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姿逸突然召喚出一隻巴掌大小的灰毛老鼠,竟是極為難得的佛灰鼠。生長在佛家香火供奉下,久沐佛恩,得以化形成鼠,乃是佛家的福物之一,有驅邪之能。


    佛灰鼠跳到地上,蕭姿逸指著對麵的石門,“去吧。”


    蕭姿逸的聲音落下,佛灰鼠一下子就竄了出去,隻留下一道灰影。可不料的是,佛灰鼠的前肢剛剛踏上了冰層,就立刻被冰凍住了。不消片刻,原本生機勃勃的佛灰鼠就在眾人麵前成了一座冰雕。靈動的一雙小眼睛在完全凍住後,還轉了一轉,隨後徹底失去了生氣。


    “幹嘛要走過去,我們飛過這冰層不就可以了嗎?”一位方家的修士問道。


    蕭姿逸懶得多話,撿起地上的一塊石頭,拋出空中,就見四周牆壁上的靈石突然射出萬道光芒,將石頭擊得粉身碎骨。而這麽大的動靜,在冰層上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謝嶺道:“這裏被人設下了陣法。他們把飛行看作神聖的事情,非他族類,一旦飛行,就會被當作不敬之徒,立刻擊殺!”


    眾人一下子就陷入了沉默中,那個方家修士默默收好自己祭出的飛行法器,不敢靠近冰層。


    這個動靜無疑嚇到了眾人,紛紛後退幾步,遠離這凹坑。


    “現在怎麽辦?!”方溪鈞麵色難看,對謝嶺低聲吼道。


    方溪芮與蕭姿逸也冷冷地望著謝嶺。蕭姿逸道:“謝嶺,別為了小利,廢了咱們的圖謀。”


    謝嶺望著坑中的殘酷景象,但又舍不得快要到手的機緣,狠狠心,決定繼續。


    謝嶺叫人將寡娘子拉到了最前邊,掏出一把特製的水晶匕首割破了寡娘子的手掌,擠出一碗的鮮血。又吩咐手下將這鮮血倒在一疊錦帕上,鮮血將絹帛染的鮮紅。


    王卉見寡娘子已經有些支撐不住,心中有些不忍,暗中使了一道治愈術,讓寡娘子的傷口愈合的快點。


    謝嶺見眾人不敢前行,皺了皺眉,抽出一方錦帕,係在身上,拉著寡娘子踏上了冰層。令人出乎意料的是,謝嶺與寡娘子在冰層上來去自如,根本沒有被冰凍住。二人速度極快,不一會兒就穿過了冰層。


    蕭姿逸與方溪芮毫無疑問,隨後,吩咐眾人將沾了鮮血的錦帕拿好,一一穿過冰層。


    看到這個情狀,王卉可以斷定,寡娘子同這個墓葬一定有關係。甚至,她就是他們這一行人保命尋寶的關鍵。


    轉眼間,數十人的隊伍,隻留著王卉與阮黎以及另外三個方家和謝家的護衛。


    王卉這才走上前去查看冰層凹坑的狀況。


    這冰層下方竟然冰凍住數不清的屍體,男女老少,身著奇異的服飾,青白的麵孔上描繪著蛇紋,每個屍體的胸前都被人戳開了一個小洞,正是為了放血所致。


    這些屍體已經幹癟,皺巴巴的肉皮包裹著骨頭,依舊保留著死前掙紮的姿態,甚至屍體與冰麵上的人僅僅隔著一層冰麵,那死前猙獰的麵孔依舊栩栩如生,瞪大的眼睛就一直透過冰層凝望著冰麵上方的人。


    那種死時的不甘、怨恨、掙紮的情感一下子充斥著王卉的腦海,仿佛就是她自己正在接受著死前的酷刑。這些屍體,似乎在以一種奇特的方式,向王卉訴訴說著自己的不甘。


    王卉臉色煞白,無法忍受這麽沉重的怨念,手腳冰涼,差點跌落在冰層上。


    阮黎一驚,眼中閃過一絲懊悔和愧疚。急忙拉過王卉,防止她掉了下去。


    王卉手腳不穩,一下子帶著沒有防備的阮黎跌倒了。王卉正好跌落在阮黎的胸膛。男子溫熱的氣息就在身側,一絲熟悉的氣息讓王卉有些恍惚,直到阮黎的聲音響起,她才及時清醒過來。


    阮黎從未與女子這般接觸過,女孩身上所帶的一絲藥香混雜著女兒香氣縈繞在鼻間,被衣服所包裹的曼妙身軀正與自己的身體貼合得嚴絲合縫,那雙素來盤弄藥材的雙手正攏在自己的掌中,二人之間,形成一種親密無間的姿態,從心中生出一種別樣的滿足感和悸動。


    看著王卉蒼白的臉色,阮黎歎了口氣,“你可有事?”


    “沒事。一時頭暈罷了。”王卉望著阮黎,略有些尷尬,搖了搖頭,順著阮黎的力氣站了起來。


    阮黎望著冰層中的屍體,麵容俊秀,雙眸泛起一種幽深的藍色,透著一股陰鬱與冷意。


    王卉以為他也是被這怨氣所致,安慰道:“這些屍體莫非是用來殉葬的?這般殘忍的手段,生生放血致死。”


    阮黎唇邊帶著一絲笑意,輕聲道:“也許這根本不是個墓葬,而是一個家族的喪命地呢!嗬嗬……”


    王卉沒有聽清楚他說些什麽,見不遠處那三個護衛已經拿了錦帕踏上冰層,扯了扯阮黎衣袖:“就剩我們兩個了,走吧。”


    阮黎沉默地點了點頭,握緊手中被鮮血浸濕的錦帕,指尖泛白。深色的眸子在謝家的那位最後走的金丹期修士身上頓了頓,這才在王卉之後踏上了冰層。


    王卉的雙足剛剛踏上了冰層,差一點又被那種絕望至極的怨念給籠罩,這時,掛在脖子上的扳指傳來一陣冰涼的感覺,讓王卉頓時覺得神智清明。


    難道謝長安就在附近?


    王卉的心猛一下子提了起來,又怕露了破綻,小心翼翼地挪動步伐。


    此時,在王卉右前方的那位金丹期謝家修士不知怎麽了,手腳抽搐了一陣,手中抖了抖,錦帕就落在了地上。


    瞬間!


    厚厚的一層冰已經凍住了那個修士的雙腳。


    第79章 蛇神墓(三)


    那位金丹期的男修過了一會才恢複了過來, 此時, 他的膝蓋以下已經完全被一層詭異的深藍色冰層給覆蓋住, 根本掙紮不得。大概是因為他的修為較為高深,這冰層蔓延速度比起


    王卉不敢輕易靠近他,故而繞遠一點, 準備拐彎度過冰層。


    謝嶺見這男修受困,不禁焦急起來。謝家雖不缺金丹修士, 但此次出行,隻帶了兩人, 萬一折損一個,可是大大的損失, 那些原本就對他這個庶子掌管大權就不滿的族人肯定會趁機削弱自己的權利。


    謝嶺看了看身體虛弱,隻能靠在牆邊上休息的寡娘子, 取出水晶匕首,又要割了下去, 就在此時,原本正在蔓延的冰層的速度猛的加快。


    金丹期的修士自然不會坐以待斃, 先前已經接連釋放出大量的法術來擊打這冰層,但都沒有奏效。


    這時他取出法器,那法器乃是一盞上下兩層的蛇形琉璃燈。


    金丹修士推掌而出, 帶起一股濃厚的靈力在琉璃燈上燃起了一縷火焰。


    金丹修士大喜, 急忙取了燈芯上的火焰。瞬間, 這火焰擴張開來, 將整個洞中映出一片火光。


    原本凝結在修士身上的冰層一見這火焰, 竟然有了融化的趨勢。


    眾人見了,鬆了口氣。謝嶺收起匕首,催促道:“二叔,趕緊融了冰層過來,免得再生變化。”


    謝二叔應聲,加大了力氣,使火焰更加強勢。


    但誰也沒有料到,火勢太旺盛,不僅將謝二叔身上的冰層融化了來,還融化了謝二叔腳下的冰層。


    從謝二叔腳下為起點,冰層變薄,開始出現裂紋,露出了冰層下方的深深冰淵。


    其餘幾人大驚,紛紛祭出法寶,試圖穩固冰層的裂勢。


    方溪鈞焦急得很,對謝嶺道:“好好的,你非要催,結果這下好了,謝家損失的人手不算,連累的我們方家的人都要損進去兩個。早知如此,就不該讓你做領隊人!”


    這話說的,好像方家的人命就要比謝家的珍貴些。方溪芮皺了皺眉,急忙喝道:“阿鈞,不要無禮!謝二叔乃是金丹高層修為,定會將阿哲、阿彥救迴來的!”


    謝嶺麵色難看,他方才是看謝二叔手有餘力,又怕耽誤了時間,這才催促了些。也是沒料到會如此。


    方、謝兩家均緊緊地盯著冰層上的動靜。不管是謝二叔,還是那位方溪哲和方溪彥的修士,都是十分重要的地位。


    王卉繞遠,此時距離對麵仍有一段距離。想起自己三番兩次都是被謝家人拖累,也不知是有什麽冤孽。王卉抽動靈力,在腳下凝結出一片冰,來增加冰層的厚度。


    隨著王卉運行靈力,胸前掛著的那枚扳指的溫度越來越冰涼,隱約透過衣裙泛起淡淡幽藍色光芒。


    王卉震驚,但卻發覺自似乎可以提取這冰層中的靈力。


    也是此刻,王卉才發覺這冰層中,蘊含著極為精純的冰係靈力,而自己雖然不是冰靈根,但是卻也可以憑借謝長安的扳指這個媒介來吸收冰係靈力。


    察覺到這個聯係,王卉已經確定,謝長安與這個大墓關係非比尋常,那個寡娘子和謝長安也有所關聯,或許她就是那個一直傳聞病弱而快要不久於人世的謝家主母姚曼姬。隻是不知道如今謝長安會被謝家的人怎麽了。或許謝長安當時將這個扳指交給自己,正是已經猜測自己會遭遇到什麽,才給自己留了一線生機。


    王卉歎了口氣,自己還真是被謝長安算計的死死的。一開始的煉藥,怕是也沒那麽簡單。


    有了這個扳指助攻,王卉的速度瞬間提高不少。便不再拘束,放心地施展開了掠風吟,每邁出一步,就會抽取一些冰係靈力來為前方的路做鋪板,即使裂縫已經逼至腳下,也仍可來去自如。短短時間內,就已經超過了謝二叔,離對麵也隻有幾步之遙。


    不過也多虧了謝家和方家的那些人注意力都被那三人給吸引去了,也知指望不上王卉一個築基修士,故而才給了王卉許多便宜。


    謝二叔見狀,心知此舉已經使得整個冰層出現了崩潰的趨勢,又望向仍然處在冰麵上、被裂紋束住手腳的兩個方家子弟。此事乃是因為自己所起,若是再連累了這兩個方家的人,不知道有什麽樣的後果。


    謝二叔不情願地雙手化功,掌心靈氣旋轉,逐漸形成了兩股漩渦。


    而那漩渦吸起洞內的氣流,瞬間產生了極大的吸力,將那兩個人給給吸了過來。


    謝二叔又怕這二人飛到空中會被陣法擊殺,隻得緩慢地控製靈力,讓二人疾速從冰層上摩擦而過。


    不一會,謝二叔的麵上都出了一層汗水。不過好在那兩人已經來到他身邊,暫時安全。


    那方溪哲見冰上裂紋越來越多,冰層下麵的屍體不少都露了出來,一具具浮在碎冰上,飄浮在四周。猙獰的麵孔圍在身邊,分外恐怖。


    方溪哲顫聲問道:“謝二叔,這可怎麽辦?”


    謝二叔鎮定下來,“無事,目前冰層碎開的速度足以讓我們在冰層崩潰之前到達對麵。”


    話音落下,謝二叔將火焰小心翼翼地護在身前,防止自己再被冰層凍住。又掐出一道奇異法訣,兩道青色光芒躍入方溪哲與謝家護衛二人身中,正是風行術。


    此術施罷,三人登時化作了一片殘影。


    謝嶺見狀,放下心來,麵上帶了幾絲傲意。“溪芮、溪鈞,你們放心,有我謝家的風行術在,定會在冰層崩塌之前將溪彥和溪哲送過來。”又瞥見阮黎依舊在冰層後方,隻怕是要與這冰中屍體一般長眠在此,心中痛快至極。


    阮黎看情形,唇邊勾起一抹冷笑。他怎會讓他們如意呢?見一旁王卉已經憑借扳指快要到達對麵,阮黎腕上的冰藍紋身極快地閃過一道銀藍色亮光,冰層之中的深藍色緩緩退卻,凝聚在阮黎腳下。


    王卉剛剛踏上堅實的地板,心頭猛的寬鬆了一下。她算是知道了如履薄冰是什麽感受了。


    不過放鬆不到一刻,又見阮黎依舊站在冰層上,而那裂紋已經擴大到他的足下,一舉一動,都可能墜到這冰淵之下。


    王卉又緊張起來。阮黎算是與她有些交情,又是合作夥伴,可不能就在此刻隕落。


    正當王卉焦急擔憂之時,那冰層裂開的速度猛然加快了數十倍,頃刻之間,整個冰層完全崩塌,成千上萬的屍體隨著碎冰渣子一同墜落到了萬丈深淵之下,不見蹤影。


    而那謝二叔三人在正要踏上地麵的時候,麵上的喜悅還未消失,就立刻變成了驚慌恐懼的神色,三人的身影也隨之疾速地墮入一片黑暗的深淵之中。


    “阿姐,救我……”方溪哲的一聲喊叫還未完全喊出口,就已經淹沒在了無盡深淵之下。


    方、謝兩家人大驚,尤其是方溪芮和方溪鈞二人,幾乎是悲痛欲絕。蓋因這方溪哲與方溪彥乃是二人同父兄弟,方溪芮身為長姐,將這幾個弟弟看作親生孩兒一般。


    謝嶺麵色陰沉,一把將手中握著的匕首捏碎了去。


    方家和謝家都折損了人手,其中以謝家最後慘重。兩家人的臉色都不怎麽好看。畢竟這一次,是謝家連累的方家失去了兩個小主子。就連與謝嶺青梅竹馬一同長大的方溪芮都隱隱埋怨謝嶺與謝家。若非謝二叔手腳不穩,豈會拿不住錦帕,惹出這麽多的亂子?若不是謝嶺他急不可耐,出聲催促,謝二叔又怎會亂了陣腳,導致冰層崩潰?


    瞧見方溪芮眾人的神色,謝嶺不由得有些心煩意亂,又想起那對謝峻見死不救的阮黎也同樣是個粉身碎骨的下場,才覺得爽快了些。


    王卉見阮黎沒了跡象,又見地下的冰淵望不盡盡頭,不禁悲從中來,雙眼微紅,哽咽幾分。


    正當眾人沉默之際,一聲“刺啦”的摩擦聲響起,像是有重物劃在了冰川上。


    還未等迴過神來,深淵下方光芒大方,眾人隻見一把巨大的重劍直衝上來,一位俊朗男修正踏在劍上,禦劍而行,說不出的風姿瀟灑。


    正是阮黎無疑!


    眾人均是大吃一驚,暗自猜測這個散修究竟是個什麽來曆,竟能從冰淵之中逃生。


    王卉大喜,卻又想到在這洞中飛行乃是大忌,心中微涼,急忙道:“阮黎,小心陣法!”


    阮黎淡淡一笑,劍指一起,就見數十把劍影從那把重劍之中分散出來,環繞在其周身,形成了一個人保護圈。


    而那陣法已經被啟動,不斷地有光箭飛射出來,打在那劍影之上。卻又被反擊迴去,將牆壁上的靈石紛紛打落掉了下去,阮黎就這般禦劍飛來,毫發無傷,甚至王卉通過靈氣波動感知,阮黎定然是剛剛進階過,其周身靈氣充沛,耽尚不是十分穩定。


    這可真是強悍。王卉驚歎這劍修不愧是一霸,隻要劍在人手,就能威力大放。


    謝家以劍修為主,眾人見這散修竟然以一人之力從冰淵求生,又摧毀了陣法,分劍之術和禦劍之術均是上上乘,不禁是十分的驚歎,倒有幾個小輩,生起幾分尊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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