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緩緩抬起頭來,雙眼蘊慢複雜的沉痛,猩紅卻稚嫩的唇角,對著唐葉所在的方向一張一合,一個字一個字緩慢的吐道,“你、們、對、他、究、竟、做、了、什、麽?”


    唐葉無奈地說道,“什麽也沒做,他失憶了,恐怕忘記了你。”


    夜鶯瞪了她一眼,又往上飄了飄,盡量保持和夜罰人平視,猩紅的淚水從眼眶裏流了出來,眼角下的紅寶石在淚水的滋潤下泛著詭異的血腥色澤,“我不管你記不記得我,但你得知道,我是你的主人!你的主子!你是我的狗,我的護衛!無論你是死是活,都得在我的身邊!”


    大罰茫然地想迴去多啃兩根大豬腿,絲毫不憐香惜玉地說道,“莫近,否則,殺!”


    夜鶯的雙眸徹底猩紅一片,“你在保護他們,可是你是對我宣誓和效忠過的……“說著,似乎是想到了什麽,猛地挑眉看向唐葉,“他是個騎士!你讓他對你效忠了!?你用了什麽手段讓他對你效忠?他是夜罰人,是帝國的護衛,身體裏流淌著戰神的血液,你怎麽可能讓他服從你!?”


    “一根豬腿?”唐葉十分難為情的迴答道。


    “不,不可能!”夜鶯痛苦地搖頭,幾乎咬破了嘴唇,“就算你迷惑了夜罰人,你也迷惑不了那頭龍,我絕對不允許!絕對不允許!”


    夜鶯朝他們步步飄進,渾身的氣壓驟降,身體裏的元素劇烈翻滾,引周圍空間一陣陣波動。她真的是氣急了,甚至帶著點視死如歸的意味。


    權杖頂端的晶石出刺目的光芒,她的長發盡數飄揚,一株巨大的藤蔓植物從她的身體裏生長了出來。她在急消耗自己身體內的精神力,那些藤蔓的藤條以夜鶯微中心,瘋狂蔓延開來,迅速擴大。


    “女王!”萊西特大叫了一聲,心道這個愚蠢的女人果然還是莽撞。生命植物係的祭靈禁咒竟然就這麽隨隨便便釋放了出來,簡直是不要命了。


    藤蔓瘋狂的攻擊,但都避開了夜罰人所在的位置。但是很快,夜鶯發現自己根本無法觸碰到那個奇怪的男人。他的身形忽閃忽現,周圍包裹著一層濃濃的黑霧。藤蔓似乎根本無法靠近這層霧氣,偶爾有幾縷攻擊過去,卻都被腐蝕了個幹幹淨淨。


    “我要和你決鬥!”夜鶯憤怒地對唐葉說道。


    祭靈禁咒,以自己的精神和生命力為代價,和自然女神的媒介融為一體,遍生荊棘,不死不休。這樣的術能威力強大,鋪天蓋地,但沒辦法長時間維持,否則會危及施法者的生命。


    隻見藤蔓所到之處,大地滲透出墨綠色腐蝕性極強的液體,冒著森森白煙。


    猛地從阿撒茲勒懷裏跳了出來,唐葉迅速掏出小星星法印石捏碎,幾乎是一瞬間,空間扭曲,大罰被傳送到了她身邊,而恰巧一條巨大的藤蔓抽地而起!


    阿撒茲勒猛地抓住藤蔓,反手一握,這些腐蝕的液體傷不了他的龍鱗,漆黑的霧氣猶如蛇一樣纏繞到了上麵,朝夜鶯閃電般滑去,“抱歉,她是我的,恐怕你得先和我比試一番。”


    “但他也是我的!夜罰人是我的!”


    阿撒茲勒眼裏露出興奮的光芒,很久都沒有如此戰鬥過了,這個女人的實力不差。不過為了不引起萊西特的注意,他不得不小心翼翼壓製著體內的深淵氣息。


    深黑色的氣息嚴重腐蝕了大部分的藤蔓和荊棘,它們滋生蔓延時極快,腐爛起來更是度驚人。


    完全沒有任何技能的唐葉完全就是靠砸煉金藥水和道具支撐,這些路邊最便宜的小型法術卷軸,此刻卻派上了大用場。短暫的效果增幅術如果疊加在阿撒茲勒的毒霧之上,腐蝕之力簡直是翻倍,而且釋放度極快。


    夜鶯感到四肢傳來劇痛和麻痹感,忽然左臂一痛,扭過頭望去,她幾乎尖叫出聲,對藤蔓的傷害也會有一部分折射到她的軀幹上,而她和自然女神的刺藤靈融為一體時幻化的巨型植物手臂,被完完整整的切斷了,就像切牛奶巧克力那樣絲滑又迅速。


    接著是右臂。


    雖然她隻能感受到一部分疼痛,但麵前的場景過於駭人,她的心髒幾乎懸停!這個男人竟然活生生在把她分屍!


    夜鶯終於有了恐懼的感覺,瘋狂大喊,“萊西特!萊西特!”


    戰況激烈,萊西特顯得相對清閑,為了保證黒女王不會慘死在君臨,他不得不伸出援手。


    一股強烈的聖光迅速籠罩著夜鶯,在光芒裏,她受傷的軀體正迅速恢複。


    “女王要求的是決鬥,但你們似乎有些不公平,一對三。”萊西特輕聲說道。


    唐葉認同的點點頭,單手扶著夜罰人的手臂,“比如決鬥,我們可以選擇更加溫和的方式,不知閣下意下如何?”


    萊西特仔細看了看夜罰人,又看了看黑皮膚的小姑娘,經過剛剛夜鶯的攻擊,夜罰人此刻對他們的敵意似乎更重了。


    他知道,這家夥已經沒辦法硬要迴來,於是客氣的說道,“夜罰人是我們帝國的護衛,我們誠懇希望他迴到他的祖國,迴到他原本的位置中來……但似乎我們的行為有些過激了,因為我們實在需要他。尊敬的女士,我們希望你能將夜罰人交換給我們,我們會為您付出一切。”


    “這得看他的意願,先生。我不能主宰他的意誌。”唐葉一字一句清晰的說道。


    萊西特微微一驚,夜罰人自己的意誌?這句話聽起來太可笑了,作為一個護衛,他能有什麽意誌呢?他生來就是為主人效勞的。


    不死心的夜鶯再次低喚了一聲他的名字。


    夜罰人迅速看了一眼夜鶯,裏麵的厭惡之情非常明顯。


    夜鶯終於捂著眼睛大哭出來,“夠了!我不想在看見他們了!”


    似乎強行戰鬥,並沒有百分之百的勝算,萊西特迅速思考了一遍,點了點頭,衝唐葉意味深長道,“是我們剛才失禮了,那麽,我們就先告退了。


    第49章 夜鶯的悲歌【二】


    刺目的光芒再次升騰而起,形成了一朵小蘑菇雲的形狀,朝四周擴散開來。濃煙滾滾中,萊西特和夜鶯已經消失了蹤影。


    撤離的速度真快。


    不愧是自然係的禁咒,燒焦腐黑的荊棘毒刺還有藤蔓蜷縮著,視野所及之處皆是一片狼藉。這些破損的巨大藤蔓上冒著濃鬱的黑死之氣,猶如僵死的群蛇。禁術釋放後的地區看起來像是一片剛剛被摧毀的沼澤林。


    希爾德用火焰燒毀腳邊阻擋的毒刺和植被,一邊掩著口鼻大聲咳嗽,一邊從滾滾的煙霧中鑽了出來,目光落在他們身上,挺直了脊梁,目光焦切地問,“你們到底是誰?”


    能讓夜鶯吃癟,讓萊西特甘願主動撤離,顯然,這幾個人的實力不容小覷。這個強壯如小山一樣的男人似乎是夜罰人。希爾德聽說過夜罰人,這家夥曾是夜鶯身邊的獵犬,常年伴隨夜鶯身側。而現在,龍和夜罰人都被這兩個奇怪的人搶走了。


    她的神色變得謹慎。剛剛有火盾在,足以卸去一部分夜鶯瘋狂的無差別攻擊,饒是如此,她身上華貴的水紅色術士防禦長袍已經破爛不堪。她應該慶幸,夜鶯的攻擊並不是針對她來的,否則恐怕沒那麽容易脫身。


    阿撒茲勒把唐葉重新抱迴懷裏,一幅懶得開口的樣子,“剛剛說過了,是商人。”


    巨大的瞬間傳送陣從他腳下浮現而出,散著深藍色的暗光。複雜瑰麗的法陣圖紋覆蓋在這片漆黑腐蝕的枯藤之上,呈現出一種獨特又糜爛的衰敗之美。


    希爾德的目光像是一直垂涎著美味的冰原狼,用它那布滿利刃的爪子在阿撒茲勒俊美的麵龐上反複打量,充滿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恐怕我們得走了,夫人,下次再會!”唐葉十分有禮貌地打了聲招唿,順便叫了聲“大罰!要走了!”


    大罰聽到唐葉在叫自己,把巨劍一抗,身手敏捷地跑到了陣法裏。


    傳送陣的光芒亮起,風唿唿地吹著,亮光消失之後,希爾德麵前已經空無一人。


    “隻要你們還在君臨……我一定會把你們找出來,找、出、來!”對著法陣逐漸分解的位置,希爾德忽然大聲喊道,“我發誓!”


    君臨城風祭聖殿附近的索立望尖塔的頂層。


    充滿異域的天空建築古老油畫覆蓋著整片米色牆壁,厚實的天鵝絨掛簾將冬日的寒風盡數抵擋在外。五隻翅膀形狀的白銀裝飾互相疊在一起,掛在房間正中央。房間左側是一排巨大的黑色實木書櫃,櫃子上密密麻麻擺滿了各式古老的卷軸和帝國史。另一側的櫃子裏,擺滿了不同包裝不同牌子的藍莓汁,從新伯尼地區佳釀藍莓汁到荊棘特色甜味藍莓汁,應有盡有,一應俱全。


    “這是你在君臨的房子嗎,真漂亮!”唐葉一進屋子就忍不住打量起來,立刻大大方方誇獎道……


    阿撒茲勒挑開門簾,這道簾外,是呈三角形的石製陽台,像是一艘船的船,方向正對著聖殿,足以俯瞰大半個君臨的景致。


    天空仍然很亮,雲朵幾乎就漂浮在手邊,碧藍的天空如一條汛期的河流。


    “我認為你會喜歡這裏,所以買下了它。”


    唐葉聽了大驚失色,“你上哪有這麽多金幣?”


    “這個屋子的主人恰好得了一場大病,我問他,是想要活下去,還是要繼續守住這間屋子。顯然他選擇了前者。”阿撒茲勒麵無表情的陳述道。


    “哦,得了吧,蘭那家夥明明問的是,你是想今天就見到死神,還是繼續在人間蹦躂幾年。”一道突兀的聲音插了進來,尋聲望去,一個把毛巾係在鼻子和腦袋上的半透明生物從書房裏飄出,手裏領著一個大麻袋,袋子裏,玻璃瓶互相碰撞的聲音鏗鏘作響。它的另一隻手裏還攥著一把掃帚。


    唐葉後退了兩步,瞪大眼盯著它,“你是住在這裏的人嗎?”


    聽到小蘿莉問自己姓名,影魔立刻嘚瑟了起來,挺著一張半透明啥也看不見的臉,雙手叉腰,“啊哈哈哈,可愛的小蘿莉,要問本大爺是誰,本大爺坐不改名,行不改姓,乃是深淵美男榜堂堂排名前十的影魔大爺是也~”


    恰好手這麽一鬆開,大麻袋應聲而落,無數藍莓汁空瓶子從袋子口散了出來,滾得滿地都是。


    其中一隻玻璃瓶子滾啊滾,轉了個彎,恰巧滾到了阿撒茲勒腳邊,撞了一下,又停住了。


    “……”意識到有什麽不好的事情要生,影魔趕緊止了聲,一臉要死的表情。


    刹那間,空間立刻陷入了一片尷尬死寂的氣氛中。


    阿撒茲勒忽然冷著一張臉別扭的看向一邊,咳嗽了一聲,低低叫了句,“影!”


    “我忽然想起來我還有衛生沒打掃完,我先收拾去了~”影魔趕緊撓著頭哈哈一笑,透明的身子上爆起數十隻纖細的手臂,幾乎是眨眼間,四處滾落的玻璃瓶都被趕緊裝迴袋子裏,係上口,動作流暢極了。


    影火燒火燎飄向儲物間,拉開門,和手中麻袋一模一樣的巨大麻袋鋪天蓋地般擠了出來,劈裏啪啦西歪東倒。


    阿撒茲勒費了很大力氣維持的冷靜麵容終於出現了一絲裂痕,抱著唐葉衝進了臥室裏,關門,落鎖,一氣嗬成。


    然而即使是臥室裏,仍然有幾處出現了空瓶子的身影。


    他迅速捂住唐葉的眼睛,指尖射出一道黑色的光芒,所有的玻璃瓶悄無聲息碎成了粉末,又消失在空氣中。


    唐葉已經徹底無法理解了,腦袋一頂,扒拉開他的手,“你剛剛似乎在藏什麽東西……”


    “什麽都沒有,嗯……”阿撒茲勒聲音很平靜,就是眼神在亂飄,“已經快晚上了,你還沒有吃東西……唔,想吃什麽?”


    本來肚子還不是很餓,聽他這麽一提醒,似乎在咕咕叫了起來,她已經很久沒有飽餐過一頓了。


    “隨便好了,隻要有肉。哦,對了,別忘了給大罰一隻豬腿。”


    事實上影魔都快嚇瘋了。


    他一臉驚悚地看著在廚房忙進忙出的惡魔大人,擦了把額頭上並不存在的汗水,“你什麽時候開始做飯了?”


    阿撒茲勒安安靜靜把袖子卷高,手中的匕首閃爍著水漬的光澤,在確保切下來的鱈魚片都薄厚一致後,淡淡掃了他一眼,“不久之前。”


    影魔表示相當鬱悶,但是匕首比他更鬱悶。本來安安靜靜切肉的匕首,忽然冒出來了一張嘴,有些不滿地說道,“好歹我當年也是殺過安娜斯蟲王的寒霜之刃。”,然而現在竟然用來切冰凍的鱈魚……


    啊,真是萬惡的惡魔!


    阿撒茲勒淡定地用小拇指敲了敲刀刃,匕首立刻哀嚎了一聲,心裏默默吐槽這家夥真是喪心病狂又冷血無情,十分委屈地說道,“怎麽著也得讓我切點會流血的東西,這樣我會饑渴難耐的。”


    正專心做飯的惡魔表示很理解這些深淵武器的想法,而且考慮到十四五歲的小姑娘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阿撒茲勒忽然對寒霜認真的說,“你想切點帶血而且粗硬的東西嗎?”


    寒霜之刃立刻出興奮的尖叫,“好啊好啊!”,刀刃猛地閃出冰藍色的光芒,滿是興奮的模樣,“不管多粗多硬,本刀都切給你看!”


    聞言阿撒茲勒淡定的從儲物櫃裏拿出一根相當粗壯的野豬腿,擺在案台上,然後挑眉示意,“我隻要豬蹄就可以了。”


    多吃點豬蹄對正在育的小女孩應該有好處。


    刀刃明顯黑了黑,“哦,豬蹄!”,它鬱悶地跳到豬腿上,扭了扭,忽然感到這輩子已經前途無望。


    以人類的靈魂和欲望為主要食物的惡魔並不需要進食人間的東西,影魔一直以為這家夥買個帶廚房的房間隻是為了裝模作樣,然而他絕望地發現心目中偉大的蘭狩獵竟然變成了天天喝藍莓汁的家庭煮夫。


    啊,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影魔懊惱又心痛不已的繼續打掃衛生,掃著掃著,身前一暗,忽然看到了一雙漂亮的棕色小係帶鞋,順著鞋子望上看,是穿著淺色毛絨襪的小細腿,再往上,咦,一隻白嫩的手擋了過來。


    他驚訝地看著小蘿莉從櫃子下麵掏出一個被漏過的玻璃瓶,正盯著自己。


    “你是影魔?”唐葉看著他,“不過你的聲音聽起來有點熟悉。”很像那天在廣場看見的奇怪小醜。


    影魔立刻開始打哈哈,“哦,是嘛,這個嘛,不少人說我嗓音迷人,啊哈哈哈我是大眾音啊哈哈哈。”


    唐葉無視他誇張的表現,“所以你也是住在深淵裏的惡魔?”


    影魔點了點頭,“當然,可愛的小姐。”


    唐葉摸著下巴陷入思考,阿撒茲勒是來自深淵的惡魔,她對阿撒茲勒之前的過往完全不知情,自己也從未到達過深淵。阿撒茲勒的蘇醒是在一夜之間,似乎是見了一個朋友之後就變了兩樣,而現在,她不過離開才小一段時間,阿撒茲勒身邊就多了個影魔,不得不引起人的懷疑。


    “影魔先生,請問你和阿撒茲勒認識多久了?你之前就在他的身邊嗎?”她深思著問道。


    “大概幾百年了吧……或許更久,惡魔對時間都沒什麽概念。”影魔聳了聳肩膀,“蘭在人間有一段時間了,呐,若不是他願意幫我,恐怕我現在還在深淵裏徘徊。蘭大人真是好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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