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澤迴視卿姒,眸中有戲謔之意劃過,事不關己般淡然道:“反正多一個也不多。”


    作者有話要說:


    酆(feng 一聲)亓(qi 二聲)靈水


    不知道為什麽  app上麵好像不能顯示疏的“”字


    (與“歡”同音)


    疏:山海經中的一種奇獸  其實就是一角馬


    第22章 朝烏盛賽


    慕澤的意思很明確,若卿姒要將長歟帶上,那何不多帶一個靈蔻。


    卿姒看了看淚眼盈盈的靈蔻,又看了眼可憐兮兮的長歟,輕歎一聲,罷了罷了,誰讓她欠了那小子一條命。


    見卿姒答應了,反應最大的卻反倒是慕澤,他微蹙眉,冷然道:“卿卿,你還真是大度,為了捎上你朋友,連自己的意願也可違背。”


    沒有如此嚴重吧?她隻不過犧牲了下耳朵罷了。


    遂解釋道:“我也不想,可長歟對我有救命之恩,俗話說救命之恩無以為報,我既沒有以身相許,那犧牲犧牲身體的一部分也是可以理解的。”


    慕澤神情鬆懈了幾分。


    長歟卻不滿了,不滿地質問道:“小卿,你對我這麽好難道不是因為我們是最知心的好友嗎?竟隻是為了那俗氣的救命之恩?”


    卿姒幹笑兩聲,打著哈哈道:“首先你得救了我,其次我們才能成為最知心的好友嘛。”


    眼看著長歟還不肯罷休,卿姒顧左右而言他地道:“你背上包袱哪來的?你來的時候不是空空如也嗎?”


    長歟一下子就被帶偏了,略有幾分得意地道:“都是九重天上新交的朋友贈予我的臨別禮物,你要不要,我瞧著有條絲帕還挺適合你的。”


    卿姒忙擺手:“不用不用。”


    絲帕什麽的,她尚還無福消受。


    “有什麽話路上再說。”話畢,慕澤直接馭駛疏飛出了府。


    長歟連忙喚來自己的坐騎猙,見靈蔻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邊上,隻好捎了她一道走。


    幸而,這一路上靈蔻都很安靜,隻是埋頭想著自己的事情,時不時地抬眼看一看慕澤。


    卿姒覺得,依靈蔻這樣的模樣品性,合該當一個安安靜靜的畫中美人,偶爾捏著絲帕掩嘴一笑,方才不辱淑女本色。


    路上無事,她便向慕澤好好打探了一番這酆亓靈水到底是個什麽稀奇玩意兒。


    據慕澤說,酆亓靈水其實是一汪井水,特別之處在於這口井它並不是尋常的井。


    神若隕落會天生異象,萬木同枯,最後一絲精魂在佛光庇護下升至三十三天外,經其普照渡化,最後化為人間萬世福澤。而若魔之亡矣則會頃刻消散,魔體化為一團黑氣,在魔祖梵樂的召喚下,墮至酆亓井中。


    自上古時期至今,酆亓井中集了無數魔界亡魂,連帶著他們身前的惡念貪欲,將井中水染成了世間至邪之水。不要說是神仙,就連魔界中人亦不會隨意靠近此井。


    人死後會有墳塋,乃死後安身之所,而魔死後的安身之所便是這口井。是以,兩代魔君將此井看得極為重要,由魔界重將把守不說,還會附以自身魔靈守護。


    卿姒覺得,要取酆亓靈水很難。


    她突然很想暴打道德天尊一頓,盡管他是師尊現今唯一的好友。


    行了半日,終於抵達魔界入口。


    仙界與魔界的分界線乃是一條河,名為怨河,且怨河歸屬魔界之地。不過卿姒覺得,應該是仙界自己不想要這條河,隻因此河河如其名,充滿了無窮無盡的怨氣惡氣,腥風撲麵,令人不寒而栗。


    但她搞不懂的是,為何今日這怨河前竟聚集了如此多人。她之前還在納悶,這一路上見著許多或乘著坐騎,或禦風飛行的仙族、妖族,甚至是冥族中人。


    她還以為今日果真是個黃道吉日,大家都出來放風遊樂,沒想到竟是同一個目的地。


    要過怨河,須得乘舟。


    可這諾大的河上竟隻有一隻破破爛爛的小船,船主人是個相貌醜陋的獨眼老頭,但乘船之人皆客氣地喚他一聲怨伯。


    慕澤從馬背上躍下,伸出一隻蒼勁有力的手到卿姒麵前,卿姒借著他的手勁跳下來。


    她其實想說,不用這麽麻煩,她可以自己下馬。但又十分擔心逆了慕澤的意,他若一個心情不佳,見著魔君時,控製不住可怎生是好?


    卿姒迴頭,見長歟和靈蔻也下了坐騎,便招唿他們一起去前麵排隊坐船。


    靈蔻麵色怯弱地看了一眼怨河,從袖中摸出一張邊角紋著花紋的白絲帕,堪堪擋住半張臉,隻露出一雙靈動美眸。


    卿姒莫名覺得,有張絲帕真是好啊!


    長歟似是看出她心中所想,湊上來狗腿地道:“小卿,你是否想要絲帕了?我……”


    話還未說完,慕澤便徑直朝前走去,走之前,還輕飄飄地晲了卿姒一眼。


    卿姒連忙跟上去,絲毫不敢有異心,慕澤現在就如同她的再生父母一般。


    排隊的隊伍很長,方才不過在後麵稍稍耽擱了會兒,眼下便又多了幾撥人。


    排隊作為世間最無趣的事之一,卻也增強了各族人民之間的溝通交流,隻因你排著排著,便會忍不住與前後左右之人搭訕那麽一兩句。


    卿姒倒是沒與人搭訕,可她前麵那個鬼妖不辨的人和再前麵那個一看就是妖的人,倒是成功地搭上了訕。


    少頃,長歟亦不負眾望的與他身後之人成功搭上了訕。


    卿姒豎起耳朵聽著前麵那兩人的交談內容,再加上長歟帶迴來的信息,總算是明白了為何今日怨河人流量如此之大。


    他們皆是為朝烏盛賽而來。


    所謂朝烏盛賽,每三千六百年舉辦一次,起初不過是魔界貴族子女之間的比武大賽,以魔族王宮入口處的姬戊台為擂台,根據參與人數分組,一一對決,最後的勝者可向魔君索要一樣東西。可以是法器,可以是官職,也可以是一個承諾。


    魔君舉辦此賽的初衷,不過是希望大族子女能夠專注修煉,朝乾夕惕。漸漸的,魔族平民中有真本事者亦可參加,到最後,竟吸引了整個三界九州的人。


    魔君對於來參賽的外族之人甚是鼓勵,若他們輸了,正好一顯魔族之威,若他們贏了,隻能證明人外有人,愈加激勵了魔族子弟發奮修煉的決心。


    魔族中人大多在意官職,而其他的仙妖幾族則是想要法器,畢竟魔族中擅造絕世法器者眾。可千萬年來,竟無人敢向魔君要一個承諾。


    卿姒覺得,這個朝烏盛賽是個極好的比賽。若是玉京山能有個這樣的比賽,那她的夥食便能與打掃衛生的小童子看齊了。


    不過當下,它卻好在可以讓卿姒有機會名正言順地拿到酆亓靈水,她覺得黃曆果然很靠譜,今天還真是個黃道吉日。


    慕澤摸清楚了她心中那點小算盤,問:“想參加?”


    卿姒點點頭,輕聲道:“這樣方便多了。”


    慕澤沒說話,怨伯已經送完前一撥人,正從對麵劃著船過來。靠岸後,卿姒和慕澤率先上船,因此船一次隻能搭載三人,再加上怨伯本人,長歟和靈蔻便隻能搭載下一趟。


    怨伯抬起沒瞎的那隻眼睛,看了卿姒一眼,又轉向她身後的慕澤,渾濁的眼裏劃過一絲震驚。


    他蒼老粗嘎的聲音響起,像是年久破爛的木門在地上緩緩摩擦而過,他說:“未料到魔界今日竟來了貴客。”


    卿姒暗自感歎,這位怨伯還挺有眼力見兒的。她轉頭看向慕澤,卻見他並未有何反應,隻是望著怨河彼岸的魔界城池,淡然道:“有勞了。”


    怨伯朝著慕澤微微頷首,而後開始劃動船槳,他的動作十分緩慢,怨河目測還挺寬的,卿姒原以為會等到日落西山才能到對岸,卻堪堪不過一杯茶的時間,就臨了岸。


    她略帶訝然地在慕澤的攙扶下上了岸,抬頭看向麵前的魔界城池。


    灰黑城牆十分高大,竟似要直衝九霄,給人不言而喻的沉重壓迫感。城門口還站著幾名魔將,皆是兇神惡煞,橫眉怒目,上下打量著入城的人。


    一妙齡女子被兩個魔將哄趕出來,女子身著烈焰赤紅長裙,濃麗鮮豔,裙帶下方係著金色鈴鐺。頭上綰著淩虛髻,其上別著一朵嬌豔的西府海棠。


    她五官明豔,麵容白嫩,眉目間卻有幾分稚色,此時正朝著城門的方向大喊著:“驪夭你給我出來!你敢做不敢當,算什麽魔族公主?我告訴你,你別以為把我趕出來就算了,你打死了紅蹊,我一定會找你報仇!你聽到沒有?你出來……”


    如此喧嘩,引得尚未進城之人紛紛看向這位少女,對著她指指點點,評頭論足。


    卿姒很想裝作不認識她,但顯然已經來不及了。


    少女喊累了,想坐下歇會兒,一轉身便瞧見了卿姒,明亮的眸中閃過訝然之色,大叫一聲“姒姐姐”後,隨即飛奔過來擁住她,帶得身上鈴鐺直響,清脆悅耳。


    慕澤在少女衝過來時便想施法定住她,卻被卿姒攔住,他默了一瞬,原來是認識的。


    長歟上岸後,便見著一位嬌俏女子抱著卿姒不肯放手,那女子盼顧生輝,眉目間的光彩靈動難以壓製,他突然生了幾分戲弄之意。


    他走過去時,卿姒將將與那女子分開,是以他及時行了一禮,如春風和煦般緩緩開口:“在下雷澤氏長歟,不知姑娘芳名?”不等女子迴答,又道,“你既對我們小卿一見鍾情,若要得到她的芳心,定要先過我這一關。”


    卿姒對著長歟幹笑一聲,忽而勾唇,極盡妍麗,眸中戲謔之意驟現,她雲淡風輕地道:“給你介紹一下,這是你的未婚妻子,純狐氏止歌。”


    第23章 有女止歌


    卿姒自兩萬歲後,得了元始天尊的允諾,便時常在外遊曆。今天去仙山樓閣賞風景,明日便去那世俗凡塵聽曲子。


    某一日晌午,她吃飽喝足後撫著肚皮曬太陽時,聽聞幾個凡人議論,說蓬萊仙境的金邊瑞香花盛開之時,百花齊放,萬鳥朝聖,實乃世間一大奇景。


    卿姒自然心癢難耐,連忙騰了雲過去,到了蓬萊島才發現,哪來的什麽百花齊放百鳥爭鳴,不過一山桃樹開得正盛,所謂的金邊瑞香花連花骨朵也沒冒出來一個。


    她有些氣餒,想來也是,那幾個凡人定是從未到過蓬萊,才會肖想得如此之美。可來都來了,就這樣走了未免太過掃興,是以便入了那桃林,順帶賞賞桃花也不錯。


    桃林中有一位懷胎數月大著肚子的夫人,她與那夫人多聊了兩句,得知那夫人是隨同夫君而來,夫君此時正與蓬萊島主攀談,她一個人無聊,便來了這桃林賞花。


    孕中之人難免貪食,那夫人見有幾株早熟的桃樹上結了果子,便忍不住摘了幾個,這一摘便停不下來。


    當夫人正準備摘下第十三個桃子之時,卻猛然抽搐了一下,羊水一破,桃子“桄榔”掉落在地,竟是要生了的跡象。


    卿姒吃驚的同時又很興奮,興奮的同時又很迷茫。這蓬萊島人生地不熟的,她也不曉得去哪兒尋她夫君,可她從未見過生孩子,也不知該如何幫她接生。


    無奈之下,她隻得集靈力於掌心,從背後渡給那夫人。


    夫人承了卿姒的靈力後,竟也十分順利的生下了孩子。


    卿姒抱起那渾身光/溜溜的嬰孩,見是個女嬰,剛想扯塊布將她包起來,那女嬰卻轉瞬化為了一隻小白狐,還是隻九條尾巴的白狐。


    那夫人尚還處在虛弱之中,軟著聲兒向卿姒道謝,言明自己乃純狐氏九尾狐一族的族長夫人,還請卿姒為她的女兒取個名字。


    卿姒十分為難,極其為難。


    取名字這個事兒一向是她的心頭痛,但見那夫人滿臉殷切,也不好拂了她的意。


    卿姒摸了摸小狐狸尚未長出皮毛的身子,想起自己那隻葬送蛇口的小白,麵上糾結了一重又一重,終是小心翼翼地道:“不如……叫大白如何?”


    夫人淺淺的笑意頓時僵在臉上,因虛弱而蒼白的臉龐愈加蒼白了幾分。


    適時,那夫人的夫君,也就是族長大人,終於因為擔憂自家夫人而趕了過來。


    族長大人目瞪口呆地看著卿姒懷裏的小狐狸,又看了看半個身子倚在樹幹上的自家夫人,竟自言自語地喃喃道:“這還沒到時候啊?”


    跟在族長身邊過來的白衣道長瞧見周圍的桃核,放聲笑道:“賢弟不必憂心,弟妹乃是食了我如此多仙桃,靈氣過於旺盛而導致的早產。”


    原來這位便是蓬萊島的島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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