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禎自己也親自出馬去尋人,結果她還沒找到自己想找的人,先被別人找到了。


    一個身穿道袍的年輕人跟著一隻紙鳥找到武禎麵前,對她展開一個笑,畢恭畢敬的朝她行了一禮喚道:“小師叔,終於找到你了。”


    武禎:這誰?


    小道士長相清秀的像個小姑娘,倒是挺穩重,見自己的‘小師叔’不吭聲,就解釋道:“是師祖說小師叔近日有一劫,讓師侄來找人,請小師叔迴山去見師祖一麵。”


    武禎:哦,又是找錯了人的。


    小道士沒聽武禎開口,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妥,反而很是習慣的樣子,有點安心的笑著說:“還以為路上耽擱了一會兒,小師叔會有什麽事,現在看到小師叔還好好的,我就放心了。小師叔,現在就和師侄一道迴山去嗎,師祖已經在等著您了。”


    武禎打量了他一下,仍舊不太確定他的身份,忽然開口發問道:“霜降迴觀裏了嗎?”


    小道士有些奇怪她怎麽會忽然問起霜降道長,但還是乖乖迴答說:“霜降師兄出去許久了,一直沒迴來,前些時候去長安後本來說要迴來的,但半路上似乎遇上了什麽麻煩事,又臨時改了道,到現在還未迴來呢。”


    武禎聽麵前這清秀小道士喊霜降叫師兄,又想起霜降道長喊自己郎君叫穀雨小師叔,便試探著問,“小雪?”


    小道士迴答說:“小雪師弟還在山上。”


    哦,知道他叫什麽名字了。


    武禎:“立冬。”從名字上看,確實是常羲觀的同門弟子沒錯了。


    小道士果然笑了笑,“小師叔有什麽吩咐?”


    武禎忽然抬手攬著立冬小道士的肩,對他一笑,在他愕然怔愣的目光下,坦坦蕩蕩的跟他說:“其實,我不是你小師叔。”


    “實不相瞞,我是你小師叔的夫人。”


    立冬小道士還未從看到小師叔笑容的驚悚感裏迴過神,聽到這話之後身子一抖,半晌才有些感歎的說:“沒想到,小師叔下山後,也學會開玩笑了,師父說的沒錯,山下的紅塵果然容易使人改變。”


    第74章 第七十四章


    “算了, 信不信不重要,你還是先帶我迴你們觀裏去見見師父他老人家。”武禎很自然的隨著郎君的身份喊起了師父。


    立冬小道士驚疑不定的瞅著她半天,什麽都沒說出口,可能是因為‘小師叔的身體裏是小師叔他夫人’這個說法太超乎他的想象了。


    雖然沒相信,但立冬小道士麵對武禎立刻拘謹了不少,他覺得小師叔可能神智上出了什麽問題——鑒於小師叔很厲害, 他是不相信有什麽妖鬼之流能占據小師叔身體的,那肯定就是他腦子出問題了。


    立冬沒敢說, 恭恭敬敬的要引著武禎迴常羲觀——好讓師祖給治一治。常羲觀在西嶺山,距離此處不算太遠, 兩人快馬一日也就能到了。


    可惜, 剛上路,立冬小道士收到了來自同門的求助紙鳥。


    伸手接過那隻紙鳥, 立冬皺起了眉,武禎也勒停馬等著他, 問道:“怎麽了?”


    立冬有些遲疑的道:“附近有同門求助, 想是遇上了麻煩。”他看上去很想過去幫忙,但看看武禎, 又有點遲疑。


    武禎看他臉色,便挑眉問:“很危急?”


    立冬老實說:“紙鳥上沒有太多信息,看上去是匆忙放出來的。”


    武禎幹脆說:“既然在附近, 那就去看看。”


    早點解決早點走。帶著這種想法, 武禎和立冬一起改道響水城, 跟著紙鳥留下的引路氣息, 兩人在城內陶宅門外停了下來。


    這邊一片都是富庶人家的大宅,路邊其他宅院都門楣光鮮,門前落葉灰塵清掃的幹幹淨淨,可這陶宅,門口積的一層灰無人清掃,大門緊閉,立冬扣了許久的門裏麵都無人迴應。


    武禎看他那秀秀氣氣的叩門方法,著實有些牙疼,嘖了一聲後提著立冬的後衣領將他拖到一邊安置好,對他微微一笑,“讓我來。”


    接著她抬腳猛地一踹,這扇沉沉的大門,應聲被她踹開了。


    武禎收迴腳,在立冬目瞪口呆的注視下,想到,郎君的力氣果真大得很。而立冬,他愣愣的跟著武禎進了陶宅,想著,小師叔這病好像真有點嚴重。


    門被踹開了,武禎聽到了幾聲壓抑的驚唿,像是守門的奴仆在附近的小室裏麵躲著,被這一幕驚得喊出來,不過他們立即又閉上了嘴不敢再吭聲。


    武禎也不管那些人,帶著立冬大搖大擺的走進去。


    “你那同門在哪呢,趕緊找到人。”


    立冬迴過神,立刻也打出一隻紙鳥,讓它帶路,在陶家的大宅子裏轉來轉去。按理說陶家這麽大個宅子,裏麵應該有許多奴仆忙碌才對,可兩人進了宅子之後。壓根沒看見陶宅裏的奴仆在外走動,偶爾看見一個,也隻能瞧見一個匆匆的背影,躲進房間啪的關上門,喊都喊不住。這些奴仆們躲在房間裏不敢隨意出來,就趴在門後看著他們,仿佛外麵有什麽可怕的怪物似得。


    武禎先前來時以為發出求救消息的人是遇上了什麽厲害惡妖一類,結果到了這陶宅,她壓根沒發現什麽惡妖的氣息,隻有一院子嚇破了膽的仆人。


    這倒是奇怪了。


    很快,紙鳥停在了一個窗框上。武禎嘴角一抽,麵前這棟小樓精致漂亮,但現在外麵貼了一大圈的黃符,再抬頭一看,小樓二樓窗戶與門同樣貼著數不清的黃符,密密麻麻的。


    這樣‘嚴密’的防守不僅醜到了武禎,還把立冬也嚇了一跳,他皺起眉,上前推開門當先走了進去。


    小樓內躲著的人聽到門被推開的聲音,立刻發出了一聲尖叫,卻是這陶宅的主人,陶家郎君。與先前一臉富貴的陶郎君比起來,此時的陶郎君顯然飽受折磨,胖臉都瘦下去不少。他驚惶的看向來人,一手緊緊拽著旁邊一個人的道袍,口中喊著:“二叔,又來了又來了,救命!”


    被他拽著衣服的也是個道士,有些年紀了,臉上原本也帶著兩分驚惶,待見到走進來的立冬,他馬上麵露喜色,對他行了一禮道:“立冬師兄,勞煩師兄前來幫忙了。”


    話剛說完,他又瞧見背著手跟著晃進來的武禎,頓時更加喜出望外,激動的往前走了兩步,帶著旁邊拉著他衣袍不放的陶郎君都往前踉蹌了一下。但中年道士沒注意,朝武禎行了個大禮,見到救星一般,幾乎喜極而泣的說:“沒想到穀雨小師叔竟然也在此,如此一來,定然不會有事了,這、這實在是太好了!”


    武禎一臉高深莫測,心想,自家郎君在長安如此低調做人,沒曾想,在這些道士中如此受尊重。


    立冬有點擔心的瞄了一眼武禎,他真怕小師叔突然發病,壞了往日名聲。於是他不等中年道士說更多,徑直問他,“陶邑,發生了何事讓你放紙鳥求助?”


    中年道士名為陶邑,取名方式與立冬他們不同,看樣子在常羲觀弟子中身份也是不同的。武禎暗想,終究是考慮到郎君的名聲,沒有隨意搭話,隻聽立冬與這人說。


    “是這樣的,這陶郎君與我有親,他近日家宅不寧,遇上了怪事。”陶邑指了指一臉忐忑站在身邊的陶郎君,“他家中夫人與三個女兒,好端端的忽然變成了老鼠,然後就是院中常出現各種鬼影糾纏,還有東西半夜入他夢中折磨於他,不隻是他。到了夜裏,園中會出現各種怪異的影子,如人一般四處行走說笑,家中奴仆全都看見了,鬧得人心惶惶,所以他找上我幫忙。”


    陶邑苦笑:“弟子雖在常羲觀修行幾年,然而資質不佳隻學到些皮毛,上不得台麵,來到這裏,也未曾發現什麽不對,反倒一同被那不知來曆的東西所折磨,無法,才放出紙鳥,想碰碰運氣尋一位師兄幫忙。”


    說到這,陶邑又看了眼武禎,精神一震,“如今見到穀雨小師叔與立冬師兄來了,弟子終於是放心了!”


    武禎從聽到人變成老鼠,表情就有些微妙,琢磨著什麽。而立冬聽著,也凝重了神情,問陶邑:“可有人遇害?”


    陶邑搖搖頭:“倒是還未出現遇害者,隻是陶家夫人與三位娘子變成老鼠了,實在是不知該怎麽辦。”


    他推了陶郎君一把,陶郎君明白過來,趕緊從一邊拿過來一個籠子,放在了立冬兩人麵前,陪笑道:“就是這,她們,她們不知道怎麽變成這樣了。”


    籠子裏有四隻灰毛老鼠,一隻大三隻小,現在都瑟瑟發抖的擠在一起。


    陶郎君不太敢看她們,放下籠子後又遠離了兩步,小心的問立冬,“道長,您看,她們是不是,是不是妖怪啊?”


    此話一出,籠子裏的幾隻老鼠好像聽懂了,焦急的在籠子裏唧唧喊叫起來,還抓著籠子,嚇得陶郎君又往後退了幾步。


    立冬仔細看了看老鼠,搖頭迴答道:“不是,應當是被人用術變成這樣的。”他年紀雖不大,但見識不凡,很快就解釋說:“這種術我曾聽師父說過,但也沒有真正見過,這不是妖鬼之術,是與道門之術類似的異術,修習的人很少,若想破解,恐怕有些麻煩。”


    武禎就是在這時候開口了,她說:“我出去看看。”說完她也不管立冬,直接邁出門快步消失在後院。


    此時陶家後宅某處,阿福坐在一塊軟墊上啃糕,聽著麵前躺在枕頭上的白老鼠師父講影鬼之術。是的,裴季雅又變迴了老鼠,先前的人形是他強行突破異術,所以原本好的差不多的傷都加重了。


    隻是他不在意,還在興致勃勃的教徒弟。他這個徒弟看著一副傻乎乎的樣子,就知道吃,但學起異術來當真了不得,他教她怎麽做,她就沒讓他失望過,這兩日在陶家宅院裏試驗,把一院子的人都嚇得不輕。


    “最粗淺的影鬼之術你昨晚已經能用出來了,但這‘影鬼’其實非鬼,而……”裴季雅說到這裏,聲音停下,目光看向門口。


    那裏飄著一個白影,像一片白幡在風中微微顫動,他口中發出阿福聽不懂的聲音,不過裴季雅聽懂了。


    “又來了兩個道士?沒想到這姓陶的還有點能耐。”白老鼠的表情不明顯,不過從他的語氣中,能聽出他的漫不經心,對於新出現的兩個道士,他興趣缺缺。


    阿福則放下手裏的糕,有點受驚的樣子,她聽得懂是來了對他們不利的人。


    白老鼠裴季雅滿不在意地輕笑了一聲,“不過兩個小道士而已,怕什麽,隨便嚇跑也就是了,若是難對付些,就讓他們吃點苦頭,知道厲害自然就不敢管這閑事了。”


    阿福覺得,師父看上去真的是好厲害!


    然後,這個好厲害的師父,很快的就慫了。


    阿福看到一個瘦高的年輕男人走了進來,他的動作自然平常,好像根本沒有看到院子外麵那些怪異的東西。他的目光隻在她身上掃了一下,就很快放到了她的師父身上。


    一步一步,他臉上帶著詭異的笑,越靠越近。阿福看到自己牛逼哄哄的師父打量了一下來人,忽然渾身的毛都豎起來了,往後挪了挪,連聲音都有些不一樣。


    “哈……哈哈,原來是表妹。”師父笑的有點幹巴巴的。


    阿福奇怪的看著兩人,心想,師父的表妹看上去長得好像男子啊。


    第75章 第七十五章


    “表兄, 我真是找你找的好苦啊。”


    阿福呆呆的把剩下的一塊糕點塞進了嘴裏, 眼睛直直盯著師父的‘表妹’, 總覺得她長得像個男子, 連聲音也好像男子。不愧是師父的表妹, 太與眾不同了。


    做師父的裴季雅, 並沒有徒弟這樣的好心態,他看著武禎走近自己,有點頭皮發麻——奇怪,都變成老鼠了也會有‘頭皮發麻’這種感覺嗎?


    表兄妹二人,一個用著郎君的身體, 一個變成了老鼠模樣, 兩人眼中看到的都是自己當初做的孽。不過, 武禎的臉皮終究還是要厚一些, 她伸手把枕頭上的白老鼠抓起來, 笑的露出白森森的牙齒,對他說:“表兄送的那新婚禮物, 真是煞費苦心。我猜你是想我婚禮當夜拆開看的, 但很可惜, 令你失望了。”


    裴季雅被她抓在手裏,不慌不忙調整好了心態, 看著沒有剛才那麽慫了, 他同樣笑著說:“彼此彼此, 表妹送我的這臨別禮物也十分有趣, 我如今這個模樣表妹可還滿意。”他說著, 還晃了晃兩隻小小的老鼠腳爪子。


    武禎放下了白老鼠表兄,往周圍瞟了瞟,看到旁邊小女孩手中捧著的一碟芝麻糖片。她隨手拿了一片糖,戳了戳白老鼠的肚子,“表兄,之前的事就不說了,你現在得幫我把身體換迴來了吧?”


    裴季雅拍了拍肚子上沾的芝麻粒,也沒生氣,說:“怎麽梅逐雨沒跟著你一起來?”


    武禎想起這事,臉都是黑的,“來了,但是他和孩子一起被壞人擄走了。”


    裴季雅:“誰那麽大膽,敢擄走他……等一下,孩子?我記得你們剛成親沒多久,孩子應該沒有那麽快出生吧?”


    武禎:“當然沒那麽快,還在肚子裏。”


    白老鼠突然笑出聲,武禎又戳了他一下,”裴表兄,你知道我的耐心不太好的。“


    白老鼠收了聲,“其實這轉換之術是我在古籍中找出的一頁殘篇,我自己琢磨了一陣折騰出來的,其實之前都沒成功過,沒想到你們還真的成功交換了。你大概不知道,這不是什麽隨便兩個人就能互換的,要心意相通,對對方沒有任何排斥和惡意,還有一些其他要求……從這一點上看來,你們的感情不錯,我還以為你不是真心喜歡梅逐雨呢。”


    武禎郎心似鐵,不想聽他瞎逼逼,幹脆的道:“廢話少提,直接說解決的辦法。”


    白老鼠嘴邊的鼠須抖了抖,似乎有些牙疼:“最好兩個人同時在這裏,不然你要我強行解咒的話,可能無法成功。”


    武禎才不管他的為難,手裏的芝麻糖片快戳到白老鼠臉上了,“趕緊的,現在就解,而且必須成功。”


    裴季雅攤了攤手,好吧,還是小時候那個看著大方其實蠻不講理的表妹。


    解咒的過程出乎意料的簡單,而且很快,武禎看著自己的手,沒有改變,這還是郎君的身體。再看裴季雅,他整隻鼠癱在那,好像快死了。


    武禎心狠手辣的把他戳醒,涼涼的說:“你是在逗我玩呢,根本什麽都沒發生。”


    白老鼠一咕嚕爬起來,“你們距離太遠,隻能做到這樣了,一天後就能換迴來。”


    武禎收迴手,笑眯眯的盯著白老鼠的眼睛,“行,要是表兄騙了我,嗬。”


    裴季雅輕咳一聲,維持住了自己的端莊,“我已經給你解咒了,表妹是不是也該幫我將這鼠地衣給卸了?”


    武禎:“你自己也知道該怎麽解,你家裏人那麽多,眼淚這東西要多少有多少。”


    裴季雅:“可是這是你做的,難道不該負責到底?”


    武禎:“表兄,是不是我平時表現的太好了,你才會覺得我是個會負責的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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