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恆之癱軟在窗戶邊,露出一個滿是苦澀的笑容。


    昏暗空蕩的室內,寂靜的隻有牆上掛鍾的滴答聲。


    這一幕仿佛迴到了三年前,當他迴來時,發現人去樓空,她已經不在了。


    【為什麽不在?】


    【初白,喂,別玩了,快出來。】


    【你上哪裏去了?】


    【初白……】


    楚恆之閉上眼,不想再去迴想當年的感受。


    *


    初白迴到自己的公寓,推門開時就察覺到裏麵有陸年的氣息。


    她的爪子僵了下,才出去一下就被抓包什麽的……


    屋內沒有點燈,陸年坐在沙發上,凝視著門口的白貓,平靜的一言不發。


    被看的有點心虛,初白假裝沒看到他這個大活人端坐在客廳,抬爪準備去臥室。


    “我還以為……你不會迴來了。”


    就在她快要溜進臥室時,陸年開口了,聲音平淡,音調毫無起伏,隻有目光壓根沒從她身上移開過。


    被他這話刺了一下,初白略暴躁。


    之前的事,他雖然沒有騙她,卻也有刻意誤導的傾向,她都沒找他的事,他還要她怎樣!


    毛團子幽幽的盯著陸年好一會兒,轉身氣勢洶洶的走到他麵前,跳到茶幾上蹲著,保持自己和他平視的地位。


    “我和你不是那啥的關係,以前不是,現在也不是。”


    她開口打破沉默,也捅破了他最近自欺欺人的狀態。


    “所以我想去哪裏,想去見誰,你沒必要幹涉。”


    這話一落,陸年渾身的氣息更冷了,他一聲不吭的端坐著,維持著剛才的姿勢。


    初白說完,舒了一口氣,她丟下一句‘不早了,你快迴家去睡覺’,然後溜達進臥室補眠去了。


    獨留下陸年一個人坐在沒開燈的客廳,麵無表情的凝視著被合上的門,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


    第二天一早,毛團子被熟悉的魚香味叫醒。


    她半眯著眼,還是白貓的模樣,渾身的毛睡的亂七八糟的。循著味道走出來,看見坐在客廳的陸年。


    他還穿著昨晚的衣服,就連端坐在沙發上的姿勢都沒有變,要不是麵前的茶幾上擺放著明月樓的早點,初白差點以為他在這裏坐了一夜。


    看見她出來,陸年起身將她抱到沙發上坐下,親昵的低頭蹭了蹭她,眼神溫柔的道:“早安。”


    初白不安的動了動。


    昨晚他的樣子危險的就像是處於爆發邊緣,她還以為他會爆發。可不過一晚,今早他就恢複了正常。


    仿佛昨晚那種冷凝憤怒全都不存在,他依舊是那個在人前冷淡平靜,在她麵前卻溫柔會笑的陸年。


    見她不吭聲,陸年的笑容淡了些,他低聲道:“抱歉,昨晚我有些生氣失態了,你不要不理我。”


    初白:“……”


    “我不想你見楚恆之,是因為我嫉妒。我怕你會留在他那裏,再一次從我身邊離開。”


    陸年的神色很淡,既然已經被她說破,那就沒必要在隱瞞了。


    “初白,我就不行嗎?我會比任何人都珍惜你。”


    對上他的視線,明白他是認真的。他雖然表現的雲淡風輕,但在他眼底深處,是掩飾的很好的緊張。


    這緊張仿佛傳給了她,讓她隻能幹巴巴的迴道:“我是去問他知不知道我為什麽會失憶的,不是你想的那個……”


    “不是我想的……”


    聽到她不是去找楚恆之再續前緣,這讓陸年微微鬆了口氣。


    陸年雖然不願意談三年前的事,但對她怎麽失去記憶這一點,他是不知道的,也曾告訴過她。


    三年前,她忽然來找他,將一道本源之力封印在他體內之後,就直接離開了。


    起初他還不明白她這麽做的原因,直到傳來她失蹤的消息。


    那時他才陡然明白,她是明知有危險才離開的。將本源之力封在他體內,也是為了護住他的命。她的本源之力能護住他的神魂,就算這具身體不行了,也不至於讓他魂飛湮滅。


    在她失蹤之後,他找了她三年。


    好不容易找到她,卻發現她的記憶迴到了最初相識的時候。


    她不記得和他相識後的一切,也不記得那個讓她另眼相看的楚恆之。


    這樣的她讓陸年心底壓抑的**再也壓製不住,像是噬人的野獸,撕開一層層的阻攔,洶湧而出。


    他想要擁有她。


    他渴望能擁她入懷。


    他希望她能迴頭看看自己。


    他想要……她愛他。


    陸年知道自己用了卑劣的手段,隻因為他所處的境地太過於劣勢,隻能攻於心計,小心翼翼的試探她的底線。


    一步一步,用盡全身力氣,才能站在她身旁,牽她的手。


    他不喜歡任何抱有目的接近她的男人,他可以忍耐楚天、張煜等人的接近,卻無法容忍楚恆之。


    他怕她會被楚恆之再次打動,然後頭也不迴的離開他。


    昨晚發現她去找楚恆之,陸年第一個反應是衝過去將她抓迴來。他將車子都開到楚恆之的公寓樓下了,卻沒有上去。


    哪怕大腦再發熱,他心底也清楚,如果他現在上去,絕對會踩到初白無法容忍的底線。


    最起碼現在,以初白對他的容忍度,他還不能這麽做。


    陸年不記得自己怎麽將車開迴來,坐在空無一人的客廳裏時,他的腦海裏無數次冒出讓他不想看到的畫麵。


    他麵無表情的想著,如果她今晚沒迴來,如果她明早牽著楚恆之一起出現……他該如何麵對。


    好在,她迴來的並不晚,身旁也沒有另一個男人的身影。


    現在又聽到她說去找楚恆之不是自己想的那樣,陸年臉上麵無表情,心裏已經軟成一團。


    “三年前你為什麽會失憶,楚恆之不可能知道。他三年前忙著要和別人訂婚,你離開他後還來找過我,那時一切都好好的,失去記憶在這之後。所以,楚恆之什麽都不知道。”


    陸年平靜的說著,知道她對楚恆之沒有再次另眼相看,他也就恢複了正常。


    理智上線的陸大少,不動聲色的黑了楚恆之一把。


    自從前幾天察覺到楚恆之就是初白曾經另眼相待的人,陸年就雷厲風行的將楚恆之的生平查了個透,這種想和別的女人訂婚的黑曆史,他根本不可能放過。


    楚恆之當年要和文家的女兒訂婚的事,圈子內人盡皆知。雖然最後這事黃了,但畢竟那個姓楚的是動過念頭的。


    楚恆之是真心也好,還是假意訂婚給其他人設套,這些陸年都不關心。他隻知道,這一點足以將楚恆之在初白心裏推得更遠。


    “訂婚?”毛團子怔了怔,覺得有什麽熟悉的感覺閃過。


    “嗯,和文家的女兒文嬌,似乎是楚恆之的青梅竹馬,自小感情就很好。”至於後來楚恆之和文嬌鬧崩了,形同陌路的事,陸年提都沒提。


    文嬌?


    初白皺眉,一瞬間她的腦海裏閃過一個女人哭泣的臉。


    高傲美貌的女人在她麵前褪下了驕傲,哭著求她。哪怕她麵對著的是一隻貓,那個女人也是近乎於卑微的懇求。


    【請把他讓給我。】


    【我知道,他很喜歡你。】


    【可是我、我從小就喜歡他,我愛他。】


    【我們就要訂婚了,請你離開,好嗎?】


    “唔……”初白覺得腦殼有點疼。


    “頭痛?”


    陸年伸手將她抱在腿上,輕輕的揉著她的腦袋。


    揉了好一會兒,初白甩甩毛腦袋,示意好多了。


    她消化了一下剛才想起來的事,仰頭瞅著陸年道:“我記得那個文嬌,長得很漂亮,性子也很高傲。這樣的一個女人顫抖著身子,哭著求我離開。那一瞬間,我覺得她很可憐。”


    陸年僵了一下,他沒想到自己隨口一提,竟然讓她想起了以前的事。


    “可是不對呀,那會我一直是貓的樣子,頂多就楚恆之知道我是亞種人類,那個文嬌應該一直當我是隻普通貓而已。對著一隻普通貓這樣,不是很奇怪嗎?”


    初白猛然想到昨晚看到的,楚恆之抱著一隻肥貓告白的畫麵。


    她頓了頓,覺得那個文嬌肯定也是發現楚恆之這種詭異的癖好了,所以先下手的將她趕走?


    或者是,文嬌猜到了她是亞種人類。


    陸年敏銳的察覺到她話裏的平靜,他問:“你隻是覺得文嬌可憐?”


    沒有嫉妒,憤怒,傷心?


    聽到楚恆之要和別人訂婚,還被那個女人找上門,她的反應未免太淡了一點。


    “是很可憐,為了一個不愛她的男人舍棄了自己的自尊,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這個地步的。”


    初白想了想道。“她哭的那麽慘,作為即將和楚恆之訂婚的女人,卻對一隻貓低聲下氣的……然後我就走啦,還卷走了楚恆之放在冰箱裏的不少東西。”


    各種魚菜,小零食,以及她不是很喜歡,但也勉強可以入口的各種甜品。


    因為想起這一茬,初白頓時明白昨晚楚恆之說的話果然也有水分。


    起碼她離開他之前,根本沒有吵架什麽的,在文嬌找上門後,她就直接離開了,留給楚恆之一個空蕩蕩的家。


    他那麽怕寂寞的人,想必很快就會讓文嬌搬進去。


    怕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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