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腦海裏亂的像一團麻,那家夥到底要做什麽?拔掉自己的龍鱗?這是威脅她?


    龍鱗是比皮膚還緊密的身體組織,是保護自身不受傷害的外殼。把龍鱗從軀殼上活生生拔下來,對龍而言,無異於淩遲。


    ……


    “生、生病了嗎?主人。”大罰茫然地問。他發現自己的小主人傻站在路口中央已經一個小時了。


    過了一會,他發現主人開始抓頭。


    然後主人開始圍著他轉圈圈,一邊轉,嘴裏還不知道再說些什麽。


    最後,主人終於不動了,仰著頭,像個雕塑一樣。恰好小雞打了個噴嚏,一片嫩黃色的羽毛飄啊飄,輕輕落在了她的鼻尖上。被她一吹,又不知飛去了哪裏。


    大罰的眼珠子跟著那抹羽毛轉啊轉,直到看不見才依依不舍收迴目光。


    唐葉麵無表情,“是啊,我大概病的不輕。”


    “吃、吃藥,要吃藥。”大罰很嚴肅的說道,“公主生病了要吃藥,主人也、也是。”


    那隻被叫做公主的小雞跟著叫喚了一下——“吱吱!”


    哦,她覺得自己更頭疼了,“那我大概病入膏肓。”


    大罰好奇打量了一圈小蘿莉,“不,不,沒受傷。”


    受傷的是這裏啊!她望著自己扁平的胸口位置,重重歎了口氣。


    ……都是命。


    推開房間門,唐葉嚇了一跳。


    像小山一樣堆積的龍鱗就放在門口的地毯上,龍鱗的最上端,斜插著一封漆黑的信,字跡剛剛幹透。


    她很想摔門就走,很不想繼續留在這裏。


    這份信就像是一個魔咒,她知道信的主人是誰,而且很可能這家夥就在附近。


    惡魔無所不能,早在之前的交易裏,她就應該明白這個事實。


    可是這封信就像是一個蠱惑,一場騙局,一個危險黑暗又迷人的存在,一個引誘人萬劫不複的陷阱。


    唐葉關上門,背靠著牆壁深吸了一口氣。


    不能繼續逃避下去了,那家夥總有辦法找到她。


    再次打開門,她認命一樣拿起了信封,拆開,熟悉漂亮的花體字印入眼簾。


    “致親愛的唐:請接受我的歉意,請不要再畏懼我,這些鱗片就是最好的證明,如果你拒絕,我願意為你褪去所有的硬殼,直到你答應來到我身邊為止。”


    落款是從未見過的花體字姓名,大概是古語言,她仍然沒看懂。


    啊啊啊啊啊!


    這隻龍竟然以自殘的方式威脅她啊!這算什麽啊!


    忍不住腦補了一隻鱗片被扒光的血淋淋的裸龍,那畫麵太美,她渾身都在發顫。


    簡直不可理喻!


    ……


    在君臨城有這樣一條名言:如果你想知道答案,請去尋求學者的幫助。


    事實上全大陸都散布著一些學者,各行各業,涉及不同的領域。它們數量稀少,神出鬼沒,行蹤難定。


    “好吧,希望這一次不是誆騙人的家夥。”唐葉前幾個地址劃掉,目光定定看著麵前破落的巷口,滿腦子卻是那隻惡魔。


    她敲了敲門,門連帶著牆晃動了一下,這是幻術。幻術撤走後,一個滿頭白發的女人盤腿坐在深色的毛毯上,沒有鼻子也沒有嘴巴,臉上密密麻麻長十幾隻著眼睛,“是誰?”


    “請問您是研究生物變遷史的菲亞學者嗎?”唐葉嚇了一跳,小心翼翼的問。


    “誒……是我是我。”她醒了不少,數十隻眼睛來迴眨動,但還是哈欠連天,“你是來找我諮詢的嘛?”


    “對。”


    她從毛毯上爬了起來,走到書架邊,翻出一本厚厚的筆記本,舔了舔手指頭然後翻開,“我隻接受生物種族變遷和曆史方麵的諮詢,你得知道……唔,你要問什麽?”


    “我……我想知道關於精靈的曆史,我試著去找了很多圖書館,包括君臨的密史館,但一無所獲。”


    菲亞立刻狐疑的看向麵前的小女孩,這個小女孩有一頭漂亮的銀灰色頭發,看起來實在是很小,她很吃驚,“你為什麽要了解精靈?精靈在人類的曆史上已經消失很久了,應該沒多少人記得他們的存在了吧。”畢竟精靈已經成為了傳說中的生物。


    唐葉立刻緊張了起來,她擔心被看出破綻,天真道“這是我的愛好,學者,我熱衷於了解這種生物。”


    菲亞笑了笑,那笑容裏包含著“果然是小孩子啊”的神情,“精靈已經消失了,小丫頭,它們早已滅絕,在之戰前就無影無蹤,哦,你知道之戰嗎?”


    唐葉定定看著她,“當然,菲亞學者,我曾翻閱過帝國史和神學史。”


    “所以你應該清楚,這世間可能已經不存在精靈,或者他們搬去了另外的地方,而這個地方和人類世界相隔,至今沒有人找到。”菲亞看的出來,她給出的答案讓這個可愛的小姑娘相當失望和難過,於是提了個小小的建議,“或許你可以去拜訪一下城主。”


    “城主?君臨城的城主牧月?”


    “對,”菲亞肯定的說道,聲音卻忽然小了一些,對她擠了擠眼睛,“城主那裏有不少上古時代的收藏,他是個大方而慷慨的人,但偏偏在這塊相當吝嗇。這些書籍被慎重保管。”


    這是在暗示她殺進君臨城的城主府奪寶走人嗎?


    菲亞觀察著小女孩的神情,露出很好奇的模樣。


    被數十隻眼球盯著的感覺相當微妙。唐葉暗自慶幸,幸好自己沒有密集恐懼症。


    她忽然一把抓住了唐葉的手腕。唐葉被這個女人的動作嚇到了,卻聽到菲亞聲音響起,“果然,你是血裔。”


    唐葉立刻往後退了一步,“謝謝您,我要詢問的事情已經問完了,祝您安好,再見。”


    “等等!”


    門和牆自動迴到了原位,空間被封鎖了起來。唐葉緊張迴過頭,恐怕有些不妙。


    “別害怕,小丫頭。你是血裔,我不會傷害你。你身體內流淌著傳承下來的血脈力量,你知道嗎?”


    唐葉一聲不吭。


    “放鬆一點,我也是血裔,這個世界上能傳承血脈力量的人極為罕見。剛剛你進屋子我就察覺到了,這股血脈的香味,隻有在同類間才會感應到。”


    唐葉冷汗直冒,她摸不準這個女人究竟要做什麽,但還是迅速鎮定了下來,“我隻是個普通人,女士,恐怕這裏麵有什麽誤會。”


    “對,你的確是個普通人。”菲亞微笑了起來,“我是一名學者,同時也是一名月術師,這是血脈賜予我的天賦:利用月亮的力量。而你,顯然,你的血脈迴應的很緩慢,似乎被封住了。”


    第42章 君臨的偽影【四】


    她神情肅穆了下來,全神貫注,“我的血脈,你說,被封住了?”


    菲亞不答反問,“你修煉過魔法嗎?”


    “沒有。”這個答案很讓人難以啟齒,因為她是罕見的術能絕緣體,不僅無法修煉魔法,連聖勇、高級獵手、隱秘刺客這些需要精神力的道路都沒辦法進行。


    菲亞了然似得哈哈大笑,“因為你體內的血脈太霸道了,它擠滿了你的精神世界,充斥著你每一個細胞。你除了選擇它,別無他法。”


    “你說你是月術師?這是月亮的力量?”


    “對,但是利用月亮之力是少部分人。你應該知道這世界的魔法分為白魔法和元素魔法,還有黑魔法。白魔法是借助太陽的力量,比如教廷裏的那些聖術師,元素魔法則是借助不同元素,例如火焰,河流、風……黑魔法來自深淵,大概隻有惡魔才可以駕馭。也有一些將靈魂出賣給惡魔的人類可以學一點皮毛。但我們不一樣,親愛的小姑娘,你我都是血裔,我們的能力來自血脈,我的血脈賦予我汲取月亮的精神力。你必須得找出你血脈的真正力量,你才能夠駕馭它。”


    唐葉眼裏閃過疑惑。


    繼承血脈的力量?似乎之前從未有人告訴她這些,她也從未從任何書籍上找出相關的資料。對於自身極為變態的恢複體質,她一直把這當成秘密,除了自己,隻有阿撒茲勒知道。


    “謝謝您告訴我這些。”唐葉察覺到這個女人對自己說的太多了,這不是一件好事,這意味著,她的秘密和身份可能會暴露。而且在摸不準對方究竟藏著什麽樣心思的情況下,她不敢貿然透露太多關於自己的信息。


    “不用謝我,小姑娘,我知道你現在對我存有戒心,不過我還是得告訴你,如果你想繼續了解你真正的能力,不妨來找我,我的門永遠為你敞開。”


    “我會的,學者。”但現在還不是時候。


    這個學者的話真讓她感到意外啊。


    本來隻是為了尋求精靈的蹤跡,沒想到被告知了這些。她也不知道這是好還是壞,但現在起碼有了目標。


    唐葉走出學者之巷,大罰正蹲在路口逗弄著他心愛的小雞,有預感似得抬頭看了她一眼,露出木訥的笑容。


    “讓你久等了,大罰。”她鬆出一口氣,眼角彎了彎。


    大罰小心翼翼把小雞揣進懷裏,快看了一眼學者之巷的位置,輕聲說,“波動,剛剛,魔紋波動,這裏。”


    她微微一愣,迅速反應了過來,大罰在擔心她!剛剛菲亞學者用幻術攔住她,調動了月之力,這些魔紋的波動被大罰感應到了。


    “是的,剛剛有魔紋波動,嘿,你知道嗎,那個學者是個特殊的術士,你恐怕從沒見過那樣奇怪的家夥,月之力!”


    大罰露出困惑的表情。


    她笑著解釋了一遍,也不知大罰聽沒聽懂,歪著腦袋看著他。大罰抱著劍點了點頭,卻將“危險”這個詞重複了好幾遍。


    即使失去了記憶思維混亂,身為高級精英騎士,大罰仍然保持著一個強者的敏銳度。他能察覺的危險必然是真正的危險。


    ……


    君臨城的城主府修建在君臨的最中央,高聳的哥特式尖塔直指蒼天,塔頂隱匿在雲層深處,四周雕刻著繁瑣花紋的大理石裝飾和長方形窗戶無一不再昭示著它的古老和華貴。


    一群紅喙鳥停在城主府前的花園廣場,馬車經過的時候便成群成群飛起。


    城主府附近是繁華的附魔煉金商業街,所有的房屋都各式各樣,奇形怪狀的樓頂畫風不一卻又莫名的不違和,形成了一道獨特的風景。


    唐葉在城主府前蹲點了一上午,終於得出結論:“a計劃失敗,我們無法潛入。”


    君臨城每年年末,大雪紛飛之際,都會迎來風之盛典。顯然,為了籌辦這一年的盛典,城主加強了守衛,門口清一色銀色鎧甲手握長矛的騎士,各個不同凡響。


    大罰聞言淡定的拔出巨劍,一幅磨刀霍霍向豬羊,就要直接殺進去的架勢。


    “……我們得找個借口溜進去,而不是堂而皇之衝進去……這裏可是君臨。”


    大罰默默看了她一眼,拄著巨劍而立,身形穩如泰山,中午的陽光落在他身上,襯托他如巨人一樣高大,風吹起他破了洞髒兮兮的暗紅色披風,他自豪地宣誓,“我是劍和盾!”


    她揉了揉眉心,感覺頭又開始痛了。


    哪有這麽唆使人犯罪的。


    在騎士護衛隊的注視下,來往的人都是以極快的速度經過城主府門口,任何一個停留過久的人都會引起注視和懷疑。一抹白色的身影出現在視線裏,標誌性的教廷神聖徽章,雪白的鬥篷,金色的長發——是席恩。


    他從馬車上優雅地下來,立刻有兩個禮服打扮的仆從上前迎接。唐葉心中一緊,立刻拽著大罰躲進了旁邊的煉金店裏。


    “那個傳教愛好者竟然也在這裏,”唐葉歎了口氣,“這世界真小。”


    大罰的視線仍然呆愣愣停在席恩身上,半天不肯挪進來,她喊了半天,他才慢悠悠轉過身。


    唐葉暗道不妙,“你剛剛是不是想到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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