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乘電車隻需要十二分鍾。我們會合的地點是這一帶最大的車站。


    理由非常簡單。因為這個車站是民營鐵路的中間站,十分便利,想做什麽都沒問題。


    我如果要添購一些物品的話,也會特地在這附近買好。


    當然,周遭的環境很明亮。


    出了車站的剪票口後往左走。邊走邊從巨大的窗戶往下看,步行三十公尺左右後,就能看見出口附近的導覽板。


    接著隻要推開導覽板旁邊的玻璃門——就能抵達那裏。


    我在車站旁邊的大樓的咖啡廳中,俯視看起來隻有小拇指一般大的憐。


    現在離約定的時間還有二十分鍾,因此仍然沒有半點動靜。憐無聊地看著從車站出口湧出的人潮。


    然而,我們現在能做的……隻有靜待真菜子的到來。


    啊,不——不隻有這件事。


    我迴想起在大家麵前大放厥詞的隔天的事。


    時間是晚上十點零五分前。我拜托憐打電話給真菜子,問她下星期日要不要去約個會散散心。


    據真菜子所言,在通話中的十點整,依舊有不明號碼打進來。應該就是那個跟蹤狂吧。


    順帶一提,憐和真菜子還在講電話時的晚上十點零五分,我的手機也接到了無聲電話。真是守規矩的家夥。


    我在靠窗的吧台座位上小小伸展了一下。然後透過眼鏡看向午後陽光下的城鎮。


    現在是春天。


    五月風和日麗的假日。街上的人潮川流不息,人們看起來+分愉快。


    其實我也想去圖書館、去看電影、去添購夏裝。最好還是跟濤子一起。


    我眺望悠閑走動的人們,深深歎了口氣。


    ——這時,憐有動作了。


    他四處張望後,走向門的方向。


    可是,真菜子並不在那裏。看來憐是口渴了,他去自動販賣機買了罐飲料,然後一飲而盡。


    而且零錢不是放入錢包,而是口袋。真是懶惰的人。


    我表情呆滯地撐著頭,看向時鍾。


    ——時間快到了嗎?


    這個事件今天就會結束。不,是「讓它結束」。


    成為契機的是那一天濤子對我說的話。


    必要的線索掉落在各個地方。怎麽樣都找不到的部分,則是由宏樹幫忙湊齊了。


    雖然不知道接下來能不能順利得到真菜子的協助,但憐一定會成功的。


    不過,憐……為什麽不詢問詳情,就接受了我的作戰計劃呢?我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是因為在意那時的事……打算做為補償嗎?


    不,一直在意這個並為此感到煩悶的……反而是我。


    是個能幹的孩子、優等生、習慣被他人在界線之外注視的我。不擅長被太過靠近、獨自頑守那條界線的我。


    然而,這種事憐全都看得清清楚楚——


    老實說……當時到底為什麽會哭,我自己也還不是很清楚。


    我明白的隻有——被人看見哭泣的模樣,對我而言是比被看見裸體還要難為情的事。是無法挽迴的失態。光是迴憶起臉頰就會變熱。


    所以,我不會……再在憐麵前露出那種表情。不會再被男生踏入界線之內。我在內心發誓,並握緊拳頭——


    「……真汐學姊。那個,真汐學姊?」


    「呀!」


    我反射性地驚唿出聲,挺直背脊。


    「對、對不起……嚇到你了?」


    宏樹拿著他的冰咖啡坐到我旁邊。


    「啊,沒有,我隻是在想些事情。」


    我喝了一口咖啡冷靜下來後,麵向宏樹。


    「……咦,真汐學姊有戴眼鏡嗎?」


    「啊啊,這個?平常隻會在念書的時候戴,這次姑且是為了偽裝。」


    伴隨著頭發的晃動,我推了一下眼鏡。


    「是、是這樣啊……」


    「不要一直看啦。難道……………………很奇怪?」


    我有點擔心,略微歪頭探向宏樹。可是宏樹卻不知為何顫了一下,並且移開目光。


    「不,那個……隻是氛圍有點不一樣——」


    「有點不一樣?」


    「我……」


    宏樹低下頭,吞了一口口水。


    為什麽要這麽緊張?難道他要說的是很失禮的話?


    「………………我覺得,很漂亮。」


    「啊,真的?謝謝你。」


    什麽嘛,原來是這樣。我對宏樹露出微笑。


    雖然被當麵這麽說有點害羞,但既然是宏樹說的話,我就能坦率地接受。因為他為人公平、正直,又不會話中有話。換作憐的話,我一定會懷疑他是不是在挖苦我。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宏樹一直呆呆地看著我的臉。


    「……怎麽了?」


    「啊,不。沒什麽……什麽都沒有。」


    他搖搖頭,迴以我一如往常的微笑。


    這時結完帳的濤子迴來了。她沉默地坐到我旁邊,開始大口嚼食棉花糖餅幹。


    嗯,真可愛。


    我目不轉睛地盯著這一幕。這時濤子麵向我,迴瞪我的臉。


    總覺得……她好像不太開心。不,看起來像在生氣。


    「……還沒?」


    我望向時鍾,離約定的時間還有五分鍾。


    「嗯,再等一下吧。」


    按照我們製定的時刻表,會合時間是下午一點半。兩人先隨便找家店吃個有點晚的午餐。然後前往電影院,看下午三點二十分的愛情片。


    看完電影後就走到中央公園。之後要怎麽行動就不知道了。我製訂的行程到此為止。


    目的當然是——引出犯人後抓住他。


    對了對了,順帶一提我和濤子共同擁有一定程度的情報和推理。不過這些並沒有告訴宏樹和憐。


    我們還沒確定犯人的身份,也沒有能指認他的證據。要是行動不自然的話,很有可能被犯人察覺。


    而且——照現階段來看,我認為這個事件應該還有很多種結局。


    宏樹擔心地呢喃道:


    「……犯人,會不會出現啊?」


    「沒問題。我們這邊也主動挑釁了,我覺得他一定會出現。」


    「咦!?挑釁犯人嗎?」


    「對呀。」


    憐邀真菜子出來約會的那一天,我就已經悄悄在後台為今天播下種子。


    ?「——好,那就開始吧。」


    我閉起眼睛做了一次深唿吸,然後拿起小盾背包和餐盤從座位上站起身。


    「作戰開始!」


    視線前方是舉著手跑向憐的真菜子。


    宏樹從紀念碑後探出頭:


    「——有了有了。」


    我也偷偷探頭窺探,現在憐正帶著真菜子,在店家前觀看料理的樣品。


    看來憐依照指示選了人多的店家。他們在店家設置的好幾組候位座中坐了下來。


    「感覺不錯嘛。」


    「可是,為什麽要特地選人這麽多的店呢?」


    「再怎麽說高人氣的店家都比較好,不是嗎?女孩子會比較高興。」


    「是這樣嗎?」


    「你看,真菜子很開心。一定是因為選了這家店吧。」


    跟我的計劃一樣。憐指向放在店家前方的登記用預約表。


    「我去個廁所。把我的名字寫到那上麵——」


    我流暢地為憐配音。這也在預定之中。


    「……咦?啊,真的耶。」


    我說完台詞後,憐便留下真菜子一個人獨自


    離開。


    孤身一人的真菜子照憐所說的在紙上寫上他的名字,然後乖巧地坐迴椅子上。


    「好,那我們也去吃飯吧。」


    「可是……讓進藤同學一個人沒問題嗎?」


    「沒問題的。我不認為在人這麽多的地方她會被襲擊。」


    我躲進紀念碑的陰影處,拉了一下還在偷看的宏樹的脖子。


    「而且在這種地方進行監視,說不定會被犯人注意到不是嗎?」


    「說得也是……」


    「喏,明白的話就快點起來。」


    我硬是拉走還想抵抗的宏樹。


    濤子聽到要去吃飯當然不會反對,她緊緊抓住宏樹的襯衫下擺跟了過來。雖然濤子親近的對象不是我,令我很不甘心,但我認為這也是種可愛之處。


    我們離開車站大樓,前往位在擇樹大道上的家庭餐廳。


    和憐他們去的餐廳不同,這裏明明是假日卻還挺空曠的。被安排在包廂的我們悠閑地享受了頓午餐。


    ?「對了,我還沒問之後的預定是什麽。」


    大家差不多都吃完了的時候,坐在我斜前方的宏樹開口提問:


    「我們接下來該怎麽做呢?」


    「啊啊,你跟濤子去約會吧。」


    我一麵看著隔壁正在跟第二杯巧克力香蕉聖代格鬥的濤子,一麵給予迴應。


    「……咦!?」


    「所以說,我叫你們去約會。反正在他們走到公園之前也無事可做。」


    我滿意地對看似無法理解的宏樹露出笑容。


    「等、等等,那真汐學姊怎麽辦?」


    「怎麽辦——我有我要去做的事,現在開始就各別行動吧。」


    反正最後都會在最終集合點會合。


    「——好了,明白的話就快去快去。這裏就由我買單。」


    我看著濤子吃完聖代後,半強迫地將兩人送出去。


    歪頭不解的宏樹勉為其難地拉起濤子的手,走出家庭餐廳。


    好了,那我就去迴收那個東西。正當我站起身時——


    「你是……齋?」


    「咦?」


    突然被從背後搭話,令我驚唿出聲。


    該不會是伊井學長?


    「……那個,請問您在這邊做什麽呢?」


    「這是我要問的。我本來還不太確定是不是你,因為你戴著眼鏡。」


    「啊啊,是這樣呀……」


    發生異常狀況。怎麽會這樣?


    「呃,我趁假日出來散散步……學長不準備考試可以嗎?」


    因為事態出乎預測,我的語氣聽起來有點嫌麻煩。


    「我偶爾也會外出一下。」


    原來如此,說得也是。


    「可是……你這該不會是在偽裝?和我巧遇讓你覺得不太方便?」


    他問到了關鍵的部分。我真希望他隻有在關於委員會的事務時才會這麽敏銳。


    該說在預料之中嗎?伊井學長用仿佛在推敲什麽東西似的眼神望向我。


    「……是那件事嗎?」


    「誰知道呢。」


    我雖然這麽迴答,內心卻在抱頭哀歎變成麻煩的情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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