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湛身形欲出,忽然,有尖銳之聲似從地獄而出!


    秦湛迴頭,隻見石台之中不知為何突現奇詭咒陣,咒陣詭譎,竟似活了石台,要將其上一切吞滅!


    一劍江寒:“噬靈陣!”


    噬靈陣,一同屍血鳥般殘忍可怖之物。屍血鳥吞人血肉,噬靈陣則吞人真靈。比起屍血鳥,對於高階修士而言,避無可避又擊不到實處的噬靈陣要更恐怖。它不同於屍血鳥的地方,是構成噬靈陣的根基,能吞滅一切的魔靈——是自願而生的。這魔靈必是滿含怨恨不甘而由生化魔靈,化魔靈之後隻含一恨一怨,以此怨恨結成吞天滅地的噬靈,無理智、無思維,隻剩下恨意,以及想要用自身撕咬盡仇怨的本能。


    一劍江寒下意識便要退,而噬靈陣中魔靈已現,她披頭散發,像是瞧見了自己最憎惡的東西,連身形幻影都凝出了。


    她撲向流雲對麵的雲水宮,尖銳道——“朱韶,我要你死——!”


    朱韶迴首,秦湛已認出這個魔靈。


    麵容可憎,姿態可怖。這是曾經的東境王妃。


    朱韶當然不會殺了他的母親,更不會讓他的母親蛻變魔靈。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麽,這噬靈陣又為什麽會在此時此刻在這裏等著,秦湛都不需去考慮太深,就能先聯想到知非否。


    當初是他誘使東境王妃打上玉凰山的主意,也是他告訴了東境王妃借南境女子血來修行的法子,在東境王妃徹底失敗後,將她最後一點價值利用完,順應她的憎恨做出這噬靈陣——完全是知非否的行事風格。


    一劍江寒察覺到東境王妃在見到朱韶後恨意更深,陣力更強,他以劍抵禦這噬靈陣的吞噬,大喝道:“秦湛!”


    秦湛一劍迴旋,燕白直刺向東境王妃的魔靈。


    劍氣凝成實質傷靈!


    東境王妃發出刺耳尖叫,卻在看見秦湛的那一刻,恨意更甚!


    她放棄了朱韶,直接撲向秦湛而來,秦湛正欲避開,卻也受到了噬靈陣牽引!


    一劍江寒護著越鳴硯和雲鬆,全然騰不開手。他見這魔靈攻擊突然,秦湛的動作則因噬靈陣遲鈍了一瞬,心下一緊,轉手便是一劍擲出!


    這一劍緩了秦湛之圍,卻讓越鳴硯抵禦不住噬靈陣,直接向陣心滑去。


    一劍江寒連忙伸手,卻因另一邊全無意識的雲鬆而慢了一步。


    秦湛見狀,也顧不得其他,她喝道:“一劍!”


    一劍江寒看向她,秦湛已躍去了噬靈陣的中心,她抓住了越鳴硯,而後將越鳴硯一掌推出,打去了一劍江寒的懷裏。自己則直接被吞進了噬靈陣的中心。


    噬靈陣吞進了秦湛,越鳴硯見狀睜大了眼,他掙紮著便要去救,卻被一劍江寒喝止。


    “秦湛為什麽下去你不清楚嗎!待在這裏,等她!”


    “你隻能在這兒等她!”


    越鳴硯怔住。


    他知道為什麽一劍江寒攔著他。因為他不夠強,因為他過於疲弱,因為他,秦湛方才受困。


    越鳴硯眼有苦痛之色,一劍江寒也意識到自己語氣過於嚴厲,他安撫道:“別擔心,相信她。噬靈陣殺了不她。”


    噬靈陣的確殺不了秦湛。


    縱使這陣法不斷在吞噬她的靈力為幾用,東境王妃的魔靈還是發出了尖銳而痛苦的嚎叫聲。


    時間過去一刻,又或是幾天幾夜。


    越鳴硯分不清。


    魔靈哭嚎,她伏趴在石台上,試圖要絞殺了墜入陣中之人。


    可陣中之人卻反碎了她的靈。


    風暴驟停,魔靈崩散。


    越鳴硯看見了燕白,而後這把劍被從風中扔了出去。


    一名穿著較大白裳的少女站在噬靈陣的中心,她的眉眼間寫滿了不耐和煩悶,待風暴散去,她瞧見了越鳴硯眾人,臉上的神情便從不耐變成了茫然。


    她看了看三人,又看了看石台,困惑無比道:“你們是誰,我的劍呢?溫晦呢?”


    她見無人答她,有些不高興,臉頰都氣得鼓了起來:“我師父呢!”


    第54章 朔夜01


    闕如言收迴金針,對期待著的眾人輕輕搖了搖頭。


    她說:“身體康健,經脈平穩,除了靈氣有些虛弱,其餘我並看不出任何問題。”


    一劍江寒聞言,下意識看向秦湛。


    十五歲的秦湛還正是成長的時候,眉眼輪廓雖皆柔和圓潤了很多,但依然能認出日後的模樣。這是秦湛沒錯,卻是在場所有人都不認識的秦湛。


    秦湛也非常不喜歡被人盯著端詳,她見闕如言收了針,也不耐煩再乖乖坐著。她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四下看了看,便抬步欲走。一劍江寒當然不能讓她走,他兩步走到秦湛身前攔住了她。


    秦湛抬頭看了眼一劍江寒,緩聲道:“讓開。”


    熟悉的語氣,似曾相識的脾氣讓一劍江寒眉毛控製不住的跳動了一瞬,他幾乎是條件反射的頭疼,伸手忍不住按住了自己的腦袋。可就算是這樣,他也還是沒讓開。


    一劍江寒道:“秦湛……”他斟酌了片刻語氣,“你受噬靈陣的影響,身體出了點狀況,最好還是待在這裏讓闕如言給你看病。”


    秦湛不耐煩道:“這話你見我第一麵就說了,我也認了,所以不是跟著你迴來了?現在病也看了,人也見了,我總能走了吧。”她極為警惕又狐疑地掃了眼一劍江寒和他身後的眾人,“話又說迴來,你們眾口一詞說我失去記憶,現在是我記憶裏的六十五年之後,我又沒有證據,怎麽知道你們說的是真是假?”


    她極為警惕:“誰知道你們是不是有別的打算。”


    她說著手下意識要去摸自己的腰側,摸了個空後才皺了皺眉,又強自鎮定與眾人周旋。


    別說一劍江寒了,誰也沒見過這樣敵意外露的秦湛。


    還是闕如言猶豫著上前一步,說:“秦師妹,我是闕如言,藥閣闕如言。和你同出閬風,你可有半點印象?”


    秦湛沒什麽波動道:“全天下都知道我師父出自閬風,你說你是閬風弟子,他說他是閬風的弟子,反正我沒去過閬風,還不是任你們說。”


    一劍江寒沒忍住:“我不是閬風弟子,我是昆侖弟子。”


    秦湛聞言訝然,片刻後方才茫然說了句:“昆侖還有人啊。”


    一劍江寒:“……”


    時隔多年,再次領教秦湛這個性,一劍江寒都不太想接著說話了。秦湛抿著嘴角笑了笑,見眾人都一時無言,便幹脆抬步欲走,闕如言見狀連忙喚了她一聲。秦湛迴頭,不太高興地問:“沒完沒了了?”


    闕如言:“……”


    闕如言歎了口氣,她看向了一劍江寒:“還是你來。”


    一劍江寒:“……”


    一劍江寒臨危受命,他對秦湛道:“你打算去哪兒?”


    秦湛答:“我為什麽要告訴你們。”


    一劍江寒道:“因為我們是朋友,你現在這樣離開,我不放心。”


    秦湛原本想反駁一劍江寒,話卻到了嘴邊又說不出口。她看著一劍江寒,也說不出什麽過分的話來,她看得出來一劍江寒的確是在擔心她,無論緣由是什麽,這個人的確對她並無敵意。


    沒有了自己熟悉的劍,秦湛原本就處於焦躁的邊緣,麵對一劍江寒的這句話,她隻能壓下自己滿肚子的困惑與脾性,又迴了頭,找到了自己原本坐著的椅子,抱著膝蓋不太高興地坐了迴去。


    闕如言見狀無疑鬆了口氣,她轉而問一劍江寒:“小越呢?或許他來秦湛能想起什麽。”


    一劍江寒聞言“呃”了一聲,說:“他在照顧另一個。”


    闕如言困惑:“另一個?雲鬆不是已經被安遠明帶迴去了嗎?”


    一劍江寒無奈說:“你知道的,秦湛的劍有些特別。”


    闕如言知道秦湛的劍是天下第一的仙劍燕白,但仙劍燕白再特別,和越鳴硯不在秦湛身邊有關嗎?


    闕如言不明所以,但一劍江寒卻是明白的。他看向另一間屋子的方向,歎了口氣。


    另一間屋子內,燕白作嚎啕狀。


    他在半空中將自己團成了一團大哭,一邊哭一邊還要叫著:“不帶這樣的,她太過分了,前一秒還叫著‘好燕白’拿我去斬噬靈陣裏惡心的血核心,好啦,一出來就變臉,不僅翻臉不認了,還把我摔了!”


    “從來沒有人摔過我!太過分啦!”


    越鳴硯看不見燕白,卻聽得見燕白血淚控訴、字字含怨。他掛心著秦湛,想要盡可能的安撫了燕白,帶著燕白去見秦湛,看是否能通過燕白讓秦湛恢複,可燕白自從被秦湛丟出噬靈陣,還被反問了一句“你是誰的劍”後就變得傷心欲絕。不要說去和一劍江寒他們一同救治秦湛了,他根本連見都不想見。


    燕白不肯去,越鳴硯就算拿的了他的劍身,光拿著一把秦湛已經表示了“沒印象不是我的”的劍去也無濟於事,所以他隻能留在這裏,先勸燕白。


    越鳴硯道:“燕白先生,師尊現今情況不明,也不知是受了噬靈陣影響還是遭了別的黑手才變成現今這樣。若是往日裏,倒也罷了,以師尊修為,給些時日總能恢複過來。可如今不同,魔尊剛剛宣戰,司幽府與枯葉宮又虎視眈眈。明裏暗裏有無數把刀都在對著師尊,師尊不能在此時失了自保的能力。”


    燕白嘴硬道:“她都不要我了,我去難道她就會有自保的能力了嗎?”


    越鳴硯答:“燕白先生是師尊的劍,是陪她六十年的劍。這天下除了燕白先生,有哪一把劍曾陪過師尊如此之久?師尊或許隻要重新握上先生劍柄,或許就能恢複。”


    越鳴硯這話就帶著些哄騙的意味了。闕如言都查不出的毛病,若是光憑握一下劍柄就能恢複,藥閣也就可以關門大吉了。


    但這樣的話顯然是燕白愛聽的。


    他鬆開了蜷起來的自己,飄去了越鳴硯身前。


    可就算是這樣,他還要說上一句:“我不,這次明明就是秦湛做得太過分,她不道歉,我才不要迴去!”


    越鳴硯低聲勸道:“可是師尊也不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六十五年前,她也的確尚未見過燕白先生。”


    燕白道:“我管不了那麽多!反正生氣!”


    越鳴硯定定看著燕白出聲的方向,他頓了一瞬,忽又道:“那好。”


    燕白聽見越鳴硯竟然不勸了,耳朵不免動了一瞬,他克製不住好奇地看向越鳴硯,便見越鳴硯心平氣和道:“那我隻能拿眠冬去見師尊了。”


    “眠冬也曾是師尊心儀之劍,或許師尊見了,另有奇效。”


    燕白:“……”


    越鳴硯話畢,竟然當真就不再多說了。他向燕白出聲處行了一禮,便當真不再去管燕白劍,僅僅隻是握著自己腰側的眠冬就要離開。燕白見越鳴硯當真走了,方才忍不住出聲:“小越!”


    越鳴硯頓住腳步,他迴頭微微一笑:“燕白先生改變想法了嗎?”


    燕白:“……”


    燕白憋氣,可在看了越鳴硯手下的眠冬一眼,又十分委屈。他飄去了越鳴硯的身邊,又動了動自己的劍身,而後說:“看在你的麵子上!”


    他沒說看在越鳴硯的麵子上要做什麽事,越鳴硯卻了然於心,他笑了笑,轉身去取了燕白劍,對燕白笑道:“多謝先生了。”


    燕白:“哼。”


    越鳴硯將燕白再次帶來的時候,也是秦湛從坐在椅上變成了盤腿坐在椅子上,從等著闕如言他們商量之後該怎麽辦,變成了自己主動提出“我要走人”加入討論。


    越鳴硯的到來無疑讓屋裏凝重的氣氛緩和了一些,闕如言見到他更是麵色一鬆。


    她對秦湛道:“你對他有沒有印象?是你收的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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