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卉微微一驚。雖早已經知曉這青女會與比螺糾纏到底,可也沒料到,對方早就打好了自爆的準備。


    望著突然衝上來的青女,比螺陰慘慘一笑:“怎麽樣,還想繼續打下去?也不問問你的法杖能否支撐下去!”


    青女冷冷地盯著他,按捺不動,瞧瞧引動全身的靈力匯聚於法杖之上,另一手早已覆上淡淡的靈光,緊抓住比螺,至死也不能讓其逃脫。


    比螺隱約察覺出有些不對勁,目光看到這法杖上蘊含的靈力,再一看青女的慘敗臉色,失聲叫道:“你竟要自爆!”他一使勁,卻驚恐地發覺自己已經無法擺脫青女了。


    青女咬牙笑道:“就算死也要與你同歸於盡!”


    “啊!”比螺不甘而怨恨的怒吼隨著青女身影的幻滅而飄蕩在北海之上。


    一瞬間,萬丈海流奔騰唿嘯而起,層層水幕之中,因為強大靈力的撕扯碰撞,成群的兇獸瞬間被撕裂成了碎片,血水將整個清澈的海麵都漂染成了腥紅色,獸鳴唿救聲此起彼伏。


    王卉仔細尋找著青女所說的一線生機,正見那層層水幕中有一縷青光牽引著她的方向。


    第176章


    此時平靜的北海已經完全陷入了混亂, 僥幸沒有被青女自爆而殺死的兇獸躲在海底深處,慌忙逃竄, 那縷青色光線如同一條小巧的龍, 靈活地遊走在王卉的手腕上,指向重重水幕中的一個小小的透明屏障。


    她迴身望向青女的方向,麵無表情,身後的紀岸汀與韓若華早在青女自爆的那一刻就被滾滾海浪與逃竄的獸潮淹沒, 生死不知,她正欲抽身離去, 靈識中卻突然響起一道虛無縹緲的人聲。


    “青山之女, 得天而生, 伴靈清邪, 生時守護生靈萬千,死後長眠北海獸血之下, 魂歸不散, 被怨靈汙濁,善惡混沌。雖天道感其善, 欲降下功德引渡, 卻奈何自身不可破妄, 萬載後, 魂飛魄散,終而與這兇獸怨靈之氣成了北海上的霧瘴毒氣。”


    王卉一見那暴動碰撞的靈力仍在進行著一場大屠殺, 忙是順著青光指引的方向離去, 對神識中突然出現的這道聲音警惕地問道:“那你又是何方神聖?”


    那道毫無感情波動的聲音緩緩道:“我就是你所在的這方天地。”


    王卉手指微微一頓, 問道:“你就是那鈞天寶月虛境的器靈?”


    那聲音道:“非也,非也。此等異寶又何需器靈,我本就是這虛境自身。”


    穿過水幕,終於來到一處較為風平浪靜的地方,王卉指著韓若華與紀岸汀消失的地方,“他二人不正是這異寶的繼承人,你又為何提醒我而不去救一救他們?”


    “這異寶乃是天地初開所成,世間萬物,這鈞天寶月虛境中都會存在著一個複製品,雖是虛境,卻也是獨立於修仙界的另一個世界。他們,也不過是覬覦虛境中寶物罷了,何德何能能當得起虛境的繼承人?誰能夠開啟這鈞天寶月虛境,才是我真正的合作者。”


    “合作者?”王卉聽明白了這句話,這鈞天寶月虛境相當於就是一個平行空間,她抓住另一個關鍵的字眼,不禁眯起了眼睛。


    聲音沉默半晌:“我雖是天地之寶,卻不得修煉,如果沒有足夠的生氣來維持,不久就會陷入封印沉睡之中。那華英島島主上古時期曾取得一縷生氣,方得開啟虛境,取得一份上古法寶。可那縷生氣也不足維持多久······”


    “總之,我願意與你訂立契約,虛境中的萬物任你取用,這虛境也可隨時為你提供上古時期的修煉之所,隻是你所修來的生氣需要予我半數。你可願與我合作?”


    虛境的聲音有些虛弱,沉寂千萬年,它為了得到生氣,自認已經開出足夠豐厚的條件。


    王卉卻笑了笑,眼中一片冰冷,並未曾對它口中那能引起修仙界瘋狂的條件動心。“若是有朝一日我不能為你提供足夠的生氣,亦或者我重傷在身,誰知你不會反噬我?”


    虛境有些心虛。這女修的身體內充滿了生氣,就連外界的靈氣到達她體內,過了一時片刻,也會自動轉化為萬物生存根本的生氣,若非它此時實在是虛弱,說不定還真就將這女修反噬了。


    王卉話語一轉,“你若想得到生氣也不難,但我要的,是你認我為主。隻有這樣,我才放心你不至於謀財害命?”


    “休想!我堂堂上古寶物,至今還未曾有人敢讓我認主!你一個小小的修士,怎敢如此?”


    王卉明眸猶如彎月,勾出淺淺的笑意,並不答話,轉身向湖青城飛去。青女所托,雖是虛境,也仍應履諾。


    鈞天寶月虛境愣了愣,看著王卉的舉動,錯愕了半天,心頭氣急敗壞。整個虛境都隨之顫了顫。


    這個女修她怎敢這樣和自己說話!


    ······


    青女方才與那兇獸鬥得是昏天黑地,天地混沌一片,王卉也不知道究竟過去了多久,待出了青山,這原先綠野仙林一般世外青山已經狼藉不成,無數的靈植靈獸的屍體都飄蕩在淺淺的海水中,整個山林裏彌漫著一股腐爛的惡臭。


    王卉皺了皺眉,祭出蘭曉聖火,將這山林淨化了去。縱使那腐屍已除,可這大好風光卻也是不複存在了。


    湖青城外留有青女所設結界,至今尚還完好,隻怕等北海上的靈力暴·亂席卷來後,這結界也抵擋不住多少時間。她輕輕歎息一聲,手中蓄力一擊,仿著青女施法的痕跡,在湖青城上方用青女的聲音模仿道:“北海異動,群獸動亂,今青女以命鎮壓北海,爾等各自快離去罷。”


    這一聲猶如是平地驚雷,將還在沉迷於湖青城平靜之中的修士們打得措手不及,驚疑片刻,再一想起前些時日的兇獸動亂,心中大為不安,而今青女身亡,無異於他們的信仰與守護突然崩塌,許多人痛苦一會兒,便紛紛祭出法寶離開此處。


    他們在此地修煉,也隻是貪圖此地資源豐富,如今青女身亡,無人鎮壓北海兇獸,無人願意奉獻自己來繼續守護北海,自然是尋找別的地方繼續修煉。


    更有甚者,不禁心生怨念,對著蒼穹怒罵:“好你個青女,我們擁護你這麽多年,你的本事哪裏去了?北海這麽多異寶靈草全都要白送給了那下賤兇獸的口中,你怎就不知趁著還沒死,早早將這些東西交於我們?”


    這還算說的好聽,也有那粗俗不堪之人,口中汙言穢語不斷。王卉停在城外,眾人也隻當她亦是出城的,並未掩藏。


    王卉望著那些不知感恩,反而心生怨恨、侮辱青女之人,心中微涼,生起一股嘔意,從魂印中召出兩縷兇獸獸魂,緩緩沒入那幾人的體內。


    不過倒也有對青女感激不盡的修士,遙望青山佇立片刻,自發地吟誦起渡靈引仙的祈福咒文,也算沒辜負了青女。


    王卉忽然想起那虛境曾念起的話,歎息兩聲,招袖輕揚,蘭曉顫悠悠地從指上伸出枝蔓,她拈下十朵藤花,結出一道靈箭,將這十朵藤花射向北海方向。有蘭曉在,定能護住青女的一縷殘念,屆時天道垂憐,也能求得善終,哪怕這隻是一場虛境。


    虛境古老飄渺的聲音突然響起:“你這真是好心腸啊。”


    王卉眉眼一彎,“怎麽?你考慮好了?”


    那聲音尷尬地沉默了會兒,突然氣道:“你這女修,怎就沒點兒謙虛?吾可是上古之寶!你的年紀,還不夠我的一個零頭,說話客氣點兒。”


    王卉道:“你先考慮一下重要的事情吧。”


    鈞天寶月虛境卡了殼,好半晌才道:“你就不怕我將你困在此處,趁機絞殺你?”


    王卉眯了眯眼,語氣輕快:“你都已經虛弱到了要靠我的生氣才可開啟的地步,咱們兩個對立下去,結果隻可能是你乖乖認主或者自取滅亡。以你的能力,現在頂多把我困在此處。可我有把握,即使在此處,至多百年,我依舊可以修煉至化神巔峰,屆時,你還能攔得住我嗎?”她體內還有自成一界的藥靈空間,靠著它,修煉根本不成問題,對她而言,就是一個時間長點的閉關而已。當然,她可沒真想這麽做。外界還有許多她牽掛的人。


    鈞天寶月虛境似是被氣得急了,整個空間一陣虛晃,刹那間,王卉眼前天崩地裂,仿佛世界末日一般,那些尚未逃離的人瞬間掉落入地表裂縫中,蒼穹之際,一條巨大的溝壑裏,有無數的天火撲麵而來。


    鈞天寶月虛境看著一片廢墟中纖弱女修,不禁有些得意。


    王卉看著這一幕,眼底微冷,劍指微合,打出一記手訣,瞬間,這鈞天寶月虛境就像被紮破的氣球一般,迅速泄了氣,體內的生氣不可阻擋地幹癟,完全吸入藥靈空間之中,那些生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消亡,就連虛境變化出來的天崩地裂,也停止下來。


    她心道自己果然沒料錯。虛境的一切都來源於生氣,也正是有了當初自己的生氣,鈞天寶月虛境才可化生出萬物,構成一個異界虛境。


    女修的眉宇間稍稍染上一絲肅殺之意,雲淡風輕地合好藥靈空間,隻留下一個小小的空隙,才讓這崩潰的虛境有了一絲緩和。


    “你還要不要繼續了?”


    驚呆了的鈞天寶月虛境完全還沒想到有這種操作。以它以前的合作者,無一不是聽了合作的報酬,就巴巴地將生氣奉上,還從未有人敢威脅過自己,並且可恥的是,對方還威脅成功了。


    它幾乎可以感覺到,自己化生出的小世界在不斷地崩塌,要是真的一點生氣都沒有了,它可就成了一個虛無縹緲的傳說,還不知要等到何時才能再等到足夠的生氣來維持自己。


    難道從此就要認主?


    隨著生氣的不斷流失,鈞天寶月虛境終於崩潰地大喊:“我願意認主!”


    王卉心滿意足地放出神識,與鈞天寶月虛境在天道為證的麵前立下契約,這才完全合上藥靈空間。


    第177章


    亭台樓閣之中, 仙樂動聽綺柔,卻無法壓住這堂內眾人之間的冷凝氣氛。


    島外眾人一個個打坐修煉, 看似清心靜欲, 可這心思早就亂飛入外麵。


    與王卉一起的穆齊光、季晗光等人自然是關心王卉,也是暗搓搓地希望是王卉勝出,再打一打這華英島人的臉麵。


    謝長安把玩著腰間的木牌,青色的木牌愈發襯得他五指骨節分明, 修長如玉,說不出的風流。


    穆齊光忍不住用劍柄戳了戳他的肩膀, 眼神詢問:“你看上去怎麽一點兒事兒都沒有啊?那虛境可是華英島的地盤, 他們還有兩個人······”


    謝長安點頭一笑, 他贈與的那枚扳指內與他有牽引, 二人情定之後,王卉安危, 自可隨時掌握。


    穆齊光放下心, 舉起桌上的酒杯一飲而下。


    坐在上首的老嫗將這二人的舉動神態收入眼中,麵色陰沉地皺了皺眉, 一張羅刹臉更顯猙獰。在其左右陪伴的紀蘭芷心裏不禁一顫, 手中的茶水潑灑出來一些。


    “外祖母, 對不起。”紀蘭芷突然心慌起來, 這並不是對紀妙英害怕的表現,而是一種揪著的心疼。她突然望向謝長安的方向, 驀地害怕起來。莫不是兄長有什麽危險?


    而此時的紀妙英也有些心神不寧, 不過她到底經曆過一些事情, 麵上仍然不顯。她心中最壞的打算,也不過是自家傳承被韓若華與王卉二人分去一些罷了。


    忽然此時,那遠方再次出現了一道熟悉的霞光,讓所有人的心都不覺提了起來,各懷心思。


    謝長安他們:一定是阿卉\卉姐\王卉!


    島外其他人:最好是那個韓若華。紀岸汀和王卉這二人最好栽在裏麵,自己也少了個看不順眼的人,也報了仇。


    華英島眾人:不管是誰,隻要不是王卉就好。


    紀家幾人:一定要是岸汀,這麽多年的心血不能白費!


    隨著那道霞光越來越近,隱約可以看清被包裹在霞光中的,是一個年輕女子的身形,這下子,紀家眾人別提有多失望。這樣一來,隻剩下韓若華與王卉的可能性了。


    紀妙英一下子就失去了精氣神兒,紀蘭芷小心翼翼地問道:“哥哥沒有先出來,也不代表沒得了傳承啊?”


    紀妙英眼神陰鬱,恨不得當場攔殺了那道霞光。“你不懂,這鈞天寶月虛境越先出來的人,才是得了真正的傳承,最後出來的,得到的也隻是些法寶丹藥而已。”她冷笑道:“早知今日,就不該念著一點情分,留下了韓若華,八成她早就知道了當年的恩怨,那老不死的,末了還偷偷留了一手。”


    紀蘭芷一急,又是擔憂兄長,又是痛心那傳承:“當年您怎麽不趁機殺了她?”


    紀妙英聽她口中似有責怪,一揮袖,一個巴掌印打在了她麵上,恨道:“若是韓若華也不懼,就怕是那王卉,這就棘手了些。”


    正當華英島眾人與季晗光眾人在眼神較勁的時候,忽見穆齊光像脫了韁的野馬向外奔去,卻直直撞上了一襲藍光。


    謝長安揉了揉胳膊,含笑扶直了穆齊光的身子,“穆小兄弟可別這麽莽撞了。”


    穆齊□□得頭發快要炸了。


    華英島上的長老和弟子都是心裏一個咯噔,麵上青青白白,顏色變幻,可是精彩紛呈。


    一位白發長老揪著胡須道:“老夫不信,若華與岸汀可都算是華英島正兒八經的傳人,沒道理老祖宗留下的傳承會被一個外島的人得手。”


    可那隨著謝長安緩緩走入的身影無疑是讓許多人都失望了。


    紀妙英一眼就望向了她,極為驚愕,他們三人進入了鈞天寶月虛境大約有一年多的時間,可這王卉的修為跟吃了炮仗一樣,一蹦三尺高,就一下子竄到了元嬰巔峰,隱約中,似乎有一輪寶月映在她周身,若隱若現,可不正是與先祖的描述一致?不不不,還要比華英島老祖要來的誇張些。


    紀妙英半口老血哽在口中,死也不得不承認,自家流傳至今的鈞天寶月虛境給王卉認主了,一雙雞皮手掐的紀蘭芷含淚汪汪。


    王卉與謝長安閑話幾句,見花無心、季晗光幾人眼巴巴地看著自己,不由哈哈一笑。花無心指著她道:“我就知道,你肯定是又得了好寶貝,你這運氣,我們可是趕不上。”


    王卉握了握謝長安的手,“倒也不光是我有福,我也有好東西給你們。隻是你們莫要後悔才是。”


    花無心沒心沒肺地一笑,“好東西誰會後悔?”


    幾人和樂的氣氛沒過多久就被紀妙英打破。


    她扯出一抹笑意:“老身還要祝賀琪華真人得了傳承。隻是我那外孫岸汀與徒兒若華怎還不見出來?”


    王卉這才想起這二人,斂下笑意:“惡人作惡,自然虛境不容。”


    紀妙英與紀蘭芷、火雲三人不覺是滿目驚駭。紀蘭芷暗道自己的不安果真準確,瞬間癱軟無力,若非還有火雲支撐,早就摔在了地上。


    火雲更是奮而怒視,若非紀妙英有所顧及,早就按捺不住動手了。


    還未等華英島眾人氣得說話,王卉周身跳出一輪寶月,鈞天寶月虛境氣唿唿地道:“爾等無知之人,竟自以為我乃是爾等先祖法寶,也不曾想想,爾等先祖不過是仗著從我這虛境中得來的法寶方可保下你們華英島。如何能當得起我的主人,未免太過托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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