獅堂最後總算是來到了lovebo裏,於是我們開始進行多了佐寺同學一起參與的「社團活動」。


    「戀愛心理研究會這個社團,具體而言進行的都是什麽樣的活動?」


    坐在座墊上的佐寺同學詢問坐在沙發上的獅堂。


    對於這個問題我也很感興趣,畢竟我們根本沒以社團的形式進行過任何活動。所以我想好好聽她怎麽說,之後串供時也比較方便。


    「基本上,我和澤渡同學會進行一些類似玩筆仙的活動。」


    獅堂第一句話就脫軌演出……不,正確來說她沒有脫軌。我此刻了解到,問題出在她和我們本來就不在同一條鐵軌上。


    佐寺同學到戀愛心理研究會體驗入社,如果期間無法讓她體會到戀愛的美好,我們便會被趕出lovebo——考慮到這種情況,我以為獅堂因此有事態急迫、束手無策的感覺,沒想到這丫頭一點也沒有危機意識。


    對她而言,我們現在要進行的活動仍不脫打發時間的範圍。這應該是她的個人化改編吧?目的是要讓治療多一些起伏變化,真希望他也能稍微將心比心,考慮一下被耍得團團轉的人的心情。


    「澤渡同學老是問筆仙班上女同學穿的是什麽顏色的內衣,讓人煩不勝煩。幸好最後澤渡同學隻是被狐仙附身,沒釀出什麽大禍。」


    「這哪裏不叫大禍了!根本就是最糟糕的結果!」


    佐寺同學聽得有些一頭霧水,但還是點頭附和:


    「我了解了,澤渡同學腦袋裏裝的都是一些齷齪的東西……我先記錄下來。」


    佐寺同學自大腿抽出聖典,在上麵寫了幾句話。


    「拜托,請別把獅堂說的話照單全收。剛才那個隻是在開玩笑啦!」


    「是開玩笑嗎?」


    「嗯,除了澤渡同學『老想知道女性內衣的顏色』之外,其他都是開玩笑。」


    「拜托你別鬧了。被你這樣一說,事情聽起來遺真煞有其事。」


    獅堂恰到好處地無視我的請求,從支線迴到本線。


    「剛才提到的是戀愛心理研究會的活動對吧……在我爺爺活躍的那個年代,他們會讓列昂高的學生和社員進行模擬戀愛,以提高愛情方麵的知識,解決他們感情上的煩惱。話說迴來,我們因為沒有正式登記社團,所以沒進行那麽盛大公開的活動,頂多就是和澤渡同學卿卿我我一番,練習男女交往時會有的互動。」


    「練習男女交往時的互動……嗎?」佐寺同學麵露難色,好像吃到了什麽很討厭的食物一般。


    「我說好了要來這裏體驗入社,就會盡量配合你們的要求。因為我認為隻要定出規則,所有人都應該去遵守執行。可是不管怎麽樣,我絕不進行不純潔的異性交往。」


    「我反過來問你,你所謂的不純潔異性交往指的是哪些事情?什麽程度的互動是你能接受的?如果采用『abc』這三個男女交往進展指標,你到哪裏ok?b嗎?」


    a是接吻,b是碰觸彼此的身體,c是——算了,當我沒說。


    不管怎麽說,b應該太超過了吧?我如此心想,沒想到佐寺同學的反應是:


    「以abc來說的話……我的極限大概在g吧。」


    「g?你容許的進展未免也太深入!等等,g是什麽啊!」


    我不自覺使盡全力吐槽。


    「如您所知,所謂的g,指的是『早上互相問好』這麽一個行動。」


    「如誰所知了?按照你這個標準,我和全班同學都發展到g了!」


    「佐寺同學,我試著問一下,a指的是?」


    「是『唿吸同一個房間的空氣』。」


    「……嗯,那w是什麽?」


    「是『四目交接』。」


    「好慢的進展!這樣英文字母有幾個也不夠吧!」


    「那麽z是什麽?」


    「是『小孩出生』。」


    「在w的四目交接之後,x與y這兩個階段發生了什麽!這進展的速度是怎麽迴事?我完全無法想像!」


    「……我是不是搞錯了什麽?」


    佐寺同學露出疑惑的眼神,可愛地歪著頭表示疑問。


    是某個人隨口掰出這些偽知識,然後她信以為真嗎?


    總之,她明顯缺乏戀愛方麵的知識。


    「不,沒有錯啊,你說的都對。」獅堂如此表示,接著以手搗嘴喃喃自語:


    「天啊,我好像得到一個很有趣的玩具……」


    「喂,獅堂,我拜托你,千萬不要亂來啊。」


    獅堂依舊無視我的忠告,有如一名兜售可疑怪壺的詐欺犯,溫柔地對佐寺同學說:


    「不用擔心,我們所進行的親熱活動不包含太過刺激的性方麵的行為,主要以嚐試重現情侶間會感到心動的事情為主,你可以放心。」


    「我也希望是這樣。」


    「那麽,我來發表本日的活動內容。」


    「呃,你自己決定嗎?」


    「對,社長是我,當然該由我決定羅。」


    看來她似乎真的打算將「戀愛心理研究會」塑造成一個社團,藉此進行活動。


    我為此感到戰栗不安,深怕她會說出什麽異想天開的活動,結果……


    「本日的親熱項目,主題是——『看dvd』。你們覺得如何呢?」


    「喔喔?感覺還挺正常的。」


    「你不是說你和飛鳥井同學相處時偶爾會idvd嗎?我打算模仿一下這樣的互動。」


    獅堂上次到我家玩的時候,我跟她說了我和愛火平常怎麽相處,她大概是參考我當時說的話才提出這個活動吧。


    「呃,不會是什麽奇怪的dvd吧?」


    「放心吧,隻是一般的恐怖片。情侶一起看恐怖片,可以促進彼此的感情不是嗎?」


    這好像是那個什麽吊橋理論,就是兩人一起參加讓人心驚膽跳的活動,彼此的感情就會變好。隻是看個恐怖電影,應該沒什麽問題吧。


    佐寺同學也點點頭表示:「沒有問題。」


    「那就說好羅,好,我們趕快換衣服吧。」


    「呃?換衣服?」


    一個小時後。


    「……嗯,獅堂同學,我想質疑的事情堆在腦子裏已經開始塞車了,可以請你一一做出解釋嗎?」


    首先,我指著將一台至少有五十寸大的液晶電視搬進房裏的六連兄。


    「六連兄現在做的是什麽打扮?」


    此刻有一根很粗的螺栓貫穽管家少女的頭部,她的臉上則散布著縫合的痕跡,身上穿的也不是管家服,而是一件破破爛爛的西裝。


    這套衣服是從lovebo裏翻出來的。


    「是『弗蘭肯斯坦的怪物(注:科學怪人)』啊。就是每次講話『尾都會加一聲『吩嘎』,大家耳熟能詳的那個怪物。」


    「弗蘭肯加上『吩嘎』的應該不隻是句尾,主語和述語部分也都是『吩嘎』吧?」


    「哎呀,澤渡同學,你將他稱為弗蘭肯是不對的喔。常有人將那怪物稱為『弗蘭肯斯坦』,但弗蘭肯斯坦指的是利用屍體製造出怪物的那名博士。和『帕夫洛夫的狗』與『波恩的爸爸』一樣羅。」(注:前者指的是設計出著名製約實驗的心理學家和他的狗,後者指的是日本漫畫《天才笨蛋波恩》的父親)


    「後者應該不太對吧!而且這些小知識無關緊要啦!我想問你的是為什麽六連兄會扮成那副模樣!」


    「我們接下來要看恐怖電影不是嗎?既然如此,我希望能多增添一點恐怖的氣氛。澤渡同學,我就是那種凡事都先追求表麵的人喔。」


    「這種事不要講得這麽自豪啦!」


    「你想想,人家不是說即使是陷入倦怠期的夫妻,妻子要是角色扮演成其他身分,先生有可能會迸發出令人意外的熱情嗎?就和那個一樣羅。」


    「你舉這什麽例子啊!這種『先追求表麵,最後獲得良好成果』的例子,其他應該還有很多吧!像是讓打工的警衛也穿上製服,便能增加他們的責任感之類的!」


    「像是一群人穿相同的t恤勸人捐款,便能增加滑稽的程度?」


    「你這看法過於諷刺,讓人不禁戰栗!算了,這話題到此打住。那麽你打扮成這副僵屍模樣,也是為了追求恐懼感嗎?」


    獅堂的臉頰、額頭和手背等處都帶有潰爛的傷口,製服也是到處破裂外加血淋淋。


    這些特殊化妝都出自六連兄之手。獅堂說「這是管家必備的能力」,但我認為她一定在說謊。哪有可能到處都有這樣的管家啊?


    「哎呀,你說我這樣子看起來像僵屍?難道你的眼睛脫窗了


    ?」


    「你這打扮怎麽看都是僵屍吧?」


    獅堂轉身露出她的背後,隻見她的黑色長發被梳成兩邊。


    頭發底下則有一張牙齒全被塗黑的嘴巴……


    「我扮的是『雙口怪妻』。」(注:後腦杓有另一張嘴,頭發能像觸手一般活動,將食物送進後麵嘴巴的日本妖怪)


    「這選擇也太普通!為什麽要選這麽不有名的日本妖怪?遺有,既然如此,為什麽你全身上下都有潰爛的痕跡?」


    「因為我設定這個角色曾經死而複生。」


    「那就是僵屍啦!應該是雙口怪妻僵屍吧!」


    突然覺得吐槽得好累的我,指著自己的身體說:


    「嗯,我這個模樣應該是吸血鬼吧。特色這麽明顯,我一眼就認出來了。」


    她們讓我穿上燕尾服並披上一件幾乎要拖地的長鬥篷,還很認真地在我的犬齒裝上兩根長長的獠牙。我角色扮演的經驗屈指可數,過去大概隻有和愛火拍大頭貼以及國中校慶時扮過吧。感覺真是超難為情。


    「才不是呢,這哪裏是吸血鬼了?」


    「咦?不是嗎?那你們讓我扮的這個到底是什麽?」


    「那是『視覺係樂團的主唱』呀。」


    「這和恐怖片不是一點關係都沒有!」


    「你每天的工作便是到處貼『樂團成員招募中!我是主唱,想找吉他、貝斯和鼓手!』的傳單。」


    「竟然連一個樂團都湊不齊?光是想像這名主唱明明沒有同伴卻還認真著裝打扮的畫麵,就讓人感到一股悲哀!這設定未免太淒慘!」


    我最後對最無法理解的部分提出質疑:


    「我能理解看恐怖電影之前,你想讓大家扮成可怕的模樣藉以增添恐怖氣氛的想法。包括我的裝扮在內……嗯,姑且不論設定,至少看起來的確是怪裏怪氣,所以我就讓個一百步,接受你的安排。但是獅堂,就隻有佐寺同學讓我摸不著頭緒!她那樣是怎麽迴事!」


    我轉動眼珠,瞄了坐在沙發上的佐寺同學一眼。


    她此刻穿著黑色低胸泳裝搭配網襪,白金色發問冒出長長的耳朵,屁股上則是不停晃動的圓形尾巴,脖子和手腕戴著獨立的領子和袖口。


    「這是『兔女』呀。」


    「別講得一副好像貓女的樣子!這根本就是兔女郎吧!」


    「是『怪哉!兔女!』呀。」


    「你用更有抑揚頓挫的方式重講一遍,還是增添不了半點妖怪感耶。」


    「澤渡同學真是孤陋寡聞耶。兔子女是很有名的日本妖怪呀,還有一部電影就叫『怪哉!兔女!」喔。」


    「別撒這種破綻百出的謊!」


    佐寺同學的身材不是火辣,而是超火辣。被包覆在黑色低胸泳裝的兩團白色飽滿,感覺馬上就要唿之欲出,深到極點的乳溝也是表露無遺。


    全校最性感的凰紀委員打扮成兔女郎的模樣……


    我不是那種聽到黃色話題會興奮不已的人,不過我還是要說一句。


    ——好性感!佐寺同學好性感!


    「唔……為什麽我要扮成這個模樣……」


    佐寺同學害羞地拿著聖典擋住自己的乳溝。仔細一看,她將槍套穿戴在網襪的上麵。她害羞的動作也非常誘人,讓我感覺臉頰開始發燙。我別開視線不看她,提出勸告:


    「佐寺同學也是,會害羞的話就不要打扮成那樣嘛,你可以拒絕啊。」


    「獅堂同學說『情侶一起看恐怖電影時,打扮成這樣才是正式的禮儀』。既然是禮儀,就非遵守不可。」


    佐寺同學又被獅堂蒙騙了。這種話不要相信啦!


    「沒錯,這世上的情侶看恐怖電影時都是做這樣的打扮。公正賢明的風紀委員如你,想必一定知道這個讓日本引以為傲的『兔女』。」


    「兔、兔女?」


    「佐寺同學,你貴為讓本校自豪的副風紀委員長,守護秩序的最後一道防線,竟然不知道這個妖怪?在《稻生物怪錄》裏麵也看得到有關它的記載喔。」


    「原來有妖怪叫這名字啊……我太孤陋寡聞了,我會記起來的。」


    佐寺同學取出聖典做筆記。


    「……佐寺同學,你真的出乎我意料地單純。」


    獅堂臉上仍是一貫的麵無表情,但黏在她後腦杓的嘴巴卻揚起開心的微笑,黑牙齒還發出喀吱喀吱的聲響。那個竟然會動?


    扮成弗蘭肯斯坦怪物的六連兄,此時完成了電視和錄放影機的安裝配置。


    電視擺在沙發的正前方,獅堂、我和佐寺同學三個人則依序坐下。


    佐寺同學將座墊鋪在沙發上,然後坐在座墊上麵。


    「坐沙發還需要座墊嗎?」


    「我怎麽可能和你坐同一張椅子……這樣我會懷孕的。」


    「不會啦!話說迴來,隻要鋪上座墊稍微改變一下高度就能避孕嗎?這方法簡單得讓人意外!」


    佐寺同學為了盡量和我拉開距離,坐在沙發的邊邊,看似對我抱持相當大的警戒。


    她扮的是兔女郎,所以整個肩頭裸露在外,乳溝也大放送似的暴露出來。穿著如此性感的女生要是靠我太近,我也會不知如何是好,所以她離我這麽遠倒是一件好事。


    六連兄在茶幾上為我們準備了三人份的可鬃和爆米花。這樣的安排應該也是為了讓今天的電影欣賞更有感覺吧。


    接著她恭謹地將遙控器和dvd的盒子遞給獅堂。


    「一切準備就緒吩嘎。」


    她在句尾加上了「吩嘎」。凡事一絲不苟,有如人造人的管家少女行了一禮,退迴房間的盡頭。


    我暫且拋開一些有的沒有的問題,詢問坐在我旁邊的獅堂:


    「對了,我們今天看什麽電影?」


    「哎呀,你有興趣啦?」


    「我還滿喜歡看電影的。」


    「我還以為你是那種會將做作的劇情和采訪部分直接快轉跳過的人呢。」


    「……我決定姑且不問你暗指的是什麽。」


    「我也不清楚今天要看的是什麽電影。冰雨姊姊對這方麵頗為熟悉,我便請她幫忙準備一些她推薦的恐怖電影。」


    我和獅堂兩人的視線同時落在dvd的盒子上。


    片名是——「吉昂克」。


    「……片名感覺好像是將一部很舊的恐怖片與惡魔合體後出來的版本。」(注:日文發音接近「咒怨」)


    「製作公司可能是想盡量製造恐怖的感覺卻弄巧成拙,搞出一個彷佛某公國機動戰士(mobile suit)的片名。」(注:日文發音也接近鋼彈係列的「吉昂」)


    「冰雨姊姊說『這部片可是隱藏名作,當初還引發一股不為一般大眾所知的風潮』。」


    「反過來說,它一定沒有很賣座。」


    「附帶一提,電影副標好像是『~陰魂不散一直向我索命的厲鬼其實是我生父~』。」


    「等等,你剛剛是不是若無其事地爆出一個致命性的雷?」


    「事前討論到此為止,我們趕快看片吧。」


    獅堂按下遙控器的播放鍵。


    同一時間,六連兄關掉房間的照明。


    隨之而來的,是出現在螢幕上的電影公司標誌。


    這台電視很大,我房間那台根本沒得比。迫力上雖然還是輸給電影院一些,但還是頗有臨場感。


    隻是看個電影,應該不會有什麽奇怪的發展才對。我本來就很愛看電影,所以此時已有一點點興奮期待的感覺。


    我的手伸向盛爆米花的杯子,同時小聲地問佐寺同學:


    「佐寺同學平常會看電影嗎?」


    「……我小時候常和我爸去看電影,不過近來都不去電影院了。因為從風紀的角度來說,哪裏不是高中生應該涉足的場所。」


    以上是在很不像是扮成兔女郎的女生會有的發言。此時此刻最擾亂現場風紀的人,非她莫屬。


    她雙手抱胸,擋住頗為暴露清涼的胸口,同時斜斜瞪了我一眼。


    「因為到電影院就會像現在這樣,得和男生一同處於陰暗的環境……這是一件很危險的事,尤其是當身邊有一位像澤渡同學的禽獸時。」


    佐寺同學的手臂向側邊伸展,以聖典抵住我的喉嚨。


    「你要是敢對我毛手毛腳,我動手砸人絕不會手下留情。」


    「才不會好嗎?」


    ……這意見還真有佐寺同學的風格,正經八百、食古不化。


    沒過多久,電影開始了。


    一位金發帥哥在像是軍事基地的地方東竄西逃,走投無路。


    ——我是席安上校,是操縱新型機動戰士吉昂克的駕駛員。


    「吉昂克是機動戰士?等等,這是科幻電影嗎!」


    呃,


    電影才剛開始,我就不禁出聲吐槽……


    ——照理應該受我操縱的機動戰士,此刻正在追殺我。


    席安上校逃進一個像是倉庫的小房間。


    可是牆壁突然被鑿穿,竄出一隻藍色機動戰士的機械手臂。


    我不了解這是什麽狀況,但還是感受到一股緊迫危險的感覺。


    席安上校被揮動的機械手臂一砸,整個人飛得老遠。接著一隻頭頂長角的機動戰士自牆上的大洞探出頭來——畫麵隨即一黑。


    場景接著改變。


    ——三天前,神奈川縣橫濱市「阿爾巴·空」。


    「故事發生在日本?」


    這電影可以吐槽的點好多。


    前往軍事基地「阿爾巴·空」赴任的席安上校,此時正由一名女性士兵——他的新副官帶領他參觀整個基地。


    女性士兵首先將席安上校帶到他的個人房,下一秒上校便從背後抱住女性士兵,粗暴地揉捏她的胸部。


    副官起初試圖抗拒,卻在不久之後沉淪於上校的高超技巧中……呃,喂喂喂喂喂喂!電影開始還不到十分鍾,馬上就是床戲了嗎!


    我將視線自電視螢幕上移開,瞪了坐在我右邊的獅堂一眼。


    「總算開始了……」


    我的同班同學嘴角上揚,露出諷刺的嘲笑。她臉上化著僵屍妝,看起來超有迫力。


    「獅堂……你早就知道會有這個橋段?」


    「恐怖電影本來就一定會有床戲啊,找想這大概與佛洛伊德所說的,厄洛斯(eros)與桑納托斯(thanatos)互為表裏有關吧。」


    「想不到你竟然可以在這時候將話題導到學術的討論上。」


    獅堂吹雪真是一名多才多藝的奇女子耶。


    「厄洛斯與桑納托斯——說得白話一點,就是生與死。電影如果先演出床戲,藉以描述對於『生』的衝動,接著就會像光明的照耀產生黑暗一般,讓『死』變得相對醒目。也就是說,性愛場景在恐怖片中是一種用來增添觀眾對死亡感到恐懼的工具。」


    「有那麽深的涵義啊?我是有這隻是一種大放送橋段的感覺啦。」


    「總之,在恐怖片中最先被殺死的,都是做了愛做的事的人。像澤渡同學這種沒有任何長處的廢物現充,簡稱『廢充』,會馬上往生。」


    「廢充是什麽鬼!不要創造嶄新的罵人詞匯!」


    「我請冰雨姊姊推薦時,有指定裏頭的床戲必須很激烈。這部片確實符合我的要求。」


    液晶電視螢幕上,此刻正上演著無比鹹濕的床戲。


    「嗯——!阿——!喔——!嘶——唿——!嘶——唿——!yes!喔——!yesyes!要丟了要丟了!啊喔喔喔喔!」


    女性士兵的喘息聲在lovebo中迴蕩不已……


    可惡,好尷尬!尷尬到一個極限!


    畢竟此刻坐在我右邊的是我的同班同學,坐在我左邊的是一名風紀委員。


    「澤渡同學,你好像被我坑得一個頭兩個大耶,我感覺好愉快。」


    獅堂把頭轉向我這邊,筆直注視著我。


    「……話是這麽說,可是打從剛才開始你就一直看著我,都沒在看螢幕耶。」


    「嗬嗬嗬,這還用說。」


    她伸手撥了撥黑發,鼻子哼了一聲,從臉一路紅到耳根,


    「這畫麵這麽羞人,我也無法直視羅。」


    「傻眼!哪有人這樣自掘墳墓的!」


    我一邊虧獅堂,一邊膽戰心驚地將視線移往我的左手邊。


    這邊可是食古不化的佐寺同學,搞不好她接下來會大喊:「你們竟然在這麽神聖的校園裏看這種不知羞恥的電影……真是荒謬至極!給我知恥一點!」然後拿她的手冊海扁我。


    我瞄了風紀委員一眼,頓時愣住。


    佐寺同學早就安靜無聲地喪失意識——


    穿著兔女郎裝的她翻著白眼,陷入彌留狀態,模樣還真有「怪哉!兔女!」的味道。


    原以為她會感到害羞或勃然大怒,想不到這些情緒全被她拋到外太空,直接整個人昏過去……是刺激太過強烈,造成她腦部過熱嗎?


    「……床戲到此為止吧。我們稍微快轉一下。」


    我不理會拿起遙控器操作的獅堂,逕自喚了佐寺同學幾聲:


    「喂,佐寺同學!你還好吧?」


    「嗯……唔……啊,我剛剛在幹什麽?我們不是在看電影嗎?我怎麽會不知不覺失去意識?到主角將手放在軍服皮帶的地方我都還記得,但之後我就……」


    「你還記得那邊就行了,劇情還沒什麽進展,我們一起看下去吧。」


    略過突然上演的床戲(以時間來說有二十分鍾左右,超久的),我們繼續看下去。


    所幸性愛場麵隻出現在一開始的時候,之後就是很正經的恐怖片了。


    其中也有一些好笑的橋段,像是席安上校和維修士之間「喂,那名駕駛員不是沒有腳嗎?」「腳隻是裝飾品,大人物是不會懂的……唔哇,是鬼魂!」的對話部分。


    但說真的,後半部實在是恐怖得一場糊塗。


    後來席安上校和他的部下們被鎖死在軍事基地裏,開始遭受鬼魂的攻擊。


    軍事基地失去電源,陷入一片漆黑,成了無路可逃的封閉空間,同伴們接二連三慘遭殺害。席安上校不管是精神上還是肉體上,都慢慢陷入絕境。


    故事裏雖然沒出現詭異可怕的殺人場景,我還是體驗了好幾次背脊涼颼颼的感覺。呃,好恐怖,今晚八成要作惡夢了。


    我偷瞄獅堂一眼。我的同班同學此刻仍挺直腰杆,麵無表情地盯著螢幕。咦?她無法直視床戲的部分,卻完全不受恐怖片段的影響嗎?我如此心想。


    沒想到下一秒鍾,獅堂默默挪動位置,坐得離我近一點。


    「怎麽了?」


    「沒有啊,沒事。」


    獅堂似乎想轉移焦點,再次抬起手要撥自己的黑發——卻愣了一下,視線定在自己的手背上。上頭有化僵屍妝的潰爛傷口。


    「……這個妝感覺好惡心,我們為何一定要這樣打扮啊?」


    「事到如今你說這什麽話!最先說要這樣做的人是你耶!」


    獅堂臉上仍是有如麵具的表情。即使演到驚嚇場麵,她還是不改冰冷至極的冷漠表情。


    可是隔了一會,她又往我這邊坐近一點。我們之間的距離縮短到十公分,肩膀都要靠在一起了。


    她會這樣默默靠向我這邊,並覺得先前的特殊化妝有些觸目驚心……應該是覺得黿影很可怕吧。但她又似乎不想坦白承認這一點。


    我想通這一點後,對她說:


    「……嗯,獅堂,你可不可以再坐過來一點?」


    「為什麽?」


    「因為電影很可怕啊,不要問這種問題好嗎?很丟臉耶。」


    「…………」


    獅堂先是盯著我的側臉看了一會,最後才有些猶豫地和我靠在一起。


    她瞪著我的側臉,不甘心地說:


    「我是很想嘲笑你:『澤渡同學,你很膽小耶。』但如果真說出這種話,我豈不成了那種不聰明的女人了?」


    透過靠在一起的肩膀,我能感受到獅堂的體溫。我的同班同學此刻正微微顫抖。雖說表麵上完全看不出來就是了。


    「……我這次就不鬧別扭,姑且接受你的多管閑事吧。」


    你哪裏不鬧別扭了……的吐槽還是先保留起來吧。


    電影依舊是嚇死人的恐怖。


    席安上校的同伴們後來幾乎都慘遭鬼魂殺害。為了救助他唯一的心靈支柱,也就是已成為他戀人的部下,他計劃逃出軍事基地。然而,他的女部下在鬼魂的影響下,也開始陷入精神錯亂——


    我為了排解恐懼感,將幾顆爆米花塞進嘴裏,和著可樂灌下去。


    此時,「噫嗚!」一道小聲的尖叫傳進我耳裏,聲音是可愛的動畫美聲。


    坐在座墊上的佐寺同學手抱雙膝,眼眶泛淚,彷佛馬上就要哭出來似的。她的臉色慘白,裸露在外的肩頭不停發顫,讓人心生憐惜。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後來上校的女友遭鬼魂附身,終究沒有逃過一劫。


    「————唔!」


    佐寺同學雙手捂住嘴巴,使勁咬牙不讓自己尖叫出聲。


    「佐寺同學,你該不會很怕看恐怖電影吧?」


    「沒、沒那迴事,這種程度裁才不不害害怕呢。


    「你講到最後都結巴了不是嗎?」


    「別說這種失禮的話。這種程度……嗚……的電影……嘖……怎麽可能嚇到我……我小時候還和


    爸爸去看過恐怖電影……嗚哇哇哇。」


    「呃,你根本就已經要哭出來了吧!」


    佐寺同學害怕地抱著膝蓋,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與鐵麵無私的風紀委員形象相反,佐寺同學似乎不太敢看恐怖片。


    「…………嗯,佐寺同學,你要不要坐過來一點?難得我們有機會一起看電影。」


    佐寺同學明明已經發抖到令人同情的地步,卻還是別開臉。


    「敬謝不敏。你講這種話是對我心懷不軌吧?」


    佐寺同學很怕看恐怖片,卻堅持不讓視線離開電視。這或許是她生性認真,不喜歡半途而廢的關係吧。


    我實在無法放著害怕得眼眶泛淚,始終不停發抖的佐寺同學不管。


    要是和她有肢體接觸,下場一定不是被她罵一頓便能了事。但我又想為她做點什麽……


    煩惱一會後,我開始采取行動。


    ——唰。


    我將身上酷似吸血鬼裝扮的長鬥篷披在佐寺同學的肩膀上。


    這件鬥篷的長度幾乎及地,所以即便鬥篷頂端還在我身上,還是能輕鬆罩住她的肩膀。


    「你、你幹什麽?」


    「會怕的話就裹一下啦。」


    佐寺同學瞪大她的碧綠色眼睛,有些吃驚地注視我。


    「請不要這樣,這部電影……嗚……一點都不恐怖。」


    雙手抱膝坐著的佐寺同學臉頰微紅,以鬥篷裹住身體。


    「……不過,還是謝謝你。」


    就這樣,我和獅堂肩並肩,然後分出一部分的鬥篷給佐寺同學。


    三個人一起看完這部可怕到家的恐怖片。


    xxx


    以下是閑話。


    看完電影後,佐寺同學馬上伸手撥開裹在身上的鬥篷。


    她表示:「看電影真的是很不良的嗜好。男生女生在黑暗中依偎在一起,太齷齪了!」看樣子是還沒體會到男女交往的美好。


    至於獅堂,則是保持一貫的麵無表情,隻不過她似乎看得還算開心。


    「看電影的感覺很不錯耶,我們下次再來辦電影欣賞會吧。」


    「下次就別看恐怖片了。」


    「咦?可是下次要看的片子已經決定好了呀,冰雨姊姊還推薦了另外一部片。」


    獅堂說著拿出另一片dvd的盒子,上頭印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四個大字——


    「怪哉!兔女!」


    「啊,還真有這部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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