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總是在無法挽迴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做錯了事。


    鄒茵便是這其中的一員。


    江芙還在世時,她以江芙為榮,女兒獨立自主一路擁有開掛的人生坐上談判官的高位。


    曾有過一段時間,同事之間都在向她取經,問她育兒之道,她自詡經驗老到同他們傳授經驗,卻不知,她這種所謂的經驗老到在自己女兒看來是埋藏在心底深處的痛處,若是有人疼有人愛誰願意獨立自主?年紀輕輕扛下一切?


    這些,鄒茵以前不懂。


    直至江芙死後,她每每夜間億起一家人的過往時,才突然發現他們三人坐在一起吃飯的時間少之又少,翻遍了整間屋子,江芙忙於工作之後他們竟然連張合照都沒有。


    這是何等悲哀。


    明明是一家人,卻活得像是獨立的個體,互不幹擾般。


    而今日,江意的那句小時候生病都會自己去醫院,長大之後竟然想媽媽讓她崩潰。


    她不是怪,而是知道怪罪無用。


    如果要求起不到半分作用,那她還要求什麽呢?


    並非沒有要求過,隻是每一次要求都落了空。


    鄒茵現在滿腦子都是江意那隱忍而又無奈的表情,腦子裏的愧疚與自責就像黑夜一樣爬上心頭,讓她無法躲避。


    下午兩點,伊恬書房的悲鳴聲一直持續不斷,痛哭者情緒崩塌,聆聽者默默無法言語。


    …………


    傅奚亭從不是個會為了生活瑣事而放棄事業的人,最起碼關青和一眾老總都這麽覺得,可現如今,江意打破了這一切。


    醫院病房裏,他像個小孩守著珍寶似的坐在床邊,拿著溫熱的毛巾擦拭著江意麵龐,動作輕柔而小心翼翼。


    素馨站在一旁突然覺得自己無用武之地。


    二人經過一場冷戰之後,感情似乎突飛猛進。


    素馨看著,一時間感慨萬分,看著男女主人的感情拉扯,極其考驗心髒承受力。


    身後病房門被人推開,方池走進來,看著傅奚亭神色有些異常。


    素馨一眼望過去,見方池側了側眸示意她出去。


    素馨懂,轉身打開門出去了。


    “先生,吳總讓我跟你說投資方的人已經到機場了,關秘書正在跟人會麵,將人送去酒店。


    方池這話,說得小心翼翼。


    向來不會被任何事情所動搖的傅奚亭,一旦遇到江意的事情,所有的規則和底線都會消失不見。


    而傅奚亭身旁的那些人自然也摸透了這些。


    “知道了,”男人神色淡淡。


    “關青還讓我問,會麵時間……,”是如常還是推遲。


    “如常,”男人語氣板正清冷。


    下午五點,江意尚未清醒,傅奚亭離開醫院,叮囑素馨好好照顧人,不得有任何閃失。


    傅奚亭工作,隻在外談。


    他在外素手撥雲,翻雲為雨,那也是在外。


    家裏不該的他弄髒,以前不允許,現在更不允許。


    這夜,奧克蘭合作商從國外遠道而來,作為東道主的傅奚亭大辦宴席,宴請對方一行人在私苑用餐。


    高牆白瓦,院內盛開的紫薇樹籠罩住半個院子。


    光影透過樹影撒下來,淩亂婆娑。


    合作商將一跨入院內,不免讚歎:“都說傅董頗有雅致,今日一見,果不其然。”


    傅奚亭夾著煙,站在紫薇樹下,抬眸望去,滿眼的淡紫色在晃動。


    映入眼簾的是美景,可心裏想著的卻是躺在病床上的小家夥。


    10年7月。


    傅奚亭在這場婚姻裏徹徹底底地失去了心。


    江意那句不用你要我愛你,我也會愛你就像一把定海神針插進了傅奚亭的心髒裏。


    東庭涉及產業三十餘種,每一種產業都由傅奚亭親自拓展出來,東庭高層曾說過


    這樣一句話。


    傅董很恐怖,恐怖之處在於他熟悉東庭集團的每一處產業的運作,任何人都休想在他跟前弄虛作假。


    以至於東庭集團有些老總在這個行業待了幾十年,可到傅先生跟前時,仍舊是如履薄冰。


    男人之間的應酬、除了談公事之外就是喝酒,而這日,傅奚亭雖有克製,但也架不住合作商一杯一杯地勸著。


    而以往替他擋酒的關青今日因家中老母生病,妻子又有孩子要照顧,愣是滴酒都不能沾。


    關青不能喝酒罷了,今日前來陪客的老總也是狀況百出,前兩日公司高層全體體檢,老總各項指標皆不合格,醫生明明禁止煙酒都要戒。


    所以這一杯接一杯的酒都悉數到了傅奚亭的胃裏。


    飲酒過半,酒桌上的人都半醉半醒,傅奚亭撐著桌麵起身前往衛生間。


    關青想跟隨,被他抬手製止。


    因這房子格局的原因,私苑的衛生間在外麵的院子裏,六月底的天,男人一身白襯衫,袖子高高推起,腳步虛浮往衛生間而去,到了門口,倒也不急著進去,反倒是燃了一根煙靠在牆邊淡淡地抽著。


    煙霧繚繞之際,兜裏手機掏出來。


    靑婉著一身中式改良旗袍從後院廚房出來時,便聽聞這位素來冷情的男人低低沉沉的詢問聲:“醒了嗎?”


    那側不知是說了句什麽,男人沉吟了片刻,又道:“好生照顧著。”


    傅奚亭交代了幾句,才將煙摁到一旁的煙灰缸裏,抬腳碾滅,跨步進了衛生間。


    這日,傅奚亭喝多了。


    實在是多!


    往常三個人的量,今日全到了他一個人的胃裏,此時此刻傅奚亭站在衛生間門口,隻覺得胃裏翻山倒海似的。


    眼前幻影重重,像極了小時候看西遊記,孫悟空使出的七十二變。


    靑婉端著托盤去而複返,見傅奚亭靠著牆閉目養神,一副不大好的樣子:“還好嗎?”


    男人醉醺醺的眸子微微掀開,望著眼前人,定了幾秒,才似是而非開口:“靑婉?”


    靑婉心裏一咯噔,因著跟傅奚亭算是熟識,且年幼時有過一段互相幫扶的曆程,是以傅奚亭在商業上取得成就之後時常來照顧她的生意,頻繁時,一周三五次,少時,是一周也有一次。


    可這麽多次過去,她還從未見過傅奚亭這般模樣,顯然是喝到了雲裏霧裏,不知東南西北在哪住:“是我。”


    傅奚亭默了片刻,哦了聲。


    男人撐著牆,似是想站穩,不承想腳下無力,踉蹌了一下,靑婉嚇得一驚,趕緊伸手將人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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