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馬車抵達營地時,宋隱兒已經透過車窗看過西夏境內的沙漠、丘陵與平原。


    “那是什麽?”她趴在車窗上,指著遠方山丘上冒煙的木架問道。


    “西夏男女相愛至深時,會相攜到山上自殺,他們的家人之後便會用彩綢將他們的屍體包好,然後用幹草捆束於數丈木架上,我們這裏的人稱為‘女柵’。”宋倫說道。


    宋隱兒睜大眼,下巴差點掉下來。“這是什麽魔鬼習俗!相愛至深為什麽要自殺?這樣不是會讓家人傷心嗎?”


    “家人認為他們相愛到願意相偕而死,便是男女之樂的最高表現,就該祝福他們。”宋倫說道。


    “相愛至深就要自殺?那麽如果有了仇人,豈不更加記掛一輩子?”她不以為然地說道。


    “西夏人若是有仇不報,就一日不過常人生活。”宋倫說道。


    “怪了,你們西夏的佛教不是很興盛嗎?佛家不是說要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嗎?”她的腮幫子越鼓越圓,兩道柳眉也皺了起來。


    “你以為深入研究佛法的人有多少?那隻是西夏皇族求來世慰藉的的方式。”拓跋司功騎著黑馬漫步到宋隱兒的車窗前。”


    “這輩子沒努力做善事,來世當個屁啊!你們皇族至少該製止男女相戀就要自殺這類的事情。”宋隱兒激動地看這拓跋司功,希望他能給一個答案。


    “小聲一點。”秦秋蓮扯著女兒手臂,偷看著拓跋司功的臉色。


    “那些死亡的男女與你無關。”拓跋司功看著她苦惱的模樣,不明白她為何這麽激動,但心頭還是因為的她的激動而震動了一下。


    “我知道他們的死與我無關,但是,惻隱之心人皆有之,我將心比心,想到心裏就不舒服。”她的目光仍眺望著遠處的煙霧。仍然不住地搖著頭。


    “若你在西夏成長,你也會習慣這樣的習俗。”拓跋司功說道。


    宋倫好奇地多看了首領一眼,因為從不曾聽首領說過部落公事之外的事。


    “屁話!”她不以為然地說道,沒注意到宋倫和她娘的緊張神色。“我在宋家那種男尊女卑的府裏長大,可我壓根兒不覺得我比家裏那些男人差。”


    “你很好,是宋家不好。”拓跋司功拍了下她的頭,唇邊閃過一絲笑意。“不過,在我們西夏有句俚語‘吃十袋美果也得報仇,有十個女兒也不算有後’。”


    “可惡!你們這些臭男人。”宋隱兒怒瞪著拓跋司功,伸手打了他手臂一下。


    拓跋司功一挑眉,不怒反笑地捏了她的臉頰,完全一副寵溺姿態。


    宋隱兒強迫自己閉上嘴巴,強迫自己習慣這個會笑的首領。


    “你安分地坐迴車裏,長老們已經在綠洲那兒等待著。”拓跋司功臉色一沉。


    “為什麽我不能……”


    “大家閨秀之女,豈能輕易拋頭露麵,你不能在他們麵前低人一等。”他命令道。


    “是、是、是。”秦秋蓮連忙將女兒往車窗裏一按,順手關上車窗。


    宋隱兒心窩一甜,因為知道他的用心,於是乖乖坐在位子上,就著車窗縫隙偷看外頭。


    馬車在一處綠洲停下,營地上已搭起了數個大型帳篷,還有一道迎著太陽而立,好讓人知道時辰的石碑。


    宋隱兒從車窗縫隙看到十來個衣著尊貴的西夏人,及數十名奴仆裝扮的人,立於拓跋司功的馬車兩旁。


    “恭喜首領歸來。”因為首領規定有漢人在場之時,必須以漢語說話,好讓對方心生敬佩,於是拓跋部落十二名長老用生硬的漢語說道。


    拓跋司功凜著臉孔,麵無表情地看著他們。


    長老們雖已習慣了他的漠然姿態,卻還是垂下眼,不想與他那雙沒有人性的眼對上。


    “各地恭喜首領即將大婚的賀禮都已經送到。”鶴發童顏的塔海長老首先上前說道;“這兩位是您遠從中原而來的未來妻室—紫衣姑娘是師采薇、紅衣姑娘是歐陽香。”


    拓跋司功看了師采薇一眼—那是個自知貌美的冰山美人,再看向長著一張圓臉,一臉不安模樣的歐陽香。不過,這兩名女人是圓是扁都與他無關,因為被選為正室的那人將會被生祭,另一名則隻是他傳宗接代的工具。


    兩名女子被拓跋司功的利眼掃過,全都低下頭。


    師采薇垂眸,掩去害怕;歐陽香則是緊張靠著丫鬟,嚇到全身發抖。


    “至於另一個名叫宋隱兒的姑娘……她的家人說,您親自上門送了聘禮。”塔海長老很快地看了拓跋司功一眼。


    師采薇一聽,柳眉微擰,瓜子臉上有著不服氣神態;歐陽香則是一臉茫然,一副不清楚狀況的憨樣。


    “她確實是在我身邊。”拓跋司功對宋倫一點頭,讓人去替她打開車門。“出來吧,隱兒。”


    所有人一聽他喚“隱兒”喚得如此親密,全部瞪大了眼緊盯著車門不放。


    宋隱兒帶著笑容從車廂裏走下來,肩上披著拓跋司功的黑狐鬥篷,一對靈活眼眸毫不害怕地迎視著大家,包括那兩名姑娘。


    “大家好。”她站在拓跋司功身邊,笑盈盈地說道。


    長老們一看她站在拓跋司功身邊的模樣如此自在,大夥兒紛紛交換了眼色。


    幾時看過首領允許誰靠得這麽近?幾時看過這麽無懼於首領的女人?兩人分別就是情投意合啊!


    “恭喜首領已決定正妻人選。十日之後的月圓,正式大婚好日子,到時一門三喜,可謂我族裏大福啊!”塔海長老高興到漲紅了臉,朗聲說道。


    拓跋司功握住宋隱兒的手,沉聲說道:“我不會迎娶宋隱兒為正妻。”


    宋隱兒雖然知道如此,胸口仍是一窒;若不是拓跋司功的手那麽牢牢地握著,她早甩開他了……


    長老們不知所措地對望著。首領把宋姑娘一路帶在身邊,現在還握著她的手,可他卻說他不會迎娶她。


    師采薇一聽,薄唇微揚。


    歐陽香看了宋隱兒一眼,覺得她看起來很難過的樣子。


    “您為何不會迎娶宋姑娘為正室?”塔海長老小心翼翼地問道,注意到宋姑娘的失落眼神。


    “因為她的生辰是她父親假造的,所以我隻會娶她為妾室。”拓跋司功說道。


    長老們倒抽一口氣,師采薇唇邊閃過笑意,歐陽香則是同情地偷看了宋隱兒一眼。


    “首領要不要卜筮問過祖靈意見?看看該如何處理宋姑娘?”模樣清瘦的多羅長老問道。


    “我說過一年之內隻需卜筮一次,你們究竟有沒有把我的命令放在心上!”拓跋司功臉色一沉,銳利如刀的眼神直接瞪向長老們。“若再讓我聽到這類的話,就把他逐出部落。”


    “首領息怒!小人知錯,首領即神靈。我們不需要卜筮。”長老們神色大驚,不約而同地低頭道歉。


    西夏人以部落為家,若被逐出部落,哪裏還有安身立命之處。


    拓跋司功的身軀因為憤怒而緊繃著,受夠了他們這種隻想求鬼神幫助,而不用腦子去處理事情的惡習。


    最可惡的,是他娘養成了他們這樣的習慣,所以,他必須改正他們;否則,有朝一日他失去人性時,他並不介意他們殺掉整個部落的人來獻祭。


    宋隱兒仰頭看著他,感覺他體內怒氣正張牙舞爪地想撕裂人;但她不害怕,因為他此時黑眸裏雖然滿是怒氣,卻不是她曾經見過的那種要致人於死的漠然……


    她輕捏了下他的手。


    拓跋司功看了她一眼,深吸了一口氣。


    “首領……”多羅長老臉色地看著他。“那麽我們現在該將宋姑娘送迴中原嗎?”


    “她已經是我的人了。”拓跋司功瞪了他一眼。


    “恭喜族長,隻要能為族長產下子嗣的……”塔海長老笑著望向宋隱兒的肚子。


    “我說過隻有特定生辰女子能為我產子,她不行!”拓跋司功麵無表情,抬高冷寒聲音說道。


    “夠了,我不想……”宋隱兒皺著眉,猛扯了下他的手,完全不想再聽他們討論這些事。


    她是個有血有淚的人!她一點都不想聽到她愛的男人說他要娶別的女人為正室!一點都不想聽他說他要讓別的女人替他生子!


    “你別插嘴!”拓跋司功警告地瞪她一眼,就怕她脫口說出她的真實生辰。


    塔海長老試探地問道:“萬一宋姑娘有了你的子嗣……”


    “我會讓人熬祛子湯汁。”他說。


    “拓跋司功!”宋隱兒忍無可忍地大吼出聲,一把甩開拓跋司功的手。


    拓跋司功濃眉一皺,兇惡地低頭看著她。


    “幹啥瞪我!你說過我可以待在你身邊,想幹麽就幹麽。所以,我想說什麽就說什麽!”她雙手插腰,裝出潑辣模樣來掩飾心裏的痛苦。“我不想和你做夫妻,不想喝祛子湯汁!不想我能否為你生兒育女一事全那出來跟別人說!”


    “大膽—”多羅長老上前想蒙住她的嘴。


    “誰也不許碰她。”拓跋司功扯住她的肩,將她拖到身側。


    “對,連你也不許碰我!”她咬牙切齒地說道,眼淚已在眼眶打轉。


    拓跋司功摟過她的腰,粗聲說道:“我可以。”


    宋隱兒狠踢他一腳,眼淚不小心流下臉龐。


    “沒事幹什麽皮粗肉厚,踢得老娘的腳都痛死了!”她故意兇巴巴地對著拓跋司功大吼出聲。


    所有人倒抽一口氣,臉色慘白地看著他們喜怒於無形、泰泰山崩於前也麵不改色的首領臉色一沉,一臂勒起宋姑娘的腰,不顧她反抗地大步走向主帳篷。


    他們全都親眼見識過首領憤怒的模樣——他當時手執長劍,砍向背叛者,把人的腦袋一分為二,背叛者的腦漿四溢,首領卻是連眼都沒眨一下。


    因此,所有人隻能麵麵相窺,坐困愁城。


    直到幾個時辰後,首領喚人去熬祛子湯汁,大夥兒才知道主帳篷裏發生了什麽事


    ——


    宋隱兒果然是首領的心愛女子啊!


    該死的拓跋司功!


    宋隱兒醒來穿好衣衫後,就隻身坐在帳篷裏生悶氣,一張小臉漲成通紅。


    他這樣待她,是要她以後怎麽做人?


    她不過是叫他不準碰她而已,他就故意在所有人麵前把她擄進帳篷。如果這樣還不夠讓她丟人的話,他稍後居然還叫人去熬祛子湯汁,這下子所有人都知道他和她在帳篷裏做些什麽了。


    所以,她哭了。


    哭得慘兮兮,哭到眼睛都睜不開,哭到他那張鐵臉銅麵變得心慌意亂,哭到他差點叫大夫來給她把脈,哭到他答應沒有她的應允,再也不碰她一根寒毛,哭到她隨口胡講要他給她一千兩黃金,他也答應,而且還馬上就要叫人去取。


    這個外表像石頭一樣的男人,在麵對她時,居然手足無措地像個孩子。害她……害她……後來因為心疼他,後來又和他……


    “可惡、可惡、可惡!”宋隱兒捂住通紅臉孔,大叫出聲。


    幸虧一早營地似乎發生了一些事,拓跋司功一大早便離開了帳篷,不然她發誓她一醒來,真的會找他算賬,咬他泄憤。


    “宋姑娘,首領說您若是醒了,便讓灶房替您送來早膳。”宋倫在帳篷外喚道。


    不要……她哪來的臉見人!


    宋隱兒在心裏慘叫一聲,卻力持鎮定地蒙著臉迴話。


    “早膳放在門口就好了,我這輩子都不要離開這個帳篷了。”


    “一會兒就要拔營走人了。”宋倫一本正經地說道。


    “你們走吧,留我一人在綠洲自生自滅好了。不……記得把我娘和她的藥單也一並留下來。”


    宋倫忍俊不禁的笑聲讓宋隱兒拔腿衝到帳篷入口,掀起毛毯一瞧——


    他那張生人勿進的臉孔,果然正在偷笑。


    “連你都笑我……”宋隱兒蹲下身,抱頭哇哇大叫。


    “首領讓您用過早膳後去找他。”宋倫幹脆露齒而笑地說道。


    “我不去。”


    “首領是這裏的無上權威,若是連自己的女人都沒法子搞定的話,大家是不會信服他的。”宋倫壓低聲音說道。


    “大家信不信服他,和我有什麽關係?”


    “首領救了您和你娘,您該報答他,不該讓大家懷疑首領的統禦能力。”他說。


    “你為何對他這麽忠貞?”


    “我的命也是首領救的,我原本是宋人,替大宋將軍擋槍,大宋將軍棄與我於不顧,首領見我忠貞,把我從戰場上救迴來。”


    “都是上方主事者求戰,下方百姓何其無辜!”她長歎了口氣。


    “總之,宋姑娘快快出去用早膳,別為難我們底下人。宋姑娘想吃些什麽?我讓灶房準備。”


    “我梳洗之後,自己去灶房,看看有什麽可吃。”宋隱兒起身,低頭整理了下衣衫,“如果我不聽拓跋司功的話呢?”


    “首領之令若有違背,視其情況,處鞭刑十至於數百。”宋倫正經地說道。


    “他真的會打我?”她倒抽一口氣。


    “他不打,怎麽服眾?誰都不許違背部落律法。”


    “我出去就是了。”


    宋隱兒垂頭喪氣地走出帳篷,不許自己胡思亂想。橫豎日子都要過的,她還是得找出在拓跋司功身邊過日子的最好方式……


    總不能整日算計著他和其他妻室的卿卿我我吧!


    不!她決定要先到灶房找到立命之處,隻要有事可做,知道自己不是廢人,她就不會胡思亂想……


    宋隱兒鑽出帳篷,冷風撲麵而來,讓她募得打了個冷戰。


    她溜迴帳篷裏頭想加件衣裳,赫然發現桌上擺著一件珍貴狐白裘、一雙軟靴及一張字條——


    穿上。


    她換上軟靴,果然正是她的尺寸;再將白裘往身上一套,不過才一會兒工夫,身子骨兒便整個暖和起來。


    宋隱兒皺起眉頭,因為這下子更不知道待會兒該用什麽情緒與那家夥相對了。


    “宋倫,我想先去見識一下帳篷的灶房。”待在灶房裏,她比較容易把事情想清楚。“這裏頭的人懂漢語嗎?”


    “首領說部落在宋、夏邊境有田地,所以要求所有人都得學會漢語、漢字。況且有幾名長老也娶了漢人為妻,部落裏八、九成的人都會說漢語。”宋倫說道。


    “很好、很好。”


    宋隱兒才走了兩步,就碰上正從另一旁小型帳篷走出的師采薇與歐陽香。


    歐陽香羞澀地點點頭,宋隱兒迴以她一笑。


    師采薇則視若無睹地往前走。


    宋隱兒一挑眉,玩心十足地學起師采薇昂起下巴、心高氣傲的走路姿態。


    歐陽香拿出手絹掩去笑容,宋倫則是籍著咳嗽化去笑聲,兩人很快地對望了一眼。


    “宋姑娘,早安。”幾名長老一看宋隱兒全都湧了上來。


    “各位長老早!”宋隱兒朗聲說道。


    “宋姑娘,首領給了您一個大任務。”塔海長老看著她的眼說道。


    “什麽事?”


    “首領要您決定拓跋首領的正妻。”


    他這樣的舉動是在預示他的仁慈還是殘忍?


    宋隱兒臉色刷地變得慘白,她握緊拳頭,恨不得掐的是拓跋司功的脖子。


    “宋姑娘?”長老小心翼翼地上前問道。


    宋隱兒看著這些人,勉強自己擠出笑容。


    “我沒資格替首領選妻,但若要我選,我當然會選歐陽姑娘,她一看就是旺夫益子之相!”宋隱兒言畢,咬住了舌頭,才有法子不哭出聲來。“宋倫,我們快走吧!”


    她大步往前,努力瞪大雙眼,好讓沙漠裏的風吹幹她正好成形的淚。


    宋倫跟在她身旁,低聲說道:“首領是有苦衷才會不娶您當正室,日後您就會……”


    “對,他肯定是有天大的苦衷才會需要娶那麽多人。我不想知道!”她努力擠出一個大笑容。


    見宋倫點頭,宋隱兒鑽進一座屋頂正在冒煙且傳出烤餅味道的帳篷裏,裏頭有幾名婦人正拿著擀麵棍站著熱炕前,她好奇地湊了上去。


    “大娘,這些是什麽?”她問。


    廚娘們慌亂地看向宋倫,卻又因為害怕而不敢開口。


    “這位姑娘叫宋隱兒,是首領即將迎娶的……”宋倫停頓了下。“三夫人。”


    “我不是拓跋司功的人,我是他高薪請迴來的廚娘。”宋隱兒耳朵微紅,急忙補上一個燦笑。


    廚娘們一聽這就是昨晚那名膽敢對首領大唿小叫的姑娘,哪裏還敢怠慢。


    “小人見過姑娘。”廚娘們異口同聲地說道。


    “你們在做什麽東西?”宋隱兒問道。


    “這是餉餅,是首領最愛吃的東西。”


    “可以教我怎麽做嗎?我沒吃過這種東西。”宋隱兒躍躍欲試地挽起袖子,試試麵團的彈性。“這東西水分挺少的,是吧?”


    “姑娘說的對。這餉正是因為水分少,所以可以久放不壞,埋在沙底下熱熱就能吃。首領最愛肉餉,把肉切碎,放點鹽和香料,和著一塊兒烤。”廚娘們說道。


    “聽起來很香,我可以吃一塊嗎?”宋隱兒咽了口口水,引來大夥兒的笑聲。


    正當宋隱兒讚不絕口地咬著肉餉,和大夥兒和樂融融地東說西聊,師采薇進帳篷裏。


    “師姑娘,早。”廚娘們喚道。


    師采薇不理會所有人,徑自板著臉對宋隱兒命令道:“你應當送些點心過去給首領,聽說首領從早上到現在什麽東西都沒吃。”


    “這裏何時輪到你做主了?”宋隱兒把手裏擀麵棍往桌上一擱,也沒給什麽好臉色。


    “你是首領的人,照顧他是天經地義之事。”師采薇仗著個兒高,居高臨下地兒看著她。


    “你也隻是他的妾室,憑什麽指使老娘?”宋隱兒雙手插腰,嗓門一揚,氣勢頓時大勝。


    “至少我懂得分寸,知道妾室該照顧好夫君。不像某人隨侍在首領身側,娘親還有兩名婢女服侍,什麽好處都享盡,卻是什麽都不付出。”師采薇說道。


    宋隱兒深吸了口氣,想罵人卻覺得此舉像是妻妾們爭寵。她心頭一涼,學起拓跋司功看人的冷冷姿態。


    “我原本做完了這道甜食,就要拿過去給他的,不勞費心。”宋隱兒轉身背對著她,繼續麵對著她揉了一半的麵團。


    “算你識相。”師采薇走出帳篷,精心描繪的杏臉上揚過一陣得逞笑意。


    站在帳篷門外的歐陽香,此時立刻衝到她身旁。


    “你為什麽要叫她去找首領?我們剛才才聽到那邊傳來可怕的叫聲……”歐陽香打了個冷哆嗦。


    “那是因為正在刑求大宋士兵。”師采薇早早便和幾名長老打好關係,自然知道得多一些。


    “那你叫她過去做什麽?”歐陽香捂住胸口,驚嚇地說道。


    “大宋士兵總是我宋人,首領寵愛她,興許她過去求求情,首領就會放了那些士兵。”師采薇說道。


    “喔!”歐陽香皺眉,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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