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玄:“……”


    江清歡:“血池我去過了,真遺憾沒能在那個地方遇見你。沒想到我去找你找不著,你如今反倒是找上門來。”


    羅玄站在原地,麵無表情地盯著江清歡:“你去找我做什麽?”


    江清歡笑哼了一聲,語氣有些不耐煩:“還能做什麽,當然是去替我師父解決麻煩。”


    四姑娘豈止是不耐煩,要不是她抱著小郭靖,不想讓小孩兒看到什麽血腥的畫麵,她的七巧梭早就飛出去了,哪來那麽多閑工夫在這裏跟羅玄東拉西扯。


    她一不耐煩,語氣就十分不好,也不想掩飾,幹脆兇巴巴地跟羅玄說:“你從血池裏出來,不好好地過著你的東躲西藏的生活,到冥嶽的地盤做什麽?”


    羅玄當日自困血池是沒有辦法,十幾年在血池的生活,陳天相與方兆南進入血池找到他的時候,他是瘋瘋癲癲的,並不認得過去的人,是陳天相將他帶出血池後費了心思醫治,他才記起來過去的事情。


    十幾年與世隔絕,聽得陳天相所說的種種,他恍若夢中。即便是此刻聽到江清歡毫不客氣的言語,依然不太能反應過來。


    方兆南聽到江清歡那不客氣的話語,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什麽東躲西藏,我與前輩到此,是為了見聶小鳳!”


    江清歡皺眉,“我師父沒空,不見!”


    這時被江清歡抱著的郭靖正扯著江清歡的發辮,見江清歡一邊不客氣地跟人說話一邊將發辮扯了迴去,也有些生氣,小肉團皺著眉頭,有樣學樣,怒斥方兆南:“不見!”


    方兆南被江清歡那毫不客氣的態度弄得差點一口血噴出來,他到底是初出茅廬的少年郎,跟江清歡這種從小就被師父趕出去日行一善,過了十六歲生辰又被師父趕到中原獨挑大梁要建立冥嶽分部的人相比,他簡直就是不堪一擊。


    他覺得眼前的這個姑娘目無尊長,實在太過分。他深吸了一口氣,腹中醞釀了長篇大論,非要跟江清歡講道理。


    江清歡看著方兆南那模樣,覺得有些納悶,也不知道陳天相看中了這方兆南哪一點,竟然讓他進血池。江清歡心裏有些歎息,她對陳天相一直都感覺挺好的,她覺得即便是在仁義山莊的時候,陳天相心中對師父有怨、一副避之則吉的態度,她對陳天相還是十分有好感。因為聽師父說起從前的事情,江清歡覺得與羅玄相比,陳天相真的是好太多。


    令她那麽有好感的陳天相,想不到這迴不止眼瞎,連心都瞎了。


    羅玄看著身旁義憤填膺的方兆南一眼,“兆南。”


    方兆南聽到羅玄的話,原本還滔滔不絕的,此刻就變成了一隻鵪鶉,不吭一聲。


    大概是成名甚早,又一直是受武林同道敬仰的人物,即便十幾年不與人交往,如今還是個糟老頭,可言行依然自著幾分超然物外的氣場。


    羅玄的目光落在了江清歡身上,淡聲說道:“我來見聶小鳳,見,或是不見,都該是她說了算。”


    如果羅玄沒來這地方,江清歡暗搓搓把他解決了是沒有問題的。可如今羅玄來了,不止是來了,萬天成也見到了羅玄,要是江清歡將羅玄解決了……江清歡默了默,到底沒有膽大包天。


    她知道師父對羅玄的感情很複雜,若是真要羅玄死,當初讓她背下血池圖的時候,就讓她去血池將人殺了,何必等到今天?


    可江清歡並不想讓師父見到羅玄,見了又能怎麽樣,除了往師父心裏添堵之外毫無用處。


    就在江清歡想著到底用什麽方法為難羅玄不會讓師父生氣的時候,一道聲音在江清歡身後響起——“你為何想見我?”


    幾人一愣,不約而同地溫聲看了過去。江清歡看到一襲紫衣的師父站在山色之間,麵無表情地看向羅玄。


    江清歡抱著小郭靖朝聶小鳳喊了一聲師父,聶小鳳並沒有看向江清歡,她隻是站在原地,維持著麵無表情的表情,看著前方已經雙鬢灰白的羅玄。


    這麽多年過去,那樣愛過、恨過的人重新出現在她的眼前,聶小鳳的內心並不如她所表現出來的那麽無動於衷。她想,至少這個羅玄,還認得她。


    聶小鳳記得上一世的時候,她心心念念在血池中見到了一別十六年的羅玄,可是那時候的羅玄已經有些瘋瘋癲癲,不記得任何人。沒想到如今這一世,他被陳天相從血池中帶了出來,不止帶了出來,他上一世還要坐一陣子輪椅的雙腿,如今也已經被陳天相治好了。


    羅玄雖然聽陳天相提起聶小鳳如何如何,可他委實沒想過,見到的聶小鳳,竟然是如今這樣的。


    她繼承了聶媚娘的容貌卻更勝三分,少女之時端的是清麗無雙,如今身為冥嶽之主,昔日柔和清麗的氣質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凜然不可侵犯的冷豔之感。


    兩人遙遙相望,便是一眼萬年。他們仿若能撕裂時空,迴到過去的哀牢山。


    懵懂少女,目睹母親慘死,在少林寺眾多猶如豺狼的武林正義之士麵前,一襲白袍的男人挺身而出,保全她性命,原因是她長得像他的妹妹。少女又怎會管他是出於什麽原因救她,是否有私心,在那一刻,挺身而出的男人在她心中,就好像是神一樣,讓她從此再也無法移開目光。


    在哀牢山的日日夜夜,他教她吹笛,教她讀書,教她寫字……她過著平凡而又快樂的日子,甚至以為自己的一生,都會與師父一起在哀牢山中度過。


    誰知情愛之事竟然傷人至此,聶小鳳想起當年種種,為了喜歡的人多看她一眼,她精心打扮,為了試探師父,她在走過他麵前的時候故意裝作崴了腳,偷來他的一個擁抱,試探出他對她的關心……那些本以為已經遺忘了的點點滴滴,再度在眼前浮現。


    可浮現的並不隻是那些少女情懷,更有一夜夫妻過後,男人的絕情。


    她那樣愛過一個人,她也那樣恨過一個人。


    聶小鳳嘴角勾起了一抹諷刺的笑,看向羅玄的目光冰冷無情。


    這世上,除了聶小鳳,有誰那樣愛羅玄,又有誰那樣恨羅玄?


    迎著聶小鳳那冰冷無情的目光,羅玄恍然想起當年在哀牢山上,那個眼中帶著仰慕之情,仰望他的少女。那個曾經在雨夜抱著他,跟他說師父我喜歡你,沒有你我會死的少女,曾經令他一時難以把控,釀成大錯。那是一個錯誤,是他一生中的汙點。他本想忘記,卻無法忘記,於是釀成了後麵的種種悲劇。


    一別經年,如今再度相見,物是人非。


    羅玄望著聶小鳳,終於喊了她一聲小鳳。


    江清歡抱著小郭靖看看羅玄,又看看聶小鳳,終於覺得在此地自己是多餘的。不止她是多餘的,就連那個站在羅玄身邊的方兆南也是多餘的。


    於是她二話沒說,一手抱著小郭靖,一手拎著方兆南的衣領就施展輕功往山下跑。


    第108章


    江清歡帶著郭靖、拎著方兆南往山下跑沒多遠, 就遇見了黃島組合,她也不管兩人如今是不是冷戰,直接將方兆南丟給了黃島主。


    “黃島主,這人是跟著羅玄來的!”


    黃島主看了一眼江清歡, 臉依然是板著的,看向方兆南的模樣冷得能讓人發抖。方兆南初出茅廬,跟江清歡等人相比不過是一隻小螞蟻, 但幸好, 他至少並不膽小。


    他迎著黃島主能凍死人的視線,說道:“在下方兆南。”


    黃島主冷哼了一聲, 看著前方已經走遠的江清歡, 並沒有理睬方兆南。


    方兆南:“我與羅前輩一起來的, 方才那位姑娘不由分說將我帶下山來, 我實在擔心前輩的安危, 不知閣下能否放我走?”


    黃藥師淡掃了他一眼, “放你走?”


    方兆南點頭。


    黃藥師冷冷一笑, 摘了一片葉子飛出去, 隻見前方一株山花的花枝便已折了下來。


    黃藥師雙手背負在後, 看也不看方兆南一眼, 徑自下山:“可以,你走吧。”


    方兆南若是敢走, 下場就如同那枝山花。


    方兆南:“……”


    他以為江清歡已經夠不講道理了, 沒想到眼前的這個男人相貌英俊,看著又氣度不凡的模樣, 竟然比那姑娘還不好說話。可經不住對方武藝高強,他雖然擔心羅玄的情況,可擔心也要留著小命才行,否則不都是空談嗎?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方兆南覺得自己還是識時務一點比較好,羅玄前輩的事,容後再想想辦法好了。


    方兆南灰溜溜地跟著黃藥師到了山下,而山上的羅玄則是仿若依然是在夢中一般,動也不動地看著聶小鳳。


    聶小鳳麵無表情,可內心波動卻是波濤洶湧。她以為重新再來一次,她麵對羅玄的時候,不會像當年在血池初見的那樣方寸大亂。如今雖然不像那時心緒大亂,可曾經被壓抑的情感爭先恐後地從四麵八方朝她湧來,弄得她幾乎有些喘不過氣來。


    聶小鳳不再是從前的聶小鳳,但羅玄呢?


    她勉力維持著臉上的鎮定,可情緒卻從她的眼底慢慢泄露了出去。


    羅玄看著她,輕歎了一聲,徐聲說道:“沒想到你我師徒二人,竟會是在這種情況下見麵。”


    聶小鳳笑了笑,“是啊,這麽多年不見,沒想到還能見到師父你老人家。我還以為,當年你已經被我一碗湯藥毒死了呢。”


    羅玄聞言,抬眼看向她,看著她的眼神,仿若是看一個依然不懂事的小姑娘一般。


    聶小鳳被他看得眉頭一皺,心中頓時十分不快,她衣袖一拂,冷聲說道:“別這樣看著我!”


    他總是這樣,當年她喜歡他,願意為他做任何事情的時候,他也總是這樣的眼神。好像在他心中,她永遠是魔教餘孽,魔性難馴,因此所做的任何事情,都無不讓他為難。


    麵對聶小鳳,羅玄卻比她淡定許多,那雙眼睛此刻帶著幾分淡漠,他與聶小鳳說道:“其實,我從來沒有怪過你。”


    聶小鳳一怔,雙眸帶著幾分錯愕看向他。


    羅玄:“當年我一時把持不住,毀你名節,你恨我也是情理之中。隻是,萬天成與你我之事並無關係,你何必將他牽扯進來?”


    當年他自困血池,在血池中一待就是十幾年,如今重見天日,過去種種,恍若隔世。隻是,在血池之時尚可逃避過去令他問心有愧之事,如今再度入世,又怎能看著旁人無辜被聶小鳳所利用。


    陳天相已經將當年的事情都告訴了他,他自困血池後,陳天相雙目失明,而聶小鳳也利用萬天成教她武功,後來被萬天成識破,竟對萬天成痛下殺手,將他打入火場當中。誰都以為萬天成當年就已經死在聶小鳳之手了,可羅玄沒想到這次到來太湖,竟能見到萬天成。隻是此時的萬天成,不知道為何緣故,已經不記得他了。


    當年萬天成在哀牢山中為聶小鳳打抱不平、要帶聶小鳳母女下山的場景依然曆曆在目,羅玄沒想到他如今竟然會再度被聶小鳳利用。


    聶小鳳聽到羅玄的話,忍不住又笑了起來,“師父果然還是跟從前一樣,對別人都仁慈,唯獨對我狠心。”


    在聶小鳳心中,不管前世還是今生,萬天成都可算是一個光明磊落之人。當初她在哀牢山為羅玄生下兩個女兒,本以為羅玄會迴心轉意,願意與她一同在哀牢山中隱居,相伴到老。可女兒生下來那麽久,羅玄一直不聞不問,看都沒看一眼。


    縱然她心中再愛羅玄,都被羅玄的舉動冷了心。


    有愛才有恨,她當初愛得不顧一切,覺得沒有了師父,她會死。可為母則剛,沒有了師父,她又怎會死?她看著兩個女兒在搖籃中可憐可愛的模樣,心中對羅玄的恨意就不受控製地滋生。


    他不是武林中的正義之士嗎?


    他不是自詡拿得起放得下、敢作敢為的大俠嗎?


    怎麽對與她一夜夫妻之後,生下了兩個女兒之事,都不敢承認。


    她其實並不在意什麽名分,也不在意是否讓武林中人知道她與羅玄的私情,她要的隻是羅玄與她一起在哀牢山廝守。隻要羅玄願意,她也會放下一切,她會讓自己忘了過去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仇恨,縱然夜深人靜之時,她也會想起娘在少林寺中枉死的場景,可她知道,娘隻要她過得快樂無憂便可。


    可羅玄不願意,那一夜之後,羅玄連看她一眼都不願意。她懷有身孕,去找羅玄,羅玄隻說不管是聶小鳳還是她的兩個女兒,終其一生,都是他生命中的汙點。


    他對聶小鳳沒有一絲情意。


    他將所有的過錯都推到她身上,說她不愧是魔教之後,果然魔性難馴。他還要鎖了她的琵琶骨,將她軟禁在哀牢山!


    原來過去不會想起這些事情,是因為她刻意不去想,也是因為她沒有遇見那個令她又愛又恨的人。


    聶小鳳似乎是恨極了,恨到極處,反而表現不出任何恨意來。她隻是笑歎了一聲,語氣也十分淡然,“其實我早就知道的,在師父心中,覺得當初在少林寺保全我,就是一個錯誤。反正你從一開始就開始錯了,一直錯下去又何妨?你都願意壓上身家性命在所謂的武林正義之事麵前救我,與我一同隱居在哀牢山,那些人想必隻是覺得你沽名釣譽,再怎麽,也不會生出後麵的種種事端。”


    “可惜師父一步錯,就步步錯。我想要的,你給不了我,那就給我自由。你給不了我自由,那麽我便不擇手段來爭取,這有什麽錯?師父心中,一定覺得對不起萬天成吧?其實這有什麽,人心險惡,你們這些早就在江湖上揚名立萬的人不是都清楚得很嗎?”


    “師父還不知道吧?其實我的武功,很多是萬天成教的。他跟師父不一樣,他雖然心高氣傲,可對弱質女子,可比師父憐香惜玉得多,也體貼得多。你讓天相帶走了我的兩個女兒,是萬天成陪我一起離開了哀牢山,他陪我一起找我的兩個女兒,教我內功心法,也傳授我武功。我武功能有今日的成就,也得感謝他當年費了內力替我打通生死大穴。”


    羅玄沒想到這些事情,能讓聶小鳳這麽輕描淡寫地說出來。他眉頭皺緊了,沉聲說道:“他真心待你,可你卻要殺他。”


    聶小鳳卻不以為然,“我本也不想那麽快對他下手,可是他知道了我利用他的事情。”


    說著,聶小鳳的眉目染上了笑意,她那雙美眸帶著幾分得意般的神色掃過羅玄,說道:“萬天成是真心喜歡我,師父你不知道,一個人一直被另一個人冷漠以待,忽然有個武功高強又頗有聲望的男人出現,心中難免會有些沾沾自喜。師父將我棄若敝屣,可萬天成陪著我的那段時間,卻真的是讓我覺得有人待我如珠似玉。他若是不那麽快發現真相,我還是會留著他的。”


    對利用萬天成之事,聶小鳳從未後悔。她的一生,沒有後悔二字。


    陳天相也好,萬天成也好,不過都是她想要達到自己目的的棋子。她所有的情意和柔軟都給了羅玄,都給了至親之人,再也沒有多餘的留給不相幹之人。


    羅玄不需要她的情意,也不需要她的柔軟,那就割掉便是。她也不需要退而求其次,因為羅玄無法迴應她,就將自己的心思轉移到另一個男人身上。


    如今對萬天成,她倒不是非要殺了他。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萬天成在圍剿魔教、殲滅魔教餘孽之事上不遺餘力,可她也想明白了,這事情羅玄也是脫不了幹係的。


    聶小鳳看向羅玄,忽然問道:“師父,我有事情想問你。”


    羅玄:“你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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