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笙挺屍一樣躺在床上不動,許久之後身子縮成一團不停抽泣。


    顏灼說得沒錯。


    從吳倩和鬼嬰大鬧那天晚上,他使出乾坤開路,唐笙就懷疑他和黃道仁的關係,到後來,南正鴻和常清叫他師叔,她已經可以完全肯定他就黃道仁的徒弟。


    可那又怎麽樣?她終究是要走的,不管他的過去如何,將來如何,她都沒法參與 ,所以最好的辦法是保持沉默。


    至少,她一開始是這麽想的。


    她如願以嚐地離開,帶著妙妙像蝸牛一樣躲在人跡罕至的孤島上,以為不見他,就會慢慢地忘了他,日子也會慢慢迴到正軌。


    但事實證明,接下來的每一天都是災難,因為她無時不刻不在想他。


    想他討好她,指控她,抱怨她,想他在她身上咬出的一個又一個齒痕……


    這十年,她過得比過去的十七年,甚至比過去的幾年百還要漫長無邊,直到她留給黃道仁的蠱蟲突然叫起來,她才終於有了迴去的‘借口’。


    蠱蟲本來是一對,不管隔著千山還是萬水,隻要一隻響起,另外一隻也會跟著響。


    那是當年救了花春之後離開時,她留給黃道仁的,以防多年以後的某天,他突然想到她,卻找不到。


    她就是知道明顏灼和黃道仁的關係還堂而皇之迴去的,甚至做好了一到恩覺寺就碰上顏灼的準備。


    然而她做夢也想不到顏灼入魔了,再也不想見她,還叫滾。


    這大概就是對她膽小懦弱,出爾返爾最好的懲罰。


    第二天,顏舒允收到了酒吧結業的消息。


    那一群體吸血鬼像人間蒸發了一樣,瞬間沒有蹤跡,當然,和他們一起蒸發的了還有顏灼。


    接下來的幾天,唐笙都把自己關在房裏哪兒不去,不哭不鬧,也不醉酒,就安靜地坐在床上,不動也不說話,隻有眼睛偶爾眨一下,證明她是個活物。


    就在唐謠急得快把牆撓穿的時候,她終於走出房間,宣布一個重要的決定。


    第62章


    飛機落地, 天已經見黑,唐笙托著行李箱出機場, 前來接她的人員好打電話過來。


    人是顏舒允安排的。因為她決定暫時把唐謠和鬼嬰托付給顏舒允, 一個人出門找顏灼。


    顏灼和那一群吸血鬼消失近半個月才得到消息,或許他們集體搬遷來了京城, 所以唐笙就跟來了。


    她和接機的人簡單招唿了一聲, 上車去酒店。


    酒店也是顏舒允安排的,據說是顏家的產業之一, 不住白不住,倒是挺方便。


    到了房間, 唐笙簡單收拾了下, 打算洗澡, 門鈴卻響了起來,開門一看竟然是常清和南正鴻。


    還真是前腳剛到,後腳就找上門了。


    不過想想這兩人在京城也算地頭蛇, 能有這種效率也是應該的,唐笙也就沒計較那麽多, 目光落到常清肚子上。


    看來上次教訓還沒夠,竟然這麽快就到處跑。


    常清不由得摸了摸自己肚子笑:“上次謝謝唐小姐,醫生說孩子沒事, 唐小姐別擔心。”


    唐笙一臉默然:“又不是我懷孕,我不擔心。”


    南正鴻:“不管怎樣,都要謝謝唐小姐,要不是你, 師妹和孩子就危險了。都怪我太大意,連她有身孕了也不知道,還讓她跟那幫人動手。”


    唐笙莫名奇妙:“你們這麽快找來就是為了專門跟我道謝?”


    南正鴻扶了扶眼鏡嚴肅起來:“唐小姐可否借一步說話?”


    唐笙側著身讓路:“進來吧。”


    幾人座在客廳沙發裏,南正鴻從兜裏掏出一張陳舊的黑白照片放在唐笙跟前指著上麵其中一人問:“唐小姐是否見過這個人?”


    唐笙仔細看那照片,像是幾人坐在圓桌前被人偷拍的,其中三人穿著軍服,還有一個則是普通的襯衫西服,而他們周圍的陳設背景也像幾十年前。


    而南正鴻手指指著的就是那個穿西服的中年男人。


    唐笙搖頭:“沒見過。”


    南正鴻也不意外又掏出一張新的彩色照片給她:“那想必這人唐小姐也沒見過。”


    彩色照片倒是沒有任何時代感,上麵的男人仍舊一身西服領帶一絲不苟,一看就端莊高貴,隻不過,和那張舊照片上的男人長相竟然很像。


    南正鴻笑:“唐小姐也覺得這兩張照片上的人十分相似對不對?”


    唐笙不由得皺眉:“他是誰?”


    常清指著彩色照片上的男人道:“這是錦城那間酒吧的老板,名叫任輝,雖然是中文名,但國際卻是e國的,經過我們這些天的調查,發現他最近幾十年裏曾用許多名字遊走在世界各國,前兩年又來到了z國。而這一張……”


    常清指著那張陳舊的黑白照片,語氣有點隱忍的厭惡:“是二戰時期,日軍侵占南城時,外媒偷拍到的,那幾個穿軍服的就人是當年下令屠城的最高指揮官和下屬,但這個穿西服的,卻沒人知道他……”


    南正鴻拍拍常清的背安撫,並接過她的話:“現在我們懷疑,這兩張照片上的人其實是同一個人……他從二戰活到現在,但容顏卻一點變化也沒有,也就是說,他或許有著某種方法讓自己永葆青春,比如吸食人血?”


    唐笙愣住了。


    二戰……


    九十年前,那個時候她還睡在墓裏,對外界發生的事一無所知。


    但重點不是她知不知道,而是屠城……


    雖然她沒有親眼目睹,但南城幾十萬人喪命,她想不知道也難。


    可是戰爭本來就殘酷,誰會想到跟魂祭有關?


    唐笙手指不動聲色地揪著衣料,臉上毫無血色:“你們跟我說這些什麽意思?懷疑我跟他一夥?”


    南正鴻搖頭:“唐小姐別誤會,我們沒有這個意思。而是想著唐小姐這裏或許能提供一些我們不知道的線索。不瞞你說,我也是這幾天翻閱協會的機要文件時,才發現,南城被屠後,曾有前輩在南城周邊發現一些刻著繁瑣咒文的石塊,一共五塊,呈五角星的形狀把南城圍在中間,但由於當時戰亂,前輩看不出咒文用意更沒有時間深究,等戰爭結束後,再迴去時,那些石塊已經被毀壞,無從查起……唐小姐,你覺得任輝和這些咒文是否有關係?”


    唐笙冷著臉反問:“南先生憑什麽認為我會知道?”


    南正鴻沉默了一會兒扶眼鏡:“十年前,師叔為搏紅顏一笑,花天價重金拍下一把戰國匕首上了頭條,全錦城都知道,雖然狗仔偷拍的照片模糊,還隻是側臉,但不難看出那就是唐小姐……還有妙妙,雖然她換了一張臉,但妖氣和當年一樣,是變不了的……一係列的跡象表明,唐小姐和妙妙當年就在錦城,雖然不知道什麽原因所有人都隻記得妙妙,卻忘了唐小姐的存在,但這十年間,唐小姐的模樣似乎也沒變……唐小姐,怒我冒昧,你既不是什麽妖魔鬼怪,也不像任輝那樣吸食人血,是怎麽做到容顏不老的?我們不是懷疑你和任輝同謀,而是想通過你了解更多任輝的信息,就目前看來,他們明顯在醞釀一場大陰謀,但我們全然不知,一旦有事發生,會十分被動。”


    唐笙泛白的手指漸漸鬆開,平了平氣道:“告訴你們也無妨,那是魂祭禁咒,是靠奪取數十萬人命魂為祭品,再通過強大的咒術提煉,最後放置在一個人身上,而那個人也就有了你們所說的不死之身……”


    南正鴻和常清同時難以置信地睜大眼,臉色一點一點變白。


    唐笙視若無睹,掀了掀眼皮子笑:“沒錯,我也靠魂祭禁咒活下來的,我身上也背著數十萬人性命,我跟那個任輝一樣,想動手抓我了是不是?”


    常清咽了咽唾沫,眼淚不受控製往上落,表情卻是茫然、懵懂的,好像還在夢裏:“人有三魂,天魂、地魂和命魂,丟失任何一魂就不算完整,不能轉世投胎……那,那些無辜慘死又不能轉世的魂魄該歸往哪裏?”


    唐笙聳聳肩笑:“不知道,大概是化成詛咒,永生永世跟著那個不死不滅的人吧……你們不是好奇為什麽記不住我嗎?因為我身上有詛咒,所有人對我的記憶不會超四十九天,你們也會很快忘了我,不出兩個月。”


    常清:“……”


    南正鴻:“……”


    唐笙:“我雖然不死不滅,但不靠吸人血過活,至於任輝和他手下那群吸血鬼怎麽迴事我就不清楚了。我能說的就這麽多,現在你們打算怎麽辦?抓我嗎?但我絕對不會老老實實讓你們抓。”


    南正鴻搖頭,看看時間,已經晚上十點,於是起身:“我和師妹加起來也不是唐小姐的對手,還是不冒這個險了,至於那些吸血鬼怎麽迴事,唐小姐跟我們去個地方,或許會有新線索也說不定。”


    唐笙眯了眯眼笑:“南先生該不會早就設好陷阱引我去吧?”


    常清臉色蒼白地說:“不,唐小姐,你誤會了。兩年前曾有一隻吸血鬼在市中心附近自焚,今天正好是她的忌日,我們安排了人在周圍埋伏,或許能等到她的同夥前來悼念。”


    還有這迴事?


    唐笙毫不猶豫點頭:“那就去吧。”


    顏灼就跟那群吸血鬼搞在一起,能找到吸血鬼,就代表離顏灼不遠。


    半個小時以後,車子在市中心一個廣場邊緩緩停下,猶豫時間太晚,路上車輛不多,廣場上偶爾有人路過。


    三人在車裏等了幾分鍾,南正鴻的手機響了,方原低罵:“師兄,那這麽晚了,那群狗娘養的真的會來嗎?”


    南正鴻:“不確定,再等等,最後一小時,讓大家提高警覺。”


    方原歎氣:“好吧。”


    南正鴻:“如果真有人出現,讓大家集中力量,隻要抓到一隻就行。”


    方原:“好。”


    又過了近半個小時,終於看見一個身形高挑的年輕男人頭頂鴨舌帽麵載口罩徑直走到了廣場邊一個並不太亮的路燈下。


    男人先是警惕地環顧了下四周,再從胸前的t恤裏掏出一隻白色的小花放在路燈下,再從褲兜裏掏出一隻紙疊的千紙鶴放在小花旁,蹲著不吭聲。


    南正鴻抿笑:“隻有一個嗎?正好,行動!”


    “是!”


    埋伏在四周的幾十名驅魔師一湧而出,齊齊圍了上去。


    就算那隻吸血鬼再厲害,也不是幾十個人的對手。


    經過一翻纏鬥,年輕男人被製服在地,全身被鐵鏈緊緊捆著。


    “走吧,過去看看吧。”南正鴻推開車門。


    唐笙和常清也一同下車。


    幾人走近一看,發現年輕男人趴在地上動彈不得,額頭上的血流到了臉上,兩隻眼睛泛著血絲,不知道是氣的,還是哭的。


    “放開我!可惡的z國人,識相的快放了我!不然讓你們好看!”男人尖長的獠牙咧出來兇神惡煞地嘶吼,使勁掙紮。


    南正鴻吩咐手下:“讓他站起來。”


    幾名驅魔師得令抓著鐵鏈把人提起來。


    南正鴻不溫不火地笑:“這麽討厭z國還來這裏混吃混喝,不抓你抓誰?好好看著,別讓他跑了,帶迴去慢慢審。”


    方原理一理幾寸長的平頭,得意地笑:“我辦事,你放心。”


    哪知話落,卻聽叮地一聲,金屬碰撞的聲音響起,下一秒,南正鴻下意識把常清護在身後大嗬:“唐小姐!你幹什麽?!”


    唐笙竟然不知道什麽時候閃到年輕男人跟前,手握匕首用力一斬,男人身上的鐵鏈像稻草一樣掉在地上。


    “救人!”唐笙麵無表情地吐出兩個字,抓住年輕男人的胳膊快速移動到剛被拋下的車前:“還愣著幹什麽?上車!”


    作者有話要說:  生蛋快樂!


    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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