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麵將領麵色微變,宴盧立即慌張道:“我說我說!”


    卿姒轉向他:“好,那你說。”


    宴盧咽了咽口水, 道:“大概有兩百人。”


    兩百人?!


    兩百人就將一千仙將全殲了?即使是偷襲也不至於如此吧?究竟是魔族太過強悍善戰,還是天族太過懈怠疲倦?


    卿姒突然覺得,這場仗怕是不好打。


    她微動唇, 道:“如何辨認?”


    這迴, 連宴盧也不說話了。


    她覺得有些好笑,這二人都已經落在他們手上了, 難不成還指望著那些魔將前來營救?


    她舉高浣鶩笛, 做勢欲揮, 宴盧尖叫一聲:“我說我說!”


    落九央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又極快地掩飾下去。


    待宴盧交代完,卿姒又追問道:“你們在茶裏加了何物?”


    這迴, 她還沒來得及有所動作,宴盧已經快速道:“我說我說!”


    孺子可教也,卿姒頗為欣慰地聽他道:“是我們魔界特質的迷藥, 和, 和……”


    “和什麽?”落九央也是十分關心,畢竟薊雲滄笛他們都中了藥。


    宴盧麵色糾結:“……和隕靈散。”


    又是隕靈散!


    卿姒怒從中來, 每每提及這個東西她便會想到止歌, 忍不住執笛重重揮了下去, 打得宴盧鬼哭狼嚎。


    她道:“迷藥的解藥拿來。”


    隕靈散一時半會兒還不能解去,隻能拖著時間挨過藥性,但魔族二皇子在她們手上,也不怕魔族出什麽幺蛾子。


    宴盧給虎麵將領使了個眼色,後者不情不願地從懷中掏出一個紙包。


    卿姒接過後,朝落九央道:“五師兄,你看著他們,我去給四師兄他們解迷藥。”


    落九央頷首應下。


    卿姒拿著解藥,無意識地推開了芳漪的門,那一瞬間,她微感愣怔,怎麽第一個想到的卻是她呢?明明師兄們與自己更加親近不是嗎?


    或許……因為她是女子的緣故,卿姒這樣對自己解釋。


    將眾人分別救醒後,卿姒帶著他們根據宴盧給的線索,將那兩百個魔將一一製服,雖說他們無法使用靈力,但好歹是個中高手,近身搏鬥不在話下。


    如此這番下來,魔族中人算是偷雞不成反蝕把米,反倒掉了個包袱在他們這裏。


    落九央將宴盧與那虎麵將領壓至地牢,逐一審問。


    卿姒將縈繞於心多時的困惑問了出來:“你的變換之術是向誰學來的?”


    話一出口,她便意識到不對,無論他是向誰學來的,以他自身的修為,無論如何也不會將此術使的如此出神入化。


    唯一,便隻有一個可能。


    據離破星君打探來的敵情,此隊乃是以北絔為首,她此前在魔界小住時,並未聽聞過有誰擅長於變幻之術。


    是以,她重新問了句:“你們族中來了哪些人?”


    虎麵將領還未來得及答話,宴盧已動了動嘴唇,卿姒輕笑一聲,道:“好,你來說。”


    據宴盧所言,魔界此次前來的大將除翼遙外,還有其妹玖嫿以及另外幾位魔族高手。


    他們之中,卿姒唯與玖嫿交過手,此人修為確實高深,足以與五師兄相匹,而將她一手教出來的翼遙,卻更為棘手,更何況,還有一個同樣天賦異稟的北絔。


    審問了大半個時辰,總算將魔族的底細摸了個透徹,也曉得了那個擅長變幻之術的高手乃是翼遙,看來,他的修為果然深不可測,名不虛傳。


    此事完後,一行人向外走去。


    卿姒對左塵道:“十三師兄,這幾日便勞煩你畫陣法圖了。”


    若不設個屏障,魔族還真當天族行宮是隨意來去的集市了,況且此番,亦是為了防止他們乘機救人。


    左塵微微頷首應下。


    落九央補充道:“多畫幾張,給其餘幾處行宮也送一份過去。”


    倒是五師兄想的周到。


    一天族將領匆匆趕來,呈上一枚玉簡。


    薊雲接過,打開一看,嗤笑道:“魔族約我們三日後對戰。”


    想來,他們未接到暗號,便知宴盧已落入敵手,想趁著天族還未鎮靜安定下來打個措手不及。


    滄笛癟著嘴:“我們要應戰嗎?”


    卿姒笑著看他:“你靈力恢複了嗎?”


    滄笛一臉苦色的搖頭,不甘道:“可,可如果我們不應戰,魔族會不會以為我們是怕了他們,因而取笑我們呐?那多沒麵子啊!”


    卿姒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頭,語重心長道:“你還小,長大了就知道了,麵子這個東西,根本不值一提。”


    滄笛迷茫地點點頭。


    卿姒轉而對那仙將道:“掛免戰牌,傳話給魔族,他們的二皇子在我們手裏,讓……”


    讓什麽?


    卿姒一時想不出來,究竟想要什麽。


    薊雲接到:“換他們魔族的大殿下過來!”


    換主帥過來?!


    這個可能性太小了,且不說北絔的身份地位擺在那裏,即使他毫無頭銜,魔族怕也不會答應這樣無理的要求。


    落九央搖了搖頭。


    卿姒細細思索一番,其實宴盧不足為懼,有一人卻是真正的心術不正,詭計多端。若能換得她來,也算是削弱了魔族的實力。


    她道:“不換北絔,換……玖嫿。”


    仙將領命而去。


    第二日,卻傳來一個令眾人吃驚的消息。


    卿姒知道魔君一向不喜宴盧,也知道翼遙看不上他,卻怎麽也沒想到,堂堂一個魔族二殿下,竟連一個大將軍的妹妹也抵不上。


    雖說魔族不願交換,卻也不敢有所動作,他們不主動出擊,卿姒樂得避而不戰,日子便這樣一日日地拖下來。


    在這幾日裏,慕澤與魔君那邊竟也是平靜無波,雙方穩如泰山,毫無動作。


    夜覃倒與妖王大戰了一場,有窮奇與檮機助陣,妖王倒也勉力能與夜覃一戰,但妖族近些年來沒落不少,比起更加懈怠的天族將士,著實落了下風。


    是日。


    卿姒正與滄笛在行宮附近的一處山上抓兔子,倒不是用來烤的,而是最近實在無聊,隻能自發尋點樂子聊以消遣。


    滄笛對行宮的吃食非常滿意,成日裏不是在廚房就是在榻上,卿姒十分擔憂他屆時胖得連劍都拿不動,這才將他趕出來運動運動。


    忽聞他意猶未盡地低歎一聲:“師姐,你說我們要是能一直住在行宮就好了!”


    卿姒勾了勾嘴角,並不答話,一直住在行宮隻能說明尚還處在對戰之中,滄笛到底還小,不知道戰爭的可怕,不過,最好永遠不知。


    她忽然有些後悔,是不是不該將滄笛帶來?


    他又道:“我們要關那二皇子多久啊?”


    卿姒聞言,這才憶起來,地牢裏還關著一個孤苦無依的人,她站起身,拂了拂衣裙上沾染的灰,提著腳邊的一隻灰兔子,道:“走吧,迴去養兔子了。”


    滄笛連忙跟上她。


    迴到行宮之時,落九央告知她一個魔族那邊傳來的消息,著實算得上是驚悚難料。


    此番,無論如何也得去地牢看一看了。


    卿姒提著灰兔子,一路穿梭,行至宴盧跟前。


    宴盧抬頭看了她一眼,眸光裏有幾分落寞無依,百般自嘲,如死灰一般。


    他笑了笑:“沒人會來換我的,你不必多此一舉、勞心費力了。”


    “哦?”卿姒微微訝然,“我此前知曉,你與玖嫿不是……”


    在她的理解裏,那二人既為戀人,在此生死關頭,一方理應勇於為另一方犧牲才是。她倒也不求玖嫿舍棄安危,不顧性命來換宴盧,但起碼的人與人之間的關懷總是要有的吧?


    但據傳報消息的仙將所言,玖嫿小姐每日裏依舊過得上好,該吃吃該喝喝,絲毫沒有戀人被困的擔憂失落。


    卿姒很疑惑,她想,若是慕澤……


    她搖搖頭,慕澤怎樣?他又不會落得如此境地,況且,即便他落入如此境地……好吧,她還是做不到不聞不問,在這一點上,她著實無法欺騙自己。


    宴盧聞言,臉上露出幾分嘲弄:“她?我與她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誰會為了一個合作夥伴而舍棄安危?”


    這個理由,確實令人無法反駁。


    卿姒道:“可你不是魔族的二殿下嗎?他們都不管你?”


    “二殿下?”宴盧突然笑了,“我算什麽二殿下?你見過有我這樣的二殿下嗎?”


    卿姒認真思考了一番,中肯道:“還真沒見過。”


    宴盧哽了一瞬。


    卿姒又道:“可你已經很幸運了,至少有父母,還有哥哥妹妹。”


    雖然他那個妹妹著實可惡。


    宴盧不置可否,垂下眸子:“如果可以,我寧願沒有,沒有人喜歡活在別人的陰影之下,一輩子出不了頭。”


    世人總是在追尋自己得不到的東西,有人對此趨之若鶩,有人對此不屑一顧,歸根結底,總是執念太深,所求太多。


    卿姒道:“可北絔,應該是個還不錯的大哥。”


    至少,麵對妹妹的索求不會拒絕,麵對弟弟的奪愛不會氣惱。以至於卿姒一直認為,他是轉世渡劫的佛陀。


    宴盧不語,半晌後,終於大笑出聲:“是,他是不錯,他真的是一個好人!他真的是一個好大哥!”


    他的聲音低沉下來:“可是,我恨他。父君有要事會交給他,母妃有寶物會賞賜他,百官在朝會上會誇讚他,就連驪夭,有了麻煩也隻會求他……我呢?我在他們眼裏就那麽不值一提嗎?就那麽難以啟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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