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星期日,春太在做過徒手鍛鏈、法力訓練並吃完早餐之後,便朝著地下室走去。


    為了要收拾已四散於角落各處的養父的桌子。


    這是在沙枝來到這裏並傷害了久遠時,撒旦用魔彈破壞的東西。由於這幾天忙東忙西的關係,才會將這件事拖到現在。


    這個地下室就像是養父的惡魔研究室一般,生前經常一個人窩在這裏。


    正當春太細心整理著桌子內部的時候……。


    「……嗯?這個是……古文書?」


    裂開的抽屜裏,放著薄薄一本因老舊而有些破破爛爛的和式裝訂書籍。似乎是因為桌子相當堅固的緣故,躲過被破壞的命運。


    由於過去被嚴密地上了鎖,因此他也不曾打開過抽屜。


    (啊,這個好像很有趣……)


    『日高見法源 秘傳之書』


    作者正是日高見法源。那是除了兄妹二人以外,最近期……於明治時期曾與惡魔戰鬥過,日高見家的英雄。


    (以前聖歌姐常常一臉自豪地說他的故事給我們聽呢……)


    將兩手大大地張開,聖歌說道:


    「法源大人啊,可是一位非常厲害的退魔師喔……把邪惡的召喚師從地獄裏叫出的惡魔,一個又一個地打倒了呢,」她「哈!」地一聲睜大了雙眼,「嚇啊啊啊!!碰當!轟砰!可惡的惡魔,我絕不原諒你們——!」


    聖歌在房間裏來迴走動,又是放出法力彈又是張開結界,說著臨場感十足的故事。


    「聖歌姐……雖然說這真的很有趣……」


    「法源呐——!!接下來就交給你了——!!」完美地演出了日高見法源吻父親後,聖歌喘氣著甩了甩姬發式的長發。


    「哈啊、哈啊……怎、怎麽了嗎?」


    春太躺在棉被之中,


    「明明是因為睡不著才想聽故事的,為什麽你會選這種讓人情緒高漲的故事?」


    同一時間,一旁在棉被裏躺著的久遠正完全清醒地喊著「姐姐大人,接下來呢—?」,啪噠啪噠地踢動雙腳。


    雖然春太已經鑽進被窩,卻被聖歌硬拖了出來。


    「接下來才是精采的地方喔?為什麽要睡了?」


    「你說故事的目的已經變了喔!?」


    正當因為看著於極近距離下低頭望向自已的聖歌而心跳加速的時候,養父迴來了。不知是不是因為剛結束肉體勞動的夜間打工的關係,他的表情看起來相當疲憊。


    「我迴來了—……怎麽?還真是熱鬧呢。」


    兄弟姐妹三人齊聲對他說「歡迎迴來」。


    「那個該死的正職員工~……明明要是有惡魔出現的話,就能換我在這世上大大活躍了說……」


    聖歌一麵安撫著低聲抱怨的養父,一麵替他脫下夾克並掛在衣架上。


    久遠飛快地起身,摟住父親的腳。


    「姐姐大人正在說日高見法源大人的故事給我們聽。」


    「……這、這樣啊。」


    不知為什麽,養父臉上的表情有些憂鬱。


    「父親大人?」


    久遠歪頭。像是要加以掩飾似的,父親「嗬哈哈哈」地笑了起來,


    「好!那麽大家就一起來玩法源遊戲吧?召喚師跟惡魔的角色都要有人當喔!」


    久遠「耶——」地高高舉起雙手。


    聖歌苦笑地說著「真是的,還真像個小孩子呢……」後,伸手指向自己,


    「那麽,我就當主角法源吧!」


    「一般來說,那個角色都該是給春太或久遠吧!?」


    忽略吐槽的養父,春太將手高高舉起。


    「那麽,我要當召喚師!久遠就當惡魔吧!」


    「……好、好吧……我想現在還不要緊……那麽,我就當法源的父親好了。」


    春太與久遠組成召喚師陣營,養父與聖歌則組成了退魔師陣營。


    一邊這麽想,春太隨意念起咒語。


    「呃呃,阿普拉卡塔普拉……我,從地獄將惡魔·久遠召喚出來……」


    久遠蹦蹦跳跳地跑了過來,在春太麵前單腳跪下並理了理頭發,臉頰染上紅暈,像是訴說著『請你隨意下達命令』。最近她對自己的態度變得親近了許多。


    「惡魔·久遠呐,我用自己的壽命與你訂下契約,並且命令你……與我一同打倒法源吧!」


    召喚師能夠借由利用殘存壽命的一半,讓親手從地獄裏召喚出來的惡魔聽從自身的任何命令。


    「好的,我就跟你訂下契約。久遠將會照著你的心願行動。一起打倒姐姐……法源吧!」


    嗯,春太點了點頭,


    「一切都是為了讓法源加入我們陣營……並跟她卿卿我我!」


    「呃……我拒絕。」


    「這跟設定有出入了喔!?」


    看著發生內部分裂的召喚師陣營,聖歌搔泛紅的臉,說道「呐哈哈……看樣子,還有些太早了呢……」。


    像是兩個女兒被人拐走了似的,養父狠狠地望著春太,


    「給我記住,可惡的邪惡召喚師……聖歌也是久遠也是,我一輩子都不會把她們嫁出去的!」


    「父親大人!你是要跑到哪裏去!還有你到底在說些什麽啊!」


    聖歌放出法力彈,養父則是張開結界擋了下來。看來退魔師陣營也產生分裂了。


    春太與久遠互相點了點頭後,趁著這個空隙加以襲擊。


    日髙見流奧義交互飛舞,豪華得沒什麽意義的「法源遊戲」開始了。


    「……哈哈。」


    春太因迴憶而笑了起來。


    在孤兒院的時候,也有在孤兒院時的趣事。雖然曾經有過因為自己是棄兒而被人瞧不起的情況,不過那裏的職員大多都很親切……也曾在跑到外頭玩時交到朋友。


    (不知道那女孩……小莎她,現在正在做什麽呢……)


    不過,在這個家中,他也有許許多多重要的迴憶。


    雖然說,如今已經失去一半的家人。


    根據退魔師之間的傳說,天國裏頭似乎有一座巨大的書庫,那裏存放著記載了由神所決定的『人類壽命』的文件。


    如果這是事實的話,那麽聽起來還真像是在開玩笑。


    為了與惡魔一戰的這個家,養母、幹姐姐、養父都已經早早去世。


    以前久遠發生交通事故的時候,他也因為想到這個傳說而憎恨過神……不過能夠得救,真的是太好了。


    (這個就晚點再看吧……)


    春太迴到自己的房間,將日高見法源寫的古書放進桌子裏。


    (接下來嘛……久遠跟撒旦是跑到哪裏去了?)


    從聖歌使用過的房間中傳來兩人的聲音。


    拉開紙拉門,久遠正將一件白色連身洋裝貼在撒旦的背上。


    「啊,哥哥大人。雖然這個是姐姐大人的衣服,不過我想說讓撒旦穿會不會很合身,所以才會……自己的衣服能被人拿來穿的話,我想姐姐大人也會很高興的。」


    「……」


    穿上這件衣服的聖歌姐,真的很漂亮呢……望著陷入如此迴憶的春太,久遠露出有些悲傷的眼神。


    「抱、抱歉,久遠,我有些恍神了。那就來修改這件衣服吧。」


    「……哥哥大人,果然還是對姐姐大人……」


    久遠似乎在低聲自語著什麽,撒旦的耳朵對此有所反應地動了一動。


    春太把裁縫道具拿了過來,將連身洋裝裁切成能夠讓撒旦的翅膀伸展的樣式,並且重新縫合。


    裁縫是聖歌教他的。雖說是跟久遠一同接受指導,現


    在卻是春太的手藝更加高明,經常為兩人修補道服。


    不知道為什麽,撒旦目不轉睛地盯著他那熟練的手藝。


    在久遠的協助下一個小時左右後便修改完畢,春太稍微離開一下房間讓撒旦換衣服。而在他聽見「哥哥大人,請進吧。」後拉開紙拉門的下一秒……。


    「喔喔,還真是適合你呢!」


    仿佛像是前來避暑的外國大小姐一般楚楚動人。翅膀與黑色的尾巴反而造就一種失衡的魅力。


    「是、是嗎……?」


    撒旦不好意思地微笑,在鏡子麵前轉了一圈後……將頭低了下來。雖然因為前發的關係看不清楚臉上的表情,但她的嘴唇正顫抖著。


    「……謝、謝謝,你們……」


    聽到惡魔王不帶任何諷剌的言語,退魔師兄妹開心地舉起雙手互相擊掌。


    「好了,那麽既然新的衣服也完成了……趁著機會難得,大家要不要出外走走?」


    找到一個能把久遠帶到外頭去的借口了。


    「喔喔,這個提議不錯呢。」


    當撒旦握起春太的手朝久遠望去,她也說「我、我也要去……」並為了換衣服而迴到自己的房間。


    見到她對外出的抵抗感似乎逐漸消失,春太感到相當高興。撒旦亦微笑。


    撒旦背起背包並戴上帽,將翅膀與犄角給遮住,


    久遠則是穿上最近剛買的束腰長衣與喇叭裙。


    (啊啊……不管看多少次,都是這麽地楚楚動人……)


    春太眯上眼睛,考慮「要到哪裏去」一事,


    「要不要去看電影?就是以前我們偶爾會跟聖歌姐三個人一起去的那家電影院。」


    「啊……真是令人懷念呢。」


    出門,朝著下坡走去,在沒什麽人的商店街上稍微走了一陣子後,在葛西川的川邊有一棟小小的木造電影院。


    朝向標示上映作品的看板望去,似乎正上映著一部從沒聽過的黑白片西洋電影。


    走進放映廳中,裏頭並沒有其他的客人。這間電影院的經營沒問題嗎?就在他們對此起了疑問後沒多久,電影便開始播放。


    似乎是以兄妹戀情為主題的故事,在法國的鄉村中,有著一對名為皮耶爾與安娜的兄妹,他們過著雖然貧困卻十分親密的日子。


    雖然電影將他們的日常生活描繪得相當仔細……但是劇情並沒有什麽起伏,故事平淡得並不怎麽有趣。


    (唔嗯——還真是無聊呐……要是一開始就去別的地方的話會不會比較好一點?)


    與坐在右邊座位的久遠對上眼,對彼此露出了「真是無聊呢」的苦笑。撒旦則是早已經進入香甜的夢鄉。


    這部電影還有一個小時以上嗎?正當他這麽想之時……。


    皮耶爾的台詞『早安,安娜』的字幕變成『早安,久遠』。


    接著顯示的字幕『皮耶爾,早餐已經準備好了喔』也變成『哥哥大人,早餐已經準備好了喔』。


    看樣子……是久遠在字幕顯示之後,立刻用法力把登場人物名字的部分塗抹掉,並在該處用顏色微妙變化的空中信加以覆蓋,字體也弄得跟字幕十分相像。


    這還真是厲害呢,春太這麽想並望向她時,她得意地微笑,繼續變更角色的名字。


    確實,或許這樣子會比較有趣也說不定呢……春太心想,但是太天真了。


    因為故事接下來才正要出現意想不到的展開。


    這對兄妹發覺彼此並沒有血緣關係後,深藏已久的戀愛情感一口氣燃起。


    皮耶爾抓著安娜的肩膀,熱情地說道:


    『我真的……我真的深深愛著久遠!!一直以來,都喜歡著久遠!』


    『我也是,哥哥大人!』


    訴說著情愛的字幕變成對自家人的稱唿,春太不禁嚇了一跳。


    由於到中途為止都已經改變,就氣氛上來說,製止反而讓人感到奇怪。


    即使久遠的臉頰已染上紅暈,但她仍是露出一副『我隻是機械式地將登場人物的名字更換掉而已喔?』事不關己的表情。


    (久遠不知道有沒有注意到了,這個故事的發展……)


    春太不好的預感成真了。畫麵切換,來到寢室。


    久遠發出顏抖的聲音:「啊……啊,該不會……」。


    皮耶爾抓住陶醉的安娜肩膀,


    『久遠……真的可以嗎?』


    『嗯,哥哥大人……』


    跟預想中的一樣,床戲開始了。


    『嗯啊,嗯啊啊啊啊——哥哥大人、哥哥大人!我一直……一直對你!』


    『久遠!久遠!我最喜歡你了!』


    皮耶爾與安娜互相叫喚,邊渴望著彼此。


    而且安娜……該怎麽說,脫下衣服後的身材相當姣好,一對胸部在大熒幕中激烈地搖晃著。


    對不禁看得入迷而發出「喔喔」聲的春太,久遠瞪了他一眼……施展出下一個神技。


    安娜的乳頭……被白色的東西所遮蔽,看不見了。


    (什麽……!?居然用法力弄出像是馬賽克一般的東西把乳頭給遮住了!?)


    由於是相當激烈的床戲,那對大胸部像是彈跳般的晃動著。


    貼附於隨之跳動的乳頭,並在正確位置上移動法力的技術……!而且同時還進行著字幕的變更。


    這已經快不是用神技就足以說明的了。


    (天才啊……久遠真的是個天才!)


    春太感動到不禁拍起手來。


    久遠的雙手像是指揮家一般快速移動,持續改變字幕並遮蔽乳頭。


    『啊啊,久遠!』


    『我一直都對你……哥哥大人!』


    隨著皮耶爾與安娜的情緒高漲,久遠的雙眼發出猶如藥物成癮者般神秘的光芒。


    終於來到床戲的高潮部分。這部片用安娜瘋狂扭動身軀的場景作為表示。


    『好厲蓋——!真的好厲蓋——!!嗯哈!哈、哈……哈欸欸欸!!哥哥大人……!久遠,已經撲行了!』


    「我說,你連名字以外的部分都變動了吧。」


    雖然不是很清楚,但怎麽想都覺得這麽老舊的電影中不會出現『真的好厲蓋——!!』、『撲行了!』之類的字幕。這也在時代尖端上走得太過頭了。


    緊接著,畫麵中的女性迎向高潮的時候……。


    『久遠,要高潮了——————!!』


    出現了類似這樣,但實際上有近百字的句子,像是要將畫麵整個掩沒般由右至左地流動,呈現出niico動畫的「彈幕」狀態。


    「哪有可能有這種字幕啊!!」


    春太不禁大叫出來。


    之後電影便結束了,工作人員清單隨著音樂慢慢地由上往下流動。


    顯示演員的地方,在「皮耶爾」跟「安娜」兩處,也各別改了「哥哥大人」與「久遠」。


    三個人相當疲憊地走出放映廳,來到大龐。


    當與身旁的久遠四目相交,她迅速地移開視線,扭了扭長腿並小聲地自言自語道:


    「哎呀,那個,跟家人一起看床戲什麽的,還真是尷尬呢……」


    「雖說是這樣沒錯,不過我覺得久遠的尷尬程度應該是這邊的一千倍左右吧。」


    久遠「啊啊嗚……」地輕咬住自己的食指正中央,麵對牆壁蹲了下來。


    「那個……其實我在中途的時候,腦子裏就已經一片空白了……」


    「我也是一片空白啊……」


    說真的,在方才的電影之後,久遠的背影實在過分誘人。


    (要是久遠跟我不認識的誰相結合


    的話,天空或許真的會浮現出『真的好厲蓋————!!』的彈幕也說不定……到時候我會用什麽樣的心情去看待呢……)


    正當他用還轉不太過來的腦袋思考著不知道該說是犯傻還是多愁善感的事情時,撒旦拉了拉他的衣角。不知是不是因為睡得很沉的緣故,她像是小孩子般揉揉眼睛,一邊詢問道:


    「呐……這部電影很有趣嗎?要是妾身也有看的話就好了……」


    「算、算是吧,那樣的電影恐怕也絕無僅有了吧……我除了感動以外什麽都不記得了。」


    不過這裏指的是久遠的力量就是了。


    春太看著總算站起身的久遠,


    「迴去之後,要不要把多多良同學叫來一起開個讀書會?我想補迴因為對惡魔戰而休假期間的進度。」


    而且他也希望能夠為久遠的複學先做些準備。


    除此之外,也希望自己能與沙枝的關係更加密切,擴展於家人以外的交友圈。


    「咦咦?要念書嗎……?而且,哥哥大人為什麽要跟多多良學姐一起……」


    看著露出不安表情的久遠,春太將嘴貼靠近她的耳邊,


    「要是不好好念書的話,我就把剛才遮掩乳頭的技巧命名為『法力馬賽克』,跟你的名字一同寫進日高見家的秘傳書中喔?」


    「不要——!?這、這太過分了!!」


    這可是會留存至末代的威脅。


    久遠躲到撒旦的身後,淚眼汪汪地指著他。


    「哥、哥哥大人什麽的最討厭了。以後我們的內衣就分開洗了知道嗎!」


    麵對說出似是反抗期女兒會說的話的久遠,


    「好吧,那麽我就來洗久遠的內褲,久遠就洗自已的胸罩吧。」


    「我的意思才不是要各別負責內褲跟胸罩呢!」


    抱歉、抱歉,這麽向她道歉的同時,


    「不過,我真的很想跟久遠一起開讀書會喔。這樣不行嗎?」


    久遠的表情頓時開朗起來,開心地抱著撒旦。


    「是、是這樣子啊。那麽就這麽辦好了……呐,撒旦,真是個令人困擾的哥哥大人對吧?」


    真的是呢,撒旦說著並點頭。


    「唔嗯,把使用字幕改編下流故事的妹妹一同算進去,還真是一對令人困擾的兄妹呢。」


    「你看到了嗎。」


    撒旦緊咬嘴唇,將通紅的臉撇到一旁。似乎隻是因為剛放映結束的時間點過於尷尬,她才裝作什麽都沒有看見而已。


    懂得為他人著想的惡魔王輕輕地拍了抱頭蹲在一旁的久遠背部。


    「好、好啦,妾身就來教你英文吧。提起精神來吧?呐?」


    春太看著兩人的模樣微笑後,拿出手機,一邊打著邀請沙枝的簡訊,「久遠,我晚上八點之後還有打工,我們就好好念書到那個時候吧。」


    看來今天能夠成為一個有意義的假日呢,仰望著這麽想的春太,久遠露出一副滿是歉意的表情,小聲地說道。


    「隻有哥哥大人一個人在工作,而我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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