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兒頓了頓,麵露猶豫之色,“前麵不遠處就是真武皇帝的皇後杜惜若的寢宮鳳儀宮,那鳳儀宮前麵就種著一排白梅,隻因她最愛的就是這白梅。”


    花拾歡一怔,雲煥退位雲堯登基,並沒有封這個前朝皇後為皇太後,仍然讓她保留著這個皇後的頭銜住在鳳儀宮中,那鳳儀宮原本就是專門給皇後住的,因一直被這杜惜若住著,所以花拾歡現在住的鳳昭宮,都是雲堯臨時賜的名。


    聞著這淡淡的梅香,花拾歡沒想到那飛揚跋扈的女子竟然會喜歡這麽清冷低調的花。她爭了一輩子,卻隻是守著一個心中沒有半分自己的男人,如今那男人已跟著真正心愛之人歸隱,而她卻隻能永遠被幽禁在這深宮中。


    雲煥說當初之所以在有了牧宸之後,還將杜惜若娶進宮來封為皇後,完全是因為對杜家滿門忠烈的一種補償,如今看來,這到底是補償,還是毀了這原本天真爛漫少女的一生呢?


    花拾歡歎口氣,自從她有了孩子以後,她的心仿佛也柔軟了許多。以前她總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如今經曆過這麽多大風大浪,她隻覺得眾生皆苦。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那可恨之人,會不會也同樣很可憐?


    “我們去看看她。”


    綠兒吃驚道:“可是太上皇和皇上都已經下了命令,任何人都不能去探望先皇後。”


    花拾歡淡淡道:“如今太上皇已經歸隱,皇上南征去了,皇宮中誰說的話最管用!當然是你的皇後娘娘不才在下本宮我!”


    她扶著肚子慢慢的走向鳳儀宮,這個先皇後的寢宮她隻來過一次,自杜惜若被幽禁以後,她便再也沒來過。梅花一直在她印象中必然要像沁梅園裏的紅梅一樣,即使是在冰天雪地中也要開得霸道似火,這樣才能顯出白雪紅梅的風骨來。但見這鳳儀宮前的一排白梅,小小的花瓣,細而有勁的枝,淡淡的粉白,纏繞在周身的芳香,幾乎與飄灑的白雪融為一體。難怪有詩吟誦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


    她走到那緊閉的宮門前,問,“平時這鳳儀宮還有人伺候麽?”


    綠兒道:“太上皇和皇上都念著杜家,所以即使先皇後被幽禁著,但還是按照皇後的份例伺候著,錦衣玉食還是一概不少。”


    花拾歡點點頭,守在鳳儀宮的侍衛見她前來,便自發為她打開了宮門。她慢慢走進去,這個曾經汴金宮最豪華的宮殿,雖然在宮人的打掃下尚未沾上一絲灰塵,裏麵的裝飾擺設也一概不少,可是走在這空蕩蕩的宮殿中,就感覺心都是蒼涼的,仿佛在裏麵根本聞不到活人的氣息。


    綠兒道:“前麵就是先皇後被幽禁以後最喜歡住的屋子,據說當時太上皇和先皇後大婚的時候,這間屋子就是他們的喜房,所以先皇後被幽禁以後,她便經常住在這裏麵。”


    花拾歡便朝那間屋子走過去,綠兒走在她前一步道,“奴婢為娘娘開門。”


    然而她一推開門,馬上發出一聲尖叫。花拾歡眉頭一蹙,進去一看,見杜惜若已經用一根白綾將自己吊死在房梁上,她身上還穿著一身鮮紅明豔的嫁衣,發上帶著鳳冠,臉上畫著精致的妝容。這想必就是當初她嫁給雲煥的時候的裝扮。


    前不久在得知雲煥駕崩之後,她還衝了出來想為自己的前程最後博上一博,如今她竟選擇了這種方式徹底告別了這一直在爭鬥,卻永遠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東西的無果一生。


    花拾歡歎口氣,“傳令下去,將她厚葬了吧,就以皇後之尊葬在皇陵。也不用等皇上迴來了,等他南征迴來我自然會跟他說。”


    綠兒猶豫道:“先皇後畢竟是太上皇厭棄之人,若將她葬在皇陵,奴婢恐怕會不妥。”


    花拾歡白了她一眼道:“有什麽不妥的,那皇陵太上皇自己又用不上。”


    綠兒:“……”


    綠兒真是由衷的佩服自己這個皇後主子,見到死人之後,她一顆小心髒還嚇得驚慌未定呢,她的皇後主子在下令將先皇後厚葬並永遠封鎖鳳儀宮之後,竟麵不改色的說要繼續去沁梅園賞梅,走到一半還說自己餓了,直接要禦膳房的人送了一盒雞腿,邊走便啃起來,還順便遞給綠兒,問她要不要吃?


    綠兒忙忙擺手,她可沒那麽大心髒,見了死人之後還敢啃雞腿。


    等到了沁梅園,滿園的紅梅像是被顏料染過似的,鮮豔奪目,在這白雪紛飛中更像朵朵燃燒的紅雲。綠兒看到這盛放的紅梅也消除了方才的恐懼,笑道:“娘娘,奴婢去折幾支紅梅插在花瓶裏放在鳳昭宮中吧。”


    花拾歡點頭,讓綠兒自行前去。她自己則走到一樹梅花前,將手中的戰鷹羽毛拿出來,在用真氣催動,等戰鷹羽毛燃起一團如銅鏡般大小的接近透明的光暈後,雲堯的臉便出現在這光暈之後。


    看情形他還未到南疆,還在戰馬上,眉眼之間也因為一路的風塵仆仆略顯疲憊,隻是看到她嘴角仍然是露出燦爛笑容,“這麽快就對為夫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嗎?”


    花拾歡哼道:“怎麽都當了皇帝的人了,說話還是這麽不正經?你們還未到達南疆麽?”


    雲堯道:“畢竟帶著大軍,不能直接騰雲,不過我們已經快馬加鞭,再翻過一個城池就到了。”


    花拾歡將戰鷹羽毛抬高點,讓他看清楚身後的白雪紅梅,“你看到了嗎?卞都下雪了,梅花也全部開了,這都是個好兆頭。”


    雲堯笑道:“不需要這些好兆頭,歡兒就是我的幸運符,有歡兒在,為夫必定會戰無不勝。”


    說著還隔空對她獻上一吻,花拾歡老臉一紅,先皇後杜惜若的事,她也準備等他迴來再跟他說,以免他分心。她聽到後麵有腳步聲,猜到綠兒已經折完梅花過來了,忙把戰鷹羽毛收起來。卻見綠兒果真是過來了,手上卻空空的。


    她問:“綠兒,你不是去折梅花了麽?梅花呢?”


    第兩百四十六章 再生


    一向機靈的綠兒在聽到花拾歡的問話之後竟還稍稍愣了一下,但馬上道:“奴婢見那邊沒有什麽好看的梅花,所以想來這邊來尋尋。”


    花拾歡笑道:“這裏那一株梅樹開得梅花不好看,你這小丫頭居然還這般挑剔?”


    綠兒忙點頭,折了一捆抱在懷中,又問花拾歡,“娘娘現在要迴宮麽?”


    花拾歡來這沁梅園就是為了讓雲堯也看看這一樹樹紅梅,既然看過了,便由綠兒扶著迴了鳳昭宮。然而一迴宮,就看到了一個不速之客。


    這廝大大方方的坐在自己常坐的軟椅上,還在那裏愜意的喝茶。


    花拾歡哼道:“看來這皇宮的守衛還是不夠,除了要有侍衛守著,我還要親自給這皇宮加幾道厚厚的結界,以免隨便什麽妖魔鬼怪都能進來。”


    鏡禾慢慢的放下茶杯,“你如今身懷六甲,還是不要傷這個神了,以免動了胎氣。”


    一麵說著他的視線在花拾歡身後的綠兒臉上稍稍掠過,又停留在她抱著的梅花上,歎道:“這紅梅倒是開的不錯。”


    花拾歡對綠兒道:“你先下去找個好看的瓶子把這些梅花插起來吧。”


    綠兒說了一聲“是”,便抱著梅花下去了。


    花拾歡便冷冷的看著鏡禾道:“說吧,你這次來找我又有何事?”


    鏡禾微微一笑,“不過是看你快臨盆了,丈夫又不在身邊,作為老朋友,特意來看看你而已。”


    花拾歡哼道:“隻怕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吧。你且說說,這一次的犬戎和南疆之禍,是不是都是你搞得鬼?你這次又想做什麽?”


    鏡禾忽然摘下麵具,露出他那張如妖似魅的絕色容顏出來,花拾歡一怔,“你的臉能見光了?”


    鏡禾又站起來,直接握住了花拾歡的手,花拾歡下意識的想掙開他,他卻握緊她的手,“感受到了嗎?我的身上也有了溫度。從此以後,我再也不是一抹永遠見不得光,渾身冰冷的跟個死人一樣的死人了。”


    花拾歡把手從他手裏抽出來,“那真是要恭喜你了,不過我很好奇你是怎麽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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