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盞見她要走,忙問:“你要去哪兒?”


    花拾歡笑道:“當然是去找我夫君。”


    白盞搖扇的手頓了頓,手中的折扇就這樣掉落在地也渾然不知。


    花拾歡還沒靠近青提祖師的屋子,雲堯就從裏麵出來了,見到花拾歡就道:“太師父讓我們先迴去,等他身子好了自然會下凡來找我們。”


    花拾歡越過他想去看青提祖師,雲堯卻攔住她,“太師父沉睡了數萬年,如今剛剛蘇醒,需要靜心調神,我們還是別去打擾他了。”


    花拾歡扯了扯他的袖子,“師父跟你說了什麽,總覺得師父早就知道你,難道你也是某個上古天神轉世?”


    雲堯笑著刮刮她的鼻子,“什麽上古天神,我不過就是個凡人罷了。隻希望你這個仙女不要嫌棄我這個凡人就好?”


    花拾歡一怔:“仙女?”


    雲堯拉著她的手往前走,花拾歡卻拉住他,“雲堯,我們既已是夫妻,我就不應該對你再隱瞞。”


    雲堯還是帶著笑意:“隱瞞什麽?”


    花拾歡定定神,她現出原形化出一條長長的蛇尾出來,“你看到了,我和師父,師兄都不一樣,我不是神,也不是仙,隻不過是一隻修煉了幾萬年的蛇妖。這樣的我,你還敢讓我做你的妻子麽?”


    她從來不覺得自己作為一隻妖精有什麽不好,可是在雲堯麵前,她仍是有很大的顧慮。凡人,都是討厭妖的,更討厭蛇,即使雲堯曾經能把化作蛇身的她當成寵物,當成救命恩人,可是她還是不敢保證他會接受一隻蛇妖作為自己的妻子。


    雲堯的雙眸定在她的蛇尾處,他的眸子中沒有花拾歡想象中的錯愕,也沒有恐懼和嫌惡。出於她意料的是,雲堯臉上竟出現欣喜的表情,直接連同她的人身和蛇尾一起抱在了懷中,“歡兒,兩年前把我從鼬精手下救下來的那條小花蛇是你,在大漠中再次救我的那條花蟒蛇也是你!歡兒,大漠中的蛇兄對我有救命之恩,我不知道派了多少兵去探尋它的下落,哪裏想到竟然就是你!我怎麽這麽笨?竟然沒有發現其實你一直在我這邊,不管是我牽掛的小花蛇還是蛇兄,原來都是你!”


    花拾歡被他這一番幾乎熱淚盈眶的表白震了震,他怎麽完全不按套路來出牌呢?


    她把蛇尾故意擺了擺,想弄得可怕一些猙獰一些,“你真的不怕?我可是一條蛇啊,你們凡人最怕的蛇。”


    雲堯看著她不斷搖擺的蛇尾,眼中竟帶著深深的迷醉,“我從未見過長得這樣好看的蛇尾,難怪我會對你一見鍾情?”


    花拾歡默了默,這雲堯也許真是有戀蛇癖的,所以一開始才會把她愛不釋手的當寵物養,還抱著一起睡覺。


    她默默的將蛇尾變迴來,還是帶著懷疑道:“你真的不怕?雖說你雲家有喜歡跟異類相戀的不良傳統,可是你們的開國皇帝找的是一隻美豔絕倫的南海鮫人,你們的第五代皇帝敬武大帝找的是一隻狐仙,你的父皇找的也是九重天上的牧童仙子,而你找的卻是一隻蛇妖,還是修煉了幾萬年的。”


    雲堯繼續抱著她往前走,忽然深深歎口氣,“這點我還是怕的。”


    花拾歡心稍稍一沉,以為他還是對自己的真實身份介懷,卻見他將自己抱緊了一些,“你修煉了數萬年,有著這麽強大的修為,而我隻是一個凡人,我多怕我最後還是抓不住你。”


    花拾歡一怔,她伸出手抱住他的腰,“傻瓜。我若是想走,誰也抓不住我,我若是想留,誰也趕我不走。”


    雲堯聽完她的話,忽然騰出一隻手要解開自己的腰帶。


    花拾歡大窘,以為他要在這昆侖之巔,在自己的師父的眼皮底下將她完成那個夫妻之實。


    她正在該掙紮推開好還是該順從一個妻子的本分糾結時,卻見雲堯隻是用腰帶將她和自己綁在了一起,還在她臉上親了一下笑道:“我就這般將你綁在我身上,那你就再也走不了了。”


    花拾歡想不到他一個要當皇帝的人了還會露出這麽孩子氣的一麵,卻馬上有些艱難的道:“隻怕你現在你就綁不了我了。”


    雲堯一怔:“你現在就要離開我?”


    花拾歡有些尷尬的左顧右看,“我,剛剛吃多了果子,肚子疼,要出恭。”


    雲堯:“……”


    還好他們這趟迴昆侖山並沒有多久,人間不過才過幾個月。張宰相一看到他們卻叫苦連天的,一直埋怨雲堯不厚道,帶著小妻子去風花雪月,卻殘忍把那麽沉重的國事丟給他一個快入土的糟老頭子。


    雲堯無奈,安撫了他一陣便去宣政殿處理政務了。花拾歡本想陪著他,雲堯看著一直在打哈欠的她笑道:“你那麽愛睡覺,卻不知道有多久沒好好睡一覺了,我先送你去風華殿那你好好休息一下。”


    花拾歡忙擺手:“既然不要我陪那你也不用我送了,離開了幾個月,定有許多政務在等著你。”


    雲堯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又將自己的額頭抵在她的額頭上親昵了一會,“那你好好睡一覺,我會盡快把政務處理完,就迴來陪你。”


    花拾歡點點頭,順便對邊上竊笑的一臉為老不尊的張宰相白了一眼,才打折哈欠去風華殿補覺,剛到,就見一個小人拍著綠色的小翅膀朝她飛過來,一來就抱著她的肩膀嚎啕大哭:“娘親現在去哪兒都不帶著小骨頭,是不是跟太爺爺說的一樣,和爹爹有小寶寶,就不要小骨頭了?”


    花拾歡反應了好一會才想起小骨頭口中的太爺爺是張宰相,這老家夥嘴上抱怨應付沉重的國事應付不來,卻還有時間在這裏嚼八卦。她摸摸小骨頭的迷你小腦袋,施了個術趕緊把他沾濕的衣服給弄幹,才道:“娘親去的地方都是極其兇險之地,不好帶著你去。現在娘親不是好好的迴來了嗎?”


    還在抽噎小骨頭靈活的爬到花拾歡的肚子上來,還豎起小耳朵湊上去:“那小骨頭就看看娘親的小寶寶,太爺爺說了,娘親迴來的時候,就能感覺到娘親肚子裏的小寶寶踢娘親了。”


    花拾歡再也不能忍的直接把小骨頭用手提起來放到自己的眼前跟他對視,“你聽清楚了,你娘親我目前還隻有你這麽一個寶寶。”


    小骨頭被她瞪得有些發怵,隻能怯怯的點點頭。


    花拾歡肚子裏還是沒有東西的,可是當她看到羅衣挺著一個已經變得滾圓的肚子出來時,還是愣了愣。


    羅衣看到她也是愣了愣,很快眸中還是同以往一般的怯弱,她低下頭,怯怯的喚道:“師父。”


    花拾歡看著她的肚子,“你肚子竟已經這麽大了,是不是快臨盆了?”


    羅衣怔了怔,“我們花妖一族跟凡人不同,要懷胎三年才能生產。”


    花拾歡朝她走過去,羅衣卻不禁後退了幾步,還下意識的護住了自己的肚子。花拾歡道:“你怕什麽?你肚子裏畢竟懷著的是我白盞師兄的骨肉,我難道還會害你不成?”


    她如今對著羅衣也是不想多言,把小骨頭往自己肩膀上一扔,就想趕緊迴自己的大床上補覺,卻見羅衣突然跑到她前麵朝她跪下,“師父,羅衣臨盆之時,若是有天雷下來,還請師父一定幫羅衣抱住我的孩子,隻要我的孩子平安,羅衣就算被天雷劈死,也心甘情願。”


    花拾歡淡淡看著她,“你不會被天雷劈的。”


    羅衣馬上大喜道:“難道師父已經找到修改天規的辦法了。”


    花拾歡道:“還沒有。”


    她讓小骨頭去找小葡萄玩,便獨自迴了房間。躺在她與雲堯新房的大床上,這個房間還是保存著他們大婚時的模樣,大紅的喜被,大紅的羅帳,牆上,門上還是貼著大紅的喜字,隻是這麽久沒人住,這些大紅的顏色仿佛都有些褪了色,她發了一會呆,見房中的光亮一點一點的漸漸變暗才慢慢合上了眼睛。


    她這次難得的做了一個夢。


    她自詡為自己雖是妖精,但畢竟是世間第一條靈蛇,所以不會隨便被夢靨侵蝕。但她這次的夢卻那樣的真實,又那樣荒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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