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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重天,驚豔曲


    作者:八月薇妮


    文案:


    她堂堂情天之主,掌握三界六道的愛欲情仇,翻手為雲覆手雨


    卻為了一個不解風情的男人,落得被削除仙籍流落凡間,跟一隻貓相依為命的下場


    內容標簽:情有獨鍾 天作之合 東方玄幻


    主角:鏡兒 ┃ 配角:秋水君,明玦帝君,蘭璃君,靈崆 ┃ 其它:山海經,八月薇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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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光隻解催人老


    阿鏡睜開雙眼。


    眼前竟是一片無邊無際、翻湧起伏的海浪,浪花卻並不是晶瑩剔透的藍,而是一種如同染了墨似的濃鬱深沉。


    海闊雲飛,陣風習習,浪花推湧著扁舟,令人心曠神怡,如醉夢中。


    “喂,發什麽楞?”


    聲音從旁邊傳來。阿鏡迴頭,見左手邊坐著個雪衣少年,銀白色的長發,與九霄的雲朵同色。


    他正拿著一壺酒在痛飲,完全不管酒水順著嘴角滴滴答答地流淌下來。


    擦了擦嫣紅的唇,他才轉頭看向阿鏡。


    這是一張極為精致的臉孔,若不做聲的話,如此美貌,很容易被人誤以為是女孩子,少年挑了挑眉,狹長的雙眸裏帶著狡黠。


    猝不及防地美色令阿鏡有些恍惚:“沒什麽,酒……好喝麽?”


    蘭璃君晃了晃手中的酒壺,仰頭笑道:“這可奇了怪了,這千日不醉,你也喝過足有百多壇,如今問我好不好喝?”


    阿鏡嗬嗬而笑。


    蘭璃君突然湊過來:“鏡主,你是不是又想秋水君了?”別人通常都尊稱她一聲“宮主”,唯有他這般獨特。


    阿鏡白了他一眼:“我想他幹什麽?”


    蘭璃君道:“唉,那可白瞎了我的心意了。”


    “你幹什麽了?”


    “我替你約了秋水君,今兒就看他來不來了。”蘭璃君長眉輕挑。


    阿鏡氣結,又有些無端緊張,猛地奪過他手中的酒壺,一仰脖,把剩下的酒都喝光。


    蘭璃君若有所思地看著她:“雖然跟你相識這麽久,卻真真想不到,堂堂情天之主,也會被情所困。”


    綿軟的酒入喉,阿鏡心裏拱出一股火:“跟你相識這麽久,我也想不到,風流不羈的蘭璃君,也有被人迷住的一天。”


    蘭璃君並沒有跟她一樣惱羞成怒,反而笑道:“你說水湄啊,她當然是值得我喜歡,甚至值得我奉獻終生的女子。”


    阿鏡嗤之以鼻,但她的身份,不容許她背後說別的女子的壞話。


    阿鏡便道:“我勸你……還是多留心些,我在她身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絲。”


    情天之主,主管天地之間的情孽愛欲,但凡是有情之人,身上都會有情根生長蔓延,其他人看不出來,可情天宮主卻一看便知。


    蘭璃君怔了怔,卻又滿不在乎地揚首:“我喜歡她,這就夠了。喂,你可在我身上看見情絲了?”


    阿鏡瞅了他一眼,他身上的情絲幾乎都要綻開花朵了,隻是方向似乎……有些怪異,大概是此處風太大的緣故。


    阿鏡哼道:“你可小心些,情到盛時卻無法宣泄,容易成魔。”


    蘭璃君斜睨著她,似笑非笑:“為她死我且不怕,何況成魔?”


    “給我閉嘴!”阿鏡心裏掠過一絲不祥。


    仙人所說的話,雖也有戲言,卻常常會透露某種天機,阿鏡本能地覺著蘭璃君的這句話透著不祥之意。


    蘭璃君卻轉過頭去:“噫,你還是別管我了,你且看看這來的人身上,有沒有情絲?”


    阿鏡轉頭,卻見自岸上桃林之中,緩緩有一道人影走了出來,身著淡紫色的道袍,頭頂帶著青木之冠,玉簪的兩邊兒搭著同色的冠帶,隨風飄搖,雖還未看清那眉眼,這道身影,卻已將身後萬千盛放的桃花都襯的顏色全無。


    阿鏡登時失卻了所有的思緒,她目不轉睛地盯著來人,耳畔竟響起了《九重逍遙曲》的音調。


    “時光隻解催人老,不信多情,長恨離亭,淚滴春衫酒易醒。”


    ***


    《九重逍遙曲》,是明玦帝君所做,起因是明玦的妹子清水灋和清尊重燁之間那段驚天動地的師徒戀情。(詳見拙作《九重天,逍遙調》)


    阿鏡跟明玦帝君碰過幾次麵,那是位皇儀明威的帝君,但雖然看著儀表非凡,尊貴極至,但在他的袖子裏卻常年帶著一條看著很鬼祟猥瑣的小蛇。


    據說……這小蛇也是來曆的,跟帝君有些瓜葛。


    阿鏡對這些帝子皇孫從來都不感興趣,覺著他們都是紈絝子弟,隻是想不到,紈絝的明玦帝君竟也會寫出《九重逍遙曲》這樣撼動人心的調子。


    好幾次情天的聚會,主持的女仙吏都會選用這一首作為開場起舞曲子,以至於阿鏡懷疑這仙吏是不是暗戀明玦。


    那天,他們在情天邊沿的恨海之上,泊舟聚首。


    蘭璃說許久不曾聽秋水君彈琴了,便央求他彈奏一曲,又攛掇阿鏡拿出自己隨身的玉簫,兩人琴簫合奏。


    蘭璃君起初還捧著腮默默聽著,突然他挺身而起,掏出懷中的鳳尾骨扇,縱身而起,於琴簫合奏裏翩然起舞。


    他赤足舞蹈,腳腕上的銀鈴發出悅耳聲響,腳底下一寸之遙就是恨海,不透明的恨海之水,仿佛是流淌的翡翠,波瀾湧動,想吻上他的腳,卻總不能夠。


    漫天的雲氣都因而變了方向,甚至連岸上的桃花被扇風鼓動,紛紛揚揚而起,灑落在恨海之上,這場景何等旖旎。


    突然蘭璃君促狹地扇麵一轉,桃花變了方向,紛紛向著彈琴吹簫的兩人而來。


    阿鏡避開桃花,卻仰頭暢快大笑,情不自禁地轉頭打量旁邊的秋水君。


    漫天絢爛的桃花對他來說,大約就等同於冬日的鵝毛雪片。


    秋水君垂眸彈琴,他仍是那樣,雅正端貴,清心寡欲的模樣,隻有眉心一點道法丹心痕仿佛被桃色渲染,顯得更濃了幾分。


    或許……不過是色不迷人人自迷,情天宮主的眼裏,秋水君這道心不動的模樣,卻比天上人間,任何的絕色都要蕩漾迷人。


    長袖當空,蘭璃唱道:“梧桐昨夜西風急,淡月朧明,好夢頻驚,何處高樓雁一聲?”


    終此一生,在阿鏡漫長的仙人生涯裏,都不曾再經曆那樣絕世的樂舞了。


    她甚至想要,時光定格在那一刻,不要再前行,也無須後退。


    ***


    定睛再看之時,恨海,情天,桃林,善舞盡數消散。


    隻有那道淡紫色的人影擋在眼前。


    無情的鳳眸裏透出銳利的殺意:“南方鏡!”


    阿鏡指著他:“讓水湄那個賤人出來受死!我要讓她血債血償……給我讓開!擋我者死!”


    當時秋水君的眼神,阿鏡記得很清楚,他從來都是個淡漠寡情的人,那一會兒,雙眼裏透出的冷怒之色,卻像是要將她撕碎。


    她忍不住惡毒地嘲諷:“難道連你也被她蠱惑了嗎?秋水君,你的道心呢!”


    道不同,不相為謀。


    阿鏡知道自己跟秋水君不是一路人,他曾貴為九渺掌教,後來升任天宮司刑,從來都是清冷矜貴俯視眾生,而她卻是放縱頑劣的情天之主,是把“忘情天”改作“情天”的劣跡仙人。


    秋水君的眼裏,必然當她是個唯恐避之不及的異類,昔日聚會,也不過是勉強看在蘭璃君的麵上罷了。


    而這一刻他對自己的憎惡痛恨之情隻怕已達巔峰。


    ——浮生總有長恨,一人之心卻最難得,更遑論白發相守。


    自九重天上隕墜之際,阿鏡突然記起那年在離恨海上,她,蘭璃君,以及秋水君琴簫合奏的那一場絕世舞樂,刹那間,像是經過蘭璃君的扇底、離恨海上的風裹著桃花瓣,掠過她的臉頰跟發鬢。


    那一年王母的蟠桃園裏,桃花如海,來年的蟠桃宴上,必定嘉賓雲來。


    南邊的離恨海上卻突然波濤動蕩,忘情天竟然塌陷。


    情天之主南方鏡以最後的神力封印情天,神隕。


    作者有話要說:  臘八啊臘八,把這個雪藏了很久的文文放出來~


    →_→等更的小夥伴們還在嗎?


    ☆、舉世皆濁我獨清


    新年的第一場雪趁夜而來。


    次日,藍浦州便被裝點的銀裝素裹,儼然琉璃世界。


    北俱蘆洲的雪就如同北境的曠野一樣,豪放而肆意,大片大片地鵝毛雪花從天而降,不多時地上就鋪了均勻鬆軟的一層。


    阿鏡站在屋簷下,淘氣地往外吹氣,那棉絮似的雪被她吹中,便軟沉地加快了下降速度,落在掌心之時,又被熱氣熏蒸,很快化作了一灘水漬。


    阿鏡感覺到雪花落在掌心裏那一抹沁涼,似乎能透到心裏去。


    她把手掌舉的高高地,像是第一次認識自己的手。


    據阿鏡的生母說,在她出生的時候,母親夢見有一麵古鏡從天而降,撞入自己的懷中。所以給她起了個小名叫“鏡兒”。


    在阿鏡六歲的時候,一場史無前例的幹旱,讓整個藍浦百姓民不聊生,甚至出現了賣兒賣女易子而食的慘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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