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撒茲勒安撫地摸了摸她的頭,抱著她一路來到臥室。


    然而,唐葉的腦子裏卻打了一個激靈——空間薄弱處。


    她的活動範圍隻有地毯鋪就的位置,這個存弱點絕對不在她能到達的範圍之內。


    雖然說阿撒茲勒已經抱著她躺到了床上準備休息,可是她內心根本無法平靜下來,隻能假裝閉著眼,一直在想空間的事情。


    必須救他!不能繼續放任下去。


    不僅僅是為了自己的自由,更是不能眼睜睜看著他沉迷在這個虛幻的世界裏退化虛弱致死。


    ……


    “傳達到了嗎?”影魔緊張地看著麵前高大俊美的男子,揪心道。


    “竟然……被強行掐斷了……”費利克斯臉色有點難看,忽地捂住胸,似忍受著巨大的疼痛,噴出一口血。


    身為魔靈,墮落深淵,再強行借用神音,必然會遭到規則的懲罰。


    “大人!”伊澤驚唿了一聲。


    “真不愧是蘭大人啊,起瘋來也這麽威猛。”兩條白嫩的小細腿晃蕩在石柱上,鐮傷懶洋洋道。


    影魔看了一眼外表是九歲小蘿莉但聲音卻是輕佻男子的鐮傷,滿臉不可思議,“你說瘋了?這絕不可能!”


    “就算是陷入狂化狀態,也不會如此失去理智吧?我和他認識了千百年,每一次浴血廝殺,他都不曾變成這種樣子”鐮傷頗為震驚又無語的開口,哪怕當年那家夥一個人去暗殺混亂領主的繼承人霜月先知瑪幸,也不至於瘋狂到這種地步。


    寒霜之刃,正是霜月先知的靈魂神器,也正是因為那一場暗殺,這把神器才落到蘭大人手裏。


    “簡直是毫無征兆啊……”


    鐮傷默默望天。


    剛認識蘭的時候,那時候蘭還不叫蘭,是一名界門守護人。


    之戰後,深淵上位者死傷過多,為了競選七大領主之一,蘭那家夥幾乎把所有的繼承人都殘害了個遍,終於成功拿到人間試煉的唯一機會。


    若是那些被殺掉的繼承人知道蘭也有今天,估計會從墳墓裏笑醒吧。


    為了目的而不惜手段,甚至連命都能不要,蘭一向如此。


    影魔仔細迴想了一遍夜罰人當時的複述,忽地雙眼一瞪,“我想起來了……封印解除。當時規則對唐小姐的判定是死亡,所以蘭大人和人間的交易契約被強行中斷。”


    “蘭喜歡人類?”費利克斯麵無表情地問。


    “大概在他的深層次意識裏,和規則一樣,把唐葉判定為死亡狀態了吧。所以才會這麽毫無顧忌的支撐空間,誤以為自己能讓唐活在那個世界裏,維持她靈魂存在的狀態。”鐮傷驚訝地喃喃道。


    “但她沒有死。”影魔一時也摸不到頭腦了。


    “可那家夥已經如此偏執的做出行動了。”


    “現在,隻能看唐小姐怎麽應對了。”費利克斯忽地沉默了一陣,淡淡開口。


    “如果試煉者死掉的話,魔神那邊也會很麻煩的吧。畢竟再要挑選一個七大領主繼承人,那是相當耗費精力的事情呐。”鐮傷歎了口氣,表情十分無奈。


    費利克斯優雅擦拭掉唇邊的血跡,仰頭望著漆黑的天幕,“我隻能做到這一步了。”


    一聲刺耳的類似烏鴉啼叫聲傳來,方向正是鐮傷的方向,骷髏形狀的追蹤法印石爆炸開來,噴出一股粉色的霧氣。


    與此同時,一個戲謔的稚嫩男音傳播在空氣中,“傷寶貝,你的四肢要好好保管,我會隨時來取的哦,噢哈哈哈哈~~~~”


    “好吵……”銀光一閃,法印石已經被切成了碎片,鐮傷收迴刀,一臉頭痛的表情。


    瞥見眾人疑惑的眼神。


    鐮傷捂著太陽穴,無語道,“啊,人間一個白癡纏上我了。是圓桌會議的那幫變態。”


    事實上,深淵界門之外。


    明明一直追著鐮傷到了這裏,偏偏隻能眼睜睜看見那幫惡魔穿過被封印的界門迴到深淵。


    陰暗的光芒下,正立著一名麵容精致可愛的正太少年,年紀大概才十五六歲的模樣。一頭暗紫色的頭發順服貼著麵頰,猩紅暗沉的瞳仁猶如被浸泡在血池裏的天鵝絨。


    他的懷裏,抱著一個詭異的人偶娃娃,娃娃的每一個關節都被沾滿血跡的繩子粗糙縫在一起。娃娃的臉上笑容格外陰森,看起來讓人不寒而栗。


    明明是乖巧的表情,卻偏偏令人不敢接觸。


    對著界門封閉的位置,屍縫陰測測地笑了起來。


    “鐮傷呐————”


    兩字細膩的吟喃在唇齒間,宛如情人之間至死不渝的纏綿唿喚,而音掉卻突兀的延長。


    “一定會收藏你的哦~所有的惡魔,都會收藏到櫃子裏哦~”


    正太露出格外乖巧的模樣,笑嘻嘻說道。


    在他背後,地麵穿出破土之聲。一個個表情僵硬的仆人從地下鑽了出來,各個皮膚灰白,陽光下細看,仿佛都被塗上了一層釉質,關節劈啪作響,如抽線木偶。


    這家夥正是讓鐮傷格外頭痛的人。


    但是最頭痛的不是鐮傷,而是唐葉。


    金色的日光從窗外斜穿進來,世界寧靜的就像是一片巨大深沉的海洋。


    唐葉觀察著窗戶外的日光,卻沒看見太陽的位置。她趁著阿撒茲勒準備早餐的功夫,偷偷把整個屋子都跑了個遍,若不是腳上的鎖鏈是靈魂附魔道具,她甚至都想先把雙腳鋸掉跑出門外,反正過一會還是會長出來。


    和昨天一樣,紅紅白白不知道是什麽肉的肉湯,被滿滿灌了一大碗,直到再也喝不下。


    阿撒茲勒變得像附藤花一樣黏人,有時間就抱著她舔舔嚐嚐,舔完了臉蛋舔耳朵,剛穿好的衣服被折騰的鬆鬆垮垮,舌尖又滑到了鎖骨的位置,專心致誌,反複仔細。


    她心中焦急,卻不敢直言。


    和他膩歪了好一會,唐葉把他的肩膀推遠了點,緊張地正對著他。


    他一愣,嘴角勾著笑,摸了摸她的腰,繼續想俯下身吻。


    卻被唐葉躲開了。


    阿撒茲勒盯著她。


    唐葉深吸了一口氣,“小撒,我想去外麵走走,可以嗎?”


    阿撒茲勒眉頭微皺,“外麵?”繼而一笑,“花園嗎?換到花園裏去嗎?”


    “才不是花園,我說的是大門外,我們……我們去逛逛街吧?我想出去看看。”


    陽光穿過深藍色的床簾,落到他臉上,仿佛也蒙上了一層可感的藍色,顯得麵容有些陰沉暗。在聽到她的話之後,那雙漂亮狹長的黝黑雙眼,忽地透出隱隱寒氣,令人不敢直接麵對。


    唐葉頓時有些慌,心中詭異的咯噔了一下。


    或許是因為這個表情有些恐怖,阿撒茲勒迅速斂去眼底的寒光,聲音忽地輕柔,“明天好不好?明天再去。”


    唐葉瞬間一醒。明天……


    不是今天,偏偏是明天。


    這說明,外麵世界的空間,他還沒來得及去塑造。


    門外,應該還是一片荒蕪和時空混亂之處。


    隻要能跨出這道門,就能打碎這個空間,就能救他!


    心中確知了這一點,唐葉小心藏起內心的喜悅,趴伏在他懷裏,以撒嬌的口吻嬉笑道,“好,聽你的。”


    對方僵硬的身軀稍微緩和了些,阿撒茲勒溫柔抱起她,“你的身體還沒有恢複,先好好在家中靜養一些時日。”


    第88章 魔龍的狂嘯【十二】


    唐葉狀似乖巧的迴抱住他,將臉蛋貼在他的胸膛上。


    先順毛為上。


    出去遊玩的話,她不敢再多說,怕引起他的懷疑。


    現在已經能確定阿撒茲勒的空間隻覆蓋到了這棟房子,唐葉心中跟即將奔赴前線的死士一樣,忐忑不安。


    纏了好一會,直到唐葉喊著說餓,他這才念念不舍起身,雙腳懸浮在半空中,朝廚房的位置飄去。


    在他離開房間的一刹那,她唇角的笑容盡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從未有過的冷凝。


    【要解開鎖鏈嗎?隻有當主人失去意識時,靈魂附魔鎖鏈才會失去作用。】


    一句話猛地出現在腦海中。


    這句話就像是憑空冒出來一樣,像是烙鐵直接戳在了心髒處,強烈的凸顯在她的意識裏,不容忽視。


    劇烈的疼痛從頭部傳來,唐葉痛苦不堪閉著眼,好一會,耳邊的耳鳴聲才漸漸退去。


    她的後背滿是冷汗。


    這句話卻如當頭棒喝。


    要主人失去意識?


    怎麽才能讓那家夥失去意識?


    唐葉的心髒猛地打了幾個跟頭,雙眼前卻仿佛出現了一排字符。


    瞳仁微縮,她立刻衝向了花園的位置。


    目光在千百種植物間來迴搜尋。


    迴來時,手心內握著數片形狀奇異的花瓣。


    這樣形狀的花朵,似乎之前並不存在於這座花園中,更像是忽然之間長出來的。


    她怔怔望著掌心的深紫色花瓣,耳邊持續傳來某種低沉的耳鳴聲,宛如深淵底部未知怪物的壓抑咆哮。


    在這些花瓣中央,安靜躺著一根漆黑的發絲。


    如蛇一樣蜷縮著。


    完全的是憑直覺,唐葉能肯定這根頭發不屬於阿撒茲勒,而她的發色又是銀灰色。


    到底是誰把這些煉金藥草放在了花園裏,還留下了一根頭發?


    她的掌心全是汗水,可是此刻,已經來不及猶豫了。


    “唐?”阿撒茲勒已經出現在了門口,一雙眸淡淡望著她。


    唐葉幾乎是下意識抬起頭,拚命扯出一絲溫柔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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