來,楚樺雖然有幾分本事,卻根本不是楚楠的對手,在朝堂上一直被楚楠壓的死死的沒有翻身的餘地。


    他就這麽等著,然而楚樺也著實耐得住氣,到現在兩個多月了也沒有什麽動靜。


    夏天已經過去,陷入了秋涼。司馬靜在楚稚的殼子裏,整整待了一個夏天。


    關雎院裏,老槐樹葉子已經枯黃了,在秋風之中飄飄揚揚的打著圈兒落下。


    閣樓上,香爐裏檀香嫋嫋。


    美人青絲半綰,披著月白的廣袖,跪坐在。琴音悠揚餘音嫋嫋,仿佛這十裏生靈都沉醉在這琴音裏了。


    外間侍候的婢女們皆是目露迷茫之色,思緒都在這琴音中放空了。


    想不到她琴技還挺好,也是,好歹也是世家貴女,還被奉為典範。要是沒點拿的出手的,光靠那一臉姝色也不過是個草包美人,也不會惹人追捧。


    司馬靜想著,抿了口茶。


    楚玉嫏一曲彈完,見司馬靜目不轉睛的看著自己,不由笑道:“稚兒可是也想學?”


    司馬靜不屑心道,孤彈的比你好多了。然而麵上卻是不顯,有點不情願的點了點頭:“嗯。”


    等楚玉嫏發現,自己隻要學一遍就能將她彈的曲子更流暢的彈一遍,不知道會不會驚掉眼珠子,然後深感自慚形穢?


    這女人一直是不緊不慢,不慌不忙的,好像什麽事情都不能露出過於驚訝的表情。司馬靜天性逆反,就偏想打破她這份從容閑淡。


    “過來,阿姊教你。”楚玉嫏衝他抬手,微笑,“君子六藝可是男子必須學的,你還小,卻也要開始學了。”


    司馬靜端坐在琴前,楚玉嫏就坐在他身側,和他說著這每一根弦叫什麽名字,該如何彈,又發什麽音。


    楚玉嫏聲音輕和,講的極細,又耐心十足。她柔軟的青絲散落,袖間香囊的幽香清雅淡然。


    “對,就是這個音,稚兒果然厲害學的這麽快。”楚玉嫏露出了一個微訝的表情,由衷的誇讚。


    “嗯。”司馬靜輕嗯了一聲,有些不自在的收了手。


    楚玉嫏便和他示意解說著,下一個音該如何彈。


    司馬靜垂眸,輕輕撥弄著琴弦,出奇的他沒有想再賣弄琴技。


    他想,被楚玉嫏這樣教著,也挺好。


    雖然,他並不想聽她在誇讚的話前再加那一句稚兒,但是他想看她露出微微驚喜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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