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意大概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變成現如今的模樣。


    端著藥,坐在身旁,伺候自己生病的丈夫。


    傅奚亭在這昏昏欲睡的時刻,勉強打起精神望著江意:“孟淑為難你了?”


    這是一句詢問,太過平常的詢問,就好像丈夫詢問妻子是否受委屈了那般。


    可偏偏就是這些平常的詢問讓江意在溫情中無限淪陷,他明明什麽都沒做,可卻又像是什麽都做了。


    明明一切都那麽簡單,可看起來卻又那麽複雜。


    江意內心如同掛在門口的千千結,解不開。


    但幸好,幸好她閱曆及深。


    幸好她閱人無數,也幸好,她早就在這漫長的人生裏尋到了掩藏自己的秘訣,所以此時此刻,不至於太過太過無力。


    她擱下手中的杯子:“無人能為難我。”


    這是實話,她從不給別人為難自己的機會。


    傅奚亭虛弱的笑了笑,勾了勾唇瓣,抬手握住江意的掌心,送到唇邊吻了吻。


    男人溫情的眼眸像極了探照燈,恨不得能直接照到她的靈魂深處。


    濕潤的唇瓣碰到她的手背時如同幹燥地帶起了一場花火。


    江意愣了數秒。


    她突然想起夜晚時分素馨一邊照顧傅奚亭時,一邊同她閑聊的時候。


    她說:“先生未婚之前極少住豫園,大部分都是公司頂層的公寓或者是酒店對付一晚,小太太來了之後這屋子才有了生氣。”


    “先生今日苛責了夫人,且將夫人送迴了莊園,警告聲落下來是夫人淚眼婆娑,但還是擋不住先生的決心。”


    “先生說——————,”素馨說到此,話語停了幾秒鍾。


    她靠在沙發上望著人,接了她後麵的話:“說了什麽?”


    素馨似是在斟酌,但須臾之後還是將傅奚亭說的那番話原封不動的言語出來。


    “先生說:他實在不忍他妻子承受他家庭不美滿帶來的苦痛,所以選擇短暫的和夫人合解,但這並不代表夫人能站在長輩的位置上來指點小太太,如果不是小太太,夫人連豫園的門都進不來。”


    素馨不會變她。


    這是江意第一直覺。


    一個專業的管家,或許會為了緩和關係在彼此麵前說說對方的豪華,但剛剛的那番話,可謂是大逆不道,她沒這個膽量。


    她想起傅奚亭說的那句話,她比孟淑重要。


    “先生還問夫人,是誰準許夫人到先生的地盤上來充當女主人的?”


    先生這話的意思時,他地盤上的女主人隻有一個。


    江意想,她何德何能?要是放在古代她不浸豬籠也要安上一個大逆不道挑撥離間的罪名。


    傅奚亭給的,大概是這個世界上任何女人都需要的安全感。


    可這夜,有那麽一瞬間的功夫,江意覺得這安全感成了一種負擔。


    是以之後的整個三月,她都在刻意的拉開與傅奚亭的距離。


    用頻繁的加班給自己尋到一個合適的借口。


    直至傅奚亭發現,大發雷霆。


    .........


    這日晚間,傅奚亭身上滾燙。


    按照往日,無須這人言語什麽,怕冷的江意定會跟隻貓兒似的滾過去。


    可這日————並未。


    大抵內心起了要逃離的意思,所以並未有靠近的意思。


    深夜,男人伸手,發現身旁空空如也,長臂一撈,將人撈到了懷裏。


    翌日,傅奚亭因生病居家休息。


    江意去了公司。


    白日裏,豫園的人絡繹不絕,東庭副總的文件都是以後備箱為單位送上來。


    會客室的諾大書桌上被文件擺滿。


    兩隻貓在屋子裏歡樂追逐。


    這日晚間,下班時分,江意未歸,傅奚亭電話告知,她隻說工作未曾忙完,需加班。、


    翌日,也是如此。


    江意每每歸家都是臨近十二點。


    如此刻意避開他就罷。


    且在房事上也及其敷衍。


    敷衍的傅奚亭近乎處在怒火邊緣,但想著江意事業剛起步,許多事情需要親力親為,便忍了忍。


    草草收場,而後互道晚安,睡覺。


    直至第六天,傅奚亭從公司出來,想去接江意下班。


    此時,臨近九點。


    首都的夜生活才將將開啟,暮色四合也擋不住這座城市的霓虹燈。


    傅奚亭吩咐方池驅車去江傅,車子停在門口時,公司大門緊閉,裏麵有漆黑一片,一副無人的摸樣,方池折返迴來敲開了傅奚亭的車窗:“先生。”


    傅奚亭自然也看見了。


    二十分鍾之前發短信說還在加班的人這會兒就走了?


    傅奚亭隱隱覺得這中間有什麽他沒有捕捉打到的東西。


    走了?


    行行行,他姑且相信她是迴家了。


    “迴家。”


    傅奚亭歸家,九點四十。


    而屋子裏並無江意的身影。


    “小太太呢?”方池問素馨。


    素馨尚且還未發現傅奚亭的異樣,如實迴答:“小太太還未歸。”


    方池站在對麵瘋狂的給她使眼色,素馨瞬間恍然大悟。


    頂著傅奚亭陰沉的麵色準備拿著手機去給江意電話。


    卻被傅奚亭喝止:“不許打,我倒要看看她幾點才知道迴家。”


    方池後脊一麻。


    想偷偷給江意打電話的心思在此被止住。


    霎時間,客廳裏裏的氣氛低沉的嚇人。


    傅奚亭坐在沙發上,如同深夜的索命鬼。


    臉色陰暗。


    他隱隱覺得江意這幾日稍有些不正常,原以為隻是工作忙累,未曾想發到————與忙累無關,這人隻怕是在刻意躲避自己。


    從他歸家生病那日起始。


    江意這刻意的疏遠和遠離讓他一度懷疑自己做錯了什麽。


    自我懷疑與剖析許久之後發現,壓根兒不是自己的問題。


    而是她在極度的掙紮中選擇了最輕快便捷也是最能傷害人的方式,將某種情緒扼殺在搖籃裏。


    這種情緒,何等熟悉。


    數月之前,他也曾掙紮過。


    掙紮著想從情欲的愛河中脫開身,最終卻發現——越是掙紮便越陷越深。


    江意步入了他的後塵。


    十一點三十分,院子裏響起了引擎聲,傅奚亭低頭看了眼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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