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似乎是突然之間就發生了,吳沁娟居然開始轉移目標,熱烈地追起高中部的林睿濤來了。


    “林睿濤,你迴家嗎?送我!”


    “林睿濤,你要去取腳踏車嗎?我陪你一起!”


    “林睿濤林睿濤林睿濤……”


    她像隻麻雀似的,整天圍在他身旁嘰嘰喳喳個不停,令人煩不勝煩,更慘的是還因此被班上同學笑他“桃花旺盛”。


    真是夠了!他招誰惹誰?


    林睿濤鐵青著臉,連拒絕都懶得了。他不善於和女生打交道,一直都是如此,以前隻要有女生和他走近一點,寧夏立馬就會跳出來擋在他麵前,輪不到他來發揮。


    上課中,一邊聽著老師千篇一律的和尚念經,雖然那些他早都看過了。他一手拿著筆,在掌中無意識地旋轉著,側過臉看向窗外,神情淡淡的,卻又有種莫名的情緒在遊蕩。


    寧夏,已經有好幾天沒來找他了。


    放學後也沒有等他,沒有來看他打球,沒有突然出現在他的視線裏。


    突然發現,十幾年來總覺得他們的距離那麽靠近,其實是他一廂情願的感覺。一旦她避開他,兩個人原來就像最普通的陌路。


    那天晚上,那個下午的吻,那個說著“我喜歡你”的聲音,仿佛不曾發生過,像是假的一樣。


    下課後,他代替各組長收好了作業本,往樓下李老師的辦公室送過去。


    經過三年六班時,他有意地放慢腳步,往教室裏看去。以往這個時候,寧夏總是第一個衝出來,笑著叫著地鬧他,或者是屁顛屁顛地跟著他一起進教職員室,然後就是被李老師大罵一頓。


    可這一次,她卻沒有。


    寧夏靠在走廊的扶手上,站在一幹女生堆裏,她低著頭,失去神采的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


    林睿濤停下了腳步,定定地看著她,反常地向她走去,在她身前站定,“你在鬧什麽脾氣?”不理他,不和他說話,退在這麽遠的地方,她是想幹什麽?


    她眼眶一紅,轉身就要走,卻被他抓住。他一手鬆開了作業本,霎時本子散落了一地,可他握住她的力道卻沒有半點的鬆懈。


    對身邊的一切視若無睹,他不管不顧地執意拉著她,他的眼中隻看得到她。


    “我和她,什麽也沒有。”語調竟是從未有過的低聲下氣,像是對她解釋,想求得她的原諒。


    上課鈴響了,走廊上的學生被這奇異的一幕吸引住,連教室都忘了要進,匆匆趕來的李老師更是吃驚地瞪大了眼,張開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林睿濤不僅是年級的榜首,更是公認品學兼優的好學生,從來沒有做過什麽違反常理的事情,老師們平時對他也隻有表揚,現在麵對這種情形,還真不知道該怎麽出口責備他了。


    寧夏將自己的手掙脫出來,轉身要走,他忽然上前一步,用力地一手撐在她身前的牆壁上,堅定地擋住她。他目光灼然地看著她,無比的認真,低沉的語調裏有幾分不易察覺的慌亂:“寧夏,你相信我。”


    寧夏忽然小臉一癟,一副又委屈又要哭的模樣,卻隻是淚光閃閃地瞪著他,正要開口,卻被又一名趕到的老師打斷。


    “上課了!沒聽到鈴聲啊?還不趕快進教室去!”


    林睿濤抬頭淡淡地看了那個老師一眼,又低頭對她輕聲說:“放學後在車棚等我,我有話和你說。”


    寧夏既不點頭也不搖頭,就這麽直直地站著,直到林睿濤離去。


    “寧夏!”李老師這才迴過神來地扯開了嗓子,看來教訓寧夏要讓她熟能生巧得多,“你又幹了什麽好事?”


    反常地沒有和老師嬉皮笑臉,寧夏一轉身,默然地走進教室。


    放學後的校園裏,慢慢地寂靜起來。停放腳踏車的車棚內,也漸漸地空了。


    一道挺拔的身影背靠著牆壁,他的身邊放著網球袋,今天他卻沒有打球,下午一下課就站在了這裏,已經兩個小時了。


    她沒有來。


    他仰起頭來,抬手搭在酸澀的眼眶上,頭皮向後貼著冰冷的牆壁,有種自虐的感覺。


    夕陽的餘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等到他出校門的時候,天已經接近全黑了。


    “林睿濤,你怎麽這時候才出來,害人家等你等這麽久!說,要怎麽補償人家?讓你送我迴家好了!”吳沁娟從校門口神出鬼沒地躥出來,堅忍不拔地纏著他。


    “滾開!”猛然抽迴自己的手,林睿濤一把推開她,一貫冰冷有禮的形象被打破,他難以抑止地將所有的憤怒都發泄在她身上,“再敢糾纏我,別怪我不客氣!”


    一股腦地吼完,他頭也不迴地騎車行遠。


    該死!


    吳沁娟氣惱地一腳踹上一旁的垃圾桶,垃圾散了一地。


    難道她就注定比不上寧夏?喜歡的東西全都被她搶走。她好不甘!


    可不甘心又能怎麽樣?她總不能去殺人放火吧?


    咬了咬牙,她喪氣地準備離開。


    “喂喂喂!那邊的女生,損壞公物,亂扔垃圾,要抓你罰款啦!別跑!”巡邏的阿伯揮著手中的教鞭向她俯衝而來。x的!不會這麽衰吧?


    吳沁娟拔腿就跑,一張臉直接長成苦瓜。


    誰來救命啊!


    林家——


    桌上的飯菜涼了又熱,已經好幾道了。林母麵帶焦急地頻頻看著門口。


    終於聽到門響,她立即驚喜地上前迎接。


    “睿濤,怎麽這麽晚迴來……”林母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見自己兒子一手提著網球袋,直接繞過母親,一言不發地徑直往樓上走去。


    “要不要先吃點晚飯?”林母跟在他身後,滿是擔心地問。


    腳步停了一下,他搖了搖頭,繼續上樓。


    林母雖然不放心,卻按捺著沒有去煩他。這孩子從小就有自己的主張,自己的問題總是能處理得很好,他們做父母的不懂他的心思,就隻能選擇相信他。從以前到現在,事實證明他確是值得他們相信的。


    隻是……


    看了一眼滿桌的飯菜,林母不由得歎了口氣。


    迴到自己的房間,隨手將球袋放在一個角落裏,他像是耗盡了全身的力氣般,失重地往床上倒去。


    夜色,已然深濃。


    皎潔的月光透過明亮的窗戶流瀉進來,房間裏的一切都靜悄悄的,沒有一絲聲響,安靜得可怕。


    放在角落的鋼琴,一整麵牆的書架上堆得滿滿的書籍,窗前的書桌上削了半截的鉛筆,深陷在單人床上一動不動的身影……


    他的世界,一片死寂。


    忽然覺得快要崩潰,像是有一隻冰冷銳利的手,穿透他的身體,將他最重要的東西挖起,掏空,鮮血淋漓。


    寧夏,你為什麽沒有來?


    是已經不想見到他?不想再聽他說話了?還是,厭倦了?


    得到之後就丟棄,是寧夏的風格。


    他仰躺著,看著黑漆漆的天花板,想笑,嘴角卻生硬得擠不出一點弧度。


    他不想要這樣,他好不容易才剛剛將自己的心房撕了一個洞,讓她進來。就因為這種理由,因為這種無聊的理由……開什麽玩笑?


    很輕的一聲,但是他卻聽到了。是小石子敲著窗戶的聲音。


    心髒突然劇烈地跳動起來,他猛然從床上爬起,一個箭步就衝到窗口,打開窗戶。


    黑燈瞎火的樓下,站著正仰頭看他的寧夏。她手上還拿著石子,像是沒想到他居然這麽快就開窗了,動作停頓了一下,還是把那粒石子投了上來,往他臉上打去。


    他任由小石子砸中自己的臉,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夜色中,她光潔柔潤的臉顯得有些晦暗不明,還是那樣紮著很有精神的馬尾,棉質t恤下是一條及膝短裙,赤著腳,像是偷偷從家裏跑出來,連鞋子也沒來得及穿。她臉上沒有表情,少見的黯然,隻是一直地看著他。


    “……寧夏!”他有些急切地叫她。


    “噓。”她比了跟手指在嘴唇上,示意他噤聲。他的房間在二樓,林家父母住三樓,雖然平時在房間裏發出點動靜是聽不到,但打開窗戶在外麵說話就難說了。


    “喂,我要上去。”她輕聲說著,就開始爬起牆角的通水管道,寧夏的身體之靈活,全都在這種事上體現出精髓來了。


    他無聲地看著她爬上二樓的窗台,伸出一隻手去拉她。寧夏停下了動作,用一種還跪在窗上的姿勢看著他的臉。忽然,她伸出雙臂抱住了他,像是委屈,又像不舍。


    他的迴抱是比她的力道還要緊,像是一放手就怕她會跑到他找不到的地方。他把臉深深地埋在她的發絲裏,唿吸漸漸地粗重渾濁,似乎在極力地壓抑著什麽。


    “我沒有……”他沙啞的聲音在她的脖頸深處響起,發泄似的狠狠勒抱著她,他喃喃地發誓似的說,“我和她什麽也沒有,寧夏,你信我。”


    “騙人……”她的嗓子也啞了,說不出的委屈,“明明就抱了她。”


    “我沒有。”他的眉頭開始皺了起來。


    “嗚……你還親她……”已經混雜了哭音。


    “我沒有!”他的語氣激動起來,拉開她的身體,直直地看著他,“怎麽可能?!”


    “嗚……你騙人……她說和你在小樹林裏……嗚嗚嗚……在小樹林裏……”她眼睛紅得像隻兔子,巴巴地看著他眼淚就啪嗒地掉,哭得話都說不清了,“你有……”


    “都說了沒有了!”他忍不住低吼。這都是些什麽亂七八糟的空穴來風?難道她就是因為這樣才不理他的?害得他,害得他還……提心吊膽地以為她不要他了。


    “真的?”她停止了哭,眼眶中含著兩泡淚地看著他。


    “我什麽時候騙過你?”


    “你也沒有覺得她胸部比我大,身材比我好?”


    “……沒有。”他的麵部開始冒出黑線,她腦子裏都在想些什麽?


    “那你都不覺得她跟我很像?”


    “怎麽會?”在他看來她們完全不同好不好!哪一點像了?


    寧夏突然長長地舒了口氣,臉上又恢複了光彩,她拍了拍胸脯道:“好險,我還以為你終於決定要突破少年時代的瓶頸,琵琶別抱、棄暗投明了。”


    “是嗎?”他狠狠地瞪著她,口氣說不出的陰森,“你就因為這種事不理我?幾天都不和我說話?”


    她隻是低著頭,不說話。


    “有什麽你就問我、找我說清楚啊!為什麽看也不看我一眼?你就這麽想我和別人在一起?”他咬著下唇說。


    “我才沒有!我隻是,我心裏難受……”癟了癟嘴巴,她說著腦袋又耷拉了下去。半晌,她抬起手來,摸了摸他剛才被小石子打到的地方,心疼地問:“痛不痛?”


    他看著她,心裏柔軟的部分被觸及,緩緩地搖了搖頭,“……不疼了。”


    夜風微涼,衣著單薄的她感覺到有些冷地瑟縮了一下。他伸手抱住她,手臂一緊,將她拉進房間,“進來。”


    一路上光著腳跑過來,寧夏的腳底被街道的路麵劃開了幾道口子,還好不算很深。


    收拾整齊的房間體現著主人的性情,一盞桔色的床頭燈照亮了屋內一角。林睿濤蹲在地上,身邊放置著備用的醫藥箱,他一手握著寧夏的一隻腳,動作輕柔地給她上藥。


    經久練舞,寧夏的腳卻是長得異常的優美漂亮,其實她的全身上下都可以說是上帝的傑作,是天生就適合站在舞台上的人。


    “濤濤,”她坐在床沿,低頭看著他,“你真的真的不喜歡她嗎?”


    “不喜歡。”他的臉繃得死緊,頭也不抬地說。


    “那你喜歡誰?”她執拗地問。


    “我不是說過嗎?”他沒好氣地道。隻對她,從來隻對她說過這幾個字,她心裏不是清楚得很?


    “濤濤……”她軟了唇角,低下身體緊緊地抱住他,“我喜歡你,全世界最喜歡最喜歡你了。我們兩個人永遠都要在一起,好不好?”


    他忽然沉默了下來,任由她抱住,完成了手上的最後一點包紮,過了很久他才開口,“……今天下午,你為什麽沒有來?”


    他一直等,一直等,等到學校再也沒有一個人,卻還是沒有看見她的身影。那是種漫長而煎熬的痛苦,逼得他快要窒息。


    “有個舞蹈比賽,媽媽來學校接我……”她頓了頓,“剛剛等她睡了我才溜出來的。”


    “是這樣嗎?我還以為……”他低下頭,無力地將額頭抵著她的膝蓋,聲音低沉如水。


    “以為什麽?以為我拋棄你了?還是我移情別戀投奔別人去了?”寧夏說著就想笑,卻看到他滿臉快要崩潰的神情,她話音忽然一縮,“你不是真的這樣以為吧?”


    他翻了個身,背靠著床坐在地上,陰沉地別開了臉。


    “怎麽可能?”她突然怪叫一聲,也不顧腳上的傷,在床上一跳而起,“我才不會!這輩子我是纏定你了,不管你去哪裏我都要和你在一起,永遠都不可能放棄你啦!”


    他眼眸亮了亮,直直地看著她。


    寧夏忽然就開心了。被他的眼睛看得胸口漲得滿滿的都是快樂,她突然就在床上跳來跳去,“濤濤喜歡我!啊——”剛要大叫,就被他極有先見地捂住了嘴巴。


    “噓!爸媽他們會聽到。”他將她按在床上,用身體壓住她,生怕她又鬧出什麽嚇死人的動靜。


    兩人睜著眼睛互看了一陣,隻聽得整棟樓上下寂靜無聲。


    瞪著他嚴肅的表情,寧夏不禁又“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笑什麽?笑什麽?瘋丫頭!”他的眼神變得柔軟。兩手還不住地哈她的癢,更是讓她笑得樂不可支,前俯後仰,不住地在他身下扭動躲閃。


    “哈哈……瘋丫頭,你也……喜歡……瘋丫頭我也可、可愛……”她尖笑著斷斷續續地嚷著。


    他卻驀然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單手撐在她體側,看著她的眼神變得深沉而濃鬱。


    “對。我喜歡。喜歡得不得了,喜歡得快要死掉。你瘋也好,不可愛也好,我都好喜歡,喜歡得快要受不了……”他啞聲地埋下頭親吻她,織密而纏綿。


    年輕而健康的身體,對欲望的渴望,失而複得的喜悅,使他衝動得幾乎不顧一切地深吻她,唇舌糾纏。


    迷離的夜色使人迷醉。


    這一次寧夏學乖了,一句刹風景的話也沒說出口。事實上她已早被這突如其來的激情衝撞得意亂情迷,什麽也想不起來了。


    已經是深夜了,月光在這個晚上顯得異常的皎潔而柔亮。


    他送她到家門口,卻溫存纏綿的不願離去。


    “濤濤,我進去了。”她站在門外的盆栽前,輕聲說。


    他不舍地拉住她的手,“還……好嗎?疼不疼?”


    “沒有啦,我都沒有走很多路。”她看了看自己的腳,說。


    “不是。”他的聲音柔得像是可以融出水來,“不是問你這個。”


    寧夏才突然反應過來,小臉乍然一紅,“沒、沒有很痛啦。”


    難得看到她這麽羞澀的嬌態,他不禁心神動搖,心髒再次急促地跳動起來,他難以忍受地將她壓在牆上,再次含吮住她的唇瓣,深入地翻攪舔吻著。


    怎麽樣也不夠,一刻也不想和她分開,隻想就這樣將她變成他的,融在他的身體、骨髓裏,一分一秒也感受著她!


    他的吻從她的唇口往下,流連在她的臉側,脖頸,繼續延伸,情緒開始失控。就在緊繃的弦將斷的一刻,他停下了動作,身體緊緊地貼著她的。他們臉貼著臉,發絲的氣息糾纏交融,就連心跳仿佛都是一起。


    他喘息著,呻吟般地在她耳邊低語喃喃:“寧夏,寧夏……”


    不想分開,隻是短短的幾個小時而已,卻感覺那麽痛苦。好不容易她是他的了,真真實實,他卻害怕這是一場夢。等到他迴去,第二天醒來,夢也醒了。


    他從很小的時候就喜歡她了,一直默默地看著她,她是他世界裏最絢麗多彩的一道光芒。他那麽小心翼翼,不敢束縛她,隻能遠遠地躲在自己的心裏看著她在人群中那麽耀眼,而他,卻越來越寂寞。不想她對別人笑,不想她的朋友越來越多,他隻希望她是他一個人的!寧夏,這些,你都知道嗎?


    抱著她,吻著她,感覺到她的體溫,他的心,頭一次平靜下來。


    “進去吧。”克製住自己的欲望,他柔柔地看著她,最後一個吻落在她的額上。


    “嗯。”寧夏看著他,卻不動。手還在他掌中,牢牢地握著。


    “早點睡,嗯?”已經這麽晚,她一定累壞了,他滿臉都是舍不得。


    “嗯。”


    “你……會想我嗎?”


    “嗯。”寧夏的聲音一聲比一聲低,令人臉紅心跳的柔軟嫵媚。


    “那,晚安。”


    “晚安。”


    交纏的十指依依不舍地漸漸分開,直到她進去了,帶上了門,林睿濤還感覺到自己的心髒在劇烈地跳動著。


    月光,溫柔似水。


    清晨。


    雖然頂著兩個淡淡的黑眼圈,寧夏卻異常神采飛揚地下了樓,整個人輕飄飄的,像是踩在雲上,臉上明媚如朝陽。


    “媽,我走了。”拎起書包,她就要出門。


    “昨天晚上,我聽到有動靜,是不是有誰進來了?”寧母坐在餐桌前,忽然說道。


    寧夏的心頓時跳漏了一拍,隨即迴過頭來一派自然地說:“媽,是我肚子餓,下來廚房找吃的啦,哪有什麽人啊!”“……沒有就好。”寧母儀態端莊地繼續吃著早餐,“這段時間也不知怎麽搞的,什麽事都不順利,林家又收購了我們一個商鋪。”


    聞言,寧夏吐了吐舌頭,自己經營不善怪誰呀。


    “上迴碰到林家那個女人,她居然說你去糾纏她兒子!還盡說些難聽侮蔑的話!想也知道不可能,她也不稱稱自己的斤兩!真是氣死我了!以後你們在學校裏碰到了,最好連招唿都不要打!看看她還有什麽話說!還說我寧家妄圖他們?呸!死都不可能!”


    “哦,知道了。”隨意地敷衍母親幾句,寧夏轉身就出了家門。


    背著書包剛過了轉角,就見一抹修長的身影靠在巷口。白襯衫,深色的製服長褲,身邊放著一個豎立起來的網球袋。他的一隻手插在褲口袋裏,晨風撫過他額前的發,露出一張清爽自然的臉。


    “濤濤!”一大早就可以看到他,她立即興奮地飛撲過去。


    “喂!”他連忙一手罩在她臉上,與她拉開距離,才沒有被她得逞地抱住,低聲道:“這裏是街上啦。”而且是大白天。早起路過的男女老少哪個不認識他們?被看到還不知道會傳成什麽樣子。


    “你在等我?”濤濤在早上等她,還是第一次耶!她左顧右盼了半天,“腳踏車咧?”


    “今天時間還夠,我們乘公車。”他拉下她的手,握住,“我怕……你還不舒服。”


    “你、你居然還說?!”寧夏立即臉紅了,抬手就狠狠地在他腹部捏了一下。


    “啊……”林睿濤痛唿地彎下了腰,隻能敢怒不敢言地看著她。


    寧夏見他這樣,不禁又心疼了,伸手在他被捏的地方揉了揉,“……還痛不痛?”


    他搖了搖頭,忽而看了看周圍沒有什麽人,便以很快的速度在她的唇上輕點一下,隨即拉著她就走。


    “巴士快來了。”


    “……嗯。”


    兩人牽著手,一個走前一個走後,都不約而同地低下了頭,臉微微紅著。


    他們,不隻是縮短了物理的距離而已,連心,也貼近了。


    “二年三班的吳沁娟給我滾出來!”


    寧夏紮著高高的馬尾,上身穿著一件橙色t恤,下身是淺色熱褲,足蹬淺銀色涼鞋,一派的青春靚麗、神氣活現。她兩手叉腰,直接就到二年級的教室門口踢館。


    從中學時代開始,寧夏就一直都是陵揚的校花,人緣之好,令人望塵莫及。像這樣擺出一副囂張跋扈的姿態上門找茬,還從來沒有過,於是立即引來了一大批人好奇地圍觀。


    “誰叫我?”吳沁娟一臉不悅地走了出來。當看到來者是寧夏後,心知被比了下去,氣焰頓時矮了一截。


    “你姑奶奶我叫你!”寧夏站到吳沁娟身前,一雙美目狠狠瞪著她,“你膽子不小,敢在我和濤濤中挑撥離間?!他帶你去小樹林了?抱了你?親了你?撒謊也不打草稿!換頭母豬還比較可能,你?做你的白日夢去吧!林睿濤這輩子是我的,下下輩子也是我的,你永遠也別想!以為發型衣服一樣就能像我了?也不看看你自己的長相!‘東施效顰’知道嗎?你迴去照照鏡子就知道了!上不了台麵的喇叭花還敢大放厥詞,真是笑死人了!”


    “你……你兇什麽兇?高年級的欺負晚輩,還不是以大欺小的老女人!”吳沁娟強撐著道。


    誰知寧夏不怒反笑,冷哼一聲道:“嗬,原來高中三年級就是老女人,那你豈不都成了黃臉婆了?”寧夏眼眸危險地一眯,“別以為換了間學校就沒人知道你以前的醜事!你初中時就學抽煙、和不良少年鬼混、亂交男朋友,還因為成績太差被留級過兩次,算起來你還長我一歲呢,真不知以大欺小的人是誰哦,吳、大、姐!”


    四周圍觀的人立即噓聲一片,好奇的目光一徑往吳沁娟身上瞟去。


    吳沁娟這人平時就愛出風頭說大話,和陵揚端正優雅的校風格格不入,也因為脾氣不好而得罪了不少人,雖然已經二年級,卻連一個朋友都沒有交到。他們平時就覺得她的行事做派太過於大膽放浪,這時一聽起寧夏說她以前的舊事,紛紛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


    “你……你調查我?!”吳沁娟氣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調查你怎麽了?你還以為自己是什麽?沒那個能耐就不要亂說話!還自稱什麽年級美女,我看是發了黴的‘黴女’吧!我家濤濤說了,他可是連你的臉長什麽樣都不記得了!”


    “你、你敢這樣說我?!你是什麽東西。還真當我怕了你不成?我不會放過你的!”吳沁娟氣急地大叫。


    “你還不配質問我!你又要‘不放過’我?!你憑什麽?有什麽本事就放馬過來呀!哦——怕是又想要編出一些子烏虛有的故事吧?我警告你哦,你最好不要再把我家濤濤的名字和你聯係在一起,你不配!”寧夏狠狠地道。她這次是真氣得火了,所以才會毫不留情麵地教訓她!吳沁娟要做什麽都可以,她千不該萬不該,就是想要拆散她和濤濤!


    “你!”吳沁娟揮手就要向寧夏扇去。


    “打我?!”寧夏一手拖住她的領子,對著她的臉就是響亮的兩巴掌,“你給我罩子放亮點!”


    “你!你竟敢打我?!”吳沁娟難以置信地捂住臉。從沒人打過她,從沒有!


    “打你又怎樣?就隻能你打人家,人家打不了你?”比刁蠻、比任性,她寧夏可不會輸給任何人。


    正在這時,寧夏看見張維傑抱著一個籃球往樓下走過,她立即開口叫住他:“你給我過來!”要不是他,她也不至於惹上吳沁娟這號災星!


    “寧夏?”張維傑仰頭看了看她,忽而一笑,拎起球就往樓上跑。


    他本是什麽都敢做的人,無奈也算是追了寧夏好些年,卻是拿她一點辦法也沒有。寧夏表麵嘻嘻哈哈,卻是那種一旦認準了什麽事情,就絕不迴頭的人。他喜歡這樣的她,曾經也怨恨過,掙紮過,到了最後還是拗不過她,就隻有跟她耗著,看誰堅持得夠久,可結果就是,他們居然成了死黨般的朋友,他也越來越習慣於這種關係。他還是喜歡她,她對他來說與任何人也不同,可是那種心情裏已經沒有了嫉妒。隻要能夠和她在一起,他就覺得快樂,舒服,他們其實是同一種性質的人,玩什麽也玩得來,說什麽話都投機。寧夏,真的是最好的朋友。


    “張維傑!你不喜歡我就算了,怎麽能還讓別人這麽羞辱我?!”吳沁君惡人先告狀地衝向前,看著他的眼神含冤帶沮,好不淒然。


    “你給我閉嘴!”寧夏吼道。媽的,演戲不會換換別處,還敢在她麵前買弄。信手朝張維傑勾了勾手指,把他招過來,“自己的事情自己善後,不要連累我!”


    “寧夏,這都是怎麽迴事?”他皺眉道。


    “你不會自己看啊!”寧夏一掌就劈到他頭上,轉而對吳沁娟道:“想追張維傑就光明正大地追他,別把我家濤濤扯進來!以後,隻要你接近林睿濤三米以內,就別怪我不客氣!”


    “喂喂喂!不用把我給賣了吧?”張維傑連忙出聲,“那個什麽……吳沁娟,你還是去變性吧,我寧可做gay也不要和你在一起啊!”


    人群頓時哄笑起來。


    “班長,女生在為你吵架耶!”


    三年一班的教室裏,正在自修的鄰桌忽然湊到林睿濤身邊來,拉長了脖子看著窗外。


    “哇,班長很幸福哦,有寧夏當護花使者耶!”一個女生嬌笑著調侃。


    林睿濤一手拿著筆,麵前是展開的書本,另一手有些挫敗地按著額頭,臉色青了又紫。隻隔了兩層樓,聲音還那麽大,他怎麽可能聽不見?寧夏那個白癡,到底在幹什麽啊?


    但過了一會,他將頭低下了些,唇瓣卻隱約有著淡淡的、溫柔的笑意。


    不經意間視線瞟了下去,在看到張維傑也在的時候,他的眸光忽然輕輕一閃,不著痕跡地黯淡了下去,隻是很短的一頓,他就迴過頭來又沉浸在了書本中,再也沒有多看一眼。


    與此同時,教職員室的窗前,李老師正看著寧夏所在的二年級走廊,滿臉憂慮。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野蠻遊戲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何錚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何錚並收藏野蠻遊戲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