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汀哭笑不得,放低了聲音道:“你不是說帥哥是大壞蛋嗎?現在你又喜歡他了啊。”


    “可是他很愛很愛你啊!”王小敏困惑得很,“相機姨跟王小花都說了,最重要的不是他多聰明多能幹多有錢多有地位,而是他多愛你。”


    電動車也插起嘴來:“那你趕緊拍去啊。現在什麽都漲價,就是工資不漲。你不趕緊的,後麵漲價了,就得多掏錢!”


    王小敏立刻附和:“對哦對哦,不能多花錢。你還要還房貸呢!”


    兩個小家夥你一言我一語,一唱一和,一路說到了長途客運站,還意猶未盡。王汀伸手拍了拍王小敏的腦袋,推著電動車往車站走。出口處的廣告牌跟旁邊的小店都不曾留心鄭妍到底去了哪裏。大年三十,很多人匆匆忙忙趕迴家過年,車站的人實在太多了。即使是杵在這裏二十四小時不離開半步的固定資產們也不會特別在意鄭妍。


    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有什麽特別好值得留心的。


    王小敏有點兒發慌,它還等著大展拳腳,好好嘲笑小兵兵呢。可是為什麽大家都不知道啊!它扯著嗓子喊:“她獨自一個人啊,你們難道就不覺得奇怪嗎?”


    廣告牌嗤之以鼻:“獨身的旅客多了去了,她又沒脖子上掛著大金鏈子,有什麽好看的。”


    王小敏急了:“可是,可是她還那麽小,那麽小不應該跟爸爸媽媽待在一塊兒嗎?”


    旁邊的小店都笑了:“小妹妹,你太小了,這種事情有什麽好奇怪的。除非是出車禍了或者是起火了,不然誰都不會注意這些人。再說了,人類都長得差不多,有什麽好看的。”


    王小敏被氣得不輕,連表情包都委屈了起來。王汀摸了摸它的的腦袋,自己推著電動自行車朝出入口走。前麵突然響起了喇叭聲,一輛長途汽車朝裏麵開來。王汀推著電動車,慌慌張張地朝後麵退。電動車發出了一聲尖叫:“不要啊!我還沒來得及當神探呢!我可不想現在就殘疾了!”


    長途汽車立刻嗤笑:“你好無聊哦,小家夥,你當什麽神探啊。那都是人類玩的東西。”


    電動車不服氣的很,簡直要亮起了閃光燈:“我們就是在查案子,我們正在找一個叫鄭妍的小姑娘,她大年三十獨自一人從安市跑到這裏來了。下了車以後不知道去了哪兒。那個鐵軌拋屍案你知道嗎?屍體就是她哎!這是懸案迷案,我們一定要抓到兇手,懲治壞人!”


    王汀很有衝動想掏一掏耳朵。王小敏不搞宣傳工作實在是浪費了。這才多會兒功夫,它就將電動車完全拉攏成了它的同伴,甚至比它還熱血沸騰。


    王小敏時刻不忘自己身上擔負著的重任,相當應景地問出了口:“你看到沒有?嗯,她就是從長途汽車上下來的,然後走了。”


    長途客車歎了口氣,仿佛它麵對的是兩個可憐的傻子,鹹吃蘿卜淡操心。跟它們有什麽關係的事,這一個電動車一個手機倒是熱心得不得了。客車“嗯”了一聲,總算屈尊紆貴:“算了,我給你們問問看吧。”


    話音剛落,王汀就覺得天上打雷了。當然不是晴天披露,而是客車大聲衝著所有的車子吼:“那小姑娘是從你們誰身上下來的啊?知道的吱一聲。”


    王汀要伸手捂耳朵的時候,角落裏傳來了一聲“吱”,聲音有氣無力:“我。”


    王小敏跟電動車都急了:“剛才我們問的時候你為什麽不吭聲,你太欺負我們了。”


    這輛天藍色底子的大客車聲音冷淡得很:“我是黃標車,已經走程序報廢下賬了,就等著被拖走賣廢鐵。我不是固定資產了,跟你們說什麽話。”


    王汀摸了摸王小敏,在手機上敲下一句話,示意自家手機好好安撫一下大客車。剛退休的人會情緒低落,懟天懟地懟社會,滿腹牢騷。同樣被迫出局的大客車也委屈得很:“明明我還可以在城外麵跑啊!為什麽直接把我當成廢鐵賣?他們還要砸碎我的玻璃,把所有不是鐵的東西都拆掉,直接將我當廢鐵賣。隻有能在城裏頭跑才是車子嗎?我明明可以在城外頭跑得非常好。”


    藍色大客車嘀嘀咕咕地抱怨了好幾分鍾,最後才心不甘情不願地示意了王汀,鄭妍離開車站後去的方向。當時,鄭妍就是從它身上下來的。那個時候,它還是一輛神氣活現的客運大汽車,現在,它已經等同於一堆廢鐵了。


    王汀不知道該怎麽樣安慰大客車,隻能讓王小敏跟對方道謝,匆匆忙忙地往外頭走。任何存在於世間的人和東西,都想證明自己的存在價值。王小敏執著於它是一隻好手機,周錫兵執著於他是一名合格的警察。誰都一樣吧。


    她沿著車站外的大道朝左邊走。因為鄭妍在車上跟司機發生過爭執,所以大客車特別留意了一下她。這個小姑娘根本就沒人接,自己獨自一人臭著臉朝車站門口走,轉了左邊,一直走到前麵差不多紅綠燈的方向,客車就沒再看到她了。


    王汀騎著電瓶車到達了紅綠燈邊上,左右搜尋固定資產的蹤影。對麵的銀行倒是能說上話呢,但跟車站中的小店和廣告牌一樣,它沒有留心鄭妍到底去了哪裏。這個小姑娘實在尋常的很。


    王汀站在十字路口沉吟了一會兒。這個十字路口四通八達,鄭妍很可能在這附近找到了車子,然後離開了。大年三十當晚,氣溫相當低。鄭妍身上沒錢,玩也沒地方玩,她肯定得找一個落腳點。當天她原本有意迴家,就代表著她已經厭煩了在外麵漂泊的時光。隻是歸家途中小小的意外,讓她的情緒又崩潰了,選擇了再次朝外麵走。可她又累又餓,肯定迫切希望著能夠有地方安身。


    誰會對她伸出援助之手呢?這個人必然要得到她的信任。大年三十當晚,為了確保城市安全,江市當地的警察都加強了巡邏。鄭妍不是個膽小的姑娘,如果有人脅迫她,她很容易就會向警察求救。


    誰會是十一歲的小姑娘信任的對象呢?她的朋友還是師長?到底什麽人會讓她深信不疑,甚至會在大年三十晚上跟著對方走?畢竟這個特殊的日子,幾乎所有人都默認是合家團聚的時光,不會輕易招待外人。


    王汀在腦海中為這個人勾勒了一副畫像,他必須要能夠得到鄭妍的信任,這意味著他之前肯定見過鄭妍,而且在鄭妍的心目中他具有一定的地位。王汀想著想著又不確信起來。十一歲的小姑娘的想法天馬行空,她能夠連續隨意攔車,就有可能在江市也這樣做。也許在車上,對方就控製了她。鄭妍的屍體上沒有明顯傷痕不意味著她沒有被脅迫,並不是所有的被脅迫對象都會殊死反抗。


    她站在十字路口的時間實在太長了,紅綠燈都走了兩撥。旁邊幫忙維持交通秩序的輔警走過來看了她一眼:“你有什麽事情需要幫助的嗎?”


    王汀從怔忪中驚醒過來,連忙想要擺手,才發現自己手中還扶著電動車。她搖搖頭,勉強朝輔警露出個笑容來:“沒事,謝謝你。”


    輔警還想說什麽,綠燈又亮了,他開始幫忙引導車輛跟人群。王小敏發出一聲驚唿:“小函函,你在嗎?你的主人什麽時候跟男人有□□了?我主人為什麽不知道!”


    第135章 雪人(二十二)


    馬路對麵,王函雙手插.在兜裏, 百無聊賴地看著前麵的紅綠燈, 一張臉生無可戀。身旁站著個身材高大的男孩子,正側臉跟她說著什麽。王函的表情看上去無奈極了, 隻是不停地點頭, 相當敷衍地迴答著:“行行行,好好好,我答應你成了吧。”


    小函函大聲朝王小敏喊道:“你不要胡說八道喔,我主人是老師,她隻是陪她的學生去看學生的媽媽,才不是什麽奸.情呢, 你在汙蔑我主人。”


    王小敏的八卦魂熊熊燃燒著,跟打了雞血一樣激動:“她為什麽要去陪學生看媽媽啊?她學生又不是幼兒園的小孩子, 還要老師陪著。”


    小函函結結巴巴:“那……那個,她聯機打遊戲輸了嘛, 那……那個,郭宇就讓她陪他一塊兒去看他媽媽了。王小敏, 我告訴你哦, 郭宇的媽媽好可憐, 精神不好,都在療養院待了十多年了。”


    王小敏驚訝地“啊”了一聲:“不會吧!他媽媽不是公費療養去了嘛, 怎麽會精神有問題。王函好挫噢, 為什麽打遊戲老輸。”


    王函朝天空翻著白眼, 長長地籲了口氣, 雙眼無神地盯著紅燈上跳閃的秒數。


    郭宇忐忑不安地看著她,小心翼翼提議:“那個,老師,你要是不願意的話,就算了吧。我雖然很想讓你陪我去看我媽,但我不想你勉強。”


    王函的身子像個不倒翁一樣轉了過來,表情沉重:“你休想來這套!別想在學校裏頭汙蔑我輸不起,言而無信。”


    綠色的行人通行標誌燈終於亮了,王函抬腳朝前麵走,態度冷淡:“走吧,少年,我們的目標是星辰大海。”


    可惜行走的小船說翻就翻,驚濤駭浪就在眼前。王汀輕輕喊了一聲妹妹的名字,笑容滿麵:“你怎麽到江市來了?你們學校組織春遊嗎?”


    王函隻覺得自己脊梁骨一寒,原本悶頭行走如風的女漢子秒變軟萌小貓,朝她姐露出了討好的笑:“嘿嘿,對,姐。高——三的學生壓力太大。學校帶他們出來散散心,順便燒燒香拜拜佛求個好兆頭什麽的。”


    王汀笑得比她妹妹更燦爛:“其他人呢?怎麽就你們兩個在這裏?”


    王函的眼睛珠子轉了一下,瞎話張嘴就來:“我倆是出來買水的。我們班同學走累了,班主任派我跟班長出來買水。哎,姐,你忙你的去吧,我們晚上就迴南城了。”


    王汀的笑容紋絲不動,柔聲細語道:“可是你們班今天正常上課啊,學校近期沒有任何特殊活動。難不成你倆是老師跟學生的代表,你倆來了,等於給整個年級都燒了高香?”


    王函的臉一下子垮了,跟考試作弊被巡考主任逮了正著一樣。她立刻采取轉移目標政策,抓著她姐的胳膊扭來扭去,露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可憐兮兮道:“嘿嘿,姐,我跟你迴家吧,你晚上給我魚香肉絲好不?哎喲,我跟你說,你出差了,我可慘了,我都餓瘦五斤了。”


    王汀毫不客氣地捏了下她的小圓臉,語氣冷淡:“沒發現你瘦了。”


    王函分分鍾戲精上身,捂著胸口哀嚎她受到了一萬噸的沉重打擊,她晚上要求喝老鴨筍幹湯好好補補。她一邊說話一邊拚命地朝郭宇使眼色,示意對方趕緊閃人。她隻要把她姐拽迴家就搞定戰鬥了。


    王汀由著妹妹鬧,一點兒反應也不給,隻衝著郭宇露出個笑容來:“郭同學,您來江市散心嗎?”


    王函立刻發出誇張的假笑:“哈哈哈,是啊,好巧啊。我們剛好在路上碰到了。其實是郭宇他自己想去文昌廟裏燒燒香拜拜佛,這不準高考生麽。”


    王汀轉頭看妹妹,輕輕地笑:“我看他是想拜你,文曲星。”


    王函白眼翻上天,跟個樹懶一樣掛在她姐的身上,開始哼哼唧唧:“哎呀,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好了,姐,我們走吧。迴家晚了就來不及燉湯了。”


    說著,她抬腳想往前麵走,卻被王汀拽住了過完年才能勉強紮起來的小辮子。當姐姐的人態度冷淡而嚴肅:“為人師表,答應了學生的事情就必須得做到。郭同學,你們想去幹什麽,我陪著一塊兒。”


    王函快要哭了,死命拽她姐到邊上:“不要啊,姐。其實沒什麽的,我就是跟他打遊戲輸了一局,然後高考生嘛,情緒比較那個脆弱。他說他想他媽了,很想有人陪他一塊兒去看他媽。朋友不行,因為朋友會戴著有色眼鏡看他的。他媽精神不好,一直待在療養院中。他爸又常年忙工作,他不想保姆陪他一塊兒去,他討厭別人同情他。”


    王汀聽自己的妹妹念叨了半天都說不到點子上,忍不住開了口:“那他為什麽找你去?王函,他是高三的學生,不是小學三年級。你跟他去看望他媽媽,你真的認為合適?”


    王函鬱悶得要揪自己的頭發,愁眉苦臉道:“他說我夠沒肝沒肺,壓根就沒啥同情心的。我輸了遊戲嘛,剛好周六就上半天課,我就陪他走一趟唄。哎,好了好了,我們迴家吧。我不去了,大不了迴頭請他在校門口的小飯店吃頓烤魚唄。”


    王汀有種閉眼睛的衝動,她抬手看了眼時間,立刻拿出手機改簽火車票,正色道:“人貴言而有信,你答應了人家就該做到。你是老師,即使實習老師也是老師,你有義務為學生做出榜樣。”


    王函苦著臉,支支吾吾:“他都多大了,三觀早就形成了,哪裏需要我做榜樣。”看她姐瞪她,王函立刻慫了,趕緊縮著腦袋不敢再吭聲。


    王汀轉頭看郭宇,笑容可掬:“好了,郭同學,如果您不介意的話,我跟著一塊兒去見令堂。你放心,我的同情心也非常匱乏,隻會比王函更冷酷。”


    郭宇沒料到會在江市碰上實習老師的家長。長姐如母,這位師姨可是比師祖更厲害的存在。他朝王汀露出個心虛的笑容,結結巴巴道:“嘿,那個,那就辛苦師姨了。”


    王小敏在口袋中憂心忡忡:“王汀,這個小孩不會真的想追王函吧。小函函,他可是學生,王函是老師啊!”


    作為一支酷愛看各種八卦的手機,它可是清楚地明白師生戀大忌諱,尤其年長的一方是女老師。每個人都被罵得好慘,還有女老師供著男學生讀完了大學,然後被一腳蹬了的。旁邊人隻會罵女老師活該,才不會管男生已經成年了呢。


    小函函結結巴巴:“不……不會的。我家王函不喜歡男生的。”


    王小敏立刻激動起來:“那她喜歡女生對不對?她喜歡哪個漂亮小姐姐啊?”


    王汀在路邊停好了電動車,安撫地摸了摸車座椅,她得陪著王函去療養院了。


    電動車有點兒憂傷:“你不帶著我繼續查案子去了嗎?嗯,你們可以一起騎電動車的啊。”


    停車的時候,車燈閃了好幾下,就是電動車滿懷期待的大眼睛。王汀對著這樣的大眼睛沒什麽抵抗力,她遲疑了一下,伸手摸了摸王小敏的腦袋,警告這傻孩子不許問稀奇古怪的問題。王函是不喜歡男生,她就是個腐女。當姐姐的人轉頭看了眼妹妹跟妹妹的學生,試探著問了句:“療養院遠嗎?不遠的話,我們騎電動車走吧。”


    郭宇囧囧地看著這位師姨,王老師的姐姐還真是不遺餘力將他跟王老師分開,堅決不讓他們待在一個空間裏。他朝王汀露出個小奶狗一般的人畜無害的笑容,特別討喜地乖乖點頭:“可以,我會騎電動車。療養院沒多遠。”


    話是這樣說,可他們還是足足騎了有快半個小時才抵達療養院門口。王函下車的時候,還憤怒地朝郭宇抱怨:“你的沒多遠跟我的理解有點兒不一樣啊!”


    郭宇笑得可乖巧了,特別無辜:“我以前都是坐車過來的,真的沒多遠啊。”


    王函翻了翻白眼,人快要進去的時候,才遲疑著問郭宇:“哎,我跟我姐要不要給你媽拎點兒水果什麽的,這好歹也算看望……”她總算腦子過了一迴門,沒有直接說出比病人兩個字。說是長輩也不合適,師長是一個輩分,最後她隻能咬咬牙稱唿大姐。


    郭宇嫌棄地白了王函一眼:“得了吧,王老師,你比我們年級大部分女生看著都小。你第一次到我們班的時候,大家還以為是高一的學妹走錯了教室呢!”


    王函要衝學生瞪眼,強調學生好好尊重老師,卻被她姐拽到了邊上,抬頭示意前麵的快遞小哥:“走吧,我們去拎水果。”


    看看王函兩手空空的樣子,王汀就明白自己不能指望這個妹妹能記得看望他人要記得帶點兒小禮物表示一下。她問清楚了目的地,就直接在網上下了單子要了水果,好直接在療養院的大門口匯合。王汀拎著蘋果走到了郭宇麵前,笑容可掬:“你說你母親睡眠不太好,每天放個蘋果在床頭,有助於幫助她睡眠的。”


    郭宇尷尬地道謝,擺擺手道:“師姨,你太客氣了,我媽不喜歡蘋果。”


    “不是吃,擺在床頭就好。”王汀笑著解釋。


    郭宇搖搖頭:“師姨,您真不用這麽客氣。我媽就不愛聞蘋果的味兒,她不喜歡水果。”


    王汀笑了:“嗯,是我想當然了。也許令堂喜歡鮮花,我該訂一束花的。”


    郭宇也搖頭:“您不用這麽破費,您能過來看看我媽媽,她肯定非常高興。我媽不愛花束,她說鮮花被剪掉了收藏,是件非常殘忍的事。”


    “噢,令堂肯定是位非常溫柔善感的女士。”王汀一直隔在妹妹跟郭宇中間。她不管這個男孩子到底對自己的妹妹抱有什麽想法。從她的立場來說,她反對王函跟學生有任何感情上的羈絆,起碼在王函還是實習老師的身份時,堅決不行。她不願意自己的妹妹遭受到任何莫名其妙的傷害。


    郭宇點了點頭,笑了起來:“我媽有點兒像林黛玉,隻差葬花了。她非常溫柔善良,總是竭盡所能幫助別人,為別人的不幸而難過。”


    說話間,三人已經走到了療養院的入口處。郭宇顯然經常過來探望母親,門衛對他極為熟悉,還笑著打聽了一下他父親的行蹤:“我還以為你們父子會一塊兒來呢。”


    王函朝姐姐擠眼睛,壓低了聲音喜滋滋地推測:“這人肯定是找郭宇的爸爸,想求人辦事。”


    王汀警告地瞪了妹妹一眼,示意妹妹不許多嘴。她的目光一直沒從郭宇身上挪開,她想知道這個介於未成年人跟成年人之間的男孩子到底想幹什麽。


    如果他想追求王函的話,為什麽要費盡心思帶王函來看望他精神狀況不穩定的母親。人在墜入愛河之初,都希望呈現出最好的自己,甚至過度包裝。擁有一位精神不好的母親,在婚戀關係上講,對每個人來說都是減分項。畢竟,這意味著不穩定,甚至會讓人擔心病人的後代精神也不好。


    郭宇完成了進門的登記,笑著迴答了門衛的問題:“過年嘛,我爸太忙了。等他有空就會過來。”


    門衛立刻笑得跟朵花兒一樣:“對對對,就是。像你父母感情這樣好的,真不多了。多少人都是將家人往療養院一丟,能定期續費就是仁至義盡了。”


    郭宇笑了笑,沒有接這個露骨的吹捧。他轉頭示意王汀姐妹:“老師,我們可以進去了。”


    王汀遲疑了一下,還是問出了口:“不好意思,我想冒昧一句,令堂現在怎麽樣?”


    郭宇笑了笑,露出了頗為可愛的小虎牙:“其實我媽特別安靜,或者說,就是人家常常講的文瘋子,對其他人沒有攻擊性。”他在前頭帶著路,也許是很早以前就接受了這個事實,他的語氣甚至可以算得上輕鬆,“我媽原本就比較感性,後來生我的時候產後抑鬱。原本治療效果挺好的,後來我都一歲多了,她的抑鬱症又反複了,還出現了精神分裂。後麵雖然一直在治療,但狀況都不太理想。不過這幾年,她的精神已經穩定多了。”


    王汀點了點頭,安慰了郭宇一句:“她也不想這樣的,她肯定很愛你。你別自責,她一點兒都不會後悔生了你。”


    郭宇笑了起來,語氣輕快:“那當然,我媽最高興的是事情就是看到我。要不是南城環境沒有江市好,我媽肯定願意待在南城。”


    江市的這家療養院占地麵積不小,特色是溫泉療養,因為此地是頗為有名的溫泉勝地。


    王汀沒在路邊看到露天的溫泉池子,溫泉水大約都是通過水管引到了各個房間裏頭去了。他們沿著林蔭道走了數十米,又繞過了一個花園廣場,最後才到了病房所在的樓層。王汀注意到,這兒的窗戶都是特製的,為了防止病人自殺。不傷人的精神病患者,通常都有自傷的傾向,這在抑鬱症患者身上表現得尤為明顯。


    郭宇的母親已經在病房裏曬著太陽等待兒子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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