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師兄拎起了籮筐,轉頭衝她笑:“進去吧,外頭風大。我什麽都沒做。”


    昏暗狹小的儲藏室中,處處局促憋仄,隻有小苗苗的笑容最明亮。


    這天晚上,王汀迴去以後就抱著周錫兵不肯撒手。然而洗完澡以後,周錫兵卻將她用被子裹得嚴嚴實實的,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關掉了台燈:“睡覺!你需要的是好好睡覺。”


    王汀以為自己會失眠,她身體中的情感劇烈地激蕩著,需要發泄出來。然而周錫兵摟著她,輕輕地拍了會兒她的背,她便在身心俱疲的衝擊下沉沉地睡著了。黑暗中,周錫兵微微歎了口氣,撫平了她微微皺在一起的眉心。


    等到第二天上午,王汀打電話給陳露詢問她禮拜天迴不迴母校參加百年校慶的時候,她才隱約明白了齊師兄所謂的“什麽都沒做”究竟是什麽意思。


    陳潔雅在醫院治療了好幾天,人才勉強恢複到能跟人正常交談的地步。但是當警方正式訊問她的時候,她卻矢口否認了自己遭遇了綁架、輪.奸、非法囚禁以及性.虐待跟被強行摘除身體器官等一係列遭遇。


    陳母的反應十分激動,她女兒沒被小混混輪.奸過,更加沒有遭遇獸.交,性.虐待什麽的,全都不存在。她女兒不過是被小偷搶了手機跟包,然後迷路了迴不了家而已,哪裏有那麽多烏七八糟的事情。全都沒有!她女兒還是個正經的黃花大閨女呢,誰敢信口開河,她要告他們侵犯了她女兒的名譽權。


    強.奸案的受害者因為害怕輿論壓力,不願意站出來作證的比比皆是。警方都能理解。可是陳潔雅的案件遠遠超過了這個範疇,性質之惡劣,手段之殘忍,令人發指!陳潔雅甚至已經失去了一個腎髒,還差點兒死掉。這種情況下,她跟她的家人不僅不配合警方破案,居然還矢口否認!


    整個警察局的固定資產都在各種議論不休,氣壞了的大樓直接表示:“他們家要這樣無所謂,幹嘛不從頭瞞到尾?這麽多人為著她跑前跑後,折騰得都快翻了。她媽要是認定了這個女兒沒事,幹嘛都要將我給掀了啊!竟然說她要臉做人,我看她根本就沒有臉。”


    趙處長親自訊問陳潔雅,強調了她失去了一個腎髒,以後的生活都會受到影響,很可能這輩子都幹不了體力活。


    陳潔雅不耐煩道:“隻有一個腎,活得好好的人多的去了,你們真要這樣危言聳聽,那醫院全都不要搞器官移植了。”


    旁邊的記錄員都傻眼了,完全沒想到這姑娘竟然是這種態度。她堅決不承認自己遭遇了一切不幸,隻說自己就是不高興,出去玩了幾天。至於為什麽人會出現在愛康醫院中,是她自願捐獻腎髒給邱暢的。她心甘情願。


    不僅是參與訊問的警察,整個專案組的警察全都懵逼了,完全理解不能這姑娘的想法。警方懷疑陳潔雅是遭到了脅迫,有人始終在暗地裏威脅她。


    王汀卻隱隱約約能夠猜測出陳家人這麽做的原因。陳父陳母是認為太丟人了,不願意女兒被指指點點的過日子。至於陳潔雅本人,同樣是她的自尊心不允許。在她根深蒂固的想法當中,受害者都是弱者都是活該都該被恥笑。她無法允許自己站在那個弱者的位置上,所以她選擇隱瞞一切,假裝自己從來沒有遭遇過不幸。這跟社會上老年人被養生保健品以及各種噱頭十足的理財產品騙光了血汗錢,卻堅決不報警也不承認的心態一樣,他們的自尊心不允許。


    第79章 玩偶(十九)


    陳家想讓警察局撤掉案子, 他們家女兒沒有牽扯進任何事情裏頭, 不存在案子可言。警方哪裏能理他們這茬。陳潔雅遭遇的事情是刑事案件,不是單純的民事糾紛,壓根沒有私下調解的可能。


    警局大樓唉聲歎氣,愁眉苦臉地同情著接待陳潔雅母親的警察。沒找到女兒的時候, 她撒潑鬧事, 大家都能理解一個母親的心情。現在女兒找到了, 這家人又開始翻臉不認賬,簡直就是神經病。趙處長已經強調他們這種行為屬於作偽證,同樣會受到法律懲罰了;結果完全鎮不住他們。這家人還是咬死了沒事,態度強硬的很。


    大樓憤憤不平,這種人就該剝奪他們的公民權利, 隨便他們自己折騰去, 省得在年底警力資源如此緊張的時候, 還浪費大家的時間精力。


    整個警察局的固定資產都在齊心協力聲討陳潔雅跟她的父母,王小敏跟著義憤填膺了半天。陳潔雅怎麽不心肝脾肺一並兒被人割走了,最好連皮都剝了。反正她沒臉沒皮,索性全給了需要的人吧!


    王汀伸手彈它掛墜上的小kitty貓。這死孩子, 肯定又偷偷跟王小花一塊兒看人體器官買賣的紀錄片了。她跟陳露說了一聲,掛斷了電話。


    隔空跟市局的固定資產聊天聊得正嗨的王小敏意猶未盡地閉上了嘴巴。王汀以為自己耳邊終於能清靜一會兒的時候,它又突然“啊”的叫出聲來,難得高瞻遠矚了一迴:“王汀, 王汀, 這下子完了, 阿奇他主人肯定又得被他們家煩死了。”


    這是顯而易見的,簡直連推論過程都可以直接省略。


    王汀在王小敏不知道是關心朋友還是吃瓜群眾看熱鬧的幸災樂禍催促下,打了個電話給剛剛整理完整個派出所近十年檔案的林警官,後者接了電話都不耽擱扭頭衝親娘咆哮:“你要是再敢逼我,我馬上就從大樓上跳下去。別找我,我就住在所裏頭的值班室了,我堅決不會迴家的。不用您操心,我存夠了首付自己買房還房貸找老婆,絕對不用您掏一分錢。”


    有誌氣!王小敏都刮目相看,想要給阿奇家的主人鼓一迴掌了。


    王汀忍住笑,這當口對著人家的傷心事笑,實在太不厚道了。她輕咳了一聲:“林警官,忙著呢?”


    林奇直接將自家的母上大人咆哮到眼淚汪汪,“砰”的一聲,鎖上了值班室的門,跟王汀講電話的聲音就平靜多了:“忙!這一迴我跟我爸說好了,堅決不能心軟,一把頭治服了我媽。”


    王汀用笑聲表達了對林警官精神上的支持。


    陳家想銷掉案子,市局裏頭說不通,就想曲線救國走林奇的路子。據說陳潔雅的媽已經計劃賴在林奇家不走了,隨身帶著安定片藥瓶子,揚言他們要是見死不救的話,她也不打算活了。


    王汀跟王小敏齊齊目瞪口呆,真沒想到還有這種神一般的操作。林奇他爸被逼的吃不消,已經決定今晚先想辦法將陳潔雅的媽哄出家門,然後拽著老婆掉頭就去海邊旅遊吃海鮮去了。


    林奇十分嚴肅地強調:“打死我都不迴家,我天天在單位值班,爭取戴上小紅花。”


    王汀笑得肩膀不停地顫抖,調侃了一句:“人民警察為人民,要不要人民送個溫暖?我這正在我們總局盤點固定資產呢。總局食堂夥食好,我打了羊肉湯去犒勞辛苦奮鬥在一線的警察同誌去?”


    林奇笑著應聲:“那敢情好,我申請羊肉多一點兒。我們派出所的三月不知肉味。——哎,周指,找什麽呢?”


    周錫兵進了值班室,打開櫃子翻材料,隨口一問:“跟誰打電話呢?再說咱們所裏頭夥食沒肉,當心吳所長直接讓你天天吃清水煮蘿卜。”


    王汀大笑,直接讓林奇將電話給周錫兵:“你要吃什麽啊?我看了食堂晚飯的菜譜,有魚香茄子、農家小炒肉、剁椒金針菇跟清炒小白菜,還有羊肉蘿卜湯。我這個月飯卡還有好多次沒刷,今天我打三份飯過去吧。”說到後麵,她忍不住笑得更厲害了,“給你們改善夥食。”


    周錫兵抬頭看了眼牆上的掛鍾:“嗯,你先忙著,我大概五點多一點兒到,我過去接你。”


    今天午後的太陽不錯,曬在人身上暖融融的。王汀瞅著窗外的水杉的羽狀線形綠葉,陽光在上頭輕輕地跳躍著,她的心也跟著微微晃動了起來:“嗯,你先忙工作吧。”


    王小敏歎氣:“王汀,你太冷淡了,你要溫情脈脈一些。”


    王汀敲它的腦袋,閉嘴,小孩子家成天就想著這些。她剛掛了電話,設備科資料室的門就被敲響了,盧科長推門而入,臉上全是笑:“小王啊,你查一下胡全安老師名下的固定資產,交接清楚了以後,胡老師好去人事辦手續。”


    王小敏簡直要跳腳。王汀直到今天上午才被叫到總局清點固定資產,連實物賬冊跟財務賬都才剛開始對賬呢,現在她上哪兒搞清楚胡全安名下有多少單位的固定資產?目前各項資產的使用人根本就不確定!


    王汀犯難地看著盧科長:“科長,你看,現在我才開始點東西,一時半會兒真弄不清胡老師到底領用了多少固定資產啊。”


    盧科長頻頻抬頭看牆上的掛鍾,趕著離開的架勢:“那你就打一張交接單出來,確定胡老師手上沒什麽資產沒有交就行了。動作快點兒,三點半我們還有個會要開,胡老師得趕緊去人事將手續給辦清了。”


    胡全安是個笑容可掬的胖子,五十來歲,頭發早就中央支援邊疆,當然邊疆也沒能多富饒。他一張彌勒佛一般的團團臉上掛著笑:“哎呀,我身體不好,難得能到單位來。我名下就是一張桌子一把椅子,連個電腦都沒有。你們去點數兒吧。沒有旁的東西了。”


    王汀微微笑,直接將胡全安從工作以來待過的所有部門的固定資產全都從實物賬係統裏頭打印了出來。實際使用人以及管理人跟賬上對不起來的情況太多了,她隻能硬著頭皮盡可能摸出來。王汀打了張空的交接表,笑著看胡全安:“胡老師,麻煩你了,咱們走一趟吧。”


    盧科長有點兒不耐煩:“就是桌子椅子是不是?那我可以幫他當個見證,我剛從那邊過來的。不用再跑一趟了。你簽個字,胡老師就先忙下麵的事去了。”


    王汀笑得溫順:“科長,按照流程,除了我跟胡老師簽字以外,作為使用者部門負責人以及管理部門負責人,您跟劉科長都得簽字的。剛好我點完了,找劉科長把字給簽了,不耽誤開會。”


    胡全安哈哈笑了起來,絲毫沒有被單位開除的鬱悶。王汀這些天聽單位同事議論,他這麽多年下來掙的錢已經買了好幾間商鋪跟房子了,完全可以躺著吃租金,哪裏還愁生活費啊。心情不錯的胡全安還笑著調侃了一句王汀:“年輕人做事就是比我們這些老的強。看看,這就是細致,不一樣。小王啊,以後有機會到店裏頭捧個場啊,我給你貴賓待遇,打八折。”


    王汀虛虛地笑,豎起耳朵聽王小敏跟其他固定資產的對話。眼下盧科長擺明了沒有給她仔細查找核對的時間,胡全安又是被開除的身份。她要是硬拉著沒完沒了,保不齊這人就直接抬腳走人了,什麽東西都不交接。旁邊人不會說她做事細致有原則,隻會笑她那根雞毛當令箭,工作不講究策略。


    一米八的辦公桌跟皮質辦公椅都一目了然,王汀仔細查看桌子抽屜,嘴裏頭笑著調侃:“胡老師,你可得把東西都拿全了。這萬一要是落下什麽貴重物品,迴頭桌子劃歸我名下暫管,你再問我要,我可變不出來。”


    她不關心胡全安怎麽迴答,隻豎著耳朵聽桌子的談話:“嗯,我見過他用相機跟筆記本電腦,後來就沒看到了。嗯,筆記本電腦是當時全單位的科級以上統一配發的。不過,他直接拎迴家去用了。”


    這待遇差別,想她隻能拎著自己的筆記本到單位幹活。從她剛進單位起,閆主任就說要給她配筆記本用;現在閆主任都退居二線了,單位給她配的筆記本,她還沒看到影子。


    王汀在桌子跟椅子上劃了勾,聲音輕輕的:“嗯,這兩項都看到了,暫時沒有接收人。我問一下劉科長是誰來接手。胡老師,你在這兩欄都簽一下名字吧。對了,相機跟筆記本電腦呢?相機有點兒久,還是十年前買的。筆記本還是五年前買的,一批三台,胡科長分給了您、鄒老師還有他自己本人用的。賬冊上是落在了信息科負責人名下,不過最早的購置單上麵標了使用方向。這個應該還在吧。”


    胡全安有點兒懵,似乎沒想到王汀連這麽久的東西都能摸出來。他輕咳了一聲:“筆記本更新多快啊。都五年了,這讓我上哪兒找去。”


    王汀繼續微笑:“沒辦法,胡老師,就是報廢也得看到東西在。沒有使用價值了是一迴事,東西擱在哪兒了是另一迴事。不然審計那塊兒,我們過不了關。咱們係統定下來的電子產品最低使用報廢年限是六年。我這兒交代不了,得按照流程來。”


    空氣一時間有些安靜,辦公室裏頭,從下麵分支局借調到總局的年輕科員大氣都不敢吭一聲,隻埋頭拚命幹活。


    王汀繼續道:“還有個台式機,不過已經有十二年曆史了,東西已經丟在了倉庫。這次先交接了,後麵走下個季度的報廢流程。胡老師,你把相機跟筆記本都交過來吧,我好去找劉科長簽字。”


    盧科長笑了,輕聲開了口:“小王就是能幹,難怪審計組都點名表揚你。”


    王汀跟沒有聽懂他的綿裏藏針一樣,同樣還是微笑臉:“全是盧科長領導有功,我都是在學習。”


    胡全安參加工作的年代,局裏頭還分房子,就在總局旁邊。單位裏頭的年輕人被老同誌硬拽著憶苦思甜時,對方總愛強調他們當年工資有多低,年輕人不要盯著錢看。每當此時,新職工都會忍不住吐槽:謝謝,如果單位給我分套房,我也有顆樂於奉獻的心。


    被王汀不軟不硬地逼著,胡全安隻得跑迴家將筆記本電腦給抱了過來。他訕笑著嘟囔了一句:“對,就該這麽管。全局上下都這麽管起來,哪裏還有國有資產流失啊。”


    照相機的事情,他矢口不提。王汀清楚他是絕對拿不出來的。考慮到十年的老相機再翻出來估計也不能用了,她隻讓胡全安在相機那一欄標注已丟失。她將幾樣資產的明細都翻了出來,對照著編號一一注明了原值。至於要怎麽處理那隻丟失的舊相機,那就是領導的事情了。


    桌子她搬不動,王汀直接在桌子上貼了條,標明了這張桌子的基本情況,然後拿著椅子跟筆記本電腦迴設備科的資料室。那間小小的資料室,現在臨時充當了她的辦公場所。這些東西現在已經劃在她名下了,她自己不管好的話,誰知道這關鍵時刻會不會有人給她小鞋穿。


    王小敏憤憤不平:“那個盧科長就是故意的。如果你不把東西追迴來,隻要領導一問起來,他肯定將責任推給你。”


    盧科長有這種心態不奇怪。這一次全局上下鬧成了一鍋粥,上麵檢查組點名批評了他們局幹部老齡化問題。四十歲以下的青年幹部嚴重不足,全局係統都缺乏新鮮血液,需要進一步加強幹部年輕化工作。盧科長已經五十多歲了,到這份上想往處級升一升,全係統不知道有多少正科盯著。王汀年輕,是碩士,又是女同誌,工作能力還強,領導想要麵子上好看,都願意提拔她,簡直就是威脅盧科長位置的天然敵人。


    王汀笑了笑,摸摸王小敏的腦袋,繼續埋頭幹活。王小敏跟資料室的固定資產們一塊兒鄙視了一迴愛給下屬使絆子的盧科長以後,又沒好氣地說筆記本電腦:“記住了,從現在起,你的主人是王汀。你不能再吃裏扒外,要好好幫助王汀幹活,知道不?好好幹活的話,我講故事給你聽。”


    旁邊的桌子跟空調還有資料櫃全都催促它:“好啦好啦,快說,那個販賣人體器官的集團是怎麽處理人的?”


    王汀默默地塞起了耳朵聽音樂。她的手機重口味,天天愛給固定資產們普法這種重口味的內容,她能怎麽辦?當然是塞好耳機在邊上認真幹活了。最早的財務賬是手寫的,後來總局還換過一次財務係統,目前的財務係統隻能查到近十年的財務賬。之前的內容,她隻能自己想辦法將原始憑證一點點的手工翻出去。


    好在固定資產們給力,它們基本上都還記的清楚自己是哪一年進的單位,當時又是個什麽情況。王汀埋頭幹活,先按照年份一個個理清楚。她盯著賬冊看累了,剛要伸懶腰,一個嗬欠打了一半,就被王小敏的尖叫聲給嚇沒了。


    王小敏正跟筆記本電腦吵架,一個勁兒地強調不可能。


    筆記本電腦不耐煩起來:“這有什麽好不可能的啊,我就是看到了。”


    王小敏急了:“王汀王汀,它嚇唬我們,說有人烤人肉吃。就在南城,看的人還哈哈大笑。”


    王汀朝天花板翻了個白眼,估計又是哪家餐飲店搞出來的噱頭。她能說她以前還在飯桌上看過一道菜叫“二奶”嘛,糯米糕捏出來的美人兒蒸熟了,筷子夾到腿時,一股蜜汁從糯米.腿之間流出來。她惡心得去衛生間將前頭吃的所有東西都吐了個一幹二淨。


    沒下限的人類多了去,白白汙染了無辜的東西。


    筆記本電腦急了起來,連聲催促王汀:“不信的話,你拿我上網看,就是那個晚間新聞裏頭報道的聚眾吸.毒賭博的案子。那裏頭的人我見過,當時他們就是在吃烤熟的人肉,有人拍了視頻。看得人都笑他們是群白癡呢!”


    資料室的門被敲響了,王汀下意識地迴過頭,胡全安正推門而入,衝著她微笑:“小王啊,我來跟你道個別。以後有機會,常聯係啊。”


    王汀僵在原地,耳邊還響著筆記本電腦急嚷嚷的強調聲:“就是他們在吃人肉嘛,看到的人都知道。他們有一個網站,裏麵有點播砍人身上的胳膊啊腿啊,挖眼睛割鼻子啊,還有厲害的能夠將皮都剝下來呢!好多人打賞看的。切!王小敏,你沒見識而已,還在這裏瞎嘰嘰歪歪。”


    胡全安臉上的笑容加深了,聲音溫和又親切:“小王,那我先走了啊。”


    第80章 玩偶(二十)


    資料室的門被合上了, 王汀想要開口喊住胡全安, 卻喉嚨發緊,什麽聲音都發不出來。她眼巴巴地看著門板,聽著門外的腳步聲越走越遠。


    王汀虛脫一般癱軟在椅子上,腦海中各種念頭不斷地往外麵湧現。是了, 磚窯跟王小敏聊天的時候一句話都沒說到還有人往它肚子裏頭扔屍體。當時它對於主人利用它燒屍體的事情那麽痛心, 如果還有其他人類的屍體, 它肯定不會矢口不提。


    小戴之所以一口咬定利用磚窯燒了那個自由攝影師盧浩的屍體,可能是他平常做殘殺小動物的視頻直播時,動物的屍體可能被他丟進磚窯中燒了。不,有可能隻是骨頭之類的,肉還是拿去給那些聚眾吸毒賭博的人吃了。他之所以提到磚窯, 大概是因為那幾天曝出了村民怒殺傻子兄長棄屍磚窯焚燒的新聞。


    王汀的腦海中亂糟糟的, 肉以外的部分呢?那些賭徒跟癮君子可以作為食客利用他們的腸胃完美地解決掉了肉。骨頭去哪兒了?還有各種髒器。對了, 頭發,在小戴的租房當中沒有發現盧浩的頭發。他是不是對頭發也有另外的處理?頭發可以記錄人體的很多信息。


    一股強烈的惡心感洶湧而出,王汀捂住嘴巴簡直快要吐出來了。王小敏還在跟筆記本電腦爭辯,懷疑對方是胡說八道。看到王汀臉色慘白地捂著嘴巴想要嘔吐, 可憐的王小敏嚇傻了,結結巴巴道:“王……王汀,你不會是懷孕了吧。啊啊啊,怎麽辦啊, 王汀, 你要生小寶寶了嗎?”


    一屋子的固定資產全都被王小敏帶跑了方向。固定資產看待人類跟人類看待它們沒有太多情感上的差別。對於它們而言, 能跟它們溝通的王汀才是與眾不同的,王汀懷孕生小寶寶可比一個陌生人類的生死更值得它們關心。


    資料櫃大聲嚷嚷:“哎呀,王汀懷孕了就應該休息,不能再踩著凳子爬上爬下找賬冊了,不然摔到了怎麽辦?小寶寶會沒有了的!”


    空調急得唿唿喘氣:“就是就是,王汀,你得休假,要好好照顧小寶寶。王汀的小寶寶肯定很好玩,也會跟我們說話。”


    王小敏急得要崩潰:“怎麽辦啊,王汀你還沒有結婚啊。是不是辦不了準生證?快快快,快點兒告訴小兵兵它主人啊,你們得先去領結婚證。嗚嗚嗚——天好冷噢,你要是現在穿婚紗會不會凍到肚子裏頭的寶寶啊。”


    空調的暖風對準了她的身子吹,王小敏還拚命地想叫空調風調得柔和些,好讓王汀感覺舒服一點。從心底深處往外頭滲的寒意,就在一屋子固定資產的噓寒問暖聲中漸漸消散開來。王汀哭笑不得地看著它們,無可奈何道:“沒有的事情,我上哪兒懷孕去。”


    王小敏驚叫:“你不是跟帥哥……”


    王汀警告地瞪它,幹笑著跟一屋子茫然的固定資產解釋:“沒有,真沒有,我還沒打算生寶寶呢。”


    王小敏委委屈屈,十分擔憂的模樣:“可是你們做了生寶寶的事情啊。”


    筆記本電腦適時發出了嘲笑:“你好蠢噢,他們可以體外啦,用套子啦,吃藥啦,好多種方法呢!”


    王汀已經完全沒耳朵聽下去了,她要讓這台筆記本電腦離王小敏遠點兒,否則王小敏肯定會被帶汙的。果不其然,王小敏已經非常好奇地問了起來:“為什麽要吃藥,不是隻有生病了才吃藥嗎?”


    王汀敲了下王小敏的腦袋,又問了聲資料室的門,確定附近沒有人偷聽了,她才敢輕聲問筆記本電腦:“你說的那個網站在哪裏?當時是誰在上網?你究竟看到了多少內容?”


    筆記本電腦得意起來,衝王小敏吹噓:“看,我就說是真的,王汀都知道呢。”


    王汀安撫地摸了摸王小敏的腦袋,輕聲安慰道:“我放動畫片給你看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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