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跑的太急,花拾歡還有些沒喘過氣來,她瞧著雲堯,心道看來又得把他的記憶抹去了。她剛抬起手,雲堯卻握住了她的手,“你可是又要抹去我的記憶?”


    花拾歡抬起的手頓了頓,幹笑道:“沒有的事,我隻是看我們剛才跑的太急,額頭上出了不少汗,想給你擦汗來著。”


    雲堯歎道:“你也不用瞞我,我總覺得我前段時間忘記了什麽但偏偏又想不起來到底忘記了什麽,想來應該是你抹去了我的記憶。我雖不知道你到底是誰,我也不介意你瞞著我,因為我相信等你想告訴我的時候自然會告訴我的。但無論怎樣,我不管你是民間跑來的小禦醫,還是那天帝的小師姐,你就是你,我認得也隻是你這個人罷了。”


    對他突然來的這麽一段話,花拾歡隻是一個字“啊。”


    雲堯仍是握著她的手,“你沒有聽過一句話,死生契闊,與子成說。無論未來會發生何事,天規也好,天譴也罷。父皇既然能做過不顧一切和母妃在一起,我也能做到。”


    花拾歡不知他是不是受了天帝的刺激,又莫名說出這麽一段讓她老臉發紅的話,她瞧著還在一旁難得露出笑意的牧宸,更加覺得難為情,忙轉移話題道:“我們如今去哪?是迴犬戎嗎?”


    雲堯搖搖頭:“如今犬戎已經被我們打敗,我已命王將軍好好整頓犬戎王及他的部將,不日他們自行班師迴朝即可。既然赤雲朝發生了天災,我們就趕緊迴去治理天災。”


    可花拾歡迴到赤雲朝時,她覺得自己還是低估了這天災。


    才短短一月,好不容易開創的盛世皇朝已經變得滿目瘡痍。明明已到了秋收時節,多日的大旱人田地裏裂出了一道道裂縫,莊家拚命吸收著泥地裏最後一點水分,本欲快收割的穀子也憋了下去,再旱幾天,恐怕所有的莊稼都會被幹死。


    即使是赤雲朝最繁華的卞都也不好過,烈日把入秋的卞都變得酷暑還熱,百姓們都穿上了夏天的短衫子。小白小青經營的原本客滿為患的逍遙君此刻也客流稀少,隻因為她們已經快沒水釀酒了。


    趁客人少,小青直接熱的吐出了蛇信子,哀歎道:“本來還擔心著冬天快到了,我們冬眠怎麽辦。這下好了,又變成了夏天,熱死我了,師父,我們趕緊迴沉香穀去吧。”


    花拾歡瞧著她長長的蛇信子,馬上變出幾隻蒼蠅。小青終於險惡的收迴了舌頭,苦著臉道:“師父,我們早就是擺脫了吃蒼蠅這種惡心東西的高級蛇了。”


    花拾歡白了她一眼:“知道自己是高級蛇,就不要隨便把原形暴露出來。這可是人間,萬一被凡人看到了怎麽辦?”


    剛說完她自己也熱的想忍不住吐出舌頭來納納涼:“這天氣真是熱,若是能痛痛快快下一場雨就好了。”


    小白搖著一把團扇儀態萬千的走出來,“師父忘了如今是這赤雲朝在承受天譴,沒有天帝和天後的詔令,哪個龍王趕來這裏降雨呢?我隻怕再這樣幹下去,這整個赤雲朝都要完了,咱們還是聽小青的話趕緊迴沉香穀去吧。”


    花拾歡眼睛一亮,“對了,龍王。”


    小白小青都愣了愣,以為自家這膽大包天的師父要跑去四海抓一個龍王過來比她降雨了,誰知花拾歡隻是從袖子中掏出一個盒子,打開盒子一看,裏麵是一個白色的小珠子。


    小青訝道:“師父,這是什麽?”


    花拾歡笑道:“這叫定水珠,西海龍王最緊要的寶貝。當初荷州大水,白盞師兄便把這個珠子給了我。這珠子當初吸那荷州的洪水都不知道吸了多少,我如今再把這些洪水一點一點放迴去,這赤雲朝的大旱豈不迎刃而解了?”


    第九十四章 往事不可追(1)(一更)


    花拾歡獨自站在高山上,如當初治水一般,把定水珠高高拋至半空,看著它一點一點慢慢變大。這次她加了很多的法力進去,定水珠發揮的作用更加大,隻見晴朗無雲的天立馬烏雲密布,不多時傾盆大雨直瀉而下。


    看著密密麻麻的大雨,連日被熱得不行的花拾歡幹脆不躲雨,直接痛痛快快的淋著。她看不清山下的狀況,但久旱逢甘露,那些百姓也必定個個歡欣鼓舞吧。


    估摸著這雨下得差不多了,花拾歡怕定水珠裏蓄的水會用的快,忙把珠子收住停住了雨。雨一停天就繼續放晴,但空氣明顯清新的多。花拾歡深吸一口氣,隻覺得四肢百骸都變得無比舒服,她準備下山,忽聽身後一個懶洋洋的聲音道:“花花,你膽子可真大。明明知道這赤雲朝是遭了天譴的,竟還敢私自給他們降雨。”


    這廝終於來了。花拾歡拿著定水珠在白盞麵前晃了晃,“可是這定水珠我沒記錯的話,是師兄偷給我的。如果要追究起來,師兄應該是頭犯。”


    白盞打開折扇一笑:“論強詞奪理,可真沒有人能比得上你。你可知道你跑九重天一趟,那天宮都亂了套。天後被毀容,太上老君用了各種仙丹靈藥都沒辦法治愈,天帝被人重傷,現在還躺在床上修養。那一拳傷的,一拳下去恐怕幾千年的修為都要廢了,嘖嘖,花花你也可真下得了狠心。”


    他這態度看似在感慨,其實明顯帶著幸災樂禍的惡趣味。花拾歡對他晃了晃拳頭,咬牙切齒道:“我這拳頭當然厲害,師兄要不要嚐嚐?”


    白盞笑著用大掌包住她的拳頭,“這麽多年過去,你這拳頭還是那麽小,師兄一隻手就能把你這小小拳頭完全包住。你師兄我也依舊如此年輕風流倜儻,可惜他年紀比我們還要小一些呢,看上去已經比我們老多了。”


    花拾歡輕哼道:“沉迷於權術,勾心鬥角,自然就老的快。他既然做上了那個位置,就要付出同樣的代價。”


    白盞歎了口氣,“也是,那小子過去讓花花如此傷情,如今也活該讓他一直傷情著,最好是跟那牧宸一樣傷情的滿頭華發。”


    花拾歡差點站不穩,“師兄,我何時為他傷情過?”


    這下輪到白盞奇道:“你過去難道不是喜歡那小子喜歡的要緊麽?當年你離開九重天之後要死要活的喝了那麽多酒,師兄還以為你是受了天大情傷,想來難道是師兄會錯意,想來你這顆老鐵樹竟是對著雲堯那小子才頭次開的花啊。”


    花拾歡啞了半響,在情事方麵遲鈍的她才明白為何那天後一直對她滿懷深仇大恨,好像不弄死她就誓不罷休,原來這其中還有這般誤會。誠然她當初是把天帝當成自己最親近的人,但也隻是如同大姐大保護小弟一樣,無關風月啊。


    當年,數下卻已是數萬年年前。數萬年的時間,足以讓一座高山變成大海,太久太久,若不是因為近日來發生的事情,她都幾乎已經忘得幹幹淨淨。現在這塵封的記憶也被迫一點一點慢慢打開。


    那時她被青提祖師收留並拜入他門下不過千年。千年時間對於凡人很長,可對於他們這些神仙妖怪們卻嫩的很。


    那時她的樣貌比現在更為稚嫩,大概隻是凡人十歲左右的小女孩模樣。她與白盞的關係也沒有現在這般友好。反而因為一個真身是戰鷹,一個是蛇,從種族上就注定是死敵,所以雖然早早的成了師兄妹,但在背著青提祖師的日子裏,他們也是見一次就打一次。


    但白盞是昆侖山的戰鷹,歲數又比她長,她一條小花蛇哪裏打得過他,經常身上落得青一塊紫一塊的掛彩無數。


    有一次她知道白盞的戰鷹窩裏新產了一批戰鷹蛋。她們蛇類最好的食物之一就是這各色鳥蛋。盡管上一次被白盞揍得傷還沒好,但她還是不知死活的偷偷跑過去了。


    昆侖山的山都是高到直聳天際的,那戰鷹又喜歡在昆侖山的峭壁上搭窩產蛋。她站在峭壁下看著那些鳥窩流了好久的口水,還是不怕死的用著自己淺薄的道行半飛半爬上去。


    等她終於爬到一個長得最矮的戰鷹窩上,她興高采烈的伸出手去掏鳥蛋,卻聽半空一陣鷹鳴。她是被戰鷹打怕了的,以為是戰鷹迴來了,一時嚇得沒抓穩直接從峭壁上掉了下去,那好不容易到手的戰鷹蛋也跟著滑了下去。


    幸好峭壁下是軟軟的草地,她雖然摔痛了屁股,但整體也無大礙。這戰鷹蛋也個個是帶了仙力的,應該沒有那麽容易摔碎。


    她趴在草地上認認真真的去找戰鷹蛋,卻見麵前出現了一雙小鞋子,再往上看,是一個蓬頭垢麵的小人。


    小人看上去隻有五六歲般大,一身衣服雖然質地良好,但已經皺的不成樣子,臉上髒的比她打架打得最狠的時候還要厲害,隻是露出一雙黑白分明的極其漂亮的眼睛,長長的睫毛像一把小扇子忽閃忽閃的。


    他髒兮兮的小手朝花拾歡伸過來,正是她找了許久的戰鷹蛋。


    花拾歡忙把戰鷹蛋奪過來,小人兒卻又一直盯著她的戰鷹蛋,還不自覺的咽了幾下口水。


    花拾歡瞧著他道:“你餓了?想吃我手上的蛋?”


    小人兒點點頭,但馬上又拚命搖了搖頭。


    花拾歡咧開水嫩的嘴唇一笑,把戰鷹蛋大方得伸向他麵前,“諾,給你吃。”


    小人兒不敢置信的看著她,卻又不敢伸出手去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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