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浪滾滾,別墅外的蟬鳴聲不絕於耳。


    傅奚亭到時,聞棲似是見到了救星。


    急忙迎出來,一聲先生喚的急切,相比較於聞棲和孟淑,傅奚亭更願意相信聞棲,畢竟,在他看來,這位中年管家比聞棲更為知曉什麽叫母子親情。


    不會因為自己的私心將狠毒的手段用在自己的親兒子身上。


    院落裏,熱氣騰騰,傅奚亭盯著聞棲,冷漠腔調平地而起:“病了?”


    聞棲不敢隱瞞:“是。”


    傅奚亭聽聞這聲是,未有片刻擔心。反倒是覺得孟淑命大,這種作惡多端罔顧人倫的人倒是一副要留千年的模樣。


    傅奚亭跨步進屋,將一進去就被暗沉沉的屋子吸引住了目光,孟淑自打搬進這邊來,整日裏跟隻孤魂野鬼似的見不得光,屋子裏的窗簾拉得嚴嚴實實的。


    沒有一絲縫隙。


    傅奚亭走近,一揚手,劃拉一下拉開窗簾,正坐在窗簾的孟淑被這突如其來的光量刺得睜不開眼。


    她望著傅奚亭,這個曾經軟糯糯喊著她媽媽的人,現如今站在跟前,仿佛是自己的仇人。


    “如果我死了,你會讓我進傅家墓園嗎?”孟淑自打被傅奚亭丟到別墅來之後,無數次幻想過這個問題,而每次的答案都是肯定的。


    可此時,她不想要自己肯定的答案,她想知道傅奚亭的答案。


    進傅家墓園?


    傅奚亭垂在身旁的手微微地勾了勾。


    腦海中迴憶起那日的殺戮,孟淑趴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祈求他放過那個與她苟且的男人。


    放過他?


    他當時恨不得殺了他,怎麽會放過他。


    孟淑哭喊著,求著,他無動於衷,於是乎,恐懼湧上心頭的那一瞬間,孟淑的叫囂聲逐漸瘋狂。


    她嘶吼著,踩踏那個已經去世了的人,辱罵他和他父親一樣冷血無情沒有絲毫感情冷漠得像是從地獄裏走出來的孤魂野鬼,說他父親不配為人夫,她這些年在傅家的生活簡直就是度日如年,傅閆除了給她物資之外沒有給過她任何關愛。


    她早就希望他去死了,他死了她才能解脫。


    而那個與他苟且的男人,被她誇讚得如同世間絕物。


    可她忘了,那個被她誇讚成世間絕無的男人,第一任妻子就是受不了家暴才跑的。


    若非沒錢,誰會願意帶著女兒來當門衛?


    就是這樣的一個肮髒貨,成了他們母子之間這輩子都跨不過去的鴻溝。


    這日,傅奚亭反問她:“我讓你進去,你配嗎?”


    “我不配?”孟淑倏然睜眼。


    而後似是想起什麽緩緩點頭:“是!我不配,你確實有資格責怪我,我不是一個好母親。”


    “你知道就好,”傅奚亭的無情,在孟淑身上一點點地練出來。


    而後者,似是也習慣了。


    “時月迴來了,”傅奚亭凝著孟淑,告知時月迴來的事實。


    孟淑一驚,錯愕的目光落在傅奚亭身上,連帶著語氣都有些急切:“在哪兒?”


    男人眸光驟變,這些年來,他限製孟淑的自由,但在經濟上從未虧待她,而讓他未曾想到的是正是因為他的沒虧待,讓孟淑這些年三五不時地接濟時月,大筆大筆的金額往她的賬戶上去。


    而正,正也是時月能還能有臉找上門的原因。


    孟淑其人,如果不是自己的母親,真是死不足惜。


    “她迴來了,你很高興?”傅奚亭冷如寒冰的嗓音響起。


    “我為何不能高興?那個孩子比你更像我的孩子,”孟淑對傅奚亭的參數後手段始終無法接受,而時月那些年在傅家的時候無意是朵解語花,陪伴著她,聽話、乖巧、懂事。


    而傅奚亭父子呢?


    陰沉,冷漠,從不關心任何人,滿身心隻有自己。


    “等你把毒手伸到她身上了,等你要她命的時候再說這句話,”


    男人語氣頗有些肅沉之感,盯著孟淑的目光含著冷漠,他凝著孟淑,心中早已無任何情緒可言,那些情緒,早在早年間就已經被消磨殆盡了,剩下來的除了痛恨,在無其他。


    虎毒不食子,可她————。


    罷了、不提也罷,往事重提也隻是徒增心塞。


    “你今天來,不會是來看我的吧?”孟淑已然知曉傅奚亭的行事風格,無事不登三寶殿,婚前,還能裝模作樣地迴來陪她吃幾頓飯。


    婚後,自打她與江意之間起了衝突之後,傅奚亭對她連最後的幾分耐心都沒有了。


    娶了媳婦兒忘了娘這句話用在他身上再合適不過。


    這年七月,傅奚亭前來看孟淑,是帶著任務來的,昨夜睡夢中,這位鴻商富賈做了場複雜的夢,夢境中,他與江意有了孩子,可轉念間,孩子死了,死在了孟淑手中。


    而繈褓中的臉麵是他自己。


    他徒然驚醒,睜著眼睛望著天花板迴想起剛剛的夢境,後背冷汗涔涔。


    憶起自己悲慘的童年,內心盡是枉然。


    孟淑何其厲害啊,所做之事貫穿他整個人生。


    即便現在沒那個本事了,可她的一言一行仍舊如同烙印般落在了他的心裏,揮散不去。


    這是2010年7月,傅奚亭婚後臨近一年的光景。


    孟淑坐在別墅沙發上,聽到了如此一句話。


    傅奚亭望著她,用一種極其平淡冷漠的語氣道:“愛你之人和你所愛之人都死了,你活著還有意思嗎?”


    孟淑心裏一沉:“什麽意思?”


    傅奚亭這是想讓她去死?


    男人冷漠勾唇:“字麵意思。”


    傅奚亭低睨著她:“如果你敢聯合時月到我跟前來為非作歹,我一定將你銼骨揚灰。”


    坐在椅子上的孟淑頃刻之間臉色煞白,渾身戰栗不止。


    滿麵錯愕瞪著傅奚亭:“為了一個江意,你想殺我?”


    為了一個江意?


    不不不、江意不背這個鍋,他怎麽舍得讓江意背這個鍋?


    以他對江意的了解,對於孟淑,對於一個三番五次挑釁自己的人,她已經足夠仁慈了。


    若是不仁慈,孟淑早就死千百迴了。


    揣測她?


    他舍不得。


    傅奚亭勾唇淺笑:“你知道嗎?你的腦子實在是配不上你的出生,我想弄死你,豈是江意能阻止的?我若不想弄死你,又豈是一個江意能慫恿的?”


    傅奚亭這話的言外之意,都是他自己的決定,與江意無任何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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