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卉將手中的綠珠子打量個來迴,隻見這原本光滑的珠麵上被了許多複雜的痕跡,半天也看不出個所以然。


    淩玥真人彎唇一笑,“這叫隨星珠。上麵有所有進入天塔的修士的本命靈息,用來定位你以及他們在塔中的位置,但卻不會暴露身份,是為了讓你們有進取之心,努力達到高層。”


    “這些日子,你鞏固一下修為。”淩玥真人頓了頓,從袖中取出一月白錦囊。“這是一百張中品符籙,多是雷係和火係這些攻擊力強的,你身上法寶已有,多了,煉化也趕不過來時間。這符籙不用煉化,你用了方便。”


    王卉將錦囊接了過去,“還是師尊想的周到。”說罷,便笑彎了一雙明眸。


    淩玥一愣。自王卉入門以來,便表現得沉穩妥帖,比起旁的弟子,鮮少讓自己操心。如今這般俏皮的神情卻是第一次見。可隨即便反應過來,這孩子也不過才十七歲多的年紀,哪裏真的會那般的老成?心頭也愈發軟了下來。


    第47章 故地重遊


    修煉的時光總是一打眼, 一閉關就過去了。管理此事的妄虛真人將名單報了上去, 且叫其中弟子休憩幾日, 便準備出發。


    十二重天塔位於紫玄秘境,距離玉虛山算是十分遙遠的距離,就算是乘風而行, 也需要一月的時日。故而宗門各弟子都是提前了數月的就前往。


    王卉臨行前,將符籙同靈藥以及那隨星珠都收好, 才出門同早已經在丹鼎峰峰口等候的李嫦會合。


    李嫦身有鮫人血脈,築基最快, 如今隱隱有突破築基一層的修為。王卉因基塔比她高,突破後, 便直接躍到了築基一層的修為。


    “妄虛師伯已經派了幼陽師兄在主峰廣場上等候我們,我們快些去吧!”李嫦說。


    王卉不敢延誤, 急忙祭出藥女扇,向主峰飛去。


    廣場之上, 九陽鍾響起,所有弟子就已經在廣場集合完畢。


    這一眾弟子之中, 妄虛真人的弟子幼陽乃是入門時間最長,修為最高之人,故而也就成了此次天塔之行的領頭人。


    “看, 那就是妄虛真人和幼陽師兄。”李嫦一到廣場, 就指著站在九陽台上兩道人影說道。


    九陽台上, 正站著兩個人。一人鶴發童顏, 一身顏色鮮豔的道袍簡直比陽光還要刺眼睛。另一人則是一身素白衣裳, 高挑個子,粉麵朱唇,好一白麵書生的俊俏模樣!


    王卉不忍直視這妄虛真人奇怪的畫風,不住的瞥向別處。李嫦見了,笑道:“師伯就是這般的老頑童,但人素來沒有架子,很好的。小時候,他經常帶我溜出去玩呢!”


    妄虛真人打量一圈,見許久未見的小師侄李嫦身邊跟著個秀麗女修,一思量,就知此人乃是了那九層半基塔的王卉。


    李嫦素有被嬌養,心直口快,很少有人能與其處得來。王卉能與其深交,也是一正心之人。


    將在場弟子清點入冊,妄虛真人將名冊交給了弟子幼陽,“此次天塔之行,皆是本門精英弟子,你既為長者,便要多多看顧些!即使有你昭仙師叔與明德師叔在旁,也不得懈怠。”


    幼陽頷首,“弟子遵命!”


    眾事完畢,一旁的昭仙雲袖一拋,巨大的木舟在空中漂浮。“入舟!”一聲起,眾弟子才緩緩上舟,騰空而去。


    “此乃你們的房間號碼,每二人一房,彼此切莫鬧出了矛盾。”明德真人笑道,示意身後的侍從將房間鑰匙遞給眾人。


    王卉與李嫦交情最好,這次也就被分到了同一間房間。王卉心中一動,抬頭望向明德真人,隻見明德真人笑容款款,向王卉點了點頭。


    自己這算是走了後門?明德真人自打一出現,就對王卉頗有照顧。不管是上次藥鬥還是此次分房,大概也是為了師尊吧。王卉對淩玥真人此前之事了解不深,卻不是瞎子,明德真人對待淩玥素來與旁人不同,就連對待王卉也是有所偏頗。隻是王卉不知師尊所想,也不便出言摻和。


    如今出了宗門,人心難測,還是同自己熟悉的人住在一起安全些。王卉將鑰匙收入袖中,暗自記下明德真人好意。


    李嫦得知自己與王卉分在一間房,十分高興。也沒想那麽深,隻當是緣分使然,待王卉更與旁人不同幾分。


    倒是讓王卉略有不爽的便是那顧重華同段千凰也住在了自己的對麵。這二人,一個自恃重生、奪人機緣,一個追求實力、不擇手段。都是難纏的主兒。


    一入了屋,李嫦便從袖中抽出一張地圖,王卉瞅了過去,上麵將此次的路線明顯的標注了出來。


    李嫦托腮笑道:“此次出行,途中會經過凡人的帝都西燕。這西燕乃是一等一的繁華之地,這一次定要好好看看。”


    “西燕······”王卉乍聽此地,倒生出些恍然的感覺。遙想一年多以前,自己還是西燕陽信侯府內的一個廚娘,生死由人算計。又怎會料到有如今的機遇?還真是世事難料。


    見王卉神情有些恍惚,李嫦擔心問道:“怎麽了?”


    王卉搖搖頭,道:“若是要去西燕遊玩,你還真要我來幫忙了。我未曾拜入山門時,曾在西燕居住過一段時間,對這西燕也算是了解了。”


    “那可好了。”李嫦說道。


    此次路程遙遠,途中有兩處驛站可供休憩。西燕便是其中之一。為避免惹人注意,昭仙素月將飛舟停在了野外之中,然後眾人徒步進城,休憩幾日,再做啟程。


    這些弟子,有些是從凡間而來,有些則是從修仙世家出身,來到這凡間的帝都也大多都興奮,想要出去遊玩。明德真人見眾人反應,便讓其自行遊玩,必在日落之前,趕迴驛站霜月居集合。


    “明德師叔最好了!”眾人一片歡唿,便結伴而散開。


    王卉踏上故地,心情複雜,帶著李嫦轉悠幾圈,李嫦便被戲樓給吸引了注意,見王卉心不在焉,便道:“阿卉,你讓我自己在這聽下戲,稍後我自己迴去便是。”


    王卉還欲再說,就被李嫦推搡著出了門,無奈一笑,隻得在城中隨便轉悠轉悠,卻無意間,走到了陽信侯府門前。


    既然來了著故地,便進去看看,左右在這侯府之中,還有幾個相交之人。王卉心思一定,便飛身進了這陽信侯府。


    王卉在侯府內無甚依靠,自來要被那眼高手低的下人欺負,初來之時尚不敢還手,後來才膽子大了。大房之中,有一繡娘,名喚煙羅,很是溫柔和善,與王卉二人年歲相近,王卉也多得她照顧,當初隻聽說她迴了老家看親,連告別的機會都沒有,如今也不知迴了沒。


    王卉循著老路,往煙羅房間去,身上貼了個隱息符,自然旁人看不見她身影。


    大房之中,侯爺謝楚素來好色,少不了年輕漂亮的小丫頭。煙羅住的院子也是如此。可是王卉此次前去,卻是寂靜一片,頗為異常。


    王卉尋到煙羅房前,隻望了一眼,大驚失色。


    煙羅身為一等的繡娘,待遇自然不錯,同副小姐一般單人住著一間房。可如今這房門緊閉,用兩張大大的驅鬼符封著了房門。房上還掛著桃木劍和八卦鏡等驅鬼之物。


    好好的,怎麽會在這放這些驅鬼的東西?


    隱約有一些不想的預感,王卉尚且抱著一絲希望,瞥眼一瞅,正見了一紅一綠兩個小丫頭正端著東西從這走。


    紅衣女孩縮了縮身子,低聲對身側的綠衣女孩說:“綠湘,咱還是別從這抄近路了,我寧願繞遠了點,也不想讓這女鬼纏了身。”


    那綠湘看著是個大膽的,嗤笑一聲,對著煙羅房前罵道:“大奶奶這般好的人,待她也好,她這賤蹄子,自己自甘下賤,非要爬老爺的床,落得這般下場,怨得了誰?看著就是個天生的災星。自己死了,還把小少爺給克著了,沒日的出來煩人。我看,下個十八層地獄,才是她的好下場!”


    話音剛落下,這院內就吹過一陣涼風。襯著這房間都陰森森的。


    紅衣小丫頭更是害怕,也不顧綠湘的臉色,急忙拉了綠湘走了。


    聽了這話,王卉臉色陰沉,哪裏還有不明白的?


    煙羅勾引謝楚?王卉冷笑。煙羅性子敦厚溫柔,自幼就與家中的表哥訂了親,哪怕進了侯府做繡娘,也隻給大奶奶劉氏一個人做些繡活,旁的小廝管家也全都很少接觸,整日裏隻在繡園和劉氏房裏活動。這樣的一個人,哪裏會去勾引謝楚那色胚?


    想起那個曾對自己多加照顧的女孩,王卉心頭一酸,險些沒湧上淚,此事沒弄明白,她到底不甘心。


    趁著那兩個小丫頭還沒走遠,王卉跟了上去,想要去弄個明白。


    綠湘二人去了大奶奶劉氏的房中,將手中的湯藥擺在桌上,王卉也趁機跟了進去。


    劉氏比較一年多前要憔悴很多。懷裏正抱著個一歲多的奶娃娃哄著,雙眼通紅,顯然是剛剛哭過的。


    那奶娃娃想必就是福哥兒,隻是臉色瞧著不太好,唇色青紫,也不哭不鬧,沒個動靜,要不是還喘著氣,隻怕就被人當作屍體了。


    劉氏見人來了,便將孩子交給奶嬤嬤喂藥,自己去了屋內的小佛堂,王卉看了眼,便緊跟上去。


    小佛堂內撤去了原本的佛像,擺上了驅鬼的鍾馗像。劉氏跪在蒲團上,口中念念有詞:“請神明快快將那小賤人的魂兒給收了去,切莫再纏著我兒了!”


    劉氏神色惶恐尚帶著些怨恨,王卉挑眉,煙羅之死與劉氏定是有關係的。


    見天色快黑了,王卉怕李嫦等的急了,暗道此時人多,怕打草驚蛇,倒不如晚上再來一次,好好問問這劉氏煙羅的事情。想罷,也便先離開了這陽信侯府邸。


    第48章 故人冤魂


    是夜, 西燕城中陷入一片寧靜之中。李嫦許是玩的狠了, 迴房之後很快就開始了打坐休憩, 周身縈繞著一層清心陣,即使是王卉鬧出再大的動靜,她也不會感知。


    王卉到底不敢大意, 躡手躡腳地收拾好,在身上貼了一張中品隱息符便出了房門。這隱息符除非是金丹期以上修為的修士才能識破。


    來到這侯府門前, 王卉隻覺氣氛異常。深夜的院落之中,竟還有護衛在來迴守衛。更有小廝家丁在房門柱子上都貼了驅鬼的符咒。


    見這情形, 王卉愈加心存疑惑。若隻是劉氏害死了煙羅,內心不安, 又怎麽會鬧出這般的大動靜?


    還是先去大房院中看看。


    王卉一個閃身,就已經來到了劉氏房中。


    王卉去時, 劉氏正與一位道婆一般的人物說話。


    道婆麵容和善,眼中卻不住地打量劉氏房中擺設, 掩不住地精光。


    “大師,我已經按您所說, 將驅鬼符貼到了家中四處,那賤人的鬼魂可還會來作祟?”劉氏道。


    道婆捏了捏手中一串玉白佛珠,“待我今日將那妖孽給收了來!”


    那玉白佛珠好長一串, 還墜著一玉蓮花, 看起來十分精貴, 倒與這道婆一身襤褸之裝顯得格格不入。


    王卉隻瞧一眼, 便知這道婆乃是練氣二層的修士, 莫說有驅鬼的能力,就連見鬼的能力也不具備。隻怕是來侯府招搖撞騙的,但又見其信誓旦旦,隻怕有些什麽依仗也未可知。


    道婆話音剛落,福哥兒的奶嬤嬤就急匆匆跑了進來,“奶奶,仙姑,福哥兒又被纏上了,如今已經是不行了!”


    劉氏大驚失色,急忙去了福哥兒房中。


    道婆唇上隱約勾起一抹得逞笑意,才慢悠悠跟在最後,去了福哥兒的臥房之中。


    福哥兒房中,伺候的小丫頭們跪了一地,瑟瑟發抖。檀木搖床上,一瘦弱孩童正閉眼昏睡,麵色青白,一副斷命相,連唿吸都沒了動靜。


    王卉定睛一瞧,福哥兒身上逐漸顯出一個人形。那人形化為一個女子,體態窈窕,一身羅衫,腳上一雙繡鞋繡著一個羅字,神情木然,見了劉氏等人也不閃不躲,隻用手拍著福哥兒。


    煙羅!王卉一見,雙手猛然捏緊,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且先看看那道婆準備幹什麽。


    劉氏一見,就哭的不能自己,急忙求了道婆,許下諸多好處。


    道婆冷笑一聲:“孽障,還不與我投胎去!”言罷,就將手上佛珠取下,甩向床上的煙羅。


    這佛珠想是佛家寶物。煙羅見了這,木然的表情閃過一絲懼意,疼痛萬分,嘴裏也發出嘶吼聲,猛的轉過頭,才讓王卉瞧清楚她的麵容。


    煙羅原本容貌極好,此時額頭之上卻多了個窟窿,一根釘子釘在那裏,滿麵血汙。


    王卉心神一震,憤恨悲痛,兩眼微紅。竟是誰要與煙羅過不去,下了消魂釘這般的陰狠手段。人死了,都不能放過她。


    消魂釘,一旦將其釘入剛死不過三日的屍體額頭處,便能將屍體魂魄釘住,不得輪迴,七日之後便會魂飛魄散。


    道婆見煙羅懼怕這佛珠,更是歡喜。欲要將這魂魄給收了去。


    不好,再不出手隻怕煙羅當真要被這人收了去!


    王卉急忙打出一道冰錐,將佛珠釘在了遠處的牆壁之上。道婆被嚇了一大跳,她一眼便瞧出來者靈力遠勝於她,不知這凡人侯府內還能有如此高手。驚慌失措地跪倒在地,哭求道:“小人……不知哪位高手在此?小人隻圖個錢財,不曾想害人,還請高人放我一命!”


    劉氏同一旁的丫鬟俱是心神俱顫,哪裏見過這等陣勢?劉氏心道這道婆口中的高人必定比她厲害許多,不若求她將這孽障收了去,還我兒安寧?劉氏道:“高人還請現身救我兒一命,我必有重謝!”


    王卉冷冷一笑,將隱息符撕下,身形登時在屋中顯露出來。


    劉氏大驚,瞥了一眼這所謂的高人。不過十七八的少女,五官端正,膚色凝雪。竟是頗為麵熟。


    劉氏心中忐忑,細聲問道:“我可曾見過仙子?”


    王卉輕笑,道:“大夫人,你當真忘了我?”劉氏聽了,這才恍惚有了些印象,心中敬畏倒一下子被怒火掩蓋了去。指著王卉,怒罵:“你這禍害!若不是你,阿晉豈會前途盡毀?我又如何落得這般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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