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公寓後,勇治聽到了從大音響中傳出的說唱音樂。


    “啊,出乎意料啊,這不是迴來的挺早嘛。”


    穿著花哨的夏威夷襯衫的海堂直也說。


    “你在幹什麽啊?”勇治問。


    “一看就明白了吧?衝浪啊,衝浪。”


    在起居室的木地板上放著衝浪板,直也正在練習衝浪。把兩臂水平伸開,配合著從音響發出的說唱音樂,彎曲著身體。


    三個月前,海堂直也突然說要成為衝浪運動員,買下了衝浪板。


    但是,沒有出過一次海。隻是一直在房子裏享受著衝浪的感覺。


    勇治按下了音響的開關,音樂停了下來。


    “長田小姐呢?”


    “誰知道啊。我又不是那家夥的保姆。”


    長田結花從裏麵走了出來。


    ——你迴來了——


    結花用手語對勇治說道。


    結花不會說話。一直用細長的兩手優雅的舞動,向別人表達意思。


    雖說是不會說話,但耳朵並不是不好。


    一定是受不了音響的聲音,才躲進了自己的房間裏吧。


    海堂直也和長田結花,這兩個人,是現在和勇治一起生活的夥伴。


    不論看多少次,勇治都會被結花的美貌迷住。


    某種不現實的神話般的美貌。因為太過於完美,而有種不詳之感。完美的事物無法存在於這個世間。如果存在的話,也一定會很快滅亡。


    “難道你又和orphnoch戰鬥了?”


    直也看到了勇治臉上的傷痕,問道。


    “不,不是的。這個傷……”


    臉上的傷是在遊泳池被打的時候留下的。


    一瞬間勇治就獲得了與mantisorphnoch的戰鬥的勝利。


    成為horseorphnoch的勇治是無敵的。勇治至今為止已經不知道打倒了多少orphnoch。勇治戰鬥的對手,總是那些襲擊人類的orphnoch。


    勇治為了保護人類而一直在戰鬥著。


    雖然是orphnoch,但是勇治一直沒有失去作為人類的心。


    直也和結花也同樣如此。所以三人在一起生活著。


    ——約會怎麽樣?玩得高興嗎?——


    結花用手語問道。


    “嗯,非常高興呢。”


    勇治迴答之後,直也嘿嘿地冷笑了起來。


    “但是呢,果然還是有問題的吧?我們可是orphnoch。和普通的人類不一樣的啊。”


    “不,我們,是人類啊。”很少見地,勇治大聲說道。


    “怎麽樣呢?而且啊,你,真的迷戀上那個女孩了嗎?或許,隻是為了確認自己是人類,而利用那個女孩吧?”


    直也總是直言自己的意見。那些話總是刺痛了勇治的心。


    “沒有那迴事。我想你是太在意自己是orphnoch的事實了。”


    稍微猶豫了一下之後勇治繼續說道。


    “下個星期天,我把她介紹給你們。對方也說會把朋友帶來。你們也不斷和普通人類交往交往才好。”


    “什麽?真的嗎?那個!不用說,朋友一定是女的吧?如果是美人而且身材也好,說什麽就給我做什麽的女孩的話,交往一下也不錯啊。”


    “嗯……這得看你了。”勇治笑了笑。


    即使很簡單就改變了想法,直也也是有優點也有缺點的。


    這時,勇治的手機響了起來。


    一瞬間,直也和結花的臉緊繃著臉,注視著勇治。


    又是那個電話嗎……


    因為鈴聲頑固地持續響著,勇治把手機放在耳邊。


    果然是那個聲音。低沉的、含糊不清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傳到了勇治的耳朵裏。


    ——為什麽,不去襲擊人類……殺……殺……殺了人類……——


    你,到底是誰?


    雖然這麽說但勇治還是急躁的掛斷了電話。不會迴答勇治的問題是很顯然的。因為至今為止一直都是這樣。


    “又是那家夥嗎……”


    “是啊……”勇治對直也點了點頭。


    每當打倒orphnoch的時候一定會給勇治打來電話。


    對方是誰,勇治完全沒有頭緒。那個神謎的聲音總是對著勇治低語。


    殺……殺……殺了人類……


    就像是對雖然是orphnoch但與同樣的orphnoch戰鬥的勇治的指責一樣。


    你應該打倒的對手不是orphnoch,是人類,就像是這樣說一樣。


    而且,那個聲音,也是勇治的心的代言者。


    勇治變身成為orphnoch的時候,從心底湧上的聲音——


    殺……殺……殺了人類……。


    但是,勇治和那個聲音一直戰鬥到了現在。一直壓製著那個聲音。


    隻不過,除了一次例外。


    勇治最初聽到那個聲音是在第一次變為orphnoch的時候,舍棄了自己的夢想的時候,並且是僅有的一次殺了人類的時候。


    勇治是被祝福的孩子。


    知道懷上了勇治的時候,母親請占卜師對自己將要出生的孩子進行了占卜。


    占卜師為勇治的將來做了保證。光輝的未來。


    ——這個孩子充滿了愛和勇氣,會擁有堅強的意誌吧。會站在被賦予了偉大才能的人之上,大多人都會敬重於他,遵從於他吧——


    勇治一直茁壯成長著。


    就如占卜師所說,是個待人和善、做什麽都很優秀的人。


    勇治的父親是有名的建築設計師,受此影響,勇治在成為高中生的時候,也以相同的職業為誌願。


    從小時候開始就喜歡欣賞高大的建築。總是一邊仰望著天空的附近一邊在街上走著。


    對立馬就能碰到的地麵完全沒有興趣。


    造出世界上最高的、最美的建築,成為了勇治的夢想。


    高中畢業後,勇治以最高分進入了自己喜歡的大學的工學部。


    在工學部的課程中,勇治特別喜歡畫設計圖的課程。


    首先勇治把在頭腦中完成的建築變成圖像。在一瞬間把那些圖像轉換成無數的平麵圖,然後像是在寫智力測驗的一部分一樣,在紙上描繪出線條。


    可以在三次元和二次元之間自由來去是勇治的才能的秘密。


    勇治所繪的設計圖,擁有誰都無法模仿的獨特的美。


    用沒有猶豫的線條畫出的複雜的幾何學圖案。


    與其說是設計圖,不如說是一件藝術品。


    在大學裏勇治迅速成為了名人。誰都注視著勇治的才能。


    ——早晚,一定會成為肩負著建築界的重任的人——


    勇治有時候被父親帶去參加晚會。


    建築界的各種頒獎晚會以及有名的設計師親手完成的建築的竣工發表會。身穿晚禮服的勇治被介紹給很多了業界人士,受到了熱情的鼓勵,把自己的夢想變得更加的遠大。


    在那些晚會中,認識了三輪信孝。


    起初,勇治從後背上感受到了某人的視線。雖然馬上發覺到是在靠牆位置的人,但是最初因會場的照明,那個男人的臉藏在了影子裏,什麽也看不見。


    不久後男人朝勇治這邊靠了過來。就像是從黑暗中出現了一樣。


    那就是三輪信孝。


    信孝很了解勇治的事。令人吃驚的是,信孝和勇治在同一所大學、同一個學部。勇治覺得有點不可思議,注視著信孝。


    因為如果是同一個學部的話,所有人的樣子和名字應該是都有印象的。


    但是,對於信孝,一次都沒有見過。


    “因為我並不引人注目。和你不一樣。”


    嚐試著交談之後,信孝似乎有著和勇治相似的境遇。


    父親也是有名的建築設計師,從小時候起就被期待著繼承父親。


    但是,勇治立刻就感到了信孝身上某種令人討厭的東西。因為勇治感到了自己不想成為的人的典型的特征。勇治有強烈的正義感,對誰都很溫和,誰都很喜歡他。但是那並不是天生就有資質。那樣的自己是用堅強的意誌創造出來的。換言之,是把自己的討厭的部分抑製住,然後舍棄之後的結果。


    信孝把勇治所舍棄的東西全部放在了自己身上。


    卑屈的眼神,曖昧的言語,曖昧的諂笑,後來偶然的瞬間還看到了他的厚顏無恥,狡猾。就像是在不知道的時候,跟在勇治的後麵,撿起了勇治丟棄的東西一樣。


    在晚會上認識之後,勇治經常在校園裏能見到信孝了。


    或許的確是個不起眼的學生,但也並不是個透明人。


    感受到了視線迴頭看去,那邊站著的一定是信孝。


    教室裏,校園裏,食堂裏。


    不久之後,勇治開始尋找起信孝的身影。並且勇治和信孝之間開始了奇妙的交往。


    勇治幫頭腦並不是很聰明的信孝學習功課。


    放學後在教室或者咖啡館的勇治變成了有耐心的好老師,有時候還在自己家裏招待信孝。


    勇治在信孝身上感受到了一種責任感。因為信孝身上集合了勇治已經拋棄了的人格的醜惡,可以說是另外一個自己。


    信孝很不擅長作設計圖。沒有品味。沒有構思。有好幾次,信孝一邊畫設計圖一邊哭著。


    一邊哭著一邊拍打著電腦,打到電腦上出現裂縫才停下來。


    那一天,兩人也是到深夜還在勇治的房間裏作設計圖。


    雖然信孝在用電腦,但是勇治還是喜歡在描圖紙上直接畫出線條。


    那時,勇治在為參加比賽用的作品著手準備著。


    很多設計師們都把這個獎作為出道的契機。不論到什麽時候勇治都為此傾注了熱情。


    從廁所迴到房間之後,信孝的身影消失了。


    被畫上幼稚且拙劣的線條的信孝的電腦顯示屏裂開了,勇治的設計圖也被撕成碎片之後扔掉了。勇治頓時憤怒了。


    勇治在深夜的道路上奔走,尋找著信孝。


    從黑暗中,信孝突然出現了。和在晚會上相識的時候一樣。


    “你的設計圖不行。因為,你的設計圖,太出色了。”


    在勇治開口之前,信孝先說道。如低語般的聲音。


    “喂,為什麽,我不是你呢……為什麽,我是我,而你是你呢?我不是你,這是你的錯……因為有你在,所以我不能變成你……”


    下一個瞬間,信孝緊緊抱住了勇治。


    就像是要進入勇治的體內一樣。


    在此同時,勇治的胸口上傳來了劇烈的熱量和疼痛。


    信孝緊握著的小刀,深深地刺入了勇治的心髒。


    勇治的父母開始尋找深夜還沒迴家的兒子的時候,勇治已經倒在了路上,死了。身體已經變冷,臉埋沒在血泊中的勇治,就像是在自己流出的血所形成的海裏溺死了一樣。


    不久之後,本不應該睜開的眼睛,緩緩的睜開之後,勇治一下子站了起來。


    用手撣去牛仔褲上的汙漬,像是什麽都沒發生一樣抬頭看著星空。


    集中注意力之後,聽到了從某個遙遠的地方傳來的信孝的竊笑。


    信孝握著沾滿鮮血的小刀,坐在公園的長椅上笑著。勇治出現在信孝麵前的時候,信孝認為這一定是什麽惡劣的玩笑。


    一定是某個人在操縱著勇治的屍體,想要嚇唬我。


    勇治聽到了從心底湧上來的不詳的聲音。


    ——殺……殺……殺……——


    勇治的臉上出現了幾根黑色條紋,隆起的額頭骨慢慢凝結成了角的形狀。


    勇治變身成了orphnoch。


    用巨大的手緊緊地抓住信孝的頭蓋骨。比捏碎奶油點心更容易。發出了巨大的聲音,頭蓋骨碎了,血和腦漿四處飛散。


    解除了變身的勇治,立刻發覺到人的動靜,迴頭望了過去。


    看到了父親和母親的臉。


    兩人一定目擊了勇治的行動。


    勇治條件反射地,迅速轉身背向了他們。這是勇治的賭注。


    即便看到成為orphnoch的樣子,雙親也會來擁抱勇治的肩膀嗎?


    或者會因為恐怖和厭惡而丟下勇治離開這裏嗎?


    直到朝陽升起,勇治一直站在那裏。


    但是,誰也沒來擁抱過勇治的肩膀。


    在公寓的起居室,直也再次打開音響,在木地板上開始了衝浪。


    勇治正在聽很少拚命抗議的結花的講話。


    結花的手語速度變快,是情緒混亂的證據。結花因勇治要招待真理和她的朋友這件事生氣了。生氣,並且恐懼。


    “沒關係的。”


    勇治平穩的語調勸解道。“我認為對你也一定有好處的。”


    現在,勇治,直也、結花,三人一起生活。可以讓勇治寬恕自己的人隻有他們兩個。


    這兩個人,是作為orphnoch但沒有舍棄人類之心的夥伴。


    直也和結花,是勇治為了活下去的必要的存在。


    但是,真理不一樣。和真理在一起,勇治覺得變迴了過去的自己。


    還是人類的那個時候。勇治想變迴人類。


    為此,人類和orphnoch的共存是必要的。


    人類和orphnoch可以同樣地生活的世界。


    但是,那是比勇治曾經舍棄的成為建築設計師的夢想更加遙遠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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