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政那棺材可是她特意跑去深山弄了棵金絲楠木給做的,不可能才幾十年就壞掉啊!


    “真、壞、了!”


    贏政握著電話,麵無表情,那雙特意偽裝過的黑墨雙眼,如平靜的湖麵,沒有任何情緒起伏,周身散發著生人勿進的冰冷氣息。


    一身紫色錦袍,長發如雲,雕刻般輪廓分明的麵孔,不怒自威。


    他異於常人的穿著引得路人頻頻駐足打望。


    此時的他,已然成了別人眼中的一道風景。


    路人的目光,讓贏政微微蹙眉。


    不過,臉部太過僵硬,他蹙眉的動作,在別人眼裏就像是用眉頭在跳舞般,一跳一跳,讓人忍俊不禁。


    贏政眼角餘光掃過偷看他的人,黑沉的星眸微怒。


    大膽刁民,竟敢直視朕!


    贏政剛想發怒,腦海中,突然躥出某個大仙,翹著二郎腿、啃著雞爪普及給他的一些知識。


    現在是法製社會,殺人是犯法的……


    你是僵屍,你不能讓別人知道你是僵屍,要不然,會被抓去切片……


    想到這裏,贏政腰背緊繃,雙瞬暗暗警惕著四周。


    這是贏政第一次離開皇陵,對當今社會很陌生,他所知道的一切,皆是電話對麵那個自稱仙人的女子告訴他的。


    比如,現在握手裏的“千裏傳音”,也是她告訴他的。


    以前,就算她說得天花地墜,他也從來沒把她說的話放在眼裏。


    他是秦始皇,一統六國的開國君王,什麽樣的風浪沒有見過?


    可,當親身直麵後,他才知道,她所言非假。


    趙萱:“...... 你墓地裏不是還有具石棺嗎,這段時間你就先睡石棺吧!”


    趙萱蹙了蹙眉心,臉蛋上一抹尷尬一閃而過。


    丟臉丟大發了!


    雖然這笑贏政看不到,但莫名的,贏政就覺得,對麵那個性格有些跳脫的仙君此時肯定是很不好意思。


    贏政麵無表情的沉沉“嗯”了一聲。


    帝心極為複雜,朕乃天子,你讓朕睡石棺……


    趙萱才不管贏政怎麽想的,反正睡石棺都睡了一兩千年,再睡迴去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難得有老熟人打電話過來,趙萱眯著杏眼,甩著腿有一搭沒一搭地和贏政閑聊起來。


    趙萱調侃:“你哪來的錢打電話?”


    她其實最想知道的是這個。


    贏政沉默。


    他才不告訴她,他是...... 順了別人的“紙”打的電話!


    這還是他現學現賣,學來的。


    對於如今的人為什麽把“紙”當銀錢,千古一帝表示不能理解。


    趙萱完全不介意他的沉默,甩開這個話題,又道:“不是我說你,你那死人墓有什麽好住的,早就該出來走動走了!”


    贏政麵無表情,依舊沉默。


    “你要再不出墓地,小心以後與這個社會脫節... 不過,你是僵屍,本來就與社會脫節了!”


    贏政還是沉默,一個字都沒有迴答他。


    “行了,不說了,我過幾天去你那邊看看!順便把你棺材給補補。”自說自話了大半天,趙萱覺得有些無趣。


    她話剛話,電話裏就傳來了一陣“嘟嘟”聲,顯然是對方迫不及待地掛了電話。


    趙萱秀目一翹,瞅著電話笑了笑,便起身迴了院子。


    這段時間她黴勢太強大,不能隨便出門,等過了這幾天,她就去皇陵找贏政,看看他到底是怎麽把自己出品的棺材給睡壞的,然後找個機會把他從死人墓裏撬出來!


    這個世界多姿多彩,龜縮在死人墓裏,真是浪費大好時光。


    不過,他還真是沉得住氣。


    墓地外見天的被人圍觀,他竟然還能無動於衷。


    贏政掛掉電話後,把從別人身上順來的一張紅色大鈔票遞給報亭老板,轉身就離開了報亭。


    “喂,兄弟,還沒找你錢.…..”報亭老板正準備找零錢,卻發現人已經離開,他急忙把腦袋伸出報亭對著贏政的背影大聲喊。


    贏政仿佛沒有聽聞般,身影一閃,瞬間消失在那老板的視線中。


    “沒聽說哪個劇組來兵馬俑采景啊?這演員還滿有氣勢的,這麽冷酷,長得又帥,早晚會紅。”老板納納的吐了句,然後把零錢丟進抽屜。


    好吧,報亭老板直接把披散著長發,穿著古裝的贏政當成了來兵馬俑這邊拍攝電影的演員了!


    ***


    城市的夜晚,燈火通明。


    霓虹燈閃爍微光,照亮整座城市,寬闊的柏油馬路上,時不時有車子疾嘯而過。


    細雨隨風飄搖,冰冰涼涼,沁人心房。贏政靜靜肅立在城市中央的大樓天台上,一雙血紅的眼睛睨視著腳下的大地。


    看著這片繁榮盛景,血眸忽明忽暗,最後一聲長歎,歎聲裏充滿了無盡黯然。


    他最後看了一眼這片陌生的大地,踏著沉重的步伐,消失在黑夜盡頭。


    如夢千年,再醒,卻是物事人非。


    那時,他雄心萬丈,夢想長生不死,希望大秦在他的統治下千秋萬代。


    可最終還逃不過衰老死去,人間帝王又始何,還不是抵不住歲月蹉跎?


    那時候,老邁的身軀依舊沒攔住他稱霸天下的雄心。他活著時,征戰沙場,打下一片國度,讓天下人敬畏。死後,去了陰間,他同樣要在地底下打出一片天。


    然而,世事難料,他最終沒有帶著他的雄師踏入陰間,反倒留在人間。


    趙仙君說,他的帝魂被人禁錮,困在肉身不得脫離,這才觸成了如今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他脫離三界,不生不死。人間於他,已無意義。


    贏政迴轉皇陵,夜色下,孤寂的身影若隱若現,飄忽不定。


    看著皇陵外圍被人挖掘出來的人形陶俑,他如紅寶石般的眼睛怔愣,一股怒火瞬間躥進胸膛,同時,一股從未有過的失意也隨之蔓延。


    他抬起一隻腳,躊躇半天,終是無奈地放下。


    轉身,消失在黑色之下。


    腦海中,那道清晰的勸言驀然響起,如巨浪打在他心房。


    “贏政,我們活在當下,萬物自有定規律,改朝換代,猶如潮漲潮落,上蒼自有安排。大秦距離如今已過兩千年,後世之人崇拜你,稱你為千古一帝,哪怕是時間也沒辦法洗刷你的絕世偉業。至於功與過,自有世人去評判,咱們啊,即然有幸在這個繁花似錦的世界醒來,那不如就放下過往,好好走上一遭……”


    **


    贏政心底如何感慨,趙萱不得而知。她被體質所限,隻能一個人孤零零窩在自己的棺材鋪。


    趙萱把從槐樹精那裏得來的龍骨拿出來細細觀摩了一下,隨即秀目一翹,瞬間有了主意。


    她決定了,就用這塊龍骨為贏政修補棺材。


    這塊被陰煞浸蝕過的龍骨,如今可是做陰器的絕佳材料,如果把它與贏政的棺材一起煉化,做出來的棺材,肯定能更加滋養贏政的僵身。


    “趙萱,在家嗎?”


    就在趙萱沉思間,一道響亮的女聲從店外傳了進來。


    孔玉然看著緊閉的大門,粉紅的唇瓣微微嘟起:這趙萱可真不是像是做生意的,像她這樣動不動就關門歇業,這棺材店沒倒閉真是奇了。


    “在,你什麽時候迴來的?”


    聽到熟悉的聲音,趙萱眉頭輕動,朝店鋪外應了一聲,把龍骨收進袖裏乾坤,便轉身去開門。


    孔玉然是趙軒搬到龍吟鎮後認識的女子,也是她的鄰居。


    她家長輩在棺材鋪的巷子外開了一家五金店,兩家離得近,一來二去就熟絡了起來。孔玉然在去城裏上班以前,最喜歡跑來棺材鋪裏找趙萱嘮嗑。在她眼裏,趙萱是個和她年紀差不多的年輕人,兩人思想接近,最有話說。


    “上午迴來的,趙萱,我把我男朋友帶迴來了,你等會去我家幫我掌掌眼唄!對了,我們那邊湊桌打麻將,三缺一,我媽讓你過去湊湊人數,晚上就在咱家吃飯。”孔玉然看著開門出來的趙萱,媚眼周圍泛著緋紅,低聲對趙萱說。


    趙萱在鎮上不止出名,還很神秘,她這一層身份,讓許多人對她退避三尺,也就孔玉然這個好奇心賊重的人,對她不會有什麽避諱。


    趙萱的本事,孔玉然心如明鏡。她想讓她幫忙看看,她與她男朋友是否能步入殿堂。


    “打麻將?”


    趙萱眨了兩下杏眼:和我打麻將...…你們是想輸得傾家蕩產吧!


    “我這段時間不方便出門,就不去你家,改天吧。”


    孔玉然是趙萱在凡人界交到的第一個朋友,對於她的請求,趙萱倒是沒有一口迴絕,隻是含糊解釋了一句,把時間住後推了推。


    趙萱也看出來了,孔玉然的確是紅鸞星動,好事將近。


    “你該不會又在忌諱什麽東西了吧!你們這行可真是神神秘秘,動不動就不宜這樣,不宜哪樣。行吧,那等你能出門了,記得去我家坐坐,幫我看看我男朋友,要是可以,我和他就準備結婚了。”


    趙萱笑意盈盈地應下,保證能出門後,一定會去幫她相看一下。


    送走孔玉然,趙萱鎖上大門便迴了屋,準備用看電視的方法,來打發這無聊的半個月。


    第8章 前往皇陵


    趙萱的倒黴運勢,真不是一般人能扛得住的,哪怕她如今氣運有所壓製,但對凡人的影響依然很大。


    孔玉然接確過趙萱後,當天夜裏就病倒。連續感冒了近一周,才康複過來。


    半個月一晃而過。


    期間,趙宇從學校迴過家一次,見師傅依舊在“閉關”,他也不敢打擾,拿了生活費和換洗的衣服就又迴了學校。


    趙萱等趙宇離開後,便從自己的臥室裏出來,學著凡人的樣子,來了個大掃除,把家裏收拾得幹幹淨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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